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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孔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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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谁?]
[谭天一,没印象。]
[我只记得政团里有个叫谭逸尘的,好像是一位首席辅政官,精神体似乎是……]
[白孔雀。]
[他们是一家人吗?]
[应该是吧。长得还凑合,再乖一点儿就好了。]
[今天怎么这么多鸟?]
弹幕已经被谭天一吸引了注意,只有少部分还在关心魔龙。
[那只魔龙还好吗?]
[想看魔龙+1]
[正事要紧,主播不要玩物丧志!]
荆辰垂眸看着谭天一。
哨兵不知道在想什么,身体紧绷,眼睛瞪得很大,荆辰能够轻易在那双暗色瞳孔里捕捉到自己的影子。
戒尺上没有施加威压,如果哨兵愿意,有一千种方式将它徒手捏碎,甚至能轻而易举地将荆辰反压在沙发上。
荆辰知道谭天一有这个实力。
可是什么都没发生。
几句虚张声势的质问后,这只哨兵就像突然变成了一只坏掉的人偶玩具,交出了主动权,等待着荆辰的下一步指令。
“尾巴。”荆辰说。
谭天一的眼睛迟钝地眨动了一下,“嗯?”
戒尺在下巴上轻轻一拍,随后被收了回去。
荆辰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别开屏。”
像是听到了敏感词,谭天一顿时从迷糊中清醒过来,被踩了尾巴似的立刻看向身后。
一只绿孔雀不知什么时候钻了出来,正在荆辰的命令下缓缓收拢开屏的尾巴,注意到谭天一的目光后,委屈的叫了一声,似乎在不满向导的反应。
红晕瞬间从脖子窜上耳根,谭天一差点骂出声。
[我说怎么突然被跘了一跤,原来是谭天一的裤子。]
[这跟当众求偶有什么区别?]
[不是都说政团的人趾高气扬吗?这只鸟是豪门假少爷吧?]
[孔雀好乖,能撸孔雀吗?]
[这个时候就别再让他爽了。]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谭天一咬牙切齿道。
无意的失态令他恼羞成怒,一股无名的怒火沿着耳根迅速窜遍全身,灼烧着谭天一的每一寸皮肤,毛细血管中的每一颗血细胞都在叫嚣着干燥。
如果对方不是向导,谭天一敢肯定,自己已经用锋利的羽骨割破了他的喉咙,然后在鲜血涌出的瞬间啃咬上去,用鲜血平复心底的燥热,活生生把他吸干不可。
如果对方不是向导的话……
……
可他偏偏是。
一个脆弱温和、需要被小心翼翼呵护的向导。
在谭天一的认知里,绝大多数向导都是这个样子。
没有哨兵那样的敏锐五感和恐怖体力,他们就像温室里的花朵,在异种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就连日常出行,也会比哨兵配更多的保镖。
哪怕在军区白塔那样的地方,也只会允许A级以上且至少拥有上校军衔的向导参与前线,只有那样优秀的向导,才会被评定为有自保能力。
可眼前的向导却让谭天一觉得陌生。
他太冷了。
向导身上特有的柔软和温和似乎只是片刻的伪装,他就如同一座倒沉在海底的冰川,沾染着寒潮般的底色,哪怕只是站着那里,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以至于谭天一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甚至没有意识到对方是向导。
“哨兵当然允许与哨兵结为伴侣,但如果遇到契合的向导,很少有哨兵能够克制住自己。”有人曾这么对他说过。
无论曾经怎么对这句话嗤之以鼻,谭天一此刻都不得不承认,对方是对的。
刻在基因里的冲动的确很难克制。
就像遇到喜欢的人就会想开屏。
“现在有个任务。”他突然听到荆辰说。
任务?
