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变荤为素指鹿为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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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英霜脸黑似锅盖，用力咬着贝齿，气的直抖：“都到了这个地步，你个贱婢居然还要指鹿为马，砌词狡辩！”陈宝林等人也在努力附和她。
“那我就奇怪了，婕妤为什么一看到这些画，就说是春宫图呢？难不成林婕妤早就看过春宫图，否则怎会对号入座？”桃七环顾四周，“众位宝林、美人们也是，婕妤看岔了，也不提醒她，还帮着一错到底，难道你们也一眼就能将图画和春宫图对上号不成？”
“你你你！”一帮人语无伦次、目光闪烁。
“奴婢今日老老实实呆在自己房中，娘娘们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闯入，认准了我会作奸犯科似的，真是凑巧得让人没话讲。”桃七越说，语气里的茶味越浓重。可她所言都是实打实的漏洞，众妃嫔越听越心慌，有种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的憋屈。
“是陈宝林说她屋子里有违禁物的，臣妾也是听信了她的话。”林英霜当先把自己摘出去，“但她私藏□□乃是不争的事实，求陛下、王爷惩治刁仆，为我等主持公道！”
桃七噗通下跪，悲声哭诉：“老天爷，桃七冤枉啊！”
嵇铭困窘地看着摄政王，又似在求助。
“都住口！”宋无忌一言，果然安静了，其实大多数噪音都是桃七发出来的，只要她闭嘴，御书房里的人就没人比她大声。宋无忌又睃了她一眼，坐下，心平气和地问：“你说这是武学秘籍，那你为何学武艺？”
桃七抽抽搭搭地抹着眼睛：“学无止境嘛，奴婢想着，万一以后宫里进了刺客，也好保护陛下。学了武艺，一人多用，给宫里省些米粮，多划算。”
“这一招叫什么？”宋无忌指着其中一页书册。
“它叫，呃……仙藤盘老树。”桃七振振有词。
那画中的一男一女，不，按桃七的话来说，应该是两个男子，人和人叠在一起，其中一个的裸.腿弯弯绕绕地缠着另一人的腰，软得跟什么似的，可不就是仙藤盘树吗？
宋无忌又翻了两下：“那这张呢？”
“叫做观音坐莲台。”
“这张？”
“叫羚羊推背。”
宋无忌停在这张上不动了，他说：“只听说过羚羊挂角夜宿和袁天罡的《推背图》，没听说过什么羚羊推背，你推一个本王看看。”
桃七一噎：“这……”
嵇铭：“……”
众妃嫔：“……”
不对，这贱婢分明是狡辩不过去了，要倒大霉了。众妃顿时生出幸灾乐祸的喜悦。
这回换桃七瞠目结舌，暗中骂宋无忌专门给自己使绊子，又骂自己自作聪明，偏偏坑害了自己。她控制心神，思考片刻，拾掇好脸上的表情，抬手蹭了蹭鼻尖，干巴巴笑道：“王爷确定？要我模仿这图上的招式？”
“本王自然确定。”
今日被你宋王八如此戏谑，这个仇我桃七记下了，来日必要报复得你哭爹喊娘！桃七内心有个小人在指天画地。
脑筋急转，想着不能让她一个人丢脸，说：“过招需两人，奴婢要找个人配合，找谁呢？要不王爷纡尊降贵和我一起？”
宋无忌扫了一眼，点了个后妃，正是陈宝林：“就她吧。”
意思是让陈宝林与桃七过招。
陈宝林一下子不干了，苦恼地说：“为什么要选我？皇上，臣妾怎么能做如此不雅的姿势？不要啊！”她抗拒无比，“让太监来做不就好了。”
宋无忌严肃道：“图中的是个女子，自然也要女子来示范。”
陈宝林小声反驳：“……明明是一男一女。”
“劳动美人大架。”宋无忌和颜悦色地说，唰地又把脸一板，说，“桃七，你还在磨磨蹭蹭什么？”
陈宝林小声嘟囔：“我明明是宝林……”不过无人在意。
“是……”桃七硬着头皮上前。
宋无忌：“好好做，别打马虎眼儿。”
桃七对上了宋无忌的目光，心头一颤，有点心领神会的意思——宋无忌早就知道这妃子是陈宝林，又从林英霜口中得知是她挑起的事端。点她出来，是趁机让我炮制她呢。
还故意言错，唤人家美人，硬生生降了两级位分。
怎么说也是前主子，不忍见我被外人欺负，桃七心里又莫名宽慰了一些。宋王八满腹阴沉坏水对着外人使的时候，她异常愉悦。
桃七松泛了两下手臂的骨骼，喜滋滋地朝陈宝林走去：“来吧美人，我做出招的那个男人啊，你扮演女人。”
