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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棒杀宫女掌摧美人 ...

  •   兴庆宫。

      两个孔武有力的太监押着桃七,从门外拖了进去。

      桃七是从麟德殿外的宫道上被拖到兴庆宫的,离嵇铭那样近,却没找到机会求援。嵇铭又在上课,等闲不许打扰,太后的人又是可以避开人行事,桃七被带入兴庆宫的消息几乎无人知道。

      正殿中,太后朱钗凤帔,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杀气。

      两个力气大得出奇的太监放开了她,她也没扑腾,先往光可鉴人的水磨地砖上一跪,老老实实请了个安,问:“不知太后娘娘传召奴婢,有何要事?”

      崔太后重重拍了下桌案,狰狞道:“好个恶奴,你谋害后宫的妃嫔性命,还装作不知情?”

      桃七毫无防备,倏地一惊:“太后娘娘说奴婢谋害妃嫔,敢问是哪位妃嫔,人是否已经死了?”

      太后一使眼色,般若姑姑说:“苦主正是陈宝林。今日卯时三刻,她的宫婢莲儿发现她已经在塌上断了气息。仵作验看过后,判定是受了严重的外伤和内伤而死,而全身上下,只有背部,呈现一片手掌大小,紫涨僵硬的痕迹。”

      背部,手掌大小,内外伤而死。桃七几乎是瞬间就想到昨日整陈宝林的那一出,不过她只是猛拍了她一计,想让她吃吃苦头罢了,背后或许会留下点红印,但绝不会如她描述般严重,更不会把人拍死了。

      好个太后!桃七心惊不已。一定是太后听闻昨日闹剧,想了一处杀人栽赃的戏码。

      这是桃七与太后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太后果然老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

      桃七脑中急转,冷汗如豆划过颧际。

      “你可认罪?”太后寒声质问。

      “人绝不是我杀的!”桃七昂声喝道,“我要请太医院诸位院判来验尸,以及刑部的郭子乾郭大人来查清命案!”

      太后竟然端起茶盏,吹了吹那上头的浮沫,抿了一口,道:“去岁陛下的千秋宴上,哀家查人不明,容宵小在宫里掀风起浪,蛊惑圣上。今日就肃清宫闱,取了你的性命,下辈子再做个老实孩子吧。”转头吩咐两个力气很大的太监,“来人,给我拖出去打,打死算完!”

      任由桃七舌底翻莲花,声嘶力竭,可崔太后雷厉风行,直接狠下杀令,丝毫不给她开口申辩的机会。桃七竟体会了一把秀才遇到兵的憋屈。

      桃七被拖到了殿外,施刑的宽长凳已经在空地摆好,上面还有暗红色的陈年血迹。板子呼呼作响,激烈的痛苦袭来。

      桃七的眉头紧紧皱起,忍得腮帮子快要咬碎,然而她克制住了,并没有急着反击。她的武艺能够将周围十几人放倒,但这里是大岐国母的宫室,在太后的眼皮子地下行凶,只会招来大祸。

      板子打到后腰和臀之间的肉上,砰砰砰的闷声,令人胆颤。兴庆宫里的宫人脸上一片冷静,恍如此等场面早就看习惯了。

      桃七这辈子经受过的□□痛楚,眼下这顿板子可以排到第二,可她的脑子还在不断思考……

      敌人是太后,而不是当初六个诬陷她的小宫女了。兴庆宫内外全是人,还有大批侍卫一招即来,她孤零零一个半吊子,妄动蛮力绝对讨不了好。可也不能活生生被打死啊!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只有趁打人的太监,以及周围一圈人不备,暴起冲上去拿太后做人质。挽弓当挽强,擒贼先擒王。可那之后呢?她能钳制着一个五旬老妪撤出大名宫外吗?

      胸腔涌起一股冲顶的血腥气,一口淤血即将呕出,被她强力压住,咽了下去。低声骂了句:“贼老妇!”

      “她说了什么?”太后不可置信地问。

      桃七声音低,听到这句的人不多,也又几个囫囵听到,可谁敢将这句重复给太后听。

      满宫诡异的寂默,只听柚木大板重击骨肉之声。

      桃七在心里默念,忍住!再想想对策,不可以逞强。她一声不吭,任由大颗大颗的汗水滴落在青石转上。连连拍打中,有个缩着肩膀,拘着双手的小内监小踏步至太后堂前,怕声音被板子声压了,他高声通禀:“禀太后娘娘,楼驸马在殿外觐见。”

      桃七不由得眉睫一跳,楼玉群不常入宫,怎会在她遭难的时候正巧凑上?难道是为了救她?

