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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活狗【现在】 ...

  •   【一篇没有发出的电台投稿】

      大家好,我是一名私家侦探,我的名字要保密,就称呼我自己为S吧。
      说是私家侦探,有含金量的也只有前两个字,感觉上和侦探完全不沾边。说的通俗点,我就是受人雇佣的合法跟踪狂。
      总之,我日常的工作就是帮人找东西,抓出轨,找东西,抓出轨......偶尔帮人搜集其他人的个人信息。
      哎,真是越说越没出息了。

      但我在找东西方面还算是有些天赋的,所以相较于那些吃不起饭的同行(我的商业竞争对手Z除外,我承认他确实厉害),我的生意要好的多,主顾也大多出手阔绰。我这个人在业内也还算是出名——这也是我不方便透露姓名的原因,绝不是因为我想要故作神秘。

      有关于我本人的事情就说到这里,其实,我是在休息的时候打下这篇投稿的,写稿的时候任务还没有结束。
      但这个任务实在是有些超过我的承受范围,我只能通过把它写下来这种办法来减轻自己的恐惧。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我得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把它写完。
      我是这个节目的忠实粉丝,希望能把我这段诡异的经历分享给大家。

      我这次的雇主D先生是位常客,他出手很大方所以我对他印象深刻,D先生一般会委托我对他人的生活和隐私进行调查,出于职业道德,我不会深究这些信息的用处。
      前不久,D先生似乎对一个人产生了近乎异常的兴趣,他多次雇佣我对某人进行调查。这个人就是Y先生。
      就我的调查结果来看。Y先生之前生活在乡下,几个月前才搬到城里,就我的调查结果来看,他似乎是一个生活简单表里如一的人。Y先生的个人信息似乎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这种程度根本不需要请私家侦探。
      虽然给了丰厚的报酬,但D先生不满意,显然,他想要的是更为私密,不为人知的信息。

      他曾经委托我们对Y的衣物和头发进行过多次检测,确认他的身份信息。

      这次,他委托我到Y先生的家乡进行调查。
      D对Y先生的执着远超以往的任何一个人,直觉告诉我,接完这一单,我就该暂停对他的服务了。

      1.调查Y先生这个人是否存在。
      2.调查他是否确实有一个双胞胎哥哥。

      这次调查的目标让我感觉很不安,我们之前调查过的目标对象怎么可能是不存在的?

      我的助手在出发前还跟我调侃:“原来D先生自己都不确定Y到底存不存在呀。”助手说这有点类似网络上很流行的规则怪谈,她看起来很感兴趣,和我科普了一路。听着听着,我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了,心想D先生的年龄不大,也许是被这些东西影响了,有些疑神疑鬼也说不定。

      但我很清楚,D并不是这种人。
      事实也证明,他的某些怀疑并不是无端的幻想。
      ——————————————————————

      下午2:00,我们到达了靠近目的地的镇子。
      近六个小时的车程让我们都有些疲倦,我和助手想找个地方把我们准备好的午餐吃了。

      这个地方说是镇子,实际上只是一个小型的集市,零零散散的坐落着一些快要倒闭的饭店和民居。镇上还有一所用来充当小学、初中的书院,大部分居民只读到初中就辍学去外地打工了。这个远离都市的地方透露出一股非同寻常的野蛮和粗旷。
      镇子上唯一一个比较现代化的地方是加油站。
      谢天谢地,我们的越野车都快抛锚了。

      镇子上的饭店卫生状况都极糟糕,守店的老人看起来对外乡人很戒备,脸上的表情透露出一股死气沉沉的厌恶。
      我们当即决定在车上吃一些干粮就立刻前往Y先生的学校。

      我注意到,有些比较传统的名宿柜台前会摆放一种木质雕像,看起来有点像狐狸,又有点像狗,它们嘴里叼着自己的尾巴,似笑非笑地匍匐在桌面上,双眼死死地盯着民宿的门口,看得人心里发毛。也许是因为过于偏远封闭的地理环境,这里的人民拥有了独特的信仰。
      其实,我对这些东西是比较感兴趣的,想要出于兴趣了解一下,可这些居民一幅不想搭理我们的样子,我也只能作罢。

