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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去有风の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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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呼啸着穿过仓库的缝隙,发出尖锐的哨音。
顾时舟的手腕被冰冷的手铐勒出红痕,但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墙面上那个褪色的“L.G.”标记上——母亲二十年前留下的痕迹,此刻成了黑暗中的灯塔。
“蹲下!”警卫粗暴地推搡着顾迁禁的肩膀。
顾迁禁踉跄了一步,眼神却始终没离开通风管道的方向。顾时舟注意到弟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是他们之间特有的暗号——准备行动。
“我需要水。”顾时舟突然用英语说道,声音虚弱,“我有低血糖。”
西装男皱了皱眉,对身旁的警卫点点头。就在那人转身的瞬间,阿泰突然暴起,用头狠狠撞向押着他的警卫。仓库内顿时乱作一团。
“现在!”顾迁禁低吼一声,拉着顾时舟冲向通风管道。
顾时舟感到背后有风掠过——是子弹。他本能地扑倒顾迁禁,子弹擦着他的耳际射入墙壁。水泥碎屑飞溅,在他脸颊上划出一道血痕。
“你受伤了!”顾迁禁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惊慌。
“别停!”顾时舟拽着他向前爬行,狭窄的管道刮破了他们的衣服和皮肤。身后传来阿泰的怒吼和打斗声,还有西装男气急败坏的咒骂。
通风管道通向码头后方的一个废弃集装箱。当他们终于爬出来时,雅加达的夜空已被警笛声染成红色。
“阿泰怎么办?”顾迁禁喘息着问。
顾时舟抹去脸上的血迹,眼神复杂:“他选择帮助我们,就要承担后果。”他顿了顿,“况且,我怀疑他根本不是被捕,而是在给我们创造机会。”
集装箱外传来脚步声。两人屏住呼吸,顾迁禁的手按在腰间——枪还在。门被猛地拉开,月光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老陈?”顾迁禁难以置信地低呼。
老人比全息影像中更加憔悴,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快走,”他急促地说,“车在B区。”
他们跟着老陈穿过迷宫般的集装箱堆场。顾时舟的目光无法从老人受伤的手臂上移开——伤口整齐,是专业包扎的痕迹。
“谁帮你处理的伤口?”顾时舟突然问。
老陈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地下诊所的医生。”
谎言。顾时舟和顾迁禁交换了一个眼神。老陈从来不会信任任何医疗人员,这是二十年来他反复教导他们的生存法则之一。
灰色丰田就停在老陈说的位置。当他们靠近时,顾时舟猛地拉住顾迁禁:“不对。”
车底有反光——是绊线。
老陈转身的瞬间,顾迁禁已经拔枪。但老人比他更快,一个利落的肘击打向顾迁禁的咽喉。顾时舟扑上去挡在弟弟身前,老陈的拳头狠狠砸在他锁骨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为什么?”顾迁禁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枪口抵住老陈的额头。
老人笑了,那笑容让顾时舟毛骨悚然——那不是老陈会有的表情。
“Mark Lee向你们问好。”假老陈说完,咬碎了嘴里的什么东西。
顾迁禁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假老陈抽搐着倒下,嘴角溢出黑血。远处传来更多脚步声。
“走水路。”顾时舟忍着锁骨处的疼痛说,“还记得阿泰说的安全屋位置吗?”