脸上闪过诡异的雀跃，一把将陈宝林拎了起来，拉扯到堂中，流利地指导他做姿势。其他人诺诺退开。
“你趴下，下腰，这样，这样，然后手臂弯着，脖子梗出来……”桃七仿照画中，用一种清奇的姿势压着她，把她压得动弹不得。
众妃子们看着，一张张小脸上冷汗涔涔，脸蛋臊红，表情纠结，却不敢多言，生怕摄政王让自个儿去代替陈宝林。
“准备好了吗？那我要来咯。”
“诶诶，你等，等等！”
也不管陈宝林的抗议，桃七猛猛吸气，呼和一声，马步开档，双臂一抡，也不知从哪处使力，把她轻薄的上半身跷了起来，手足并用扭送到前面，使出陈茂教她的形意拳，半路化为形意掌，往个娇瘦的女娘背上猛地一掌下去，美人柔软玲珑、纤秾合度的身子受了一击，往前滑动，啪叽一声扑倒在地。
桃七深呼吸，闭目做了个收手势，隐士高人一般，说：“此招就是江湖中不世出的武学秘术——羚羊推背是也！”
一时没有人说话，只闻青石地砖上陈宝林断断续续的呻.吟。一屋子的主子、内监、宝林、美人全都震惊，恍若神游天外。
嵇铭张大嘴巴，半天反应过来，鼓掌：“好厉害！好厉害！”
皇帝鼓掌，妃子也跟着鼓掌。
林英霜没有鼓掌，她揪着帕子，咬紧嘴唇，在旁看着看着，终于品了出点东西来。摄政王和桃七一个两个都睁着眼睛说瞎话，而皇帝也只是放任，没有一个人是向着自己的。在宫里，除了太后娘娘，没有人能动得了桃七！
宋无忌说：“好！果然正统武学。不知可否将这几本秘籍借给本王，本王拿去进奏院拓印仿刻，也好分发给军中将士们，教习起来，提高武艺，助他们上阵杀敌，扬我大岐国威！”
“王爷客气，客气了。”桃七矜持，连连摆手，“尽管拿去，不用还啦！”
当二人客气地你一言我一语。陈宝林还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在太监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站立。她惨白着小脸，装可怜向皇帝哭诉，希望皇帝能注意到她的委屈和牺牲。
可这时，摄政王脸色一变，公然放话：“陛下应该早日肃清宫闱，否则以后宫中但凡出了一点小事，都要闹得鸡飞狗跳，圣上还能分出多少心思治理国事呢？”
清明犀利的眼风扫过陈宝林，再扫过殿中众妃嫔，最后在林英霜面上停留了一瞬，看得她身躯一软。
林英霜进来得宠，两眼汪汪望向嵇铭，见他不为自己说话，彻底认清了形式。却也心有不甘，盈盈跪倒，道：“陛下，起初是陈宝林说桃女官偷看污秽的书册，臣妾才跟她去拿人的，想的是正一正这宫里的歪风邪气。不过，臣妾身为婕妤，位份最高，却不知约束妃嫔，维护宫中和睦，小人之心，误会桃女官，嫔妾的确有错，望桃女官不要心生芥蒂。”
有一段日子没见，林婕妤长进不小，非但知道以退为进，巧言将自己摘出去，口才还拔高了一大截。桃七差点以为她被宫里的女冤魂给夺舍了。
桃七忙给她跪回去：“婕妤娘娘折煞奴婢了，奴婢受不起啊。”
除陈宝林之外的三位美人也纷纷扑簌簌下跪，将罪责都推给了陈宝林，不过提这个馊主意的本就是她，也不算冤枉。
看到这个结局嵇铭最高兴了：“既然都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以后你们都要规规矩矩、和和睦睦的。再不要相互攻讦，惹是生非了。”
说完，看向桃七，桃七也凝目望去，两人互传了个笑眼。
这一切都落入摄政王的眼中，他的表情是一贯的晦暗不明，一贯的平静。
就这样，一件小小的私藏春宫图的案子就在摄政王“公正”的裁决下澄清了。宫里的主子下人都晓得，原来那是正经的武学秘籍，不是什么春宫图。而惹是生非出主意的陈宝林也被桃七一掌差点拍出了内伤，当晚就躺自个儿屋里养着不见人。她的下场成功震慑了妃嫔们，彻底消停，再找桃七的麻烦，想都不敢想！
皇帝偏爱，又有旧主撑腰，桃七在宫里本可以横着走了。但是她与每日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与先前并无不同，有种不为物喜不为己悲的超脱气质。
此事闹得不小，不日就传到了正在礼佛的崔太后与丽太嫔耳中，崔太后没什么反应，丽太嫔离开兴庆宫后，则火急火燎地让人把外甥女找来。
颂绮宫寝殿内，茜纱屏风后头，两位宫装丽人屏退了所有侍者。
“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聚众生事端？还闹到陛下和摄政王跟前去了，陛下有没有说你？”