      在那所书院里,我们成功找到了Y先生和他哥哥的合照,也从守门的大爷那里得到了证实:“那个孩子啊......我有印象,他们和其他小孩关系不好,总是单独回家。弟弟的身体比较差,有时候好几个月也不会来学校,哥哥走之后,他就在家休息了,只偶尔会来学校,啊......我孙子和他是一届的,我这还有他和其他人的合照。后来发生了那种事,那孩子也去城里了。”
      带着油渍的照片上,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微笑着看向镜头,像头清俊的白鹿。
      “对了......他哥哥......哎呀,算了,算了......”
      大爷收起照片,摆摆手走了。

      一个小时后,我们抵达了Y先生曾经居住过的村庄,那个村子在当地还挺出名的,说是早些年出意外死了不少人,是出了名的鬼村。

      村庄前面是一条狭窄的土路,它被密集的树木包裹着,比起道路更像是隧道。
      我们还要再步行十几分钟才能到达最终目的地。
      我和小助手收拾了东西,就下了车。

      接我们的向导是当地的一个年轻人,看样子是刚毕业不久,回村休假的大学生,他一听我们是来为杂志取材的,就欣然同意了为我们做介绍。
      “两位下午好......我稍微有点紧张,其实也不太懂如何介绍。如果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就可以了。”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真是清澈又善良啊,我在心里想,暗中示意助手随时准备录音。

      我们跟着年轻人走进哪座村子,它比我们想象中要更加荒凉破败,除了几栋小砖房之外,就没有其他建筑了。鱼塘里长满了藤蔓水藻,绿水发出腥臭味,田地也结块龟裂了。
      偶尔有老人不声不响地从我们身边路过,像是旧照片里的幽灵,带来一股灰尘的气味。

      “我是隔壁村的,听我们大人讲,这里几年前发生了几起意外死亡的事故——其实死的人并不多,只是一死人,他们就要拖家带口地搬走,连带着领居也感觉住的不踏实。渐渐的,这里的人就少了。”年轻人一边走,一边说:“诅咒完全是封建迷信,这里其实就是空了点。”

      “这栋房子是?”我指了指路边的一处小平房,它被拆了一半,断瓦残垣,看起来已经废置很久了。我知道这里是Y先生曾经的家。
      “啊......有个得了精神病的女人住在这里,前不久去世了。她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在她死后先后去城里住了。”年轻人看了我们一眼,压低了声音
      “你们对她感兴趣?”
      我盯着那木质的门板点了点头。
      她犹豫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讨论一个已经离世的人有些不礼貌,但还是开口说:“我接下来说的都是传言,你们不要写上去。”我立马向她保证这些内容绝不会出现在那本不存在的杂志上,她才接着说:“那是个有钱人家的女人,被男人骗了,生下了两个孩子,连精神也不太正常了。她的家里觉得丢人,就索性把她安置在这个地方养身体——其实就是不要她了。听说后来她的家族也没落了,也算是报应吧。”
      “两个孩子?”
      “他们好像是被亲生父亲接走了,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年轻人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看起来松了一口气。
      “你看起来有些紧张。”
      “村民待他们很不好,所以—”她吸了一口气:“所以我不喜欢这里。”
      她沉默了一会儿。
      一只水鸟拍着翅膀从林中飞出,钻进远处的雾霭。