顾迁禁点头,搀扶着他向码头边缘移动。月光下,海水像流动的墨汁。他们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向远处一艘渔船游去。
冰冷的海水浸透了顾时舟的伤口,盐分刺激得他眼前发白。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意识开始模糊。恍惚中,他感觉顾迁禁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别睡,”弟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被海水浸湿的耳垂,“看着我,顾时舟。”
顾时舟努力聚焦视线。月光下,顾迁禁的睫毛上挂着水珠,眼睛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恐慌。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总是下意识地挡在弟弟身前——不只是保护,更是占有。顾迁禁是他的,从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开始就是。
“我不会丢下你,”顾迁禁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永远不会。”
渔船近在咫尺。甲板上有人影晃动,举着渔网向他们伸来。就在他们即将被拉上船的那一刻,码头方向传来枪声。顾时舟感到顾迁禁的身体猛地一震。
“迁禁!”他惊恐地喊道。
“没事,”顾迁禁咬着牙说,“只是擦伤。”
他们被拖上渔船,甲板上站着几个面容阴郁的男人。其中一个走上前,用印尼语说了什么。顾迁禁虚弱地回应了几句,那人点点头,示意同伴拿来医药箱。
狭小的船舱里,顾时舟颤抖着手解开顾迁禁湿透的上衣。子弹在右肩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血肉模糊。
“你应该让我死的。”顾时舟低声说,手指轻触伤口边缘。
顾迁禁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知道我做不到。”他的眼睛在昏暗的船舱里亮得吓人,“就像你也做不到一样。”
药粉撒在伤口上时,顾迁禁的肌肉绷紧了,但没发出一丝声音。顾时舟俯身,嘴唇轻轻贴上那道伤口,尝到了血与海水的咸涩。
“我们到底是谁?”顾迁禁突然问,手指穿过顾时舟湿漉漉的头发,“为什么所有人都想控制我们,或者杀死我们?”
顾时舟抬起头,与弟弟额头相抵:“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无论真相多么丑陋,我们一起面对。”
渔船在夜色中驶向未知的目的地。顾时舟紧握着顾迁禁的手,想起海底那些排列成章鱼图案的核废料桶,想起母亲留下的设备,想起阿泰那只带着疤痕的左眼。碎片般的线索在脑海中旋转,却拼不出完整的图案。
唯一清晰的是身边这个人的体温。血缘与情感交织成无法斩断的羁绊,比海更深,比死亡更强大。
顾迁禁在疼痛中昏睡过去,头靠在顾时舟肩上。顾时舟轻轻吻了吻弟弟的太阳穴,无声地宣誓:无论前方是地狱还是真相,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
海风拍打着舷窗,像自由的叹息,又像命运的嘲笑。
渔船引擎的嗡鸣声穿透薄薄的舱壁,像一只不安的野兽在低吼。顾时舟用绷带最后固定好顾迁禁肩上的伤口,指尖在弟弟滚烫的皮肤上多停留了一秒。船舱里弥漫着鱼腥味和血锈味,唯一的光源是头顶那盏摇晃的煤油灯,在顾迁禁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你应该休息。”顾迁禁突然抓住顾时舟的手腕,声音因为发烧而沙哑。
顾时舟摇头,从医药箱里翻出一支抗生素:“先处理感染。”针头刺入皮肤时,顾迁禁的肌肉绷紧了,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二十年的训练让他们都习惯了疼痛——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其他方面的。
