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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避杀祸青楼逢艳情 ...

  •   随着这人的倒地,显露出他身后一片浓重的黑影。那是一伙人马,俱是黑衣长靴,整齐划一的模样,手执飞镖短刃,朝这边全速袭来,气势惊人。

      他们头上绑着黑色的头巾和面巾,显然是要隐藏身份,脚下虽快,步子声却刻意压低到了极致,黄昏暗巷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动静。

      两人见到这突发的一幕,不禁凛然一惊。

      桃七看了两眼地上躺着的人,他也是一身紧黑衣,背后深深插着一柄飞刀,那人额角发沿处,有一条小小的蜈蚣纹身,是黥面刺字。

      这人说不定和后面追的黑衣人是一伙的,因背叛了组织被追杀,死命逃到这里,被投掷的飞镖扎死了。

      桃七这厢心念电转,嵇铭吓得脑子一片空白,死盯着那汩汩冒血的背。

      仅瞬息功夫,小巷昏暗,桃七不确定那伙人是否见到了他们二人,当即拉着嵇铭扭头没命飞逃。若黑衣人追到想追的人停下来最好,她是不会带着小皇帝掺和进杀人越货的危险之中的。若他们不停下,非要追着目击者灭口……

      桃七往后一瞥,那伙黑衣杀手兵分两路,三人停在倒地之人身边,剩下的人,脚下半点没停顿,直冲他和嵇铭这边来了!

      娘的!一天快过完了,马上就要安安稳稳回宫里,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桃七无语问青天。

      嵇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意识到似乎卷入了什么是非之中,今日说不定也会死在那样一柄飞刀之下,胸腔里扑通扑通地在跳。

      杀手组织的人功夫不俗,尽管他们能依靠迷宫似的地形掩藏一二,但杀手人多,再这么下去一定会被追上。对了!往人多的地方逃,杀手一定不敢公然在大街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桃七当即转了个弯,向着灯火最明亮的坊市区奔去。

      幸亏离益昌坊离得不远,七拐八拐地钻进一条香风阵阵的胡同,竟是一片烟花柳巷,勾栏楼阁的檐头披挂彩绸纱锻,佳人倚栏而立,或拨琴取乐,或搔首弄姿,大门前的小厮迎来送往好不热闹,往来的有文人骚客,有市斤中粗俗恩客,到处洋溢着一片莺歌燕舞,纸醉金迷。

      眼看两人就要冲到人流密集处,桃七却听得了前方唰唰的足音,他们竟被黑衣刺客给包抄了!

      桃七立即停步,抬头,见头顶一扇窗透出微弱的烛光,距离地面丈余距离,她蹲下身子,对嵇铭说:“踩上来!”

      嵇铭照做,桃七让他踩着自己的双肩,使了吃奶的力气把他丢进了那个窗子里,随后自个儿纵身一跃,足尖在左右墙壁几下轻点,将习了没几个月的轻功火候演化到极致,紧随嵇铭钻了进去。东西两个方向的黑衣刺客正巧拐至昏暗的胡同,两伙人汇合,却四下搜寻却也找不到目标。

      “人就是往这边来的,你们没有见到?”

      “没有。”

      “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一定就在附近。说不定藏进了箱子染缸等地方?”

      他们左右看了看,两边只有光秃秃的墙壁。一只死老鼠都藏不住。

      “‘鼠鼬’的刺青在额上,那两个人一定见到了,见了杀人的场面也一定会报官,不能让他们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王爷就在分舵,要不报信,请他将这片坊市围起来,一间一间地搜!”

      “大张旗鼓地还嫌事儿不够大吗?”有个明显是领头的人放话了,他抬头,渗人的眼神射向头顶紧闭的窗格,“远在天边就算了,但人,就在眼前!”

