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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掉进矿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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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武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坐在院子里，目光呆滞地追随着夕阳的余晖，直到最后一抹浑浊的金色消失在天际。
李秀英是太阳下山以后才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两袋白布装着的米，脸上红光满面，仿佛年轻了几岁似的。
“喂，傻楞在这干嘛？那傻子放牛还没回来呢？”李秀英倚着墙根，脱下她脚上那双干净的布鞋，换上了一双凉拖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布鞋靠墙立好。
顾青武神情恍惚，看着李秀英好几次想说话但都没有开腔。
李秀英倒也不疑惑，自顾自进了厨房把白米倒进米缸里，然后开始择菜。
等她把菜都备好，就等待下锅的时候，她才从厨房探个脑袋出来：“那傻子跑哪去了？”
顾青武看着太阳已经完全被山头吞噬，心中的不安终于达到了顶峰。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张嘴想要说什么时，这时院子的大铁门突然被推开，顾怀常像没事人一样慢悠悠地赶着一头牛进来。
他的嘴角含着一根稻草尖，整个人悠闲得不行。
李秀英撇撇嘴，本想尖酸刻薄地骂两句，结果顾怀常将牛赶进牛圈，仔仔细细地绑好门闩后突然抢先开了口：“妈，你别骂弟弟，他放牛没经验，把牛放丢了也正常，我现在找回来了。”
李秀英愣了愣，倒是硬生生地把骂人的话咽了进去。
顾青武像见到鬼一样，木讷地盯着他。
好像想从他身上看出个窟窿来，顾怀常依旧穿着他结婚时那件红外套，脸上干干净净，一点尘土都没有，除了那把镰刀不见了，看不出一点落魄的样子。
他用挂在院里细绳上的毛巾擦了擦脸，跟顾青武对上视线时，竟然还扯了一个微笑。
“弟弟，这牛还是认我，都是他带我回家的，可厉害了。”
顾青武脸色越来越难看，并且嘴唇都苍白了，顾怀常只当他是奸计未成，心有不平，谁知道他突然站起来，大叫一声，声音无比颤抖。
“你……你回来了，你没看见赵瑾吗？”
顾怀常听到这个名字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听懂他说的是谁——那个副县长的儿子，帮他抢婚的那个漂亮男人。
但他不明白这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依旧保持着波澜不惊的样子，平静地说：“没看见，他怎么了？”
顾青武这才惊恐地瘫坐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快……快……赶紧去找他，他去疙瘩山找你去了，早上去的，现在还没回来，怕是出什么意外了！”
——
顾家母子全都出动了，还叫了村里好些身强体壮的男人一起打着火把上了疙瘩山。
顾青武一路上脸色铁青，比起顾怀常，他更想找到赵瑾。
毕竟，赵瑾可是副县长的宝贝儿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就完了。
陷害顾怀常不成，结果给自己惹了大麻烦。
不过当时这个赵瑾也是奇怪，一听说顾怀常在疙瘩山迷了路，脸色立刻变得比锅底还黑。
他那阴沉冷漠的眼神，让顾青武不寒而栗，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把他弄死。
“他脑子不好，你脑子也不好吗？”赵瑾的眼神冷得像冰，连周围的热气都被他的眼神驱散了。
梅欢本来还想安慰两句，刚一开口就被对方刀刃一样的眼神逼了回来，再不敢吭声。
“如果顾怀常遇到什么危险，我不会放过你们。”
赵瑾冷冷地撂下这句话就往疙瘩山那边去了。
顾青武知道赵瑾对顾怀常一直都抱着别样的心思，为了顾怀常，这个人几乎什么都做得出来。
而疙瘩山又是个险恶之地，这个不熟悉地形的公子哥，想要不出事都难。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进疙瘩山，火光葳蕤，声势浩大。
顾怀常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意外地发现了昨晚那个送钱的中年人。
那人一瘸一拐，很明显是个瘸子，但是行动力却一点不输那些人高马大的年轻人。
顾怀常看着他们这样喊叫着，觉得不是个办法，聚在一起找能找的范围太小了，于是他张嘴大声地说：“我们分开找吧。”
可是那些人似乎对他的建议充耳不闻，仍然自顾自地呼唤着赵瑾的名字。
只有那个中年人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了顾怀常一眼，对身边的人说：“咱们分开找，有事就大声喊，这样能覆盖更广的地方。”
