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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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溪随好笑地连拉带拽把凄衡拖回蒲团上。
“拜个师而已，你哭做什么？”
凄衡只一个劲摇头，却什么也不说。
度溪随搞不懂这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会安慰人，他只好坐回自己椅上，撑着下颚百无聊赖般地看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听见凄衡抽噎地说：“那师尊，现在有告诉弟子名字的必要了吗？”
度溪随没急着回他的话，先是施了个清洁术将面前那张俊俏的花脸擦拭干净，而后才道：“碎瑶，另有个号月畔。”
“度…碎瑶…”
“度碎瑶…和度溪随。”
他本就说的极轻，度溪随离得远自然是听不清的。
凄衡把脸埋进掌心，轻声道：“没有什么。”
几年前，他也是这样拜师的。
只不过那时的他还是个小小少年，束发戴冠，顶着一张稚嫩脸，认认真真地叩了三个响头，双手递了拜师贴，端了茶，就这么拜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位老师。
拜师一事就这么算是落了地，度溪随正式接凄衡入门下是在一周后。
农历初七，一月七号，恰逢上弦月之夜。
灵崖正中，行拜师礼，灵溪众师，众弟子齐观。
宗主度尚仁代理司仪，纵然对凄衡的初印象不算太好，却依旧是庄重地进行仪式，没有流露半分轻薄。
事前度溪随去找了度尚礼，问他对凄衡的看法。
度尚礼只是道：“你既愿意，那便由你定夺。”
他的乖孙儿，从未让他失望过半分，他择的人，必定也不会差。
台上度尚仁道：“外姓，凄氏，凄衡，即日起，正式拜入我徒度溪随门下。”
“既入我徒之门，当以修行为本，以德为先。勤修苦练，持心正念，守戒持律，济世度人。若能如此，大道可期，长生可望。若违此训，天地不容，师门共弃。”
我仙门亦有规，弟子当守：
“一曰尊师重道，敬师如父，不可轻慢；
二曰勤修苦练，不可懈怠，不可妄求速成；
三曰持心正念，不可邪思妄动，不可欺心害人；
四曰守戒持律，不可违逆师门，不可泄露玄机；
五曰济世度人，不可自私自利，不可妄自尊大。”
凡此五规，弟子当谨记于心，恪守不渝。若有违逆，天地共鉴，师门共诛。
凄衡正神，沉默着听完，目光始终定格在身前那一袭白衣金丝镀边的裙角，他双膝跪地，双手合十，抬至额心，俯身跪拜三次。
“弟子谨遵，终身不渝。”
度溪随按礼仪拉他起身。
“请师尊…赐字。”
凄衡取笔递纸。
晚夜天幕如墨，万籁俱寂，此处灯明三千有余。
度溪随在灯下接过。
纸上笔提起又落下。
最后一笔摁下，看过去，篆刻着上弦二字。
“上弦月之夜，未至满月之盛，愿你日后不自满，不孤高，亦不张扬。”
度溪随顿了顿：“也愿你…破暗为明，映照真心，往后，事事从善，照福众生。”
凄衡垂眸低声谢过。
从此，他便要再多一个称呼，也算是补上了一个少年时拜师未来得及取的字———上弦。
“此后，谢极便是你的师兄了。”
凄衡转向另一个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师兄好。”
台下掌声齐鸣，是在为他而擂动的吧。
师尊好。
师兄好。
他算不算，现在又有了一个家？
当崖边翻起鱼肚白，拜师礼成。
按理，拜了师就不必再另住他殿，但这几日山涧府的别居还未清理干净，谢极房内只有一张塌，所以凄衡依旧住在隔壁山居殿中。
分道扬镳时，度溪随停下，很轻地拍了拍凄衡的肩道：“回去睡吧，很晚了。”
日后都要早起，今日便算了。
晚安，早安，好梦…凄上弦。
当日下午，凄衡悠悠转醒，推开窗，天光早已大亮，外头院子里好像站了一个人。
他眯着眼，细细瞧着。
白衣玉冠，马尾高束，立于玉兰树下。
凄衡晕乎乎间的第一个反应。
“度溪随！”
声音太大，本在树下观花的度溪随吓得一颤。复而转过身来，找到了窗子里的人。
山居殿修的不高，度溪随走过来，直接趴在窗棂上。
“没大没小！”
凄衡没有仔细听，他在盯着窗前人的脸出神，剑眉凤眸，薄唇挺鼻，这么好看的人，却总给人一种人冷脾气暴的感觉。
“醒了就别墨迹，滚出来。”
确实人冷脾气暴。
凄衡不敢违抗师命，麻溜地从殿里滚了出来。
凄衡摇摇狐狸尾巴：“师尊早。”
度溪随：“不早了。”
再晚点，都可以用晚膳了。
“你现在去凡间白塘镇找谢极，我一会也来。”
凄衡收起狐狸尾巴，暗自喃喃道：“白塘镇？”那不是公西氏的地盘吗？
