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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叹群芳岂解怜青桃 ...
二十五年前,夏雍王发动灵台兵变,是大岐开国以来,最危急的一次藩王内乱。当时桃七和嵇铭尚未出生,桃七也只是有所耳闻。夏雍王乃大岐同姓藩王中最强的一支,分封淮南道以东,原寿州地界大片沃土都是他的封国土地,物阜民丰,佣兵自重。景夏帝登基后,重用阉宦人,阉宦曾提议,为避皇帝年号讳,要求夏雍王更改封号。因这件小事,当时年仅二十的夏雍王勃然大怒,于灵台山发动兵谏,打出诛阉狗,清君侧的名号,以灵台山为据点,围困烨都整整五日。大岐西北边关十万兵马回援,本可将夏雍王一举拿下,百官却怕内乱引北方诸国入侵,景夏帝最终妥协,放夏雍王回封地,改封号之事不了了之。而夏雍王的封地位于东北诸蛮国与烨都之间,以“外需抗夷狄,内能拱卫京师”为理由,不断扩充军队实力,竟然安安稳稳,直到现在。
嵇铭读史,熟知这段前朝的陈年往事。他垂眸,一对月牙眼变得晦暗,低声说:“摄政王与您都是朕的肱骨之臣,因他势大,便竭力提防打压,甚至弄些莫须有的名堂,岂不寒了臣工的心?
“有些话,臣一直未当着陛下的面言明,而今不得不说。六部中的礼部、户部,已尽归摄政王一党。省部台院四成官员,也已倒向他。假以时日,此贼必将势不可挡,陛下再不做打算,则后患无穷啊!”
谢阁老遍阅风霜,当年作为中书舍人的,亲历了开国以来形势最严峻的藩王内乱,不过他是主战派,主张先安内,后攘外之策。以他处事风格,自然以为宋无忌早晚是下一个夏雍王,亦或更甚。
桃七在一边听得寒毛直立、心惊胆战——素日听闻谢阁老与摄政王在朝堂一直维持着表面和气,岂料阁老心中竟将他忌惮到了如斯地步?甚至当着陛下的面直白地吐露出来。
嵇铭不知所措。
谢庄珩掀衣下拜,合起老迈的双手,朗声道:“六部各种琐事,各部首长拿主意便是。只是齐尚书所呈奏折,陛下切不可答应。此大政,请陛下圣裁,万万不可同意削减军费!”
嵇铭坐不住了,起身下阶扶起他:“老师快起。朕也以为老师所言极是,待二日后上大朝会,于省部官员门面前驳了便是。下两季的度支不可减,军中的粮饷照发,预备赈灾的钱粮如何出,集众卿之智,多商议几回,一定能想出办法度过难关。”
得了亲口保证,四朝老臣才松了一口气,扶着皇帝的手臂直起身子,又在他的搀扶下坐在铺了软垫的紫檀木座椅中。饮了口茶,执茶盏的手臂明显不稳,方才说的话已将他的力气耗尽了。
桃七暗暗惊叹,阁老议论政务时,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八十多的老人。实则他的身子骨已不甚健旺。每每说话、站立、行走、作揖时,莫不是强撑着一口气。
嵇铭将齐尚书的奏折放在掌中,道:“老师不如将奏折与票拟拿回去,”
谢庄珩摆手:“既已通过内阁的票拟,加盖了中书省的金印。便已记录在案卷之中,该交由陛下裁夺。无故由内阁取回,不合章程。”谢庄珩一板一眼地说,“有法有则,政令畅通,唯系于此。”
嵇铭托着奏折,好像拿住了烫手山芋,讪讪放下,道:“学生受教了。”
嵇铭温厚纯善,当然听他老师的话。此事已办妥,阁老又交代了几句勤勉功课的事,嘱咐他学问日日不辍,说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他和两位太傅。自己既已入宫,可将昨日不懂的课业拿出来问问。
嵇铭本无此心思,被阁老问及,又怜惜老人家大清早赶到宫里不容易,只得遣桃七去取来昨日学的《公孙丑章句》与《通鉴》,硬是挑了几个艰深的文句向老师求解。
谢庄珩离去前,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还有一事,太后娘娘是否与陛下说了。”
“太后娘娘?”嵇铭狐疑,“朕三日前去给母后晨省,母后并未言及什么重要之事。”
谢庄珩看了皇帝两眼,那眼神里难得流露出几分老人看儿孙的柔情:“陛下自小聪慧明理,恭孝悫诚,凡事都处理得细致妥帖,那老臣便静候佳音。”
未及嵇铭多问,谢庄珩便拱手作别,缓缓离去了。
到底是什么话题?谢阁老何以语焉不详?还与太后有关?桃七也与嵇铭一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桃七从御书房出来,见刘勍在檐下抄着手,半合着老眼打迷糊。见到桃七大喇喇地从御书房走出来,揉了两下眼睛,好似在分辨眼前是人是鬼,是虚是实。桃七走到面前了,听刘常侍大惊失色地问:“你为何在里头?”
