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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雾水收集器 ...

  •   毛尖坐在自家院里的石磨上,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里的弹弓,等上好石子儿,他便举起来对准远处挂在细绳上的花被单。

      这时院门被轻轻推开,他愣了愣,转而将弹弓对准了院门口那个红褂子,他瞄准的是对方的脑袋瓜子,只需要那么一弹,这人就能倒地上。

      可是这一弹终究是偏了,石子儿弹在木门上,发出嘭的一声。

      顾怀常挑了挑眉,看着旁边门上很清晰的石子儿印,倒是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

      反倒是毛尖脸垮了下来,表情阴沉沉的,从石磨上一屁股跳下来骂了一句:“吸血鬼!”然后火速地跑进了房子里。

      顾新强一瘸一拐地从房子里出来,手里多了一柄开裂的拐杖,昨天看起来还能勉强走路的右腿此时软绵绵的,提不起一点劲儿。

      他招呼顾怀常坐在院里的方木桌上,然后颤颤巍巍地进了室内,拿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红布包放在他面前:“这是个好东西,你拿了去送给玉娥,她就不会再去你家找事儿了。”

      顾怀常环视了周围一圈,整个院子比他家还破败,院墙好几处都已经破损,常年失修,角落里堆放着一堆破铜废铁和塑料瓶,连唯一一辆耕地机也像上了年纪一样,浑身铁锈。

      自己家都穷得揭不开锅了,还想着接济他家,这个小叔为人倒是忠厚老实得过分了。

      不过顾怀常才不打算拿这个钱,总归来说这事儿都是李秀英惹得祸,跟他可没关系,他就这么装傻充愣继续躺平挺好的。

      不过这个顾新强目的性也很明确,就是咬死了要把钱给他。

      “娃儿,你不要不接受,你听我说,李秀英绝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她有苦衷。”

      顾怀常眉峰一挑,他实在想不出这么一个尖酸刻薄,骂人跟放炮一样的人有什么苦衷。

      难道绑定了骂人系统,骂一次就能掉金币?

      除了这个顾怀常能接受,其他的苦衷他就不能接受了。

      顾新强见他不吭声,便低声轻叹,无奈摇头:“秀英是个可怜人,别看她表面泼辣蛮横,实际上对你是极好的,只是你看不见,而且这么多年她一个人把你们拉扯大很不容易,要怪就怪你的爸。”

      他叹气声更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顾怀常在他眼神里看见了一层微微的仇怨,不过一瞬即逝,很快被温柔慈祥的光掩盖了。

      顾怀常想了想,决定先看看红布包里有多少钱,谁料手刚放在布包上,突然间一颗石子砸过来,与他的手背擦肩而过,正好弹在他的板凳上。

      他有些不悦,闻声望去,便看见毛尖那个黑皮小子举着弹弓,恶狠狠地瞪着他,那道锐利的眼神中包含着浓浓的威胁。

      “臭小子!你是不是要挨揍?”顾新强拍桌而起,不方便的腿脚此时灵活得像鱼一样,三两下就将毛尖摁在了桌面上,他操起手里的拐杖一点没手软地往他屁股上招呼,打得毛尖连连尖叫。

      可是他叫归叫,却是一点不认输,死死地盯着顾怀常,像个恶人一样朝他吼叫:“你敢再来我家要钱,老子就打肿你的手!”

      顾新强气得脸发青,拐杖一下接一下都看不清本体了:“当着你老子的面自称老子?看你是太久没挨抽,教养都被狗吃了!”

      毛尖终于是被打得挤出了生理盐水,伸手去遮自己已经开了花的屁股,结果手被打得全是淤青,他一边哭一边大骂:“偏心鬼!赌鬼!净向着傻子家,自己家饭都吃不起了还装瞎!”

      “呸!你叫谁傻子?!”

      “顾怀常就是傻子!他全家都不是好东西!吸血鬼!”

      “操尼玛的!老子今天打不死你!”

