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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死了就好了 ...

  •   安全屋的电子钟显示03:17,日全食开始的时间。
      顾时舟站在窗前,看着天色逐渐变暗。山林中的鸟雀早已停止鸣叫,整个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他下意识摸了摸耳垂上那道旧伤疤——那是他为顾迁禁打架留下的第一道印记。
      “还有十七分钟。”
      顾迁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正在检查武器,动作利落地将弹夹推进手枪,咔哒一声上膛。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那道断眉显得格外凌厉。
      顾时舟转身,目光落在桌上那两支注射器上。蓝色那支是他们熟悉的基因抑制剂,红色则是母亲留下的未知选择。“分离或融合”,纸条上是这么写的。这两支药剂在逐渐昏暗的光线中泛着诡异的光芒。
      “你决定好了?”顾时舟问,喉咙发紧。
      顾迁禁放下枪,走到他面前。弟弟比他还高出两公分,这个认知让顾时舟有些恍惚——那个蜷缩在他怀里取暖的小男孩去哪了?
      “从来不需要决定。”顾迁禁拿起蓝色注射器,指尖轻轻抚过玻璃管壁,“我们是一体的,记得吗?”
      顾时舟望向窗外,太阳已经被吞噬了小半。阴影爬过山谷,像某种活物般向他们逼近。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苏黎世集团的追兵不会错过日全食这个关键时间点。
      “如果融合失败...”
      “那就失败。”顾迁禁打断他,突然伸手捧住顾时舟的脸,拇指摩挲着他的颧骨,“但至少我们试过了。一起。”
      阳光越来越弱,安全屋的应急灯自动亮起,在两人脸上投下青白的色调。顾时舟想起小时候在福利院看的日食,那时顾迁禁害怕得抓住他的手,而现在弟弟却比他更坚定。
      “好。”顾时舟最终说道,拿起另一支蓝色注射器,“一起。”
      他们同时卷起左袖,露出内侧相同的淡蓝色血管。注射器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顾时舟看到顾迁禁瞳孔骤缩——不是因为疼痛,而是药剂进入血液后的强烈反应。
      一股电流般的感觉从注射点迅速蔓延至全身。顾时舟踉跄着后退,撞在墙上。他的视野开始扭曲,安全屋的墙壁像融化的蜡一样流动起来。最可怕的是,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试图钻进他的大脑——
      “时舟!”
      顾迁禁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顾时舟努力聚焦视线,看到弟弟同样痛苦地跪在地上,额角青筋暴起。但更令人心惊的是,他居然能感受到顾迁禁的痛苦——不是看到,而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就像那是他自己的痛苦一样。
      日全食达到顶峰,天地陷入黑暗。
      在这绝对的黑暗中,顾时舟的意识突然被拉入一个漩涡。无数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他看见四岁的顾迁禁在车祸现场哭喊着父母;看见八岁的自己在福利院门口递给小迁禁彩虹糖;看见冬夜里两个男孩挤在一张床上取暖;看见顾迁禁偷偷把他的名字刻在秘密基地的墙上...
      最震撼的是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十五岁的顾迁禁第一次梦遗,梦里的对象居然是他的脸;十八岁的顾迁禁在得知他们被收养时,躲在浴室里无声哭泣,因为害怕这是场梦;上周在雪地别墅,当他背对着换衣服时,顾迁禁眼中闪过的渴望与克制...
      “看到了吗?”顾迁禁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这就是全部的我。”
      顾时舟想回应,却发现自己被另一波记忆淹没——这次是他自己的记忆,但通过顾迁禁的视角呈现:他看见自己睡着时微微颤动的睫毛;看见自己与人交谈时不自觉抿唇的小动作;甚至看见自己在淋浴时哼歌的侧影...所有这些细节都被顾迁禁如数家珍般收藏着,比最珍贵的宝石还要小心保管。
      黑暗开始褪去,阳光重新洒向大地。顾时舟发现自己躺在地上,顾迁禁正俯身看着他,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某种奇异的感觉在血脉中流淌——他不仅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还能感知到顾迁禁胸腔里那颗心脏的跳动节奏。
      “成功了吗?”顾时舟轻声问,同时惊讶地发现自己能“尝到”顾迁禁此刻的情绪——担忧、期待,还有某种炽热的、几乎要灼伤他的感情。
      顾迁禁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吻了上来。这个吻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当唇舌相触的瞬间,顾时舟感到一股电流般的快感直达脊椎。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能同时感受到顾迁禁接收到的愉悦,就像一场完美的回声。
      “现在你知道了。”分开时,顾迁禁喘息着说,“我从来不只是把你当哥哥。”
      顾时舟抬手抚摸弟弟的脸,突然明白了母亲留下的选择意味着什么。红色药剂会切断他们之间特殊的基因链接,而蓝色药剂则强化了这种联系,让他们的意识能够短暂交融。这不是简单的血缘羁绊,而是某种更深层的、近乎灵魂层面的连接。
      引擎声越来越近。顾时舟数了数,至少五辆车。他尝试着调动新获得的能力,惊讶地发现能隐约感知到来者的情绪——焦躁、贪婪、一丝恐惧...
