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非生非死（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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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辞跟着孟行远眼神，也看向了自己手上的东西，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但是这时候再藏，已经来不及了。
正当他思考该如何解释的时候，孟行远却移开了眼神，若无其事地开口道：“我正好见完一位朋友，没想到在回去的路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没想到还真的是林兄。”
林江辞有些干巴地笑了两声，随即说：“我在府中待得无聊，所以就跑出来随便逛逛，见太阳快要落山了，就准备往回走，谢谢孟兄捎我一程。”
林江辞趁着孟行远看向别处，悄悄把手上的话本塞进乾坤袋，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一副乖巧的模样。
他悄悄看向孟行远，又回想起刚刚书摊老板所说的“多亏他那张俊脸”。孟行远面上总是带笑，看上去温和又斯文，眼睛则是最好看的，被他看着的时候，林江辞总是会忍不住别开眼神，否则就会有些说不出话来。
林江辞在心中默默唾弃自己，同时又很开心地和孟行远说着自己在京城看到的新鲜事物。
回到府上之后，孟行远先是将林江辞送回他所住的厢房，和师兄打了声招呼，然后才离开。
林江辞和师兄讨论起今天的收获。
师兄说：“孟行远是家主在外面捡到的孩子，自幼早慧，对待下人十分友好亲善，因此也受到下人们的喜爱。但是家主的夫人和小妾不待见他，总觉得他的存在是一种威胁。”
林江辞问：“那我们前些日子见着的那位妇人，也是不待见他的人中的一员吗？”
师兄点点头，“她是和孟行远关系最差的，早些年明里暗里闹过不少事情，孟行远应该是主动避让，加上家主后来介入，所以消停了一些。不过这回出了事情还是第一时间怀疑到了孟行远身上。”
林江辞恍然道：“难怪当时要把他和跟他进孟府的我们俩一起喊过去，原来是担心我们背地里动手脚，所以要把我们放在明面上看起来啊。”
师兄说：“那位妇人，先前流产一次，又生了一个女儿，据说一直很想生个男孩，但是很长时间没有怀上，去年才怀上。”
林江辞试图沉思，但是没想出什么来，于是说起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我听说孟家家主本身懂一点修仙的东西，在灵力衰微的时候给皇帝出谋划策，帮忙剿灭了江湖门派。还有孟行远似乎已经有了婚约，是和户部尚书家的千金小姐。”
林江辞又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沓话本，拍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这些是我从书摊上买过来的，我找书摊老板打听孟行远，他就和我说买这些。”
师兄和林江辞分头开始看。
林江辞随手拿了一本，看文名，似乎是关于同窗情谊的故事。
他坐正了，开始从头认真读。
先是说悬梁苦读，学堂中先生严厉，功课不易。林江辞心生敬佩，因为他自己就是个不太读得进书的人，看得最顺畅的是剑谱，其次就是话本，其余各色功法都得师父摁着他的脑袋学。
然后故事逐渐就不太对劲了。
“师兄，‘分桃’是什么？”林江辞本以为这就是分食桃子的意思，可是联系上下文，又觉得对不上。
师兄抬起头，脸色有些不自然，“这应该是说男子间有非同寻常的情谊。”
林江辞没抬头，自然也就没看见师兄的脸色，听了回答便点点头，“原来如此，我接着往下看。”
书后面的文字越来越文雅，掺杂着各种林江辞平常不太见到的书面语，以至于他看得半懂半不懂的。
看到孟行远和同窗深情款款携手，说着什么“思慕”“想念”之类的肉麻话，林江辞终于若有所思，退回去仔细把那些文绉绉的玩意儿再看了一遍。
林江辞“啪”的一声合上书，两眼放空。
师兄伸手在林江辞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吗？”
林江辞深吸一口气，捂住自己通红的脸，喃喃道：“他们的情谊……确实非同寻常啊……”
师兄把手上的这本先放下，然后拿起林江辞放下的这本，简单翻了一下，便弄清楚了里头故事的主要内容。
“原来大家喜欢看这种故事吗？”师兄合上书，伸手拍了拍林江辞的肩膀，“别多想，应该只是编故事。”
林江辞脸上热度不退，伸手把这本书放远了些，然后拿了另外一本开始看。
他看的下一本是一些待人处世的小故事合集，讲的是少年时的孟行远如何在面对不同的人进退有度。
大部分都是一些无聊的东西，林江辞一目十行地看，觉得把孟行远的名字随便换成一个读书的世家子弟，好像都可以说得通。唯独中间有一个故事，因为提到了一些关于孟行远本人的细节，显得真实了不少。
