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应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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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流的手最终没能落在头上，而是在空中呆滞了半晌后僵硬地下垂。
他在床上微微挪了一下，尽量把自己缩在了床角，被子压在身上的重量是他此刻唯一安慰自己的理由。
不是说有被子结界的吗？鬼应该伤害不了自己吧，时流想。
十分紧张的情况下，他不经意间垂眼看了眼被子。
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光，时流发现——这被子不是他刚刚盖的那床淡黄色的，而是一床上面印着懒羊羊的被子。
时流缩在床里侧，只想把自己蜷成鸵鸟。
四周寂静，时流只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呼吸声，以及十分剧烈的心跳。
又在床上缩了大约十分钟，时流大概理出了思路。
这难道是所谓的新人考核？
突如其来，没有预告，应该是要测试随机应变的能力吧。
如果这是新人考核，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此刻在什么人的梦境里？
时流终于想起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但只借着手机的光，很难看清房间的全貌。
于是时流握着手机，哆嗦着翻身下了床。
就像每一个恐怖片中的情节一样，总会有种东西闪现出来打破寂静。
时流还没找到卧室的灯在哪里，房间里骤然响起了音量很大的铃声。
铃声的来源么？
是时流攥着的手机。
黑暗中，时流被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一跳。
伴随着铃声一起出现的，还有悄悄被打开一条缝的卧室门。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时流瞬间不敢动弹，在黑暗中被吓成了一尊雕像。
是梦境中的鬼吗？
时流不知道，但他害怕。
黑暗里，他感觉到进来的那个东西似乎移动到了自己面前，但没有什么动作。
可有股熟悉的味道钻进了时流的鼻腔——是那股雨后草木独有的味道。
时流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想，他举着手机朝对方照过去。
但他的手腕猛然被人扣住，果然，温幻世声音冷得跟冰窖一样，还蕴含着几分微不可察的怒气。
他问：“你怎么进来的？”
扣住手腕，挺暧昧的一个动作。
但那只适用于暧昧的关系中，这会儿温幻世扣住时流手腕，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
总之时流感觉自己血液都要被阻断在那里，跟输水似的。还死死环在腕骨上，又疼又涨。
时流小声咕哝说：“疼。”
温幻世听到这句话，扣得更紧，逼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我醒来就在这里。”时流说：“可以放开了吗？真的疼。”
“说真话。”温幻世漆黑的眼眸眯了眯，顺手打开了身侧墙上的开关，在灯光下一动不动注视着时流的表情。
时流：“……”
他也生了小小的气，顾不上手腕上的疼痛感，冷硬地说：“我没撒谎。”
得罪就得罪吧，时流不想尊敬这种上来就凶神恶煞，还莫名其妙怀疑你的上司。
卧室里，他们莫名开始了对峙，时流垂头不想看这张脸，虽然好看，但时流感觉上面就写了“傲慢”两个大字。
温幻世手上力气稍稍松了些，维持着紧盯时流的动作。
最终他松了手，伸手拿过时流的手机，先关掉了嗡嗡作响的闹钟。
温幻世刚刚关掉一个闹钟，屏幕上立马弹出来一条系统消息。
上面显示：二十三点十五分的闹钟即将提醒。
他指腹顺着那条消息点进去，发现这部手机上被人设置了很多闹钟。
目前打开的是二十三点的几个，从二十三点十分到二十三点半，几乎每隔五分钟就会有个闹钟蹦出来。
怎么会有人急着在大晚上起床呢？
时流揉着手腕，偏头不去看温幻世，打量起这间完全陌生的卧室。
时流的确不在入睡的那间卧室里，眼前的这个房间，从书桌到衣柜，都不是时流见过的布局。
甚至他的床都变了，一张高低床摆在墙边。
时流很庆幸上下床之间的距离够足宽，让他刚刚起身不至于磕到头。
没了闹钟的铃声，空气中又充斥着怪诞的寂静。
时流还是没忍住，转头用余光覷了一眼温幻世，后者和他一样，也在打量这个卧室。
“温局。”时流小心翼翼地开口。
温幻世：“说。”
时流问：“这是新人考核吗？”
温幻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时流只当他是默认了自己的话。
他盯着面前的书桌，心里在分析自己现在的处境。
这是新人考核。
按照温幻世之前的意思，如果没通过，自己就失去了暂时的容身之地。
时流不想拿着一个解不开的手机去流落街头。
于是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细细搜索这间卧室里可能存在的线索。
当然，时流还有另一种隐秘的想法。
只要他积极表现，哪怕考核没有通过的话，温局还是有可能被自己的态度打动吧？
——时流又看了一眼温幻世，这会儿他在俯身观察书桌上的东西，暖色的灯光并没有改变他面容的冷峻，反而衬得他更加漠然。