      宗亲入宫需换沃盥梳洗,换上礼服正装,还有宫口查验等等繁琐细节,入宫一趟至少耗费一个时辰,更不用说消息传到驸马耳中的时间,一来一回半日差不多就过去了。桃七今儿个怕真是祥云照顶,运道极佳,赶上驸马爷来拜会太后。

      施刑的太监见有贵人来,犹豫片刻,停顿了下了动作,想等太后娘娘进一步指示,可太后并无反应,便继续打。

      太后眉梢一动,语气轻蔑:“他怎么来了?”

      “说是代公主来给娘娘请安的。”小内监回。

      “应成公主自个儿没来吗?”

      小内监说:“来的只有楼驸马一人,连仆从也没带。”

      太后冷漠地看了一眼挨打的桃七,说:“哀家这儿不便待客,让驸马先回去。”

      太后甚至不屑敷衍楼驸马一句“身体欠安”,可见对没有一官半职的驸马爷的轻视。

      “喏。”内监应声而退,可没等他出门,楼驸马就信步迈入了殿中。

      打板子的太监立刻停手,躬身退后。

      “太后娘娘凤体安健否?公主差遣儿臣来请安。”人未停步,声先至,意气风发,言笑晏晏,“实在是久未见太后娘娘,儿臣思念心切,没等太监通传,情不自禁就……哈哈哈。”

      楼驸马为人随和旷达,甚至有几分轻佻,游离于朝堂之外,所以什么都不顾忌,文武大臣们与他没什么利益冲突,所以他也习惯了不拘束。在太后面前,自来熟地以儿臣自居。

      “驸马爷不去游山玩水,纵情饮宴,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哀家的兴庆宫坐坐啊。”太后柳眉一皱,脸上已有明显的不悦。这小子怎么如此没有规矩,未请就进入,不将哀家放在眼里!

      桃七脸上浮现死白,浑身千疮百孔,偏头看了眼来人的月白色衣襟。楼玉群的眼角余光中映出她的样子,心间一凛,紧紧握住了身侧的拳头,不过面上神情维持着平淡的笑意。

      楼玉群一袭广袖长袍,月白衣裾上绣流云仙鹤,栩栩如生。整个人丰神熠熠,英姿丽色,剪冰裁雪。不足而立的青年,乌发薄唇细腰,好一段人间颜色,难怪给应成公主看中,直接榜下捉婿做了驸马。

      男子虽风姿绰绰,身上的却是便服,没有为入宫见太后而换上专门的朝见服侍,不过熟悉他脾性的也都见怪不怪。

      楼玉群扫视一圈,陶侃道:“儿臣上月游览华山盛景,前日方归。不过,太后娘娘今儿个也真有兴致,在宫里让人演全武行。”

      “驸马在嘲讽哀家不成?”崔太后呵斥。

      “儿臣不敢。”

      若是旁人这般阴阳怪气,早就拖出去法办了,太后知道这位驸马最是落拓不羁,一贯说出的话都是这样,也不怕得罪了人,看在应成公主的面子上,也忍了他的性子,问:“今日不是节庆,宫里也没设宴席,驸马怎么入宫来了?”

      “哦,”楼玉群才想起来意似的,“乞巧节将至,公主殿下相邀太后娘娘一齐去荐慈寺敬香拜佛。”

      应成公主非崔太后所出,但对崔太后敬重有加。去皇家佛寺礼佛是太后热衷之事,年年都要去二三回,一半时候都是应成公主陪同。太后问:“淑华相邀,哀家当然要赴约。只是她自己怎么不来?”淑华是应成公主闺名。

      楼玉群歉然道:“这一阵暑热,公主身子不适,胃口不佳,人也虚弱了不少。故托儿臣来相请。公主去佛寺也是为了求佛祖庇佑,降下福祉,让身子快点好起来。”

      太后一思忖:“胃口不佳?莫不是梦熊有兆?”

      “若真是这样就好了。”楼玉群笑道,“早先请太医瞧过,确认了不是妊娠。公主不过是血气不足,脾虚肝热,吃几顿祛暑解表的药膳也就好了。”

      “唉,你们小夫妻成亲五年多了,明明恩爱缱绻,怎么一点喜讯都没有,哀家眼里看着,心里急啊。太医院林太医是妇科圣手,让他开几计方子给公主养养身子。你也别三天两头往外跑了,在公主府里陪陪淑华才是正经!”

      “太后娘娘说得是。不过开方子就免了,公主殿下常说是药三分毒,讲究顺其自然,该来的挡都挡不住,不该来的强求也没用。”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题早扯到了十万八千里远。桃七强忍着后腰和臀部的抽痛,实在忍不住闷哼了两声。楼玉群才不经意间发现后头躺着个气若游丝的宫女似的,问:“这人是怎么回事?她犯了什么大过不成?”