林英霜被摄政王教训，还要被亲姨妈责难，委屈坏了：“姑妈，都是那个桃七巧言善辩，胡说八道，陛下要信他，我也没有办法啊。”
“我早就同你说了，不要去管一介小小宫婢，就算陛下喜欢她又怎么样，左不过是个奴婢，爬了龙床顶天也就是个御女。而你是侯府嫡女，是我的外甥女，你的心思要放到皇后的宝座上，要防着其他几个宝林和美人才是啊。”
林英霜撅了下嘴：“可若我连一个奴婢都斗不过，即便当上了皇后又有什么意思呢？”
丽太嫔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重，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问：“皇上除了罚你们闭门思过之外，还有没有说别的？”
林英霜摇了摇头。闭门思过是小事，最恐怖的是被摄政王冰冷的眼神盯上，想想就浑身发寒。
丽太嫔低声了些：“我也一直替你注意着皇上的行踪，陛下除了与那个占宝林用过两次午膳，最常去的还是你的灵仪殿，如何，肚子有没有动静啊？”说着，握住了她的手以示亲近。
林英霜羞煞：“姨妈，哪有你这样心急的，我才进宫多久啊！”
“你和皇上都不算小了，先景夏帝十五岁就生了第一个孩子，他的第一任皇后生产时也才十四岁。你若得苍天庇佑，必能为皇上诞下麟儿。”
林英霜听着，握着手绢的手紧了紧。
丽太嫔想到皇帝嵇铭的性情和做派，心中却有点没底。按理说英霜这般品貌，世上男子没有不动心的。可她也是亲眼看着嵇铭登上大宝，从稚童长大成人。而今这个年轻的皇帝，她还真琢磨不透，也看不出他有什么的特别的喜好。丽太嫔对嵇铭只有一个印象，就是怯事，习惯了依赖太后，依赖阁老，听摄政王的话，没什么主见。
林英霜只是臊眉耷眼地不搭腔，丽太嫔又问：“你老老实实告诉姨妈，皇上对你如何，有没有提过要立后的事？”
“皇上对我是很好，很体贴。但姨妈你晓得的，以皇上那性子，对谁都是这样。我也不知在他心里到底把我怎么看。立皇后的事情，皇上人前人后从来没提过。”
丽太嫔想了想，强颜欢笑道：“总归不是偏向立别人为后，你已经是他身边最亲近的妃子，这样就很好了。不日诞下皇子，皇后的凤印早晚到手。”
林英霜绽出一个得意又娇羞的笑容。
又说了一会子的话，走的时候，丽太嫔亲自将人送到宫门口。见一队太监慌慌张张地蹿过，见了二位妃嫔也不行礼。丽太嫔吩咐宫女拦住其中一个小太监，问：“你们去哪里？为何行事如此慌张？”
那太监脸上都是热汗，说：“出了大乱子了！陈宝林死了！”
闻听此讯，皆大惊失色。丽太妃问：“是怎么死的？”
那太监说：“是……据说是背上受了致命的撞击，内腑崩裂出血，皮上一大片都青紫了。太医来看时，已经没救了。奴才们正赶着去琼花阁抬尸体呢。”
林婕妤想起昨日桃七对陈宝林做的滑稽事，吓得花容失色：“是桃七，是她害死了陈宝林。”
丽太嫔：“你说什么？”
林英霜便将昨日自个儿同陈宝林一行人押着桃七去往麟德殿的过程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越回忆，越是心惊。她是亲眼见到桃七给了陈宝林一掌的场景的，那时只看到陈宝林被她一掌拍到了水磨地砖上，吃了点苦头而已，后面陈宝林也在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甚至还有力气去瞪视桃七。可仅仅只隔了一晚，人怎么就死了呢？
丽太嫔听后，在晴空万里的天光下，竟觉得脊背冒出了森森的寒意。她在宫中的生活了二十几年，练就的对阴谋的敏锐嗅觉一下子被调动了起得来。过了片刻，那寒意却成为了无端的兴奋。
娇生惯养的少女已经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姨妈，那个桃七会功夫，一定是她对着陈宝林下了杀手，只不过她手段高明，昨天那么多人都看不出来，一定是这样的……”
丽太嫔拍了两下她的手臂以示安抚，瞧着那一行太监远去的方向，恍若自言自语：“这后宫里十来年没死过人了，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咱们等着看吧。马上，好戏就要上演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