      顾新强气喘吁吁地甩了拐杖,扭头四处张望,最后把视线停在角落那堆废品中的一把手腕粗的铁棒上,他像个僵尸一样跳过去,操起铁棍就往这边来。

      毛尖本来想趁机逃跑,可是被揍得伤了筋骨,半天起不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新强又像僵尸一样跳过来。

      顾怀常心中愉悦,倒也不拦着,反而颇有兴趣地看着他挨揍。

      这时屋内跑出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圆脸小姑娘,一把搂住顾新强的后腰劝说:“叔,别把哥打死了!”

      “你放开!这小子就是被惯坏了!不知道尊老爱幼!”

      “哥就是嘴毒,但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叔你原谅他吧!”

      顾怀常本来还觉得毛尖这孩子该多教训会儿,但这下子跑出来个红脸小姑娘,全家人上演一场亲子间的感人戏码。

      这个钱拿了也不痛快。

      他呆坐了一会儿就站起来说道:“算了,这个钱我不要了。”

      他的话使得院里的三个人都愣了愣,被打得像条只死猪一样的毛尖还故意嘲讽道:“装啥呢?!你拿了又不止这一回了!”

      顾怀常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又瞟了瞟他炸开花的屁股,轻轻地摇头:“你被打应该也不止这一次了。”

      “……”

      毛尖冷笑一声,挽起袖子朝他挥动着精瘦的胳膊:“你再说一句试试?来跟我单挑?”

      顾怀常看看他白斩鸡似的身躯,又看看自己精壮的腕臂,不禁微微感叹,自己跟个小孩较什么劲儿。

      “闭嘴!”顾新强甩了铁棍,走过去将红布包硬塞到顾怀常怀里,面上尽是担忧:“怀常,你别信那小子的,这钱你先拿去还玉娥,今天最后一天了,明天再拿不出钱,他们怕是要上门砸家了。”

      顾怀常的眼神轻轻地落在院里那辆已经弃用的农耕机上,某些计划像渔网一样在心里慢慢排布,如此严丝合缝。

      “小叔。”他面无表情地问道:“打客村是不是已经进入大旱了?”

      顾新强被顾怀常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眉头紧锁:“是啊,打客村已经两个月没下雨了,庄稼都快干死了,村里人都急得团团转,可这老天爷就是不睁眼,再这么下去,今年怕是要颗粒无收。”

      难怪,那晚顾怀常见河水都见了底,井水也都干了,看来天灾要到了。

      顾怀常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辆锈迹斑斑的农耕机上,神色忽然变得异常兴奋,那仿佛是一种对某种食物的热爱一样。

      他转身走向农耕机,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发动机的位置,手指轻轻敲了敲铁皮,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农耕机的发动机还能用吗?”顾怀常头也不回地问道。

      顾新强皱了皱眉,走过来看了看:“发动机倒是没坏,只是年头久了,耗油厉害,而且某些零件生锈了,用不了,我本来打算卖了,但给的价太低,就作罢了,这玩意儿现在就是个废铁,堆在这儿占地方。”

      顾怀常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废铁也有废铁的用处。”

      他说完,转身走向院子角落的那堆废品,翻找了一会儿,然后拿着一些铜丝铁线琢磨良久。

      毛尖捂着屁股在一旁冷眼看着,忍不住嗤笑一声:“怎么?你这是打算用这些破烂儿去还债?人家可不稀罕这些玩意儿。”

      顾怀常神情专注,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我也不稀罕你家的钱。”

      毛尖听闻一愣,眉峰又起了火,如果不是顾新强在一旁瞪视着他,他恐怕要和顾怀常来个你死我活。

      顾怀常没再搭理他,继续在杂物堆里翻找,最终找出几块破铜烂铁和一些零碎的零件,他将这些东西一一摆在地上,眼神专注,仿佛在拼凑一幅复杂的拼图。

      “怀常,你到底想干啥?”顾新强忍不住问道。

      顾怀常抬起头,目光平静:“打客村不是大旱吗?我想做一台雾水收集器,能解决大旱的同时,也能抵了债款,那些人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雾水收集器?”顾新强听得一头雾水,“那是个啥东西?”