甲板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印尼语的喊叫。顾时舟立刻贴到门边,从缝隙中看到船员们正聚集在船尾,指着远处的海面。夜色中,几束探照灯的光柱像利剑般刺破黑暗。
“巡逻队。”顾时舟低声说,“他们在搜查每艘船。”
顾迁禁已经站了起来,尽管动作因为肩伤而略显僵硬。他抓起角落里沾血的衬衫套上,遮住腰间的枪:“后甲板有救生艇。”
“你的肩膀划不了桨。”
“那你来划。”顾迁禁的眼睛在昏暗中有种野兽般的亮光,“或者我们一起游。”
顾时舟突然按住弟弟的后颈,力道大得让顾迁禁微微皱眉:“听着,如果再有一次你为了救我而受伤——”他的声音哽住了,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顾迁禁颈后的那块皮肤,那里有一个极淡的、星形的胎记。
舱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满脸刺青的船员用生硬的英语说:“警察。老板说躲起来。”他掀开角落里的一块地板,露出一个狭小的暗舱——那里面勉强能塞下两个人,前提是他们必须紧贴在一起。
探照灯的光已经扫到了渔船侧面。没有选择,顾时舟先滑进暗舱,然后拉着顾迁禁压在自己身上。地板在他们头顶合拢,黑暗如潮水般涌来。空间太小了,顾时舟能感觉到顾迁禁每一次呼吸时胸膛的起伏,能闻到血腥味和他身上特有的那种海风般的气息——即使在这满是鱼腥味的底舱里也清晰可辨。
“你的心跳太快了。”顾迁禁的嘴唇几乎贴在他耳畔。
顾时舟没有回答。他正全神贯注地听着甲板上的动静。靴子踏过木板的闷响,印尼语和英语混杂的对话,还有金属器械碰撞的声音——他们在搜查武器。
突然,一阵剧痛从锁骨处传来。假老陈击打的地方肿了起来,顾时舟不自觉地抽了口气。顾迁禁立刻察觉,一只手轻轻探入他的衣领,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伤处。那触感让顾时舟浑身一颤,比疼痛更难以忽视。
“肋骨可能裂了。”顾迁禁低语,温热的呼吸拂过顾时舟的颈侧。
“不重要。”顾时舟抓住弟弟的手腕,却没能把它从自己胸前移开。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顾迁禁指腹的薄茧,他逐渐加速的脉搏,还有那种即使在生死关头也无法忽视的、近乎疼痛的渴望。
甲板上的搜查持续了二十分钟。当最后一声引擎轰鸣远去时,顾时舟已经浑身是汗。地板被掀开的瞬间,咸腥的海风灌进来,他大口喘息,却发现自己仍然紧抓着顾迁禁的手。
刺青脸船员咧嘴笑了,露出几颗金牙:“情侣?”
顾迁禁面无表情地挣脱顾时舟的掌握,用印尼语回了句什么,引得船员大笑。顾时舟不需要懂那语言也能猜到内容——弟弟总是知道如何用最简短的语言转移注意力。
黎明前,渔船停靠在一个无名小岛的木码头。船长——一个独臂老人——告诉他们这里离雅加达足够远,警察不会追来。“阿泰的朋友在这里,”他用蹩脚的英语说,“有船去新加坡。”
顾迁禁用最后几张湿透的美钞买了两套干净衣服和一顿简陋的早餐。他们坐在码头尽头的礁石上,看着太阳从海平面升起,把海水染成血红色。
“老陈还活着吗?”顾迁禁突然问。
顾时舟掰开一块硬面包,分给弟弟一半:“不知道。但那个假扮他的人知道太多细节了——我们的暗号,老陈的习惯动作...”
“说明真的老陈可能已经落在他们手里了。”顾迁禁接上他的思路,眼神阴沉,“Mark Lee到底想要什么?我们?还是我们身上的东西?”
顾时舟想起海底那些核废料桶和母亲的设备。L.G.— — 李青,那个在他五岁就“死于车祸”的母亲,为什么她的设计会出现在南海海底?为什么她的签名会留在二十年前的仓库墙上?这些问题像毒蛇般缠绕着他的心脏。
“嘿。”顾迁禁用面包碰了碰他的手背,这个动作莫名稚气,像极了他们十几岁时在训练间隙分享偷来的糖果,“我们会搞清楚的。”
顾时舟望着弟弟被朝阳镀上金边的侧脸,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吻他。不是星空下那个带着告解意味的吻,而是某种更原始、更具占有欲的东西。他攥紧了手中的面包,直到指节发白。
码头上突然骚动起来。几个渔民指着远处的海面惊呼。顾时舟眯起眼睛——海平线上,一艘快艇正以惊人的速度驶来,船首劈开海浪,像一把出鞘的刀。
“不是警察。”顾迁禁已经站了起来,肌肉紧绷,“警察不会开那种改装过的快艇。”
快艇上站着三个人,全都穿着黑色战术服。即使隔着这么远,顾时舟也能看到他们手中的武器反射的冷光。