      桃七闪进了窗子。也不管青楼隔间是怎样一副香艳的画面,更不管床上那对衣襟半解的男女如何呆愣地与她们八目相对,如何仓皇地捂住关键部位。桃七只管抄起嵇铭的胳膊闯出门去,一猛子往人多的地方扎。

      青楼内装饰奢靡、灯火通明,两个青涩的少年人在狂奔,撞倒了三五个衣冠华丽的中年男子,楼里的恩客们见了,以为是十几岁富家子弟偷摸来青楼狎妓被家里来人捉个正着。

      来到二楼廊上,四周都是人,杀手应该不敢追来了。两人趴在围栏上喘气,本以为逃出生天,却见底下一黑衣黑裤,满脸煞气的黑脸男子匆匆进入青楼,走动时下盘沉练,一看就是练家子,小厮以为来了新客,上赶着来招呼,却被他粗鲁地推倒在地,那人双目中射出凛冽的寒光,阴狠地扫视楼阁内的纷乱场景,一双鹰目定定射出视线,看到谁,就让谁吓一大跳。

      桃七按着嵇铭的肩蹲下,嘘声示意他不可出声,猫着腰在二楼移动了一圈,身后是一间屋子,推了两下门,没有推开。旁边有阶梯,是通往三楼的,可是三楼只有那些付了大价钱的贵客才能进入,里头的姑娘也都是上等。

      再在二楼待下去,怕是要被那黑衣人发现了,蹬蹬蹬上了三楼,丢给把守三楼门口的青楼伙计几块大大的碎银锭子就被笑脸迎了进去,三楼厢房宽大又华丽,大多是未上锁的空屋子,他们找了一间乌漆嘛黑的,没有多想就钻了进去。

      嵇铭被桃七赶着跑得七荤八素,上气不接下气,粗重的呼吸声很快就引起了屋中人的注意。便听一道女子惊怒交加的低叫声:“谁?”

      两人齐齐向厢房深处卧榻上看去。

      屋中一点灯火也无,清凌凌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清漆檀木地板上,床幔是放下来的,仔细看看,似乎能分辨出塌上帷幕内人的几根纤细的胳膊,两颗秀气的头。在有人闯进来之前,里头两个人影正在行云雨之事。

      桃七捂住嵇铭的嘴,按着他蹲下来,想着如何化解尴尬,让人容他们在床底或者柜子里躲躲。金丝吊穗床帷掀开,一女子半身直立坐在塌上,以薄锦衾被捂着胸脯,两边雪白的香肩露出,墨色青丝铺散在背上,头上无任何金玉装饰,纤细的脖颈,清丽绝伦的容颜,桃七死也不会忘记这样一张冠绝烨都的面孔,不禁道:“余姑娘!”

      “你?”余昭惟吐出一个字,瞪向闯入的两名少年,几分惊怒,几分好奇。

      桃七头皮一阵发麻。

      “小人迷了路,误打误撞就晃到这儿来了,敢问姑娘这里是哪儿?”

      余昭惟捞起床榻内的中衣披上,轻描淡写道:“醉花阴。”

      不是巧了吗?桃七二人找地方逃命藏身,偏偏找到烨都最大的青楼,还钻进了他们最不可亵渎的花魁的香阁。这余姑娘自诩不卖身,今日撞破她的好事,岂不是狠狠得罪了人。

      “是谁?”卧榻内另一人出声了。却是道娇媚的,但见那帷幕之下,余昭惟身侧又坐起来一人,玉手搭在余姑娘的香肩上,面对闯入者似有点畏缩。竟又是个女子,一张粉红香腮美人面,几乎不着寸缕。

      卧榻上再没有旁的男女冒出来了。观两人这幅情态,桃七嵇铭进入时,她们正在享受鱼水之欢。只不过是属于两位女子的风月事。

      桃七的头皮麻得都快木了。

      “小恩客来找我了。”余昭惟道,“今日就到这儿吧,穿好衣裳出去,把无香唤来。”

