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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去县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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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黑的时候,霍荀扛着霍修远刚一推开院门,就见霍婉蹲在枣树下,正对着一篮子黑酸果发呆。
霍荀见状擦了擦额头的汗,把霍修远从肩上放下来,扬声问道:“二姐儿,你蹲这儿看什么呢?”
霍婉闻声抬头,眼里亮晶晶的:“哥哥,我想酿酒。”
“酿酒?”
霍荀还没说什么,从灶房里出来的赵玉秋倒是先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二姐儿,酿酒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咱们家既没有酿酒的方子,也没有多余的存粮,实在是……”
后面的话赵玉秋没明说,但霍婉依旧听出了她话里的顾虑。
霍婉笑了笑,起身挽着赵玉秋走过来,“嫂嫂,哥哥,我不用家里的粮食,就用今天从山里摘回来的黑酸果。”
“你是说这些野果子还能酿出酒来?”
看着一脸惊奇的赵玉秋,霍荀也咂咂舌,跟着凑了过来:“是啊二姐儿,哥哥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过黑酸果能酿酒呢!”
霍婉拿起一串野生葡萄,笑着解释:“这还是多亏了咱爹留下的那些书呢!书里说这野果子能酿酒,而且做法也并不复杂。我想的是先拿这些果子试试,要是成了,说不定还能拿到县城里卖了去,给家里添个进项;要是不成,也不过浪费些野果子,没什么大的损失。”
听二姐儿这么一说,赵玉秋寻思片刻,决定不再拦着。她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爽利道:“二姐儿读过书,有学问,她既然想试那就试试吧!嫂嫂信你一定能成!到时候需要什么帮忙的,你尽管说!”
霍婉闻言笑了,“多谢嫂嫂,家中可有糖?”
赵玉秋摆摆手,有些哭笑不得:“二姐儿,咱们山里人家,哪里能有糖那种金贵物?若你想吃,下回等你哥哥去县城的时候让他给你捎带两块回来甜甜嘴儿。”
霍婉摇头,这个家已经够穷的了,她哪里还能再开口要糖?况且,酿酒须用糖发酵,这也不是一块两块就能够解决的。
赵玉秋看着自家小姑子皱眉思索,一副小大人模样,顿时没忍住一乐。
“要是二姐儿想吃甜的,过两日嫂嫂再带你上山,山里有野生的甜杆子,到时候咱们多摘几根回来,让你吃个够。”
霍婉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等姑嫂二人聊完,霍荀才猛一拍手,示意赵玉秋把院门关紧,然后从背篓里拿出一团像是捆着什么活物的野藤蔓。
霍婉一双眼瞪得圆溜溜:“哥哥,这是什么?”
霍修远拱到赵玉秋和霍婉中间,开心道:“姑姑,今日爹抓到一只山鸡呢!”
霍荀一口气喝光赵玉秋递过来的水,抹抹嘴笑道:“今儿也是运气好,我和远儿从村长家出来的时候抄了小路回来,正巧看到一只被藤蔓缠住脚的山鸡。”
赵玉秋一脸惊喜,她看了看山鸡,道:“瞧着挺肥,估摸着能卖个好价钱。”
“是啊,我打量着明儿去趟县里,正好连同家里绣得的那几张帕子一并卖了去。”
一旁的霍修远一听要去县里,立马就活分了。他一头窝进霍荀的怀里摇着他的手,脆生生地道:“爹,远儿也要去县里。”
霍荀一听这话顿时闭了嘴,他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不背着孩子说去县里的话。远儿还小,如果自己带了他去还要分神照顾,实在麻烦。不过今儿二姐儿倒是老实,没提要跟她一起去县里的事。
他不知道,一旁的霍婉心思早已经活络开了。
去县里?这倒是个机会!
她虽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毫无一技之长,但能出去见识见识也是好的!没准她就能发现什么生财之道呢!
无怪乎霍婉这么想,只因这个家实在太穷了。她想酿些葡萄酒卖,也苦于没有糖而被迫中止。而且这具身子已经十三岁了,眼瞧着就跟十来岁的小姑娘差不多,一看就知道是营养不良造成的。
她总得想办法做点什么才好。
霍婉抬头,有些期待地看了一眼霍荀,“哥哥,我也想去县里。”
一旁的霍修远见姑姑跟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上,喊得越发大声了:“爹,远儿和姑姑都想去!”
赵玉秋抿了抿唇,她其实心里并不想让霍婉跟着一起去。自家男人根本抵不住二姐儿的撒娇,总会给她买点什么回来——虽然都是一些小玩意儿,但也要花上好几个铜板的。
可这几日二姐儿实在贴心,她也不好像往常一样开口阻止。
霍荀看着姑侄俩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哈哈一笑,转头对赵玉秋道:“秋娘,这野山鸡也算意外之喜,干脆明日我带着二姐儿和远儿一道去县里吧!就是给他们买些零嘴儿也不打紧,花不了几文钱!我保证,这次只给他们买五文……不,三文以内的东西!”
赵玉秋扑哧一笑:“罢了罢了,想去就去吧!都去吧!”
霍婉和霍修远击掌欢呼一声,高高兴兴地牵着手一道跑出去刷牙了。
……
天蒙蒙亮,霍婉就早早起床来到灶房,这时候赵玉秋已经在里头忙活开了。
“二姐儿,你去帮嫂嫂去酱缸里拿块酱菜过来。”
“哎!”
