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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现)看展 ...

  •     钟小姐的老板应该是个爽快人,余田生隔天就收到钟小姐通知,墙漆要改,由原来粉色黄色改成白色浅灰色,连参考图纸都一并发了过来。
      客户是男性,三十岁,单身,工作很忙,所以在家时间不多,但需要绝对安静的睡眠环境。
      钟小姐补充的客户信息少之又少,余田生看了几遍,没发现什么特别有用的东西,但大都市生活节奏快,高楼大厦里整日忙碌的单身男人回到家,大多也就是睡一觉,他心里大概有了底。
      只是又犯难了,之前为了弥补钟小姐特意定下一台超大冰箱,钱都付了,钟小姐卖完房子肯定用不上,难道就这么拱手送给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余田生想来想去都觉得人情的东西还是要跟钟小姐说,电话里钟小姐很是客气了一番,说不知道他这么有诚意,又说不能让他白花钱,会去跟老板商量能不能打包接收。
      晚上余田生就被告知,那个老板不做饭,冰箱他愿意的话就半价留下,不愿意就拿走自用。
      余田生哪舍得自用,只是想到还没到货的东西就这么折了半价,便懊恼得牙痛,为了贪图那一点折扣当场付了全款才连退货机会都没有,真是得不偿失。
      平白损失大几千还没法说,余田生更不想秦小姐那边的活也耽搁,所以等了几天没等到看现场的通知,他干脆厚着脸皮发信息去问。
      好在秦温妮当即敲定时间,这周六她没安排,谢寄应该也不出差,他们可以一起去看现场。
      谢寄没有在二十八中群里接话,私信温妮他到时候不一定有时间,徐寒芳计划带老太太去欧洲旅游,老太太还在等他调时间一同前往。
      他本意是不想去的,工作忙是一方面,他现在更惧怕长途飞行,只是老太太巴巴地劝他,不惜说她年纪大了家庭旅游去一次少一次这种话,他便狠不下心拒绝。
      不是徐老太太年纪大旅行难,而是过了今年,徐寒芳确实不一定再有精力张罗这种事。
      谢寄自认没有背上孝顺这种枷锁,但人心幽微,他也会因为知道徐寒芳的病而生出不忍。
      周末前出游计划没能定下来,谢寄还是赴约了,按时接上秦温妮去会场跟余田生碰头。
      余田生开着皮卡早到了。
      他早上听温妮说谢寄确定会来,心里就一直无法平静,既想见又害怕见,矛盾得手心鼻子都是汗。
      会展中心位于滨城老城区,离余田生原来租的地方不远,那两年也常有各种展会,赶上好玩的他也拉上谢寄看过几次。
      再次站在这里,想到谢寄也会来,余田生突然生出一种命运兜兜转转又回到从前的错觉。
      但他跟谢寄真的还能回到过去吗,他不知道,事实上也没什么信心。
      黑色奔驰远远开过来,还没看清人,余田生先下意识把烟摁灭丢开,又回车里拿水灌了几口。
      谢寄以前也抽烟,只是抽得少,却很不喜欢别人身上有烟味,余田生就被他嫌弃过,也没少在心里嫌对方霸道得不讲理。
      车上下来的人正是谢寄和秦温妮。
      六七月的天气,谢寄依然是西装衬衣,黑白配色,看起来冷清又严肃。比起他,旁边的秦温妮就夏天很多,淡绿色露肩短裙,头发简单绑了个马尾,青春洋溢,两人站在一起就是让人挪不开眼的风景。
      余田生愣了几秒神,他知道秦温妮有男朋友,却还是在心里小小感叹,跟谢寄站一起的就该是她这样的人。
      他飞快往自己身上看一眼,出门前特意洗澡换衣服,T恤衬衣没什么错,但他看起来就是在泥里摸爬滚打过很久。
      钱包不行,气质不行,归根到底还是他这个人不行。
      看到温妮招手,余田生抛开杂念跑上去,脸上堆着笑,就差点头哈腰。
      “你们来了。路上不塞车吧?时间还早,吃早餐了没?没吃的话先去吃点东西,我请你们。”
      温妮笑说:“吃过了。田生哥你到很久了吗?”