      “是。”女子唯唯诺诺,对余昭惟马首是瞻,披衣下塌。

      桃七还是一身男子装束,乖觉地背过身子,面对墙壁,又把状况外的嵇铭也扭了过去,用手捂住他的眼睛,生怕一点香艳的画面把纯良的小皇帝带坏了。

      醉花阴是烨都出名的温柔乡、销金窟。这几年头牌换了四五茬,上一个还是以瘦为傲,下一个就是丰满为美了。唯有一女子是棵不倒常青树。盖因吃不到嘴的总是最好的。余昭惟是醉花阴唯一卖艺不卖身的,琴艺绝伦、容颜冠绝京华,还是个货真价实的才女,名声传遍大江南北,上到王孙权贵,下到文人客商,都以能听昭惟姑娘一曲为谈资。

      女子整衣穿履,出门时路过桃七二人,曼妙的身子裹在一层薄薄的绯色纱衣中,玲珑有致,玉骨天成。擦肩而过时,一双妩媚的狐狸眼打量两少年,暗送了一场免费的秋波。

      桃七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待那女子出去后。仍旧低着头,不敢回头看余昭惟。

      “恩客二字不敢当,数月不见,难为姑娘还记得小的。”她还记得自己,这就好办了。余昭惟和宋无忌有几分交情,桃七再搬出摄政王府的招牌,她说不定会保他们一命。

      余昭惟已整衣下塌:“数月不见,公子已不是王府中小厮,想来是经历了一番大际遇。”

      桃七终于转身,偷眼往上瞧了她两下,余姑娘穿戴好时,不同于门口半露香肩,甩着香手绢抛头露面招呼客人的女子,她一身锦缎素衣,从脖子往下到脚没有一处肌肤是露出来的。

      “哪来的际遇,眼下正有一桩糟心事,棘手得很呢,否则也不会误闯了姑娘的香房。”

      “哦?何事?”

      桃七上前几步,速速将方才惊险的追杀说了一番,只隐瞒了嵇铭的身份,谎称他是自己新交的朋友,四体不勤的富商公子哥儿。余昭惟一听,脸色凝重,不过却并未急于与他撇清关系将他赶出去。

      “这么说,追杀你们的人,此刻已至醉花阴楼内?”

      “正是,若姑娘能行个方便,屋子里有什么暗阁给我们藏身就好了。再不行,床底、橱柜都行,若能捡得一命,姑娘的恩情,我桃七必定铭感五内,他日结草衔环以报。”桃七用乞求的语意说。

      正说着,屋外掀起一阵嘈杂,听二楼有小厮大嚷着:“你们是谁?来此干什么的?屋子里都是贵客,胆敢擅闯醉花阴……诶呦,疼死我了!”

      凄惨的哀嚎后,就是框框砸门声、此起彼伏的尖声怒骂。客人在美人的身上上翻云覆雨,却被粗暴的撞门声吓得半身不遂,怒气冲冲打开门,见到一张凶神恶煞的黑脸,嗅到他们身上江湖杀手的气息,就不敢动弹了。黑脸杀手见里头真有嫖客,丢下一句“劳驾让让、找人”,冲进屋,在美人的叫声中把床底、衣橱等地方都搜罗一遍,再出去翻找下一个屋子。

      嵇铭躲在桃七身后,心惊肉跳:“他们……他们会不会上来?”

      桃七皱眉:“余姑娘,你们醉花阴没有养几个保镖吗?”

      “有,但都是欺软怕硬的人,那伙人看着就惹不起,他们不敢妄动。”

      桃七心中暗骂了一句,不就是见到他们杀了个人,有必要不依不饶的吗?

      说话间,黑衣人已登上三楼来了,三楼的小厮早就骇破了胆,跑得远远的,不断有来此寻芳作乐的男子从屋里钻出飞逃而去,他们从东头一间一间搜过来。

      老鸨和龟公终于到了,奔上三楼拦住那男子:“此地是官府开设的教坊司,来往客人非富即贵,你是何人,凭什么无故搜查,惊扰我们的贵客?”