“丛林。”顾时舟简短地说,拽着顾迁禁向码头后方跑去。小岛中央有一片茂密的热带雨林,是他们唯一的掩护。
子弹击中他们身后的木板时,顾迁禁猛地推了顾时舟一把,让他先跳进丛林边缘的灌木丛。顾时舟转身想拉弟弟,却看到顾迁禁的肩膀又渗出了鲜血——剧烈运动撕裂了刚刚结痂的伤口。
“跑!”顾迁禁吼道,同时拔出手枪向快艇方向开了两枪。这不是为了击中任何人,只是为了争取时间。
顾时舟没有跑。他抓起地上的一截断木,狠狠掷向最近的一个追兵。木头击中那人的膝盖,让他踉跄了一下。这短暂的停顿足够顾迁禁扑进丛林了。
他们在藤蔓和棕榈树间狂奔,身后是追兵砍开植被的声音和偶尔的枪响。顾时舟的肺部火烧般疼痛,锁骨处的伤每次呼吸都像被刀割。但他不能停——不仅因为身后的杀手,更因为顾迁禁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分头走。”顾迁禁突然说,指向一条几乎看不见的兽径,“你往东,我往西,在老灯塔汇合。”
“不!”顾时舟抓住弟弟的手腕,力道大得足以留下淤青,“我们一起走。”
顾迁禁的眼神变得锋利:“这是战术,顾时舟。你知道这是最好的——”
“去他妈的战术!”顾时舟几乎是在低吼,他把顾迁禁拉近,近到能看清弟弟瞳孔中自己的倒影,“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一秒钟都不会。”
某种激烈的情绪在顾迁禁眼中闪过。他张嘴想说什么,却突然把顾时舟扑倒在地。下一秒,一串子弹扫过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打碎了一片芭蕉叶。
没有时间争论了。顾时舟拉着顾迁禁钻入一条更窄的小路,那里植被太密,追兵不得不放慢速度。他们跌跌撞撞地跑着,直到听见海浪声——小路通向一处悬崖,下面是怒涛拍打的礁石。
“死路。”顾迁禁喘息着说,靠在崖边一棵歪脖子树上。他的衬衫已经被血浸透了一大片。
顾时舟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崖壁上垂落的藤蔓上。那些藤蔓粗如手腕,看起来足够结实。
“我们可以——”
一声枪响打断了他。顾迁禁闷哼一声,右腿突然跪地——子弹擦过了他的大腿外侧。
“找到你们了。”一个带着英国口音的声音从丛林边缘传来。黑衣男人缓步走近,手中的冲锋枪稳稳指向他们,“Mark Lee向你们问好。”
顾时舟挡在顾迁禁前面,尽管他知道这毫无意义。杀手会先射杀他,然后是受伤的顾迁禁。阳光照在枪管上,刺得他眼睛发痛。
“最后的机会,”杀手说,“乖乖跟我走,或者死在这里。”
顾时舟感觉到顾迁禁的手指在他背后划着什么——是摩斯密码,他们小时候发明的游戏。短、短、长...跳。
下一秒,顾迁禁用尽全身力气撞向那棵歪脖子树。老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然后带着大量泥土和碎石向悬崖方向倒去——正好砸向杀手站立的位置。
杀手本能地后退躲避。顾时舟抓住这半秒钟的机会,拉着顾迁禁扑向崖边的藤蔓。他们顺着藤蔓滑下悬崖,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杀手的咒骂。藤蔓在离海面还有三米的地方断了,他们重重摔入汹涌的海浪中。
海水灌入顾时舟的口鼻,咸涩如血。他在浪涛中挣扎着浮出水面,疯狂地寻找顾迁禁的身影。一道血迹在不远处扩散开来,他拼命游过去,抓住了下沉的顾迁禁。
弟弟已经半昏迷了,失血过多和剧烈运动耗尽了他的体力。顾时舟环顾四周——最近的礁石群在五十米外,以顾迁禁的状态,他们游不到那里。
就在这时,引擎声由远及近。顾时舟的心沉了下去——是杀手的快艇吗?他一只手抱住顾迁禁,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的防水袋,那里还有阿泰给的鲨鱼诱饵。如果必须死,他至少要拉着追兵一起。
但驶来的不是快艇,而是一艘小渔船。站在船头的赫然是阿泰,他的左眼上缠着新绷带,却依然咧嘴笑着,露出那颗金牙。
“抓住绳子,小子们!”他抛下一根粗绳,“看来你们终于学会信任我了。”
当顾时舟把昏迷的顾迁禁推上渔船时,悬崖顶上传来一声愤怒的枪响。子弹打在船舷上,离顾时舟的手指只有一寸。
阿泰不慌不忙地启动引擎:“别担心,他不敢跳。”渔船驶离悬崖时,他递给顾时舟一条毛巾和一瓶水,“你弟弟怎么样?”