      太后只当楼驸马怜香惜玉的毛病又犯了,说:“陈宝林捉住她私藏□□,她区区宫婢,心肠歹毒,为了报复,害死了陈宝林。唉,好好的一朵娇花,在宫中凋零,哀家心中万分哀痛。将她召来,问个明白,可她就是不认罪,哀家只能略施惩戒。”

      “哦?太后娘娘有好生之德,必能为死去的宝林讨回公道。”话里带着讥诮。

      太后觉得自己被讽刺了,在她重责宫人时奉承自己有“好生之德”,不是讥讽是什么?但她不想与这小子攀扯这些没用的,只先按下不表。

      “驸马爷还有事?哀家正在处置宫人,就不留你喝茶了。”明晃晃地开始赶人。

      “哦!”楼玉群真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似的,“公主还问,上回在母后宫里喝的茶十分甘醇,茶味浅淡,事后却回味无穷,公主想问问母后是哪种茶叶。”

      “是洞庭的君山银针,今年新春进贡的。般若,你去库房拿两盒新的给驸马带回公主府。”

      般若姑姑道了声“是”,便前往库房,楼玉群道“不敢劳动姑姑金手,我随您一同去”,拔腿跟了过去。

      崔太后烦得不想说话,用看死人的眼神看了一眼趴在刑凳上的桃七。只等楼玉群拿了茶叶,立刻把他打发走。

      般若姑姑和楼玉群还没回来,后殿就起了喧闹,太后遣了个太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般若姑姑就匆忙从冲出来,一路上喊着:“起火了!太后,后面的花棚起火了!”

      后宫突然起火,离太后的寝宫还如此之近,宫女太监像热锅上的蚂蚁。崔太后站起身,还算镇定地问:“为何会走水?”

      “奴婢不知,已经差人去灭了,兴庆宫内外十几个公公正在灭火,可是门海里的水不够啊!”

      “还不快去从隔壁永宁宫,还有内侍监调人取水灭火!”

      殿内宫女,执刑的太监都闻到了焦糊的烟味,还有若隐若现的火光映入眼瞳。

      太后心疼得肝颤,后面的花房是她精心打理的,还亲自浇水、施肥。太后日日侍弄那些娇花,陶冶性情。可炎夏里,那些花卉就成了易燃物,转眼间连成了一片火海。火焰攀上花架、花棚,沿着屋檐烧到了兴庆宫上的琉璃瓦,快要蔓延到后殿。她下死令命人抢救名贵花卉,自己却在宫人的护送下,匆匆出了寝宫,远远地转移至永宁宫的东配殿。

      慌成一团的场面中,根本没人顾得了桃七是死是活。人散得差不多后,楼玉群从角落转出来,将人背起来,从侧门外的花圃小径溜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目。

      桃七在楼玉群背上,回头见兴庆宫北面一片火光熊熊,热浪扑上了她的脸庞。她面颊肌肉微跳,似嗅到了诡异的阴谋的气息。短短两日不到,沉寂了七八年的大名宫,又是死人,又是纵火,一连串祸事短期发生,实在不正常。

      “是你放的火?”桃七在他耳边问,中气还算足。

      楼玉群边走边道:“是为了救你,可别把我拱出去啊。”

      “你?”桃七又是震惊,又是不信,“你细皮嫩肉,身娇体弱的,看着连杀只鸡都不能,却是个杀人放火的好苗子。难不成,陈宝林也是你害死的?”

      楼玉群差点崴了脚:“你可不能诬赖我。”

      “可我才被那老巫婆抓来兴庆宫,你就到了,在当朝国母宫殿里防火,像是专门为了救我,还一下子烧得那么大,还说不是早有预谋?”

      楼玉群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老巫婆”指代崔太后。咽了咽唾沫:“我今日仓促入宫,是有人给我送了信,放火一事也是背后高人指点。”

      桃七瞳孔中闪现弧光:“谁?”

      “不知。这是巳时公主府上的门房从一神秘人手里拿给我的。”楼玉群避开救火的人流,将桃七放在一树下,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几个字,“兴庆宫救人,花棚点火,切切。”

      “我不知道是谁给我的,也不确定要进宫救谁,但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匆匆进宫,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上,也顾不上失仪不失仪。直奔兴庆宫,果见是你。找借口同太后身边的姑姑去库房拿茶叶,溜去后殿花棚中,夏日干燥闷热,我用火折子一烧,火龙直蹿而上,方发现这花棚被人淋了油。”

      桃七立即将那纸条撕成了粉末,左右看看没地方处理,又扯开楼玉群的袖袋放了回去,提醒他:“回头立刻将东西烧了。”

      楼玉群点点头,抚摸了下被桃七触过的手腕,面上浮起难以察觉的红热,问:“你可知是谁给我送来的?”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如果陈宝林不是被太后害死的,那就是被这个人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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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①上榜的话每周更15000字,也就是5章,没上榜的话每周7000字,大概更2-3章。目前攒稿子中,会慢慢完结的。 ②主页其他两本一本连载,一本预收,都是全文存稿,那两本更起来就猛了,不嫌弃的话可以去瞅瞅点个收,谢谢清汤大老爷们了!!!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