桃七感到莫名其妙:“奴婢随陛下来御书房见阁老,就一直在里头伺候着呀。”
“陛下与阁老议事,你竟然呆在里头?”
“是啊。”桃七点头。
“你是在外间站着?还是杵在了门口,没给阁老瞧见?”
桃七摇头否认:“奴婢一直在陛下侧旁奉茶。阁老若不是老眼昏花,定是看见了我。他老人家就当我不存在一样。”
刘勍皱眉:“怪哉!往日阁老与陛下议事,从不让人在旁伺候,今日倒是奇了。”
桃七连连摆手:“这回我可不是擅自进入的,刘公可不能罚我。”
“你……”刘勍也对她无可奈何,看起来桃七的确没做错任何事,可刘勍就是觉得怪异。到底是哪里发生了变故,连这位内侍监总管太监也摸不透。
谢阁老不曾在这个时辰面见陛下,桃七也不是很清楚阁老议事的规矩,不过不知者无罪,她打了两个哈欠,下值后将小皇帝丢给刘勍照顾,看起来心很大地回屋补觉去了。
只是谢阁老的话,到底听了几分在心里。前朝党争如火如荼,暗流汹涌,步步为营,不知宋无忌是否也如她在后宫一般游刃有余。以及,为何谢阁老要让这一番话,进了她桃七的耳朵里。
市井打滚数年磨砺出的油滑小智慧,遇上南腔北调、生张熟魏,桃七都能一试深浅。可谢贞是谁?宦海之中弄潮数十载,大岐朝野的掌舵者,他的城府,凭桃七未经打磨的脑子,其中的弯弯绕绕一点也看不懂。
*
未及下一个请安的日子,太后便着人催请皇帝去兴庆宫。
嵇铭匆匆换了衣冠,至兴庆宫。入目皆是奢华至极的摆设,波斯进贡的地毯、翡翠鼻烟壶、滇南合浦珍珠、百仙贺寿金丝楠木雕,波光粼粼的鲛绡帐……太后礼佛,心意虔诚,兴庆宫一角偏室内请了一尊纯金佛像来祭拜。佛前置一小叶紫檀供案,其上香烟袅袅,左右两个贡瓶,一边插莲花,一边是佛手,鲸油制成的长明灯数年不灭。
正厅,太后端坐于上,两边分次坐着后宫太妃、太嫔,宫里剩下的先帝后妃几乎都到了,还有几位宗室命妇。
在这群深宫妇人中,最为格格不入的是丽太嫔身边站着的一位二八少女,一身粉黛色的外襦和长裙,湖绿色轻绉裙边,螓首娥眉、明眸皓齿,神态中不掩娇嗔和高傲。
少女生得娇艳明媚,嵇铭见了,都觉一阵恍惚。以前从未见过,想必是丽太嫔娘家的小辈。可错开眼之后,嵇铭心中就狠狠打了个突。
今日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宫里的太妃们怎么都聚在了太后宫里,还将自己唤过来,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小皇帝预感今日怕是入了龙潭虎穴,心里又狠狠打了两个突。
面色维持平静,向太后和太妃们见礼:“儿臣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玉体安泰,万福金安。各位太妃安好。”
太后华冠正服,仪容华贵,端的是后宫之主的威严,浅浅笑道:“陛下来了,怎么一脑门子热汗,路上这么热啊,快坐下喝点凉茶,吃点芙蓉酥。”
宫女奉上今年西南进贡的雨前龙井,再摆一叠精致考究的糕点,嵇铭只看了两眼,并不食用。道:“天儿不热的,只是赶着来见太后娘娘,心急走快了几分。”
“皇帝真是有孝心。今日哀家看春光大好,把太妃们叫过来赏花,聊些闲话。”太后又对太妃们说,“你们这些深宫妇人,除夕宴之后,就鲜少得见圣驾了吧,快瞧瞧,皇帝是不是又长高了几分?”