虽然这些人很明显也没把他放眼里，但比起顾怀常这种脑子不太好的人，中年人的建议还是值得一听的。
于是这群人很快就一散而开，一人寻个方向去找。
经过上次那件事，顾怀常对赵瑾这人还是有些发怵。
但是害怕归害怕，得承认，这家伙是个情义两肩挑的汉子，对自己那份感情，比疙瘩山上的石头还硬。
若真因为他出了岔子，顾怀常寝食难安。
他举着火把往西边走，身后那些呼喊声，像被风吹散的烟雾，渐渐稀薄，直至无影无踪。
太阳的光已经完全隐匿，整个疙瘩山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显得空荡寂寥。
因为大旱的原因，山上的土地都变成了干沙，硬邦邦的，但有的地方却又软绵绵的，一脚陷进去很难拔出来，有的刺荆就埋在土里，像个地雷，脚一踩进去，拔出来就是一脚的倒刺。
顾怀常两只脚已经布满了倒刺，裸露出来的脚踝更是被刮得满是血痕，他只能把裤腰带松开，让裤腿尽量遮住裸露出来的地方。
他就这样喊了一阵子，仍旧得不到回应，打算再寻另一个方向找时，突然抓住了一丝细小的声音。
“顾怀常！”
顾怀常静下来仔细听，发现好像是从底下传上来的，他俯下身去寻找声音的来源，果然在离他十几米的一堆刺篷底下找到了赵瑾。
这里原来是一个深邃的坑洞，底部宽敞，而顶部仅留有一个脑袋大小的缝隙，被荆棘巧妙遮掩，赵瑾莫不是踩空掉进去的。
这么小的洞都能被他踩中，概率比中彩票还难吧。
顾怀常将刺篷翻开，借着月光看见了站在洞底的的赵瑾，他站在洞底静静地往上看，嘴角还噙着微笑。
“你怎么样啊？受伤了没？”顾怀常朝着洞底关心地问了一嘴。
赵瑾将四周环视了一圈，平静地说：“不太好，底下空气太稀薄了。”
“爬不上来吗？”
赵瑾愣了愣，说道：“我要是能自己爬上去，还至于在这坑里等到天黑吗？”
也是，顾怀常觉得自己问这种问题的确显得有些愚蠢。
他根据赵瑾的身高大概估了一下坑洞深度，大概有个四五米的高，靠他一个人，没有任何工具，肯定是救不了人的。
他举着火把朝着远方看了看，然后将火把插在洞口旁边，让赵瑾能看到光亮，对他说：“我去找人过来，你先休息下保留体力。”
赵瑾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直到顾怀常打算走时，他才提高了声音，关切地问：“顾怀常，你没事吧？”
顾怀常微微一愣，随即轻描淡写地回答：“当然没事。”
“那就好。”赵瑾低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也掉进矿洞了。”
顾怀常的眼神微微波动，紧张的神情忽然柔和下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赵瑾，然后吐出一句：“等我一会儿。”
说完他就打算离开这里去寻找大部队，可是他忽视了自己的幸运度，他在某些程度上也跟赵瑾一样是个对疙瘩山没有任何了解的白痴。
一路走过来没遇见什么危险，不代表这趟回去就没危险。
没有火把的指引，道路变得模糊不清，就在他刚走了没几米时，脚底下的泥土突然变得松软，他全身的力气都像瞬间消失一样，随着泥土的凹陷猛地往下坠。
顾怀常暗叹不好，可是一切都晚了，在坠落的瞬间，他本能地抓住了一把刺荆，可是因为刺荆缺水，一抓就脆，他没能自救。
他重重地摔在了洞里，腰部以下短暂地失去了知觉，脊椎顺着后背将痛感送到大脑，使得他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赵瑾从洞的另一边匆匆赶来，摸索着在黑暗中扶起了顾怀常的臂膀：“没事吧？”
“有事。”
顾怀常闷闷地回了一句，他的右手手掌像被放在炉子上烤一样火辣辣的疼，他尝试用左手去摸，结果摸到一手的刺，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赵瑾平静的呼吸在黑暗中格外清晰，顾怀常竟然听到头顶传来低笑：“你以前可没有这么淡定，摔成这样早哭了。”
什么人啊，这种时候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顾怀常在赵瑾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来，他的右手轻抚过洞壁，指尖传来的湿润青苔让他眉头微蹙，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这里怎么这么潮湿？”
他沿着青苔斑驳的洞壁，一步步挪向赵瑾之前站立的位置，下半身的麻木感这才逐渐退去。
赵瑾一边小心地搀着他，一边毫无所谓地说：“你弟弟说你为了一头牛漫山遍野地找，我怕你迷路，没来得及细想就跑来找你，现在想想确实疏忽了，应该先通知你们村里人。”
顾怀常愣了愣，随即抿抿嘴，漫不经心地说：“也别太担心我，前阵子生了场病，现在的我脑子挺通透的。”
“那谁能知道呢？以前这事儿不是没有发生过。”
顾怀常一边听着他关切的声音，一边走到洞口下方。
抬头望去，火把的光芒依旧明亮，照亮了他们所在的这片空间。
还好有那把火，没准会被人看见。
他凝视了片刻，突然说：“我想我妈了。”
赵瑾斜睨了他一眼，抓着顾怀常的胳膊变得格外用力。
“你知道我找了你五个多小时吗？你还想你妈？”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