      顾怀常没有多做解释,只是低头开始动手,他在顾新强的帮助下将农耕机的发动机拆了下来,再用破铜烂铁和零件拼凑出一个简易的支架。

      他的动作熟练得仿佛早就演练了无数遍。

      毛尖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嘀咕:“你这傻子是不是又在犯傻?这些废品能拼个什么出来?”

      顾怀常没有理会他,继续专注地工作。

      他将支架固定在地上,发动机则被安置在支架的顶端,只是他摸着发动机和铜线上的锈,眉头一皱,动作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怀常?你还需要什么?”顾新强已经渐入佳境,关切地问他。

      顾怀常突然抬头凝视着远方,那里是疙瘩山的方向,一片云雾缭绕,将山头掩盖。

      “我需要刺荆,大量的刺荆。”他指着山头说道。

      毛尖屁股被打开花了,还得被顾新强生拉硬拽到疙瘩山砍刺荆,对此他怨声载道:“老头,你是不是也疯了?竟然会相信那个傻子的话?”

      顾新强挥舞着镰刀,动作熟练而有力,他擦去额头的汗水,语气坚定:“怀常不是傻,他只是不善言辞,我总觉得,在那副皮囊之下,藏着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

      毛尖愣了愣,随即撇了撇嘴,不屑一顾。

      午后,当所需的刺荆终于收集完毕,顾怀常拿来镰刀,细心地削去刺荆上的尖刺,然后小心翼翼地剥下外皮,将皮层缠绕在铜线、铁线以及发动机的外表面。

      整个过程持续了一整夜,久到毛尖趴在桌上打瞌睡,只剩下顾新强精神抖擞地在一旁帮顾怀常打下手。

      那个小丫头也极为懂事,做好了香气四溢的玉米馒头端来给几人,还细心地给顾怀常擦汗。

      顾怀常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便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有些害羞也有些腼腆。

      “这是朝霞,我表姐的女儿,他家人都死了,现在跟我一起生活,今年高二了。”顾新强贴心地给顾怀常介绍。

      顾怀常盯着朝霞好一会儿,这姑娘清秀可爱,两只麻花辫乌黑发亮,笑起来的时候倒是有点像顾怀常上辈子的表妹。

      顾怀常看了一会儿,然后挤出一个微笑,看起来像是苦笑一样,把朝霞逗得笑更开了。

      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晨光如利剑般刺破厚重的云层,越过山巅,洒向大地。

      玉娥一家子老早就到了顾怀常家院门口,冲着破旧的大铁门辱骂,可不管他们怎么踢门踹门,李秀英愣是没吭一声。

      “好啊,老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玉娥撸起袖子,朝身后的亲戚甩个眼色,几个男人直接拿起铁锹,穿过门缝,将门锁给撬烂了。

      李秀英这才急匆匆地从房子里跑出来,看着这群强盗,她怒不可遏地斥责:“要死啊!老娘的门被你们这群畜生都弄坏了!”

      玉娥豪气干云地站在院子里,直指李秀英:“少废话了,三天时间到了,钱呢?”

      “钱什么钱?我都说了,钱没有,命一条,爱要不要!”李秀英依旧梗着脖子,面容涨红。

      玉娥冷笑一声,双臂环抱,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行,你逼我的,大家动手,该搬的搬,该砸的砸,别手软!”

      李秀英愣愣地看着这些人一窝蜂地冲过来,直接越过她进了室内。

      顾青武听到动静,气势汹汹地从屋内走出,却被两拳打得踉跄,懵逼地倚靠在门框上。

      李秀英嘴里还在骂个不停,无非就是些恶毒诅咒的话,在玉娥耳朵里听来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就在这时,院门突然被推开,一声嘹亮的声音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钱来了!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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