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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曾像那个夜,你吻我 ...

  •   雷克雅未克大学的校园被薄雪覆盖,顾时舟踩着顾迁禁的脚印往前走,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开学第一天,校园里满是抱着课本的学生,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
      “音乐楼在那边。”顾迁禁指了指右侧的红顶建筑,“中午在食堂见?”
      顾时舟点点头,突然拽住他的围巾拉近:“顾同学,第一天上课,给个鼓励?”
      顾迁禁挑眉,快速扫视四周,然后低头在他唇上轻啄一下:“别走神,好好听课。”
      音乐理论课的教授是个扎着脏辫的高大男人,一开口却是温柔的英式英语。顾时舟坐在靠窗位置,笔记本上画满了乱七八糟的音符。当教授讲到“情感共振在音乐创作中的作用”时,他的笔尖顿住了,想起那首《哨音》。
      课间,他掏出手机给顾迁禁发消息:[教授说最好的音乐能让人产生生理共振,就像我们那对哨子]
      回复很快弹出:[量子纠缠也能解释。下课别跑,我去接你]
      顾时舟笑着锁屏,转头看见一个亚裔女孩正盯着他看。
      “你是…G项目的人?”女孩用中文小声问。
      顾时舟浑身一僵,手中的笔掉在地上。女孩连忙摆手:“别紧张!我是G-22,林教授把我送到挪威的…我看到新闻了,你和G-5…”
      “你认识我们?”顾时舟警惕地压低声音。
      “项目里谁不知道你们啊。”女孩笑了,“唯一一对产生真感情的样本。我叫苏西,现在学作曲。”
      下课时,顾迁禁果然等在门口。看到苏西时,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她是G-22。”顾时舟捏了捏他的手,“在挪威生活。”
      顾迁禁的戒备稍减:“有多少样本在这里?”
      “就我一个。”苏西吐了吐舌头,“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对了…”她从包里掏出一张CD,“送给你们,我自己写的曲子。”
      CD封面是手绘的两个男孩站在极光下的剪影,标题写着《Resonance》。
      午餐时,他们在食堂角落听完了整张专辑。最后一首《G&G》明显是写给他们的,旋律里有《哨音》的影子,却又更加自由奔放。
      “她很有才华。”顾时舟将CD小心收好,“和我们不一样,她是艺术向的样本。”
      顾迁禁搅拌着蔬菜汤:“下午没课,去超市?冰箱空了。”
      冰岛的超市物价高得吓人,顾时舟对着标价牌瞪大眼睛:“一盒草莓要2000克朗?!”
      “极地温室培育的。”顾迁禁已经拿了两盒放进推车,“你昨天说想吃。”
      回家的公交车上,顾时舟靠着顾迁禁肩膀昏昏欲睡。窗外开始飘雪,车厢暖气烘得人懒洋洋的。顾迁禁一手环着他的肩,一手在手机上查阅邮件。
      “小琳发来了最新进展。”他突然说,“张教授被判了七年。”
      顾时舟瞬间清醒:“这么快?”
      “证据确凿,加上媒体压力。”顾迁禁关掉手机,“我们的监护权已经正式转移到顾教授名下,法律上我们就是亲兄弟。”
      这个讽刺的事实让两人都沉默了。公交车在雪中缓缓前行,顾时舟把玩着顾迁禁的戒指:“所以现在我们是…兄弟兼配偶?”
      顾迁禁难得地笑出声:“冰岛法律不管这个。”
      他们在离家还有两站的地方提前下车,因为顾时舟想看海。黑沙滩上积雪斑驳,灰蓝色的海浪拍打着岸边,远处冰山若隐若现。
      “像世界尽头。”顾时舟呵着白气说。
      顾迁禁从背后抱住他,两人静静看着潮起潮落。雪花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被戒指的温度融化。
      晚餐是顾迁禁主厨的煎三文鱼配草莓沙拉。顾时舟负责摆盘,将草莓切成心形装饰在盘子边缘。饭后,他们窝在沙发上看苏西送的CD附带的MV,画面是冰岛各地的极光影像。
      “周末我们去这里吧。”顾时舟指着某个瀑布场景,“带上帐篷和吉他。”
      顾迁禁捏了捏他的后颈:“你会弹吉他?”
      “不会啊。”顾时舟理直气壮,“但你肯定会教我的,对吧顾老师?”