他应了一声，准备用老方法，打响指凝符开传送阵，手势一摆，他忽然想起他们这修仙的人好像不用这套。
于是他问：“师尊？怎么开传送？”
度溪随想了想，要不将自己的那一套传授给他，转而三思，最终他还是问道：“你目前修为到哪了？”
凄衡眨巴眨巴眼，胡编乱造：“嗯…筑基。”
他的修为其实不知早几百年就已化神，十二年前，在还没遇到度溪随之前，甚至在他还是个破烂小孩的时候。
度溪随显然不太相信，捏住凄衡的手腕，探他的灵脉，他没料到的是，这个人的修为竟然真的这么低。
度溪随抽回手，似乎有些为难：“你这…筑基为根，还未脱离凡躯，修为实在太低了，传送阵你用不了。”
最后度溪随只能暂时放下他那边的事，拉着凄衡开传送：“牵住我，我和你一起去吧。”
凄衡的手被他握在掌心，度溪随的手很暖，骨节纤细干净，他再次想起了十二年前初遇那个人的那日，还有同样被握在掌心的手。
他慢慢地扭过头去，等到传送阵将二人送至白塘镇，凄衡立马抽开手来，不与度溪随亲近。
见他见着自己跟见鬼了一样，度溪随内心不禁疑惑：“这人哪来这么多毛病？”
他没瞧见的，是那张秀气的脸上淡淡的绯红。
“先与谢极汇合，他在镇口。”
度溪随不再搭理他，自顾自往前走，凄衡在后头几尺远的地方，一声不吭地跟着他。
谢极在白塘井边坐着，看到了迟来的二人。
“如何了？”
“师尊，人死了。”
度溪随顺着井口跳下去，谢极跟在后边，凄衡没动，木纳地站在井口。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自己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直到底下传来度溪随的声音，他才撑着井口一跃而下。
“你在干什么？不想来就回去。”
度溪随侧身让开一条道，让谢极先走，自己夹在他和凄衡中间。
凄衡道：“没有，刚刚走神了。”
度溪随笑了一下：“走神了？那你一会若是再走神就可以死在这里，不用回灵溪了。”
“修为低成这般模样，也敢来拜我为师。”
凄衡：“……”
凄衡暗自吐槽道，那是迫不得已好不好，怕我不压低我修为你连收都不敢收我了。
度溪随不再搭理他，重新凑上前头与谢极低声交谈。
白塘镇住着公西氏族，此族落居此处已有千百年历史，公西氏百年来行事低调，日行一善不说，月行一善有余，听所有居民说谈及他们一族，确实为白塘镇付出过许多，这不假，就比如蒴有一次村中李氏家半夜闹鬼死了老李，顿时搞得村里鸡犬不宁，人心惶惶，百姓整日居家不敢出来，整个镇像突然失去了生命一般荒凉。
此后三番五次在别家又发现死了人，最后反正说是还是公西氏出面将此事了结了，具体是怎么做到的，却无人知晓，这就很奇怪，总之，事后百姓对这家好感度都莫名的极高，此后公西氏连带着他周围五里地便也顺理成章般一夜之间成了白塘镇的什么吉祥居所，他们家祠堂便成了村里人口中的好运庙堂。百姓凡是有遇什么不顺便去所中烧香拜佛，保平安啊，求姻缘啊，求子啊，求者求那的。
这样也好，凄衡跟在最后，边走边观察井内两壁，顺便留下些记号，以用来防备不时之需。
毕竟靠天靠地，靠他她它，还不如靠自己来得放心。
公西氏的地盘，往往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者人来去自由的，若是凄衡修为真是才到筑基，怕是真会如度溪随所说那般，死都死不明白，完全就是来送命。
三人走到分岔口，凄衡等他们走到其中一条道时，偷偷捻符在另一边留下一条火痕。
“这条…走不通。”
带路的谢极突然停了下来，面露惑色。
度溪随上前敲了敲墙，几番确认，确实是实心的没错。
他不放心地问：“你来时走的确定是这条？”
谢极很笃定：“就是这条，绝对没错，只有这一个岔路口，而我也确实是走的左边这条，到底了出去便就是墓穴了。”
度溪随喃喃道：“那便是怪了。”
墙体是实心的，那墙后必然不会有路，谢极不是会说谎的人，那便是这条路确实有问题。
“那退回去，走另外一条。”
谢极点点头，带头折返回去。
不过多久，他们一行人重新回到了那个岔路口。
凄衡看到了先前留下的火痕。
三人走向右边那条道，这条相较先前左边那条湿润许多，两壁是石头砌成，滑溜溜的，材质大概是鹅卵石。
果不其然，前面有水。
度溪随疑惑地停下来：“谢极，这条路你先前来时走过吗？”
谢极没回头，走在前边道： “没有过。”
度溪随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凄衡看见他手在身后悄捏了个诀，施了个法术。
他纳闷地小声喊他：“师尊？”
度溪随转头对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
凄衡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