顾时舟没回答。他正忙着检查顾迁禁的伤势——肩膀的伤口完全裂开了,大腿的枪伤虽然只是擦伤,但也流了不少血。最危险的是体温,顾迁禁的皮肤烫得像火炉。
“我们需要医生。”顾时舟说,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阿泰调整航向,指向远处海平线上的一个小点:“那是‘海鸥号’医疗船,无国界医生组织的。我在无线电里联系了他们,说有重伤员。”他顿了顿,“当然,用的是假名。”
顾时舟用毛巾轻轻擦拭顾迁禁脸上的血迹。弟弟在昏迷中皱起眉头,无意识地抓住了顾时舟的手腕,力道大得足以留下指痕。就像小时候做噩梦时那样,顾时舟想。不同的是,现在他们不再是孤儿院的两个孩子,而是被某个庞大组织追杀的猎物。
“为什么帮我们?”顾时舟突然问,“你明明可以拿双份钱——老陈的和Mark Lee的。”
阿泰的笑容消失了。他转向大海,独眼中闪烁着顾时舟读不懂的情绪:“二十年前,我在巴淡岛救过一个女人。她满身是血,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他指了指顾迁禁,“她给了我一个名字和一笔钱,让我把孩子送到新加坡的一个地址。”
顾时舟的呼吸停滞了:“那个女人...她长什么样?”
“左眼角有颗泪痣,”阿泰说,“右手无名指上有一道环形疤痕。”他看向顾时舟震惊的表情,“她让我转告收养孩子的人一句话:‘正阳体内的东西会在他二十五岁生日时觉醒’。”
顾时舟的大脑飞速运转。顾迁禁——不,李正阳的二十五岁生日就在三周后。“觉醒”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母亲会把弟弟送走?她自己又去了哪里?
“那个地址,”他急切地问,“是哪里?”
阿泰摇头:“我忘了。这些年我帮太多人偷渡了。”见顾时舟脸色阴沉,他补充道,“但那个女人...她最后去了纳土纳岛。我在那里见过她一次,在一栋白色房子里。”
渔船颠簸了一下,顾迁禁在昏迷中呻吟出声。顾时舟立刻俯身,手指轻抚弟弟滚烫的额头。无论母亲留下了什么秘密,无论“觉醒”意味着什么,有一点他很确定——他会保护顾迁禁,不惜一切代价。
“海鸥号”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阿泰调整航向,突然严肃地说:“听着,医疗船上有个叫苏珊娜的医生,红头发。她欠我人情,会帮你们。”他递给顾时舟一张纸条,“等你们弟弟醒了,给他看这个。”
纸条上只有一个坐标和两个字母:L.G.
顾时舟的心跳漏了一拍。和海底设备上的一模一样。
“她还在那吗?”他问,声音因为期待而颤抖,“那个白色房子?”
阿泰启动渔船的信号灯,向医疗船发出求救信号:“去年还在。”他顿了顿,“但那里现在被重兵把守,周围海域布满了声呐浮标。没人能靠近。”
渔船缓缓靠近“海鸥号”。甲板上已经有医护人员准备接应。顾时舟最后看了阿泰一眼:“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独眼船长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因为那个女人救过我的命。而你弟弟...他值得知道真相。”他帮医护人员把顾迁禁抬上担架,低声说,“小心苏黎世集团的人。他们无处不在。”
当顾时舟踏上医疗船的甲板时,阿泰的渔船已经调头驶向远方。朝阳完全升起来了,海面上洒满金色的碎片。顾时舟看着担架上顾迁禁苍白的脸,默默发誓:无论纳土纳岛上藏着什么,他都会带弟弟找到它。
然后,他们会一起面对那个所谓的“觉醒”——就像他们面对一切那样,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