姑嫂俩摆好早饭,赵玉秋笑着点了点霍婉的额头,“二姐儿,昨儿你不是还念叨着吃糖吗?你们在县里卖完帕子后,就让你哥哥买一包回来吃。不过远儿从没去过县里,你可要帮嫂嫂看好他。”
“嫂嫂放心就是!”霍婉眉眼弯弯,“我一定紧紧牵着远儿,不让他离我三步远。”
“行,那嫂嫂就远儿就交给二姐儿了!”
吃完早饭,霍荀把山鸡放到竹篓里,又在上面放了个小包袱——里面装的是赵玉秋做的手帕子和荷包。
“二姐儿,远儿,你们要乖乖跟我后头,千万不能乱跑,知道吗?”
“知道了爹!(哥哥!)”
三人出门后走了一刻钟,快到村口时霍婉看见了岔道口处停了一辆牛车,上头已经坐了大半车的人,空余的位置放了不少篓子,这些人多半跟他们一样,都是去县里卖货的。
毕竟,城里头的物价要比乡下贵上一些。
车上的人见来了个男人领着俩孩子,都自发地往里挤了挤,不一会儿就在最里头给他们腾出一块位置。
“荀哥儿,先让孩子上来!”
同村的凤婶子帮忙拉着俩孩子坐好,霍荀笑着道了声谢,转头招呼赶车的孙大爷:“叔,给,车钱!”
孙大爷见霍荀递过来的六文钱赶紧摆手,“荀哥儿啊,你家里二姐儿和远儿都是孩子,他们哪里用得上给车钱?喏,两文就够了!”
霍荀笑道:“就算他们是孩子,也占了车上的地方,叔,你都拿着!”
“你这后生!拿什么拿?”孙大爷一板脸,“你要是再跟叔客套,下回老头子就不载你们去县里了!”
霍荀无奈,只好收起多余的车钱。
牛车一路悠悠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赶在天大亮前到了平江县城。
山里的新鲜野味向来不愁卖,更何况还是活的。是以霍荀带着俩小的还没走到市场,就被守在附近的富家下人问价买走了。
卖完了山鸡,霍荀又一手拉着一个去了那家专收帕子和香囊的布店。
赵玉秋做得样式都是按照布店要求来的,一张帕子两文,一个荷包三文,她一共绣了十张帕子和五个荷包,卖了三十五文。
一趟下来,加上先前山鸡卖得八十文,霍荀共得了一百一十五文——这笔钱对于农家来说,是一笔很大的进项了。
见霍荀心情正好,霍婉趁此机会提议道:“哥哥,咱们东西都卖完了,不如在城里逛逛吧?”
霍修远欢呼一声,“逛逛!逛逛!”
霍荀本来有些犹豫,可一见妹妹和儿子都一脸期待地仰头看着自己,他难得揉了揉俩人的头发,爽朗一笑:“行,走着!”
三人围着县里转了一圈,霍婉暗想,这县里果然比村子里齐整多了。
路两旁多为青砖瓦房,一些开门迎客的酒楼饭庄更是建成了两层,街道也不像古装剧里那样干净的青石路,而是石灰和砂石混合夯实的大道,倒也十分平整。
除了那些热闹的铺子,道两边还摆满了小摊,卖果蔬的、修农具的、编篮筐的、剁猪肉的、搓点心的……各有各的吆喝,不用凑过去就知道是卖什么的。
霍婉知道霍家的情况,她虽然很想尝尝街边的吃食点心,但还是忍住了。可霍修远年岁小,自然抵不住美食的诱惑,一可怜巴巴地说想吃甜糕饼,霍荀心里软了软,到底摸出怀里的钱袋给俩孩子买了一包。
捏着手上温热的糕饼,霍婉忍不住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淡淡的麦香和甜味在嘴里化开,这是她前世经历末世到现在,第一次吃到这么软糯香甜的点心。
正吃着,霍婉瞥见前头不远处有家二层酒楼,门口围了不少人。她拉了拉霍荀的衣袖,“哥哥,咱们去那边看看?”
霍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笑一笑:“行,反正时候还早,去凑凑热闹也不打紧。”
三人挤到酒楼门口,才看清是这家名为福客来的酒楼在大门口处贴了一张红纸。
纸上写的是繁体字,但霍婉也能大致看个明白。这是一则由福客来酒楼主持举办的平江县账房赛事,不拘年龄大小,身价几何,就算是个乞丐也可上前一试。比赛内容主要由三部分组成:酒楼的进帐、出帐和统计。
霍荀刚看完,就见一个穿着锦缎长衫的中年人站在台阶上,嗓门洪亮:“诸位乡亲,我是“福客来”酒楼的掌柜,我姓许,今日在酒楼中设擂,凡是在此次账房赛事中进入前五名者,便能得到二钱银子的奖励!若是能进入前三,还有额外菲仪相赠!”
有好事的汉子在底下大喊:“许掌柜,若是拔得了头筹,你们酒楼可有表示?”
许掌柜笑着压了压手,“自然有,自然有!凡得头名者,我福客来可提供一个试职账房的名额!除此之外,还有整整五两的赏银!”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议论开了。有人摇头叹气;也有人搓着手跃跃欲试;但更多的还是过来凑热闹的。
“嗨!这头名哪是那么容易的?平江这个小地方,别说账房先生,能认识字的恐怕都没有几个!”
“就算识文断字,又有谁肯自降身价来这一个小小的酒楼赚这几两碎银呢?”
“嗨!福客来的这赏钱,不好拿啊!”
霍婉攥着手里的甜糕,心跳莫名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