只有白塔才会下达任务,而接受任务的人一定不会是贵族。
可谭天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听到“任务”两个字后,本能的竖起耳朵。
“什么任务?”他问,态度好像真的想去完成一样。
没有立刻回答,荆辰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拿起一只玻璃杯,为自己倒了杯水。
“你真想听?”他问谭天一。
谭天一的目光从他握着杯子的手指上挪开,喉结不受控制地吞咽,他故意露出一副满不在意的笑,对向导耸了耸肩,“这就是你的计谋吧?为了获得魔龙的支配权,故意给我下套。听说向导的招数都是软的,我今天才第一次见识到。”
“计谋?”荆辰有些惊讶,端着杯子走到绿孔雀旁边,才不紧不慢地摇头,“对付你没必要这么麻烦。”
食指上沾了一滴水珠,他故意用那处指节轻抬了一下孔雀的鸟喙,又蹭了蹭它肚皮上的鳞羽。
站在架子上的绿孔雀险些重心不稳掉下去,扑腾着翅膀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到平衡。
冰凉湿润的触感让谭天一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他立刻用手背擦自己的下巴,却无法将这股潮湿的感觉抹掉。
理智告诉他应该马上收回精神体,避免再经受更过分的羞辱,一股怪异又莫名的情绪却立刻冲散了这一想法。
他甚至隐隐期待向导再玩弄几番,以至于整个人浑浑噩噩地挣扎,连对方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两个小时后,C229会误报一场火灾预警,预计清场十分钟,”荆辰将原本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哨兵,“工作人员很快就会发现这是场误报,不过有十分钟就够了。在这十分钟里,C229会接管伽什拍卖场的主控权,所有资产转入白塔部,这里的拍品,你们一个也带不走。”
“接管”两个字让谭天一骤然回神。
“白塔要没收拍卖场充军款?”谭天一不敢相信道。
在特殊备战时期,白塔的确有没收任意资本的权利,但至今还没人有这个胆子。
第一刀砍在拍卖场上,在谭天一看来无异于找死,下令者和执行者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是谁的指令?”谭天一忍不住问,发现对方没兴趣回答后,又急切地说,“一旦他们发现主控系统被白塔接管,你就走不了了,他们打死一个白塔向导比捏死一只异种要容易。”
很奇怪,在听到计划后,谭天一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给拍卖场或是谭逸尘通风报信,反而担心起向导的安危。
要是对方真敢这么做,就完了。
这是谭天一的第一个念头。
谁给他的胆子?
这是第二个念头。
怎么办?
这是第三个念头。
我也完了,我在莫名其妙担心些什么?
这是第四个念头。
他在这四个念头的互相打架中再次听到荆辰的声音。
“是很麻烦,”荆辰看着他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你在问我?”谭天一顿时坐不住了,噌地一下站起来,激动的情绪使他涨红了脸,“你清不清楚我的身份?谭逸尘是我亲哥,拍卖场就是我第二个家,你现在要来偷我家,不但把偷家计划告诉我,还要我帮你想办法逃出去??”
“还有魔龙。”荆辰补充说,“把他也带出去。”
“…”谭天一深吸了口气,自暴自弃的开起了玩笑,“条件呢?你想拿什么使唤我?”
“你想要什么?”荆辰喝了口水,喉结因为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下唇被热气熏红,沾上了水滴。
半天听不到回答,灰蓝色的眸子疑惑地瞥了哨兵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
他突然笑了一下。
水滴因为唇角的扯动往下滑,又被牙齿轻轻咬住,眨眼的功夫晕成一片浅浅的水渍,铺在柔软的唇上。
“谭天一,”他第一次喊出哨兵的名字,甚至纵容了对方的思考时间,“你想要什么?”
谭天一觉得自己的脑子被碎冰渣堵住了,每一条神经线路都走不通,所有欲望堆积在脑海深处,甚至转化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我会先把魔龙和火狐狸一起赎出来,这样我们两个都能离开,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再准备一辆车。”
他把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盘算好的计划展示到向导面前,最后一点尊严支配着他忍住了索要夸奖的想法,强硬地抬起头,“这件事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但是作为交换,你欠我一样东西。”
似乎对这个计划还算满意,荆辰从绿孔雀的脖子上揪出一根杂毛,又把其余的羽毛抚平,才对谭天一说,“去办吧。”
门打开又关上,谭天一和绿孔雀一起消失在视线中,无戏可看的直播间又吵嚷起来。
[幼稚的孔雀。]
[他靠谱吗?]
[你还真别说,这种随心所欲的豪门幼稚鬼往往办事最靠谱。]
[请不要质疑主播的判断。]
[没摸够,差评。]
没再关注弹幕,荆辰给余禅和明潞分别发了一条跟踪谭天一的信息后,快步走进魔龙的卧室。
全身被血浸透的人,现在正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床上。
他已经被洗干净了,身体里的镶嵌钉被拔除,身上的伤口缠上了黑色绑带,应该注射过凝血针,整个人干干净净的,不但看不到血迹,连血腥味都没有。
荆辰走到他身边,手指伸到脸颊旁边,轻轻拍了拍,“宁聿?”
似乎注射过某种药剂,宁聿的皮肤苍白却滚烫,被荆辰冰冷的手指触碰后,本能地颤了颤,无神的眼睛看向荆辰的脸。
就在这时,一股霸道狠厉的精神力突然出现在荆辰身后。
庞大的身躯几乎要顶破天花板,它努力将自己变小,却依旧要佝偻着身子。
比人类头颅还要大的白骨手掌摊开,将荆辰虚虚地环绕在怀里。
带着枯木般腐朽气息的精神力毫无征兆地铺开,房间里的玫瑰迅速干枯腐败,变成一抔棕褐色的细土,簌簌落在地毯上。
荆辰疑惑地看着那双白骨组成的手掌,半晌才堪堪回忆起来。
这是他新抽到的精神体,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