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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你去找他了吗? ...

  •   纪辞序从下淄回来以后,先去特管所接了三个又,这才回了那形同虚设的家。

      他伸手朝着灯光开关位置探去,轻轻一碰,灯光迅速填满了整个客厅。
      客厅整体是一种清冷而简约的冷淡风装修格调,很有纪辞序的风格。

      然而,阳台那扇窗户却显得格格不入,它被一层又一层厚厚的黑色贴纸覆盖,贴合得非常紧密,没有丝毫缝隙。整个窗户就像是一块漆黑的幕布,将外界的光明彻底隔绝。

      卧室里的人听见外头的声响,猛地翻身而起,可此反应并不是因为担惊受怕。
      他仿佛猜到了制造这个动静的人是谁,绷直的嘴角上扬了一个的弧度。他迫不及待地拉开卧室的门,大步跑向玄关,看着纪辞序,眼里散发出来的光堪比运作的灯泡,以一种欢快的口吻说:“哥,你回来了?”

      张旸,是纪辞序领养的弟弟。十多年前的某一天,纪辞序去福利院看望院长。远远地看见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孩抱住院长的双腿,哇哇大哭,声嘶力竭,怎么也不肯撒手。
      见此情形,院长身旁的一男一女叹气摇头,一脸无可奈何,之后遗憾离去。

      后来从院长口中纪辞序才知晓,原来那对夫妻本是要领养张旸的,可张旸说什么也不愿意,因此便出现了刚才那一幕。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一幕会再次上演。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被抱大腿的主角换成了他。

      男孩跪在地上,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腿,半边脸贴在他裤腿上,仰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恳求道:“哥哥,你能带我走吗?”

      任谁被这双眼睛看着,都不会置之不顾。
      况且这小孩让他似曾相识。

      他也曾用过这样的眼神,抱着妈妈的膝盖,抽泣着问:“妈,能不能别丢下我?”
      可这祈求却没得到半分怜悯。

      后来他常常听张旸提自己多幸运,就如遇到爷爷之后的他,也常觉自己幸运。

      纪辞序轻轻地应了一声张旸的话语,随即放下手中之物,解开三个又的牵引绳。

      张旸顺势垂头看向三个又,开口问:“三个又,最近有没有想我啊?”

      三个又得到解放,它猛地扑向张旸,伸出舌头狂舔。张旸有所防备,提前用手挡住了自己的嘴。三个又无法,只能帮他舔舔手指,洗洗脸。

      张旸感受到了三个又汹涌的思恋,他笑道:“好啦好啦!三个又,我知道你很想我了!”

      一顿热情温存过后,它精疲力竭,精准地走到自己的房间,在它专属的饮水机里喝了两口水,顺势钻进了久违的被窝里。

      纪辞序换上了家居鞋,刚一起身,腰间骤然一紧。他能感觉到张旸的双手在一点点的箍紧,头也埋在他身上,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哥,你好久没回来了,我好想你。”

      温热的呼吸穿过布料洒在他背部的皮肤上,微痒湿热。
      纪辞序赶忙拍了拍锁在腰间的手背,示意对方松开。说:“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
      算下来,张旸今年应该二十二了。

      张旸艰难地松开手,不乐意道:“再大也是你弟,自从你进了特管所,都不怎么回来,都不管我了。”

      纪辞序摘掉头上的鸭舌帽,整张脸暴露在灯光下,面色略显憔悴。他问:“哪样没有管?”

      虽说不能时常陪伴在他左右,但是至少保证了他衣食住行无忧,学业不落,零钱不缺,吃喝不愁。纪辞序自认为这哥当得还算凑合。

      可张旸反倒委屈上了,嘟囔着小嘴:“哪样都没管……”

      纪辞序端坐一旁,看着张旸,俨然一副“那你展开说说”的姿态。
      不说,不舒服,真要说,又说不上来。

      纪辞序当然知道张旸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脱掉笨重的大衣,随手将衬衫袖子卷到肘窝。端起那个玻璃罐径直走向厨房,等待热水烧至沸腾,这才把汼虫丢进水中。

      张旸目不转睛地盯着纪辞序的一举一动,一刻也没舍得离开,轻声问:“哥,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锅里的汼虫煮得差不多了,纪辞序用漏勺将它捞出,放入预热好的烤箱。烤箱开始运作,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黄酥脆。紧接着,便将其取出捣成粉末,就水喝了下去。
      汼虫这才完成了它的使命,功成身退。

      纪辞序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仿佛能听见水咽过喉咙的声音。

      张旸也跟着咽了口水,递了一瓶柠檬水过去。
      他继续刚才的问题:“你们所是不是伙食不好?要不以后你回来,我做给你吃,保证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

      纪辞序接过水喝了一口,口腔的苦意得到缓解,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他摇摇头,说:“他应该不喜欢胖的。”

      闻言,张旸的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意迅速退去。他问:“他醒了?”
      纪辞序点点头,清洗着刚刚使用过的碗具。

      张旸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又不太想面对这个事实,抱着一些侥幸,追问:“你没去找他吧?”

      他知道总有这么一天,但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纪辞序把用具都一一归回原位,取一张干净的毛巾擦干手上的水珠。接着从他身旁经过,向客厅走去。

      张旸跟在纪辞序身后,亦步亦趋,目光未离一分,嘴里也是一句接着一句的问:“你已经去找过他了?你们见面了?他不记得你了吧?他不是叫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别去找他了吗?你就不能……”

      从客厅到卧室,翻找睡衣,整个过程张旸都紧紧跟随。走到浴室门口,张旸还没打算调头。

      纪辞序停住脚步,毫无征兆地转身,张旸差点没一头撞上。他拿出长辈应有的态度,正色道:“这些事不是你该问的。”

      张旸口水都差点说干,终于等来纪辞序的回答,可没想到却是指责他多管闲事。
      张旸心里直犯憋屈,低头说:“你是我哥,我是希望你……”

      纪辞序换上洗澡专用的拖鞋,头也不回地说:“你也知道我是你哥,这是你哥的私事,你管好自己就行。”

      张旸眼泪终于蓄足,直直地掉在地上。委屈道:“我能管好自己,你能管好你自己吗?”

      “嘭”一声,浴室门已经合上,张旸被隔绝在外。
      他好似生怕里面的人听不着,对着浴室门提高音量,喊道:“你能管好自己不去找他吗?”

      纪辞序刚把卸下来的衣服搁在置衣架上,听到这一句,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摇了摇头。
      不去的话,那才是没管好自己。

      凌晨两点,万籁俱寂。
      街道上空荡荡的,没了白日的热闹,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浴室里的水流声异常清脆,持续不断。
      张旸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浴室那扇紧闭的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上去有些落寞。

      直到浴室的门打开,他迎上前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纪辞序头发没有完全干透,发际边缘的几簇头发相对较长,还有些微微湿润,被他尽数拨到了后面,显得他整个人冷峻又英气。
      “哥……”张旸刚吐出一个字来,却被纪辞序截胡。

      纪辞序早就疲惫不堪,昨天一夜没睡,今天又开了那么久的车,根本没有精力跟他打嘴仗。纪辞序揉了揉眼睛,说:“早点休息吧。”

      张旸似乎也看出纪辞序浑身散发出来的疲惫,也没再多言,只是说:“那晚安,哥。”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钟下的张旸皱皱巴巴。
      纪辞序倒头就睡,而张旸却是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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