      我们一路走一路聊,路上我向她问起了动物雕塑的事情。
      “那个啊,那个是当地的一种信仰,叫‘活狗’——算是一种守护兽,放在店门口可以不让财运逃走。还有一个关于这种动物的传说。”
      “后面那座山叫辈山,也有人说叫悲山。传说古时候闹饥荒的时候,有人把养了很多年的狗赶进了山里,过了几天之后,那只狗回来了,变了样子,性情也变得很诡异,时常一动不动地盯着村民,也不会叫了。”她吸了一口气,继续往后说。
      “后来,饥荒更严重了,狗主人只能杀狗吃肉,没想到几天之后,又跑来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狗,过了几天又是一只,这时候人们才发现,山里竟然有不少这种长相怪异的狗,他们欣喜若狂,抓了不少,村民靠吃这种动物度过了饥荒。有些人觉得是狗在报恩,也有人觉得是山里有山神。大人从小就给我们讲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可以靠近那座山
      年轻人告诉我们,她不喜欢这个故事。
      “有一种猜测说,那时候的人们也许是用狗来代指逃进辈山里的奴隶,他们用这些人的肉填饱了肚子。又或许,山里真的存在那种奇怪的生物……”

      “总之,我感觉山里有某种东西。”她用这句话结束了这个故事。

      我只当是个比较有趣的民俗信仰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她的下一句话却让我心中一冷。
      小时候在那座山底下割草的时候,我倒是经常看到Y往山里跑。”

      接近4:30的时候,我们走到了辈山脚下。
      不算高的山上覆盖着一层密林,山脚下散落着不少墓碑,这里是边水村的坟场。可以想象,哪怕没有那个奇怪的故事,也不会有多少孩子愿意往这里跑。

      这里是探访的最后一站,我们和年轻的向导告别。
      “祝你们的工作顺利。”她微笑着向我们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来的时候,镇上的人说今天来了三个外乡人,你们还有同伴吗?”
      我摇了摇头。
      “好吧,那说不定是来了其他的游客。山里天黑的早,你们要快点回来——这里有不少野生动物。”
      ——————————————————————

      用多少语言也表达不清我心中的疑惑与恐惧。
      小助手和我一样不知所措,呆立在我的身后,连呼吸都快听不见了。

      在我们面前的是两块墓碑,上面清楚的写着Y先生与他哥哥的名字,和他们母亲的坟墓排列在一起。
      具体的时间我不方便透露,但确实明明白白地写着他们的名字和死亡日期——时间在差不多两年前。

      其实,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只是想要找到Y的生母的墓碑,这可以用来佐证Y先生的存在。谁曾想,兜兜转转,我居然看到了Y先生本人的墓。
      世上还有比这更魔幻的事情吗?

      当然,我的第一反应是怀疑。第一,这两块墓碑上面的字迹和其他墓碑上不同,看起来像是手工雕刻的,第二,我前不久还亲眼看到了活生生的Y先生,他怎么可能是个死人?

      可再怎么怀疑,面前的坟墓都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这是一种恶毒的捉弄,把儿子的坟墓放在母亲边上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真的会有人对他们抱有如此强烈的恨意吗?这个问题萦绕在我的心里,让那层不安变得越来越沉重。

      “要不......我们挖开来看看吧?”助手咽了一口唾沫,哑着嗓子问我。
      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我咬着牙点了点头。看来,我注定是要下地狱了,不仅要冒犯活人,现在连死人的主意都要打了。
      可不管Y先生是死是活,他母亲的坟墓总是真的,我们商量后决定要在边水村多留一个晚上,等第二天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再来挖坟。

      看着远处橘红色的天空,我们决定先借着最后的一缕阳光去辈山上看看。
      ——————————————————————

      具有浓厚神秘色彩的辈山在高度上却显得很平庸,我和助手两个成年人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就爬上了半山腰。

      靠着在以往的任务中锻炼出的观察能力,我很快就发现了Y在粗壮的树桩上留下的刻印——看来和我猜测的一样,他们的确在山上有个秘密基地。
      我们跟着这些隐蔽的刻印一路向山里走。
      山里的空气很清新,早春的味道在原始的环境中转变为一种更神秘、更富有魅力的味道。
      像是被山神强行打入了一针镇静剂,我们在寒冷的空气中逐渐放松下来,可我的神经一刻也未能完全松懈,不知是什么触发我的第六感,叫嚷着“快走!”“离开这里!”的想法像警铃一样,在我的大脑里响个不停。