      “没有没有,我也刚到。”
      余田生看的是温妮,余光扫向一边。
      谢寄眼皮都没抬一下,随意翻着手机,最后跟温妮说:“六十七的微信我推给你了,你自己加他。”
      温妮比了个OK,笑着问余田生:“田生哥你记得六十七吗?以前跟谢寄同桌,和我一起去过你家的那个。他现在是明星了。”
      余田生对这个怪异的名字有点印象,但想不起来脸。
      在二十八中那两年,谢寄带回家的同学就只有温妮和另外一个高个男生,他那时候心里还完全转过弯,跟这些小朋友对视都很不好意思。
      “明星吗?”他惊奇道,又有些感慨,“最近经常听到这两个字。”
      秦温妮了然道:“应该是你那小徒弟老说吧。他不是追星吗,这下好了,我的同学就是明星,回头我带他见他去。他今天怎么没来?”
      “他还有事,那边离不开人,他帮我盯着。”
      温妮点点头,转身找到离了几步的谢寄,嗔怪道:“你走那么快干嘛?谢寄,你不是说六十七让你捧他吗?你加油,至少把他捧成十八线吧,我也好介绍。”
      谢寄停下来等了几秒,目光轻飘飘从余田生身上扫过,又皱眉转开,和温妮并肩往场馆里走。
      余田生落后几步,边走边把身上的牛仔外套脱下来,在腰里打了个结。
      衣服是旧衣,很多年前谢寄送的生日礼物。他今天穿出来真不是为了讨点旧情,但顺手的事这会儿偏偏就有了点成心的意思。
      会展中心很大,十几个分馆,秦温妮预定的是其中一个分馆一二楼,总面积大概八百平,展期预计一个月。
      余田生亦步亦趋听秦温妮介绍,关键信息用手机记录下来,遇到不明白不确定的地方随时提问,也会得到秦温妮的耐心解答。
      不得不说秦温妮是个好雇主,但雇主朋友却全程没有好脸色,在余田生再次提问时,他向温妮抱怨:“何必这么麻烦,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你想照顾生意不如问问Andrew的画展能不能留一扇墙给他刷。”
      温妮听到了,对余田生抱歉地耸眉,转头推推谢寄胳膊:“这就是你给我的参考啊?”
      还没说完,她打了激灵,双手抱着胳膊搓了搓,笑着诉苦:“他们这空调不要钱吗?这么冷,早知道我就穿棉衣来了。”
      她冷得恨不得跺脚,余田生有外套,只是想到自己的衣服给她不合适就没说什么,倒是谢寄看不过去,把他的西服脱下来丢给她。
      秦温妮把衣服穿上,嘴里笑着客气:“你不冷吗?万一感冒我可不负责任。”
      谢寄两手插着兜往边上走开。
      场馆够大,要做的工作不少,铺设电路也有很多讲究,怎么走线怎么打光,以及色调色温明暗度等等,都要追求最佳参数。
      余田生边听边看边在心里盘算,顺便还想到近期找时间去看看别的展览,他或许不懂画,但关于电的东西别人也未必比他更懂。
      场馆看到一半的时候,余田生跟秦温妮都被谢寄吓了一跳。
      他不参与他们的讨论,离得也远,突然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把秦温妮内疚得就要脱外套,一边哭笑不得:“不会吧,我这张嘴这么准吗?”