      夜深时,顾时舟被窗外的风声惊醒。冰岛的冬季风暴来得突然,屋顶被吹得咯吱作响。他下意识往身边摸去,却扑了个空——床的另一半是空的,被子已经凉了。
      书房的灯亮着,顾迁禁正在电脑前工作,屏幕上满是复杂的基因图谱。听到脚步声,他迅速切换了页面,但顾时舟已经看到了。
      “又在查G项目?”顾时舟揉着眼睛走过去。
      顾迁禁将他拉到腿上坐着:“只是确认所有样本都安全了。”
      顾时舟注意到浏览器开着十几个标签页,全是各国基因研究相关的新闻:“你担心还有类似项目?”
      “预防万一。”顾迁禁关掉电脑,吻了吻他的发顶,“睡吧,明天早课。”
      回到床上,顾时舟蜷在顾迁禁怀里,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和耳边平稳的心跳。半梦半醒间,他感觉顾迁禁轻轻握住了他戴着戒指的手,像是一个无声的承诺。
      暴风雪持续了三天。他们被困在家里,靠囤积的食物和网络课程度日。顾迁禁趁机教顾时舟弹吉他,而顾时舟则试图让顾迁禁爱上他收藏的动漫——结果以失败告终。
      “这剧情毫无逻辑。”顾迁禁皱眉评价道。
      顾时舟把爆米花扔向他:“放松点,科学家先生!”
      第四天清晨,阳光终于穿透云层。顾时舟兴奋地拉开窗帘,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整座城市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童话中的水晶王国。
      “顾迁禁!快看!”
      没有回应。顾时舟转身,发现床上没人,浴室也没动静。厨房飘来咖啡香,但空无一人。正当他困惑时,门铃响了。
      门口站着快递员,手里是一个长方形的包裹,寄件人栏写着“L.X.Z”——林小琳的缩写。
      顾时舟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里面是一把精美的民谣吉他,琴身上刻着极光图案和G&G的字样。附带的卡片上写着:
      「新婚礼物。P.S.瑞典的研究所已经关闭,所有样本获得自由。——L」
      他刚想给顾迁禁打电话,手机就响了。是顾迁禁发来的定位,显示他在大学音乐楼的琴房。
      雪后的街道静谧美好,顾时舟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学校走,怀里抱着吉他。校园几乎没人,音乐楼里飘出钢琴声,是《哨音》的变奏版。
      琴房门没锁,顾时舟轻轻推开。顾迁禁背对着他坐在钢琴前,窗外的雪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琴架上摊着一本崭新的乐谱,标题是《冰岛日记》。
      “迟到了。”顾迁禁头也不回地说,“第一页是你的部分。”
      顾时舟放下吉他,凑过去看乐谱。这是一首双人联弹曲目,右手指法简单,明显是为他设计的。
      “什么时候写的?”
      “你熬夜看动漫的时候。”顾迁禁往旁边挪了挪,“试试?”
      他们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旋律时而如极光般绚烂,时而如雪落般轻柔。顾时舟弹错了好几个音,但顾迁禁总能即兴调整,让错误听起来像是精心设计的变奏。
      曲终时,顾迁禁突然说:“我申请了格陵兰岛的极地研究项目。”
      顾时舟的手指停在琴键上:“什么时候?”
      “明年夏天,三个月。”顾迁禁转向他,“你可以一起去,那里有艺术家驻留计划。”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钢琴上,灰尘在光柱中跳舞。顾时舟看着两人在琴盖上的倒影,突然笑了:“这就是你查的资料?为了找个我们能一起去的地方?”
      顾迁禁的耳尖微微发红:“项目本身也很有价值。”
      顾时舟凑过去吻他,钢琴发出一声不和谐的嗡鸣:“只要在一起,去哪里都行。”
      他们额头相抵,呼吸交融。窗外,一只雪鸮掠过晴空,翅膀拍打的声音像是远方的哨音回响。在这个世界的尽头,两颗曾经被编程的心脏,正以完全自主的节奏共振着。
      格陵兰岛的夏季没有黑夜。顾时舟趴在科考船的栏杆上,看着午夜太阳将冰山染成金粉色。顾迁禁从身后给他披上防风外套,手指在领口处停顿了一下,轻轻拂过那根挂着共振哨的红绳。
      “采样结束了?”顾时舟向后靠在他怀里。
      “嗯,数据比预期好。”顾迁禁的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明天可以去你想要的蓝冰洞了。”
      这是他们来到格陵兰的第三周。顾迁禁参与的极地微生物研究项目进展顺利,而顾时舟则为驻留艺术家计划拍摄了大量素材——冰原、峡湾、因纽特人的村落,以及顾迁禁在实验室专注工作的侧脸。
      “苏西昨天发邮件说,她在雷克雅未克办了场音乐会。”顾时舟转身,后背抵着栏杆,“把我们的事写成了歌,居然火了。”
      顾迁禁皱眉:“具体写了什么?”