      在拨开一处异常繁茂的灌木后,我们看到了那个山洞。
      一个大约1.5米高的天然岩洞,大概可以容纳三到四个儿童,里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应该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看样子,我们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大人应该是这个洞穴的第二批游客。
      很快,我就注意到灰尘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弯腰扫开积灰,我发现那是一堆叠起来的薄棉被,也许他们会在这里过夜。

      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里一共有三张被子。
      “这是怎么回事?除了Y先生和他的哥哥,还有人住在这里吗?”助手自言自语般地说:“难道有其他人跟他们一起上山吗?”

      不可能的。我在心里想,Y和他的哥哥在当地的人缘并不好,如果有人和他们的关系亲密到可以一起上山,那一定会给其他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就在这时,洞口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叫声。
      在这种极为安静的环境下,这个声音显得尤为突兀,我的思路一下被打断了。我快步跑到洞口,环顾四周。
      我一下就看到了那个生物。
      像狐狸又像狗的动物,静静地站在枯枝堆上,似笑非笑地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我。它一动不动,就像是我先前看到的那些雕塑一般,散发出一种充满恶意的死气。

      上下牙撞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咯咯声,我想起了之前听过的那个民俗故事。
      一个Y先生,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三张棉被......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幻想,好像在辈山的暗面,有无数人形生物游荡在山雾中,和“活狗”一样,受到了诅咒与异化。
      其中一个人影向我走来,我很快看清了那张脸......

      “醒醒!喂!S先生!”
      耳边惊雷一样的声音把我的意识拽离了黑暗,睁开眼睛,我就看到了助手放大无数倍的脸,吓得我条件反射地推了她一把。
      “你这也太过分了吧!”她委屈地蹲在地上看着我,我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眶红了:“ 我差点以为你要因为低血糖死了。”
      我咂了咂嘴,是甜的:“抱歉,我,呃,昏迷多久了?”
      “快半个小时了。幸好我没有把那包糖吃完!”她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眶。我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慢慢站起来,眼前的世界还是有些模糊。
      我走到山洞边。
      外面的光线已经很黯淡了,除了归巢的鸟雀发出的鸣叫,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人影,也没有奇怪的动物,刚才的一切似乎都是低血糖产生的幻觉。

      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无法在天黑之前下山了。
      两个人都带了强力手电筒,我们决定在这里歇一会儿,顺便整理一下思绪。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往这边靠近。我和助手立马关上了手电筒。那个人似乎停下了,很快,我们听到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喂!有人在吗?我没有恶意,只是在这边看到了光亮走过来看一看!”
      经历了太多古怪的事情,人的声音反而让我们卸下了一点戒备。
      助手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制止,就站起身来,向外面喊:“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可能需要帮助,抱歉,能麻烦你们一下吗?”那人这么回答。接着,他表示只需要一会儿就好,结束后他可以和我们一起下山。
      “我是来收集植物资料的。拜托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下山之后我请你们喝酒,之后再说明吧。”他接着说,声音很真诚。

      助理走出洞穴,向声音的方向走去。我藏在洞壁边,向外看了一眼——远处的阴影处确实有一个人,听声音大概二十岁出头,是个年轻人,可惜隔的太远了,我看不清他的脸。
      看到两个人汇合,我才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说不定是小助手迟来的桃花来这荒郊野林找她了。但我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很奇怪......

      之后,我就在洞穴里写了这篇投稿。
      低血糖让我的头一阵阵的刺痛,也许在下山后,我会补充一下这趟旅程的细节吧。

      我听到了脚步声,只有一个人,应该是助手回来了。

      等等,“你们”,他是怎么知道我们一共有两个人的?

      ——————————————————————

      【新闻一则】
      【2018年3月4日下午5时26分,东南井安市边水村辈山附近发现两具尸体,尸体多处被动物啃咬,损毁度严重,经鉴定为意外死亡,现仍未被认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活狗【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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