      “六个人,”顾迁禁突然说,眼神变得锐利,“Mark Lee亲自带队。他们会在两分钟后到达正门,同时派两个人绕后。”他眨了眨眼,像是刚从某种幻象中醒来,“我能...看到几秒后的画面。”
      能力觉醒。顾时舟立刻明白了。母亲设计的药剂不仅加强了他们的连接,还激活了隐藏在基因中的潜能。他的是共情感知,顾迁禁的则是短暂预知。
      “后门有陷阱。”顾时舟迅速制定计划,“我去引他们进来,你在——”
      “不。”顾迁禁打断他,眼神异常坚定,“这次听我的。”
      顾时舟想反对,却突然通过连接感受到顾迁禁看到的一个画面——他自己倒在血泊中,而顾迁禁正抱着他痛哭。这个预知的片段如此强烈,让他一时语塞。
      “看到了?”顾迁禁苦笑,“所以这次让我来保护你。”
      他们迅速行动起来。顾时舟布置好最后一个绊索陷阱时,听到了门外刹车的声音。他躲进预先选好的狙击点,通过共情能力感知到门外那股最强烈的情绪波动——冷酷、算计、带着扭曲的渴望。Mark Lee。
      门被踹开的瞬间,顾时舟扣动了扳机。第一个冲进来的雇佣兵应声倒地,但第二个已经翻滚着躲过了射击。通过共感,顾时舟能察觉到对方的恐惧和犹豫,这让他预判了下一个躲避方向——第二颗子弹精准命中那人肩膀。
      “顾家的孩子们!”一个优雅的男声从门外传来,“何必这么暴力?我只是来谈谈的。”
      Mark Lee缓步走入视线。他比顾时舟想象中要年轻,约莫四十出头,银灰色的西装剪裁得体,像个大学教授而非跨国集团的掌舵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淡得近乎透明的蓝色,像融化的冰。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顾迁禁从阴影中现身,枪口对准Mark的胸口。
      令顾时舟惊讶的是,他完全感知不到Mark的情绪波动,就像面对一堵精神防火墙。更奇怪的是,当Mark的目光扫过他们时,那种审视的眼神不像在看两个人类,而像是在评估什么实验标本。
      “噢,但你们会想听的。”Mark微笑,从内袋掏出一个老式怀表,“知道这是什么吗?1989年‘天赋激活计划’的第一批实验记录。你们母亲的杰作。”
      顾时舟的呼吸一滞。母亲——李青,曾是苏黎世集团首席基因学家,后来叛逃并带走了最重要的实验成果:他们兄弟俩。
      “她不是叛徒。”Mark摇头,仿佛读懂了顾时舟的想法,“而是最忠诚的执行者。只是后来...感情用事了。”他打开怀表,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一个红发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站在实验室里,胸前别着“MK-001”的编号。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张脸几乎就是顾时舟和顾迁禁的融合体——顾时舟的眼睛,顾迁禁的嘴型,两人的鼻梁线条。
      “第一位成功实验体。”Mark轻抚照片,“完美的基因模板。后来他逃走了,带着所有研究数据。李青博士奉命追回,却意外发现了一个更惊人的可能性——如果将MK-001的基因与人类胚胎结合...”