      “就…基因编辑实验里相爱的两个样本,私奔到冰岛什么的。”顾时舟笑着戳了戳他的眉心,“别担心,用了化名,没人会联想到我们。”
      科考船在浮冰间缓缓穿行,远处传来冰川崩塌的轰鸣。顾迁禁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枚蓝宝石袖扣,宝石内部有类似DNA双螺旋结构的包裹体,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彩。
      “这是…”
      “在实验室合成的。”顾迁禁的耳尖微红,“用我们俩的唾液样本提取的DNA序列做模板。”
      顾时舟对着阳光转动袖扣,蓝宝石中的螺旋结构仿佛在流动:“这算不算…生物情书?”
      顾迁禁没回答,只是低头吻住他。远处冰山的反光将两人笼罩在蓝色的光晕中,像被冻结在琥珀里的瞬间。
      第二天,他们跟随向导来到著名的蓝冰洞。踏入洞穴的刹那,顾时舟屏住了呼吸——整个空间如同巨鲸的腹腔,冰壁折射出梦幻的蓝色光芒,脚下是万年凝结的冰川。
      “小心滑。”顾迁禁牢牢抓着他的手,“这里温度比外面低二十度。”
      向导在前面讲解冰川形成原理,顾时舟却只顾着看顾迁禁的侧脸被蓝光映照的样子。当队伍在冰洞深处休息时,他悄悄落在最后,拉着顾迁禁拐进一条岔路。
      “走丢了怎么办?”顾迁禁嘴上责备,却还是跟着他深入冰隧道。
      “你有指南针啊。”顾时舟指了指他脖子上的吊坠,“而且…”
      他从口袋里掏出共振哨吹了一声,清脆的音响在冰壁间回荡。几秒钟后,顾迁禁胸前的哨子也发出回应。
      隧道尽头是一个隐蔽的冰室,阳光透过顶部冰层照射下来,形成一道蓝色光柱。顾时舟从背包取出小吉他——林小琳送的那把,琴身已经在旅途中多了几道划痕。
      “生日快乐。”他轻声说,弹起在雷克雅未克学的第一首冰岛民谣。
      顾迁禁愣在原地。今天是7月18日,连他自己都忘了这个日子。歌声在冰室中回荡,被天然的音效放大,宛如天使合唱。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顾时舟从冰面上滑过来,将一个手工制作的“蛋糕”捧到他面前——用压缩饼干和巧克力拼成的简陋造型,上面插着一根用鱼干做的“蜡烛”。
      “材料有限。”顾时舟不好意思地笑笑,“许个愿吧。”
      顾迁禁看着眼前这个在蓝光中微笑的人,胸口涌起一阵陌生的暖流。他闭上眼,然后吹灭了“蜡烛”。
      “许了什么愿?”顾时舟好奇地问。
      顾迁禁将他拉近,额头相抵:“希望明年生日还能听到你跑调的歌。”
      回程的船上,顾时舟裹着毛毯瑟瑟发抖——他在冰洞里待太久,有点低烧。顾迁禁一边给他测体温一边皱眉:“说了不要脱手套。”
      “为了弹琴嘛…”顾时舟可怜巴巴地吸鼻子,“而且值了,你刚才笑了。”
      顾迁禁无奈地叹气,将热可可塞进他手里。船上的广播开始播放格陵兰语新闻,其中反复出现“Kalaallit Nunaat”(格陵兰)和“qaqortoq”(南部城市名)的字眼。
      “在说什么?”顾时舟啜饮着热饮问。
      顾迁禁侧耳听了听:“南部发现了一处新的热泉,温度适合游泳。”
      “我们要不要去?”顾时舟眼睛一亮,“反正采样工作快结束了。”
      “等你退烧。”顾迁禁揉了揉他的头发,“现在睡觉。”
      顾时舟不情愿地缩进睡袋,却偷偷伸出一只手拽着顾迁禁的衣角。科考船随着海浪轻轻摇晃,像巨大的摇篮。半梦半醒间,他感觉有人吻了吻他的眉心,然后是敲击键盘的轻微声响。
      热泉位于南部峡湾的悬崖边,需要徒步两小时才能到达。顾时舟的感冒刚好,走得上气不接下气,被顾迁禁半拖半抱地带着走。
      “早知道…这么远…”他喘着气说,“就在冰岛泡温泉了…”
      顾迁禁递给他水壶:“快到了。”
      转过一道岩壁,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同时停下脚步——乳蓝色的温泉像一颗宝石镶嵌在黑色玄武岩中,蒸汽在寒冷的空气中升腾,与远处的冰山形成奇妙的对比。
      “哇哦…”顾时舟瞬间忘了疲惫,三下五除二脱掉外套,“最后一个脱衣服的是企鹅!”