但愿这位冰山一样的局长能被自己的态度所融化吧，时流祈祷。
这间卧室里面十分温馨，暖黄色的墙面，一张木质高低床，旁边摆着一张书桌。
根据书桌一角摞成山的资料，时流判断这应该是个学生的卧室。
只是温馨中也透着淡淡的压抑，时流环顾了一圈，发现这间卧室里随处可见的东西是书本。
半面墙用来做了书架，堆放得满满当当。
他居然连个摆件之类的玩意儿都没看到，唯一挂在衣柜上的一张海报，还是某名校的大门。
可能是因为卧室里淡淡的温馨感，或者因为温幻世在这里——当然，时流更倾向于是因为前者，时流整个人也稍稍放松下来。
他试探着把卧室门开了一条缝。
外面没亮灯，时流用手机的手电筒扫了一下，依旧黑得什么都看不见。
好像是在二楼，时流依稀看到了栏杆。
时流在门口纠结了半天到底出去还是不出去，他还没做出选择，突然听到楼下似乎有脚步声。
脚步声，是人还是鬼？
时流浑身一颤，弱弱地关上了卧室门。
温幻世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响动，静静走过来，在门边仔细聆听。
时流不知道应该如何在梦里捉鬼，但大致能给自己规划一下如何行动。
在未知的环境里，多收集信息总是没错的。
他伸手翻了翻桌上的资料，是一沓九年级备战中考的资料，时流翻到扉页上，成功知道了这间卧室主人的名字。
应培。
时流翻资料的手一顿。
应培，应塘。
时流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早上，温幻世和应塘的对话。
“还是你弟弟的事情吗？”
“嗯。”
“赶紧处理干净。”
那眼下的情况，应该是应塘把他弟弟的事情交给自己处理了？刚好作为一个新人考核的任务。
应塘的弟弟——不可能太危险吧？
时流又放松了不少，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仔细打量起书桌上的细节。
桌面上还摊开着一个写到一半的卷子，字迹工整，只是纸有些皱巴巴。
时流拿起了卷子，发现卷子下的桌面上贴着一张裁剪下来的纸条。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1]
纸条有些泛黄，应该是很早就贴上去的。
只是时流佝偻着腰仔细看了一下，这张纸上有密密麻麻的划痕，不深不浅，只是足够留下痕迹的程度。
应该是用圆规留下的痕迹，时流想。
这些划痕不断向外延伸，密密麻麻，最后遍布了整个书桌，像一张蜘蛛网盖在桌上。
书桌紧挨窗帘，时流没太犹豫，起身拉开了窗帘。
外面也是一片漆黑，在下大雨。雨滴不断拍打在窗户，不，雨滴不断拍打在防盗窗的铁栅栏上，格外吵嚷。
卧室里的光一下子朝外倾泻而出，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激怒了。
就好像有无数双手突然从黑暗里伸出，除了雨滴打在铁栅栏上的声音，还有手掌，亦或是其他重物在疯狂敲打栅栏。
时流被吓了一跳，生怕防盗窗被看不见的东西拽掉。
他凑近窗户，想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鼻尖都贴到窗户面上了，视野中外面依旧是一团漆黑。
但也不是全无收获。
时流隐约听到了一种声音。
很多人声杂糅在一起，嗡嗡作响，时流没办法听到一句清楚的内容。
他凝神站在窗前，越听心里越发慌，好比一阵不会停息的蝉鸣，还愈演愈烈。
外面的黑暗和时流想象中的十八层地狱越来越像，他感觉这种混乱的杂音就是恶鬼的哭嚎。
时流好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他的整个灵魂似乎都在随着外面的嗡嗡声而下坠，慢慢失去了意识。
而在门外面，时流刚刚听到的那阵脚步声似乎也越来越近。
慌乱中，时流突然被人拦腰往后一拽，恍然回过神来。
反应过来自己似乎闯祸了的时流：……
他张了张嘴，差点又蹦出一句“谢谢”来道歉。
好在温幻世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略过时流，匆匆伸手拉下了窗帘。
响彻整个卧室的嗡嗡声又消失不见，时流尴尬地看着眼前板着脸的温幻世。
下一秒，温幻世突然朝他凑了过来，微微揽过他的肩，声音很轻很低：“上去。”
时流茫然地被温幻世推上了高低床的台阶。
不过他反应很快，在听到门口的响动时，立马明白过来温幻世的意思，把自己蜷在了上铺一侧。
有人进卧室了。
听动静，好像躺在了下铺。
好在上铺的空间够大，床边沿的护栏够高，能容纳他们两个躺在一块儿藏起来。
只是距离有些近，近到时流能感受到温幻世的鼻息，脸颊莫名涌上些热意。
他索性闭上了眼。
时流觉得自己等了很久，两个小时肯定有。
下铺没有声音，应该是睡着了。
温幻世终于缓缓坐了起来，示意时流跟着他往出走。
他们一前一后，蹑手蹑脚下了台阶。
时流手里还有刚刚的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了过去，想看看突然进卧室的到底是谁。
温幻世没制止他的动作。
手电筒的光刚照过去，床上的人突然“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光直接洒在他脸上，照得面容很清晰。
那是张惨白，毫无温度的脸，两行泪挂在脸上。
时流和他距离挺远，但能清晰地看见那两行泪，因为——那泪赫然是红色的。
床上流着血泪的人咧开了嘴角。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应培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