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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杀人者的餐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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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费才吸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们。
“怎么不可能了。”我挎着一双死鱼眼。
“你那个最不可能。”
“你是小孩吗......好好好，你先说。”我摆了摆手，和关善交换了一个眼神：“从最靠谱的人开始，可以不？”
从刚才开始费才的表情就不受控制的晴转阴阴转晴地变了好几次，活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也算是极为努力地思考过了。
青年咳嗽了一声，嘴角上扬起来，看表情也知道他对自己的回答深信不疑。
“凶手就是陈岭！”他说，握紧了拳头：“该结束这一切了。”
“哇——”我鼓起掌来：“然后呢？”
坐在我边上的关善没有憋住，极有涵养得把头转开，但我还是听到他像是漏气一样的笑声。
“先别急着笑，我有重大发现！”费才义正言辞地说：“其实，我听了你们昨天晚上的对话。”
“怎么听到的？”
“当然是，呃，询问其他在场人员…”
“……”费才扳着脸瞪了半天，没想到更合理的借口，只能老老实实地承认：“有人录了音——虽然只录了一部分。”
段立你真是好样的。
我捏了捏眉心，示意他继续说。
“我听到他说自己不懂花花绿绿的艺术这句话，觉得可能是有其他意思。我们后来调查了一下，发现陈岭确实看不懂颜色艺术——因为他是个色盲！”
“所以呢？”
“所以即使有人调换了墙上画的顺序，也不会对他产生影响。昨天晚上快9：00的时候，他进入居住区却没能打开芮嘉卧室的房门，说明这个时候房间确实是反锁的，季连星也看到了他没有进入房间。此时剩下的客人客人都在餐厅，当晚也没有其他人进入木之馆，所以卧室里不可能有其他人。”
“这么一推就会发现密室成立，除了陈岭没有人有机会做案。”
费才又补充了一点：“木之馆内密布着烟雾报警器，如果之前来过的话，费才不可能不知道。案发当晚他却差点烧了植物园里的植物，还在馆内吸烟，我合理怀疑，是他用某种方式关闭了报警器，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地吸烟。这是为了行凶做的准备。”
“动机呢？”我点了点头。
“呃......因为对未婚妻的态度不满，产生了矛盾，所以想借着市内连环杀人案的势头处理掉芮嘉？”费才眨了眨眼睛，也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些牵强：“因为喝醉了之后又烧了大麻，应该是激情杀人。”
“费哥，我觉得你的推理有个矛盾的地方。”
关善的声音不急不躁，有种让人冷静下来听完的安定感：“你说陈岭可能是激情杀人，但又说他提前关闭了报警系统，这点有些不合理吧。”
“而且，他是如何在房间反锁的情况下进入房间行凶，又是怎么样离开后锁住房门的？如果不用钥匙，居住区的房间可没有办法从外面上锁啊。”我跟着提问。
费才哑口无言，有些丧气地挠了挠头。
“色盲那点倒是没有问题，烟雾报警器也算是一个重点。”踢了踢他的小腿，我勉为其难地开口鼓励了一下。
“很不错。”关善也点点头表示肯定。
“那凶手又为什么是季连星？”我靠在学弟的肩膀上，懒洋洋地问他。
关善被我的突然靠近弄了个大脸红，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让我想想......”