太妃们于深宫寡居,养尊处优多年,宫廷礼节刻在骨子里,人已老去,但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优雅守礼。七嘴八舌地夸奖了皇帝几句,嵇铭也端着架子敷衍了几句,他与景夏帝和永和帝的后宫女子,一点也不熟,至今也没把人名和脸对上。
太后指了指丽太嫔身边的位置,对皇帝说:“她是丽太嫔的外甥女,武安侯唯一的女儿,名英霜。”
林英霜起身,对年纪相仿的皇帝盈盈一拜:“英霜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女子抬眸一笑,杏仁似的眸子,眼神略带蛊惑。嵇铭微微点头回应,错开了眼神,心中的危机感更深了,还添了几分不适。
太后脸上满是慈爱:“昨日丽太嫔带英霜来宫里玩一回,领来给哀家看。哀家看他生得闭月羞花之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文也作得好,喜欢得很。可惜哀家的娘家人没生出这样的女孩儿,不然哀家一定要把她抱到宫中教养。”
诸太妃眼观鼻,鼻观心,听着太后絮叨,心中跟明镜儿似的。等着她将话题引入正事,这也是她们今日聚在兴庆宫的目的。
“宫里只有我们一群老妇,英霜也没个玩伴。哀家瞧着,皇帝与她一般年岁,年轻人之间一定合得来,就请陛下过来陪陪她,没耽误陛下上学或是处理朝政吧。”
嵇铭不温不火道:“今日的课业已经学完了,折子可以晚点回去再看。太后娘娘来请,儿臣岂能推辞?”
太后大喜:“好,陛下何不领英霜去兴庆宫后的花房逛逛?”
嵇铭脸色一滞,片刻后,只好起身:“儿臣领旨。”
他转身离去,林英霜颊生双靥,对姨母丽太嫔羞涩一笑,向太后告退,也跟随陛下的脚步迈出了殿门,往兴庆宫后去了。几位深宫女子在殿内坐着,互看几眼,眼神里有无尽筹谋。
兴庆宫后的花房是太后命人开辟出来的,占地四五亩,十几位花匠伺候着,春季更是奇花异草遍地,姹紫嫣红,芳香阵阵。春鸟啁啾,花蝶翩飞,一片莺歌燕语之声。
嵇铭来过几次,英霜是第一次来,见了那一片花海,尤其是那几盆精心养在盆里的极品珍稀牡丹,眼神都亮了。
“哇,这么多的姚黄,我听说这种牡丹是皇家才能养殖的,一株能值三百两银子,居然能见它们种在地上一大片,那这些盆里的是什么品种?居然还有绿色的牡丹!”