这个故事煞有介事地表示，孟家近十年来，其实屡遭今上猜忌，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总是通过装傻来换取出路。
而孟行远作为家中最有出息的小辈，是养子，其实就已经是一种微妙的退让。而且今上一看到孟行远，就会联想到他当年的来历——家主替今上走访江湖时捡到的孩子。
孟家如今拼命藏拙，不居功，就是希望能够平息今上的猜忌。
三年前，也就是孟行远十六岁的时候，孟家其实遇到过一件足以让他们灭族的事情。
尽管这件事情比起话本中的其他故事，性质严重得多，但是篇幅并没有更大，甚至还有些字字珠玑。
林江辞字字句句看下来，大致明白了，是孟家过去的举动得罪了大量修士，而一些修士被俘虏后臣服于皇帝，获得权势与地位，便有报复的想法。
里面只说孟行远和孟家家主耳语几句，然后又和一些本来持中立立场的官员进行密谈，最后逢凶化吉。
林江辞直觉认为这个故事很关键，虽然是捕风捉影，但是很可能有几分真实性。
两人看到半夜，总算把林江辞搬回来的这些话本囫囵看完，只筛出了极个别有用信息，其余都不过是借孟行远的名字和身份一用，编个风月故事草草了事。
见时候不早了，两人准备睡下，却感觉外面来了个人。
门扉被轻叩两声，孟行远的声音传进来，“林兄，睡了吗？”
师兄用眼神示意他去开门，自己则默默把话本收好，暂且放到柜中。
林江辞过去打开门，看见提着一盏灯的孟行远。
“我和师兄正要睡下，这么晚了，孟兄有什么事情吗？”林江辞毫不作伪地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刚刚看的东西让他有些了无生趣。
孟行远虚虚行了一礼，“深夜叨扰，实在抱歉。我刚刚得知，明天早上那道长还有别的举动，明天又要委屈两位跟我一起过去了。”
林江辞摆摆手，“没事，也当是见见世面了，孟兄不必感到抱歉。”
孟行远说：“我和侍卫说过了，明天早上我过来带你们一起过去，不用他过来了。”
林江辞点点头，“谢谢孟兄。”
见孟行远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林江辞觉得外面的冷风已经往里面灌了不少。他问：“孟兄还有什么事吗？”
孟行远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似乎是纠结再三才终于开口：“林兄，话本上的很多故事都是杜撰的，不可轻信。”
林江辞心中“咯噔”一响，心道：“不好，他当时果然看出来我拿着的是什么了……”
林江辞“哈哈”笑了两声，面容僵硬地说：“谢谢孟兄提醒，我也没有把这些当成真正的故事看……哈哈，孟兄是怎么知道这种书的……”
孟行远说：“因为之前有段时间，我出门的时候总是听见有人议论我，而且版本众多，所以找了找这些议论的来源。”
林江辞面露同情，“辛苦孟兄了。”
孟行远说：“没事，习惯了，反正这些故事也挺有意思的，看了解闷，也算是造福大家。我没别的事情了，林兄早日休息。”
孟行远带上门，转身离开。
林江辞透过门扉看到一点亮光，是孟行远手上提着的灯笼发出的光。这亮光微微晃动着，逐渐黯淡下去，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林江辞慢慢走回去，看见师兄重新把放起来的话本搬出来。
师兄看了他一眼，问：“你今天傍晚是和孟行远一块儿回来的？”
林江辞点点头，不免有些悲戚地说：“不仅如此，当时我手上还拿着这些话本。”
师兄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第二天清晨，孟行远再次过来敲响了门。林江辞过来打开门，已是穿戴整齐的模样。
“我从厨房带了早饭，吃完再去吧。”孟行远手上提着一个多层的食盒，看上去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林江辞忙不迭把孟行远请了进去。
孟行远把食盒一层层取下，放在桌上。师兄闻到香味，走了过来。
孟行远和师兄对视片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礼貌地点了一下头，权作是打招呼。
林江辞见状，觉得孟行远和师兄的关系大概不太好，于是依然坐在他们两人中间缓和气氛。
一顿早饭下肚后，林江辞感觉身上暖洋洋的，虽说他早已辟谷，但是孟行远带来的早饭依然很好吃。
三人照旧来到了上次的房间，发现上次那位道长和妇人已经在那里了，但主位上没有坐着家主。
比起上次见时，妇人看起来又憔悴了不少，几乎从内里透出一种疲惫感。她的怀里依然抱着那个婴儿，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现在是什么模样。
道士板着一张脸，见孟行远一行人来了，扫了他们一眼，哼了一声，说：“开始吧。”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