      顾时舟的血液瞬间冻结。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苏黎世集团对他们穷追不舍,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和顾迁禁如此相似却又互补——他们是从同一个基因模板分裂出来的双子实验体。
      “你撒谎。”顾迁禁厉声道,但顾时舟通过连接感受到弟弟的动摇——他看到的预知画面正在变化,闪现出实验室、培养舱和无数个类似他们的面孔。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们这些?”顾时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同时暗中感受其他雇佣兵的位置——两个在门外,一个正在绕后。
      Mark的笑容扩大了:“因为日全食啊,亲爱的孩子们。你们的基因只有在今天这个特殊时刻才会完全‘激活’。”他看了看表,“还有七分钟窗口期就关闭了。所以,是时候回家了。”
      他做了个手势,绕后的雇佣兵突然破窗而入。顾时舟本能地转身射击,却听到顾迁禁大喊:“左边!”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脸颊飞过。顾时舟滚到掩体后,同时感知到顾迁禁那边的情况——弟弟正与两名雇佣兵近身搏斗,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预知能力让他能提前零点几秒预判对手的动作,但这种高强度使用正在迅速消耗他的体力。
      “抓住他们!”Mark的声音在混乱中格外清晰,“要活的!”
      顾时舟解决掉眼前的敌人,冲向顾迁禁的方向。就在这时,他通过共感捕捉到一股强烈的杀意——最后一名雇佣兵正瞄准顾迁禁的后心。
      没有时间思考。顾时舟扑了过去,子弹撕裂空气的声音在耳边炸响。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顾迁禁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转身,替他挡下了这一枪。
      “不!”顾时舟接住倒下的弟弟,手掌立刻被温热的血液浸透。子弹击中了右胸,离心脏只有几厘米。顾迁禁的瞳孔开始扩散,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
      “我说过...这次换我...”顾迁禁艰难地勾起嘴角,鲜血从唇边溢出。
      Mark的脚步声接近:“真感人。不过别担心,死亡也是研究的一部分。”
      顾时舟抬头,眼中的怒火让Mark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在极度的愤怒与绝望中,他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苏醒了——那种与顾迁禁的连接突然变得无比清晰,他能感受到弟弟的生命力正在流失,就像沙漏中的细沙。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如果他们的基因已经融合,如果意识可以共享,那么生命力呢?
      顾时舟俯身贴上顾迁禁的额头,就像小时候在冬夜里互相取暖那样。他集中全部注意力在那条连接上,想象自己的生命力顺着它流向弟弟。起初什么也没发生,但随着他越来越专注,一种奇异的感觉出现了——他确实在流失什么,而顾迁禁的呼吸正逐渐变得平稳。
      “不可能!”Mark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震惊,“直接的生命能量转移?这不在设计参数内!”
      顾时舟无暇理会。他继续着这个近乎自杀的传输,直到自己开始头晕目眩。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顾迁禁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有力而坚定。
      “够了。”弟弟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已经不再气若游丝,“轮到我了。”
      令所有人震惊的是,顾迁禁胸口的枪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眼中闪烁着某种非人的光芒——那是预知能力达到极致的表现。
      “三点二十一分。”顾迁禁缓缓站起,声音低沉得不像人类,“消防栓会爆裂,电路会短路,而你...”他直视Mark,“会死于自己保镖的走火。”
      Mark脸色大变,转身就要逃跑。就在这时,墙上的消防喷头突然爆开,水柱喷涌而出。紧接着电火花四溅,整个安全屋陷入一片黑暗。混乱中传来几声枪响和一声惨叫。
      当备用灯光亮起时,Mark Lee倒在地上,胸口一个血洞正汩汩冒血。他的保镖呆立在一旁,手中的枪还在冒烟。
      “我...我没想...”保镖结结巴巴地说。
      顾迁禁没有理会,转身扶起虚弱的顾时舟:“能走吗?”
      顾时舟点点头,虽然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他们踉跄着走向门口,身后的保镖似乎吓傻了,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
      阳光重新普照大地,日全食结束了。顾时舟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感受着体内残存的那条连接——它比之前更坚韧,也更明亮,像一条金色的丝线将两人的灵魂系在一起。
      “他说的...关于我们的事...”顾迁禁欲言又止。
      顾时舟握住弟弟的手:“不重要。无论如何,我们是我们自己。”他看向远处起伏的山脉,“接下来去哪?”
      顾迁禁闭上眼睛,几秒钟后睁开,露出一个熟悉的、带着野性的笑容:“南方。有个红头发女人在等我们。”
      “苏珊娜?她还活着?”
      “会活到明年春天。”顾迁禁的预知能力给出了模糊的答案,“她手里有母亲的完整研究资料。而且...”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说我们会有个惊喜。”
      顾时舟没有追问。他最后看了一眼安全屋,然后与顾迁禁并肩走向山路。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最终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在某个瞬间,顾时舟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福利院的屋顶,指着北斗七星对小男孩说:“只要找到它,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而现在,家就在他身边,与他血脉相连,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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