英霜又大又圆的杏眼看向嵇铭,嵇铭淡淡答道:“那是豆绿?,白的是白雪塔,那边地里的是魏紫,还有二乔,一花双色,堪称奇观。”
“陛下真搏学,英霜佩服。”英霜大胆凝睇着皇帝,蓦地酡红了双颊,娇羞一笑:“不知可有虞美人。”
嵇铭保持着两步距离,看着花房一角道:“朕记得虞美人种在那片,不过盛夏才会开放,还没到时候。”
“不知臣女能不能在宫里留到夏天,看到虞美人花?”林英霜嗓音愈发绵软。
嵇铭没领会女子的深意,只道:“即便不能留下,待夏初时分再入宫看就是了,你家在哪里?”
英霜道:“臣女的家就在宜令坊的武安侯府。”
“哦,那很近了,太后娘娘喜欢你,你就时常进宫殿来陪伴娘娘罢。想看什么花,娘娘还会不给你种吗?”
英霜装作没听出皇帝话中的敷衍,骄矜笑道:“那若是臣女想在宫里待至春末夏初,陛下可允得?”
嵇铭捏紧了手心,英霜是个明媚妍丽的少女,他并不厌恶她,但是一想到太后娘娘和那帮深宫老妇将她强行推到自己身边,心中难免有几分不舒服。于是可以避开英霜的眼神,勉强道:“你去请示太后娘娘吧,后宫事务,太后娘娘说了才算。”
林英霜没得到想要的答复。拧眉,咬了咬牙。
一时无话。嵇铭对着满园繁花,脑海中却莫名浮现出一颗小小的青桃,心中沁出点点欢喜,嘴角微向上勾。正这时,袖子被人拉了一下。猝然回神,原来是林英霜大着胆子去拉他龙袍的广袖,说:“陛下,那里有个池塘,听说里头有丹顶鲤。你陪我去看看可好?”
女子身上浓腻的脂粉香冲破了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嵇铭皱了皱眉头,十分无措,见身后跟着的内监宫人,连自己带来的麟德殿的太监都自觉离开十多步之遥,兀地感觉气恼,还生出一点叛逆的心情。不动声色把袖子从她手里抽了出来,怫然不悦道:“朕已经出来许久了,朕怕太后和太妃们等,先回了,姑娘若是还想接着逛,让宫人陪你去吧。”
在见皇帝之前,丽太妃就指点林英霜,要一心讨皇帝欢心,好成功入选秀女,封妃,诞下龙裔后扶正做皇后。几番交锋下来,皇帝如此不识风情,端着个臭脸,都没看自己两眼,气得她想跺足。只能咬牙忍住,找借口说:“外头真晒,臣女也同陛下一起回去好了。”
嵇铭没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宫室内。
太后一样端坐着,见两人一起回来,满意地点了点头。一位年长老太妃摇着泥金团扇,半打趣道:“太后娘娘快看,这一对少年少女,青春少艾,青梅竹马,般配得很呢。”
太后“哦”了一声,又打量他们两眼,见英霜面露娇笑,应该是心中满意的。嵇铭却是神色淡淡,一贯的恭顺模样。太后看向丽太嫔:“哀家想起当年,先帝就是在登基第二年的阳春三月,一眼相中你,把你纳入宫中为妃,从此荣宠不断。”
丽太嫔轻摇纨扇,笑着接话道:“十多年前的事了,想想真是怀念,这么多年就是一晃眼的事,一不留神,陛下都这么大了……”
众太妃一个个都含笑,将目光投向那对年华正茂的男女。
一深紫衣裙的老太妃怜爱地瞧着少女:“英霜啊,你芳龄几何?小时候父母可给你指过亲?”
林英霜低鬟不语。
丽太嫔乐道:“她呀,今年十六了,一直待字,未定过亲呢。”
老太妃啜了一口雨前龙井:“算来陛下今年,虚岁也有十七了,是不是……该娶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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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上榜的话每周更15000字,也就是5章,没上榜的话每周7000字,大概更2-3章。目前攒稿子中,会慢慢完结的。 ②主页其他两本一本连载,一本预收,都是全文存稿,那两本更起来就猛了,不嫌弃的话可以去瞅瞅点个收,谢谢清汤大老爷们了!!!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