“这个推定的前提是不存在密室。如果芮嘉的房间没有上锁，那么当天的客人就都有时间作案了。”
“等等等等......那死亡时间又是怎么回事？”
“凌晨发生过断电，断电过后木之馆的所有电器都会恢复初始设定，如果有人在昨晚把芮嘉卧室的温度调得特别高的话，不就可以推迟死亡判定了嘛。”我在关善背上拍了拍：“也就是说死亡时间可以提前到9：00到11：00了。”
“费哥你知道在户外该如何定位吗？”他问费才。
“用指南针？”
“差不多，原理就是寻找一个参照物来确定相对位置。陈岭是重度色盲，所以不可能靠墙上的图画来辨别房间，那这个房间里能用来做参照物的就只能是这个了。”关善垂眼，拍了拍沙发。
“如果不是因为其他原因的话，这种大型家具一般是不会被随意搬动的，所以陈岭可以通过沙发和立灯的朝向来判断房间，即使他自己不想这么做，他的潜意识也会按照中心家具的位置来自我修正。我想他可能已经来过很多次了，都是按照这个方法找房间的。”
他站起身，走到毛毯边缘蹲下，指了指堆积的灰尘：“这里，有被挪动过的迹象，说明有人转动了毛毯，陈岭在喝醉酒的情况下不可能识别出这种细微的差别，所以走错了房间。”
“芮安的房间就在芮嘉旁边，她常年不在木之馆居住，房间一定是上了锁的——接着，凶手在芮嘉的房门上伪造了陈岭的指纹，制造了案发现场是密室的假象。”
“原来如此。”费才一脸恍然大悟。
“证据就是指纹。”我抬起胳膊：“我昨天明明应该在芮安房间的门把手上留下了指纹，今天却消失了。凶手擦拭了那个门把手，我想是为了去除真正的痕迹，却误打误撞地把我的指纹一起擦去了。”
我翻了翻手掌，自然光从我的指缝投下。
“陈岭作为芮嘉名义上的未婚夫，肯定已经来过木之馆很多次了，他肯定知道馆内有烟雾报警器，不过芮家知道陈岭喜欢抽烟，说不定会提前关闭装置。”关善说：“凶手就是趁着陈岭来馆内，烟雾报警器关闭的时机实施犯罪的。”
“私人药房没有购买记录，就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季连星确实到达过那个药房，她完全可以在半路偷偷返回，用备用的身份卡回到木之馆内......”
他顿住了。
“在陈岭在场的情况下无声地杀害了芮嘉，用厨房的大型厨具烧焦尸体，然后清理现场。”关善苦笑了一下：“听起来好像不太可能。”
“而且，馆内的工作人员身份证明都有登记，那小姑娘手里没有副卡，当天她的身份卡被一个女仆带回家了，季连星只能通过钥匙开门。”
我总结了一下：“也就是说，季连星在和我们一起离开木之馆后，就没有杀人的机会了。”
“那看来凶手果然是陈岭吧。”费才捏着下巴，突然锤了一下手心：“对了，你刚刚说凶手是谁来着？”
我没有说话。
明显是被人当成工具使的陈岭，似乎拥有完美不在场证明的季连星，而我却已经知道这起凶杀案，乃至前三起看似随机的凶杀案的真凶是谁了。
费才刚想追问，就被推门进入的声音打断了，一个穿着制服带着口罩的中年人走进来，喊了他一声小费：“小费队，还在带新人呢？”
“啊，没有没有，想再看一圈儿现场，哎哟这事闹得......”费才用眼神示意我们快走，两个少年长得再怎么高，说到底也只是高中生，被人识破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我们俩识趣地拉好口罩，一声不吭地走进芮嘉的房间。
屋外，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远离。
我用戴着手套的那只手翻看着芮嘉书架上的东西。
没有什么与宗教相关的内容，反而是旅行与地理介绍之类的书目占了大多数。
小小的飞机模型横跨在南美洲和拉丁美洲之间，欧洲与日本的夹缝中间夹了一片樱花，拿出来才发现是纸做的，剩下的纸花被压在理想与远方下面，已经有点变形了。
其中有几本书看起来有些奇怪，像是被人整齐地抽出来一点，凸出了一块。我把那些本书抽出来，在后面找到了一本笔记。
里面是芮嘉做的旅行攻略。
“这是哪里？”我指着笔记里最后一页上贴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座寺庙。
“莲马寺，就在S市。”关善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我妈妈经常去那里。”
“这样啊......”我把目光移到左手的书上，那是一本精装版的《浮士德》，我听说过这个，但从来没看过，关善从我手上接过了那本书，我便问他这本书讲了什么。
他告诉我：“一个人和魔鬼做交易的故事。”
“他向魔鬼要了什么。”
“青春与热情，理想还有所有的美，魔鬼用这些交换他的灵魂。”
你会要什么，芮嘉。你的梅菲斯特又会像一无所有的你索取什么呢？
魔鬼本人难道也拥有可以上天堂的灵魂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