      温泉比想象中还要舒服,矿物质让水体呈现出丝绸般的质感。顾时舟靠在岩壁上,满足地叹息。顾迁禁则游到泉眼附近,采集了一些水样。
      “科研狂魔。”顾时舟泼水过去,“度个假都不忘工作。”
      顾迁禁轻松躲开,游回他身边:“这里的微生物可能从未被记录过。”
      “就像我们。”顾时舟突然说,“G项目里唯一相爱的样本。”
      顾迁禁沉默片刻,从防水袋里取出一个小瓶子:“说到这个…我分析了我们的DNA比对报告。”
      顾时舟顿时紧张起来:“有什么…问题吗?”
      “理论上的兼容度是87.3%。”顾迁禁将瓶子里的液体倒入泉水中,“但实际测出来是93.6%。”
      液体在泉水中扩散,形成短暂的蓝色荧光。顾时舟瞪大眼睛:“这是什么?”
      “我设计的荧光标记。”顾迁禁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兴奋,“只在特定基因序列周围发光。看——”
      荧光逐渐汇聚成两个交织的螺旋,在乳蓝色水面上清晰可见。顾时舟突然明白了:“这是…我们的DNA?”
      “在分子水平上证明…”顾迁禁靠近他,声音低下去,“我们比他们设计的更契合。”
      顾时舟的心脏狂跳,伸手触碰那团荧光。光点随着水波荡漾,缠绕在他的指尖,像有生命的星尘。
      “所以…我们赢了?”
      顾迁禁点头,将他拉进怀里:“赢得彻底。”
      回雷克雅未克的前夜,科考队举行了欢送派对。因纽特向导教他们用传统方法腌制鲨鱼肉,顾时舟勇敢尝试后差点吐出来,惹得众人哄笑。顾迁禁则被灌了几杯当地酿的烈酒,罕见地露出放松的笑容。
      “你男朋友真好看。”队里唯一的女研究员对顾时舟耳语,“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
      顾时舟骄傲地挺起胸:“我知道。”
      夜深时,他们溜出营地,坐在悬崖边看永不落下的太阳。顾迁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贝壳——是今天在热泉附近捡到的。
      “极地为什么会有贝壳?”顾时舟把玩着这枚小东西。
      “地质变迁。”顾迁禁指向远处的冰川,“那里曾经是海底。”
      顾时舟突然将贝壳贴在耳边:“听,是远古海洋的声音。”
      顾迁禁无奈地摇头,却还是配合地凑过去。顾时舟趁机吻住他,海风将两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
      “这才是我想让你听的。”他笑着说。
      回程的飞机上,顾时舟翻看着这趟旅行的照片——冰川前的自拍,实验室里的顾迁禁,蓝冰洞里的即兴演唱会…最后一张是今早在机场拍的,两人戴着因纽特人送的骨雕项链,背后是格陵兰的晨光。
      “下站去哪?”他靠在顾迁禁肩上问,“挪威?加拿大?还是…”
      “回家。”顾迁禁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我们的番茄该结果了。”
      顾时舟这才想起出发前在阳台种的小番茄。他笑着闭上眼睛,梦里是雷克雅未克的小屋,极光在窗外舞动,而顾迁禁在钢琴前弹奏新谱写的乐章,音符像星星一样落在他们周围。
      飞机穿越云层,阳光透过舷窗照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两枚戒指闪闪发光。三万英尺的高空,一对共振哨安静地挂在主人胸前,随时准备回应彼此的呼唤。
      雷克雅未克的秋天来得突然。顾时舟推开久违的家门,阳台上的番茄植株已经攀满了支架,青涩的果实隐藏在绿叶间。
      “居然还活着!”他惊喜地跑过去检查,“我以为会枯死的。”
      顾迁禁放下行李,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自动灌溉系统每天定时浇水。”
      顾时舟转身,鼻尖蹭到他的下巴:“顾先生,你还有多少秘密装置是我不知道的?”