      余田生没有多想,拦住温妮,将自己腰里的衣服解下来送过去。
      谢寄大概还是有点感冒了,鼻子很红,却只用眼睛盯着人,不接衣服。
      “洗过的,我就出门穿了一会儿。”余田生也觉得不好意思,“秦小姐穿我的也不合适……”
      谢寄视线从余田生脸上转向衣服,又一脸冷漠地转开,余田生知道他嫌弃,只好又说:“还是应付一下吧,感冒不好受。”
      也不管谢寄愿不愿意,他把衣服塞进他手里,转头走回温妮身边继续工作。
      剩下的一半看得很快,反正都是差不多的东西,余田生心里也七七八八有底了。
      温妮宣布任务结束,她要先去一趟洗手间,交代余田生跟谢寄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疏漏。
      谢寄到底没有逞强,已经把外套穿上了。他比余田生高几公分,体型上除了瘦点肩宽却在,所以衣服竟也没觉得不合身。
      只是别扭。
      谢寄干脆把眼睛耳朵都关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余田生离了两三米远站着。这几个月陆续见过几面,这还是第一次他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看他观察他。
      十七八岁的谢寄非常讨厌余田生把他当小孩,现在他终于不再是小孩了,他却还是从他身上看出过去的影子。
      瘦,苍白,冷漠又倔强,别说生人勿近,熟人也一样很难靠近。
      余田生不合时宜地想起赵小荷。
      如果说赵小荷是注定高飞的凤凰,现在的谢寄就是遥远天边闪着寒光的明星。
      此明星非彼明星,他自嘲地想,赵小海也喜欢明星,但师父比徒弟到底还是多些眼光。
      正胡乱想,视线却突然对上那双冷星一样的眼睛,余田生头皮发麻,慌忙低头看手机,余光里谢寄扭头走开了。
      秦温妮终于回来,大概补了妆,一改刚才的疲惫,笑着问余田生:“田生哥,隔壁今天搞家具展,我们要不要去看一眼找找感觉?”
      余田生自然是没什么意见,而且说起来钟小姐那房子里的几大家具还没有最终定下来,今天正好可以看看。
      他们于是又去隔壁场馆。家具品类丰富,大到整体橱柜,小到桌椅板凳,款式很多,应有尽有。
      温妮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一会儿在沙发上坐坐,一会儿又到摇椅里晃晃,梳妆台的镜子也凑过去照照,感叹现在的家具设计太人性化,让她这个暂时没有换房需求的人都忍不住想换房了。
      “对了,”她问谢寄,“萧睿上次说你把原来的房子卖了,找到合适的了吗?”
      谢寄脚步没停,回温妮:“还在看。”
      温妮回头找余田生,却见他蹲在卧室展示区的一张床边不知道研究什么,便走过去问他:“田生哥你要买床吗?”
      余田生起身摁了摁床垫,干脆又坐上去压了压,笑着说:“我不买,给客户看。你们说睡眠质量不好的人用什么样的床垫好啊?”
      温妮挑眉,把问题丢给谢寄:“田生哥问你呢。你睡眠不好,应该深有体会。”
      谢寄垂着眼睫,没什么情绪道:“信赖床垫还不如信赖药。药效好哪里都睡得着。”
      余田生没抬头,但他知道谢寄这话分明是说给他听,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谢寄过去失眠的原因。
      不过谢寄说的也不全对,别人不是他,或许没有他那些烦恼,一张好的床和床垫还是能增加相当的舒适度。
      余田生不打算说服谁,从床上起来,跟在谢寄温妮身后走马观花地逛完整个场馆,什么话都没再说。
      走到大门外,热浪迎面而来,余田生也觉得暖和多了,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十分客气地提出请他们吃饭。
      谢寄却马上拒绝了:“我还有事,温妮你……”
      秦温妮把外套脱下来拿在手里,跟余田生道歉:“不好意思田生哥,我下午也有约,时间来不及。下次你再请我吃饭吧,我保证赴约,而且我还想吃你做的饭。”
      “好,等你有时间,我再请你。”
      余田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真有事,也不勉强,又客气了几句就道别离开,他回到皮卡上,看到谢寄上车的背影,才想起来他的外套还在他身上。
      一件旧衣服,希望谢寄不要丢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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