      黑衣男子毫不客气地说:“我等奉了大人口令,捉拿两位在逃犯,”

      鸨母叉腰道:“大人,哪位大人?说出声来听听到底是谁身后的大佛厉害。”

      “不该你们管的事别管,速速让开!”

      龟公指指点点:“官府搜人尚且要搜查令,你们是哪里来的地痞流氓,不知天高地厚,敢在我醉花阴惹事?”

      “想找死就直说。”话毕男子耐心全失,正要动手。

      醉花阴俩小厮飞扑上前,一个抱胳膊,一个抱腰,蛮力制止男子:“好汉有话好好说,不可,不可!”

      男子两下把小厮甩下了楼梯,咕噜噜摔个人仰马翻,放话道:“我等不想为难旁人,只要搜了这层楼自会离去,识相的就给老子滚开!”

      鸨母龟公应付过无数来醉花阴闹事儿的蛮汉,却没遇到此般人高马大、武艺高强、还有来头的
      只得退后,对左右客人道:“咱尽力了也拦不住人,恩客们好自为之吧。”

      余昭惟从门扉窄缝隙中直起身子,回头对桃七二人摇了摇头:“拦不住。”

      “这……”桃七一脸天塌了的神色,扫视一圈屋内,拉过嵇铭道,“我先跳窗,公子拿我当肉垫。”

      余昭惟立刻把他掰回来:“他们算准了你们在醉花阴,外头想必已经被围住了。跳下去也是羊入虎口。”

      “那今天死定了!”桃七第一次乱了阵脚,外头那些人,十个自己也打不过。

      三楼廊上,男子二话不说地闯入就近的一间上等厢房,是空的,出来之后又搜了第二间,第三间,眼看就要到桃七藏身的那间屋子了。麂皮黑靴子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声音,就在门外。

      雕花木门被轻柔打开了,男子原本还警戒,最后一愣。

      开门的是个女子,面容清丽动人,身姿纤秾合度,整个人看起来冰清玉洁、风华绝代,一点也不像是青楼中的女子。

      “公子如此冲动着急,是在找奴家吗?”

      “不是,姑娘,请你让……让开。”被余昭惟的绝美容颜冲击,男子也恍惚了起来,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为何要进奴家的厢房?”

      那黑衣杀手口吻一下子缓和了:“我等也是奉命行事,捉拿紧要逃犯,以免歹人伤害姑娘,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公子不知,妾身是卖艺不卖身的,闺阁重地,容不得不三不四的男子擅闯。若这里头没有你们要搜的人,公子该如何挽回奴家的清誉呢?”

      想来男子也听说过醉花阴余昭惟的大名,可他却没有放弃的意思:“你出来,我进去略看一眼就行,耽误不了多久。”

      “如果我就不许呢。”

      男子咬牙,语气变得冷峻:“那在下也只好改日再向姑娘赎罪了。”

      余昭惟秀眉皱起,这人怕是要硬闯。

      “姑娘。”对峙间,三楼廊间传来一道清澈笃定的声音。

      桃七对这道嗓音很有几分耳熟,正是余昭惟的随身侍女无香,上回余昭惟去摄政王府为宋无忌弹琴献艺,就是她做女随抱着琴袋守在屋外。方才余昭惟让同床的妖冶女子出去,再将侍女无香叫来,眼下,人已经到了。

      那黑衣人一转头,扫视这位花魁侍女一眼,刹那间,他的身体似乎凝固僵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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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①上榜的话每周更15000字,也就是5章,没上榜的话每周7000字,大概更2-3章。目前攒稿子中,会慢慢完结的。 ②主页其他两本一本连载,一本预收,都是全文存稿,那两本更起来就猛了,不嫌弃的话可以去瞅瞅点个收,谢谢清汤大老爷们了!!!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