      “很多。”顾迁禁轻咬他的耳垂,“比如书房抽屉里的——”
      话没说完,顾时舟已经挣脱怀抱冲向书房。抽屉里静静躺着一本装帧精美的相册,封面是烫金的《G&G's Great Escape》。
      翻开第一页,是从格陵兰带回的蓝宝石碎片,镶嵌在页面上方,下面写着经纬度和日期。往后翻,每一页都记录着他们的旅程:极光下的剪影,冰川前的吻,实验室里的偷拍...甚至还有顾时舟在船上晕船时惨白的脸。
      “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顾时舟的声音有些哽咽。
      顾迁禁靠在门框上:“你每晚睡着后。”
      最后一页是空白的,只贴了一张雷克雅未克市政厅的预约单——明年极光最盛的季节,他们正式登记的日子。
      顾时舟合上相册,将它紧紧抱在胸前:“这比任何求婚都浪漫。”
      “不是求婚。”顾迁禁走过来,指尖划过他的眉骨,“是通知。”
      开学后的校园比夏季热闹许多。顾时舟的音乐理论已经进步到能独立完成简单作曲,而顾迁禁——尽管打死不承认——在艺术课上交的第一幅素描被教授评为“有灵魂的作品”。
      “你画了什么?”顾时舟好奇地问。
      顾迁禁面无表情:“静物。”
      后来顾时舟在教授办公室看到了那幅画——装裱在画框里的,是他在格陵兰船上熟睡的侧脸,笔触温柔得不像出自那个总是冷着脸的科学家之手。
      十月的某个周末,他们收到苏西的邀请,参加她在市中心咖啡馆的小型音乐会。场地不大,挤满了年轻人。顾时舟和顾迁禁坐在角落,面前摆着两杯热可可。
      “今天要首演新歌。”苏西神秘地对他们眨眨眼,“叫《样本爱情》。”
      前奏响起时,顾迁禁的身体明显僵硬了。歌词直白地讲述了一个基因编辑实验中的爱情故事,从实验室的初见到私奔到世界尽头。顾时舟在桌下握住顾迁禁的手,发现他的掌心全是汗。
      “没关系。”他凑到顾迁禁耳边低语,“没人会当真的。”
      歌曲进行到高潮部分,苏西突然指向他们:“这首歌献给在场的一对特别情侣——真正的G&G!”
      聚光灯毫无预兆地打过来,整个咖啡馆的人都转头看向他们。顾时舟僵在原地,而顾迁禁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别紧张。”苏西在台上笑着说,“在冰岛,爱就是爱,谁在乎从哪里开始呢?”
      短暂的沉默后,掌声如雷般响起。有人吹口哨,有人喊“恭喜”,还有个戴鼻环的女孩跑过来问能不能以他们的故事写毕业论文。
      回家的路上,顾迁禁一言不发。顾时舟小心翼翼地勾住他的手指:“生气了?”
      “没有。”顾迁禁停下脚步,路灯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只是需要适应...被看见的感觉。”
      顾时舟突然明白了——他们习惯了隐藏,习惯了在阴影中相爱,突然暴露在阳光下反而不知所措。
      “我们可以搬去更远的地方。”他认真提议,“格陵兰,或者...”
      顾迁禁摇头,将他拉进怀里:“不用逃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坚定,“就在这里,光明正大地活着。”
      第一片雪花飘落时,他们正走在雷克雅未克著名的彩虹街上。顾时舟伸手接住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融化。
      “下雪了。”他仰头看着越来越密的雪幕,“今年的初雪。”
      顾迁禁替他拉高围巾:“回家?”
      “再走一会儿。”顾时舟将两人的手一起塞进顾迁禁的大衣口袋,“听说初雪时许的愿特别灵验。”
      “许了什么愿?”
      顾时舟笑而不答,只是更紧地依偎着他。雪花落在两人肩头,像撒落的星光。街角的唱片店正在播放苏西的新歌,旋律飘荡在寒冷的空气中:
      “We were made in a lab, but our love is real...(我们在实验室被制造,但我们的爱真实不虚)”
      市政厅的钟声敲响七下,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顾时舟突然拉着顾迁禁跑起来,笑声在雪中回荡。
      “去哪?”顾迁禁被他拽着,难得地显出几分狼狈。
      “回家弹琴!”顾时舟回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星星,“我写了首新曲子,叫《归途》。”
      雪花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被体温融化。在这个世界的尽头,两个曾经被编码的生命,正以自己的方式书写着全新的程序——一段名为“自由”与“爱”的代码,在极光下永恒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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