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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奔驰犹如脱缰的野马在国道线上一路狂飙,车轮与路面极限摩擦,声音尖锐刺耳,顾时寒将油门踩到底,车窗外的绿植模糊成幻影。

      顾时寒从头到脚空洞至极,下车时车门好几遍都没关上,四肢发软,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拭去泪水,跌跌撞撞推开了小院门。

      记忆中,每次来到这里,都有一个手盘着核桃的老头在屋外等他,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

      而他再次回到这,竟是为了迎接丁项兴的死讯。

      丁琳芳听见声音后,哭着跑出来,猛的撞进顾时寒怀里,她的眼睛肿得发青,以往又高又张扬的马尾乱糟糟散在身后,凌乱至极。

      她哭着说:“时寒大哥,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爸爸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善良了一辈子,兢兢业业一辈子,没赚过一分黑心钱,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下场。”

      顾时寒感觉心脏都在揪着疼,薄唇轻颤,眼泪肆意横流,他花了极大定力才勉强稳住身形,轻轻拍了拍丁琳芳的后背。

      “别哭,不是他的错,该死的人不是他。”

      他想多说一些安慰人的话,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也是需要被安慰的那个,薄唇张开半晌,咬牙,最终发出的是几句断断续续的哭腔。

      他是个家庭破碎的人,父亲去世多年,母亲宛如在世仇人。

      刚去德国那几年,他的德语并不流畅,身上的钱并不足以维持高额的语言班费用,大多数时候,他的口语都是在网站自学的。以至于刚到德国时就遭到当地社会青年的嘲笑,他们骑着山地车兜圈,把顾时寒团团围住,困在圈里,笑话他讲的是鸟语。

      他为了省钱,住在一个偏远的郊区,治安问题严重,附近也没有超市和餐馆,他为了人身安全几乎很少出门,大多数时候都在忍饥挨饿。

      他经常被一群附近的社会青年找茬,那些人相貌粗犷,脸上带着微醺的表情,色眯眯的盯着他,用晦涩难懂的卢森堡方言说一些他听不懂的德语。

      直到很久以后,顾时寒才知道他们常对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来和我们干一炮吧,很舒服的。”

      第二天,顾时寒果断搬离了这里,咬牙拿出全部积蓄申请了校内的学生公寓,也就是这个时候,他遇见了荣源,生活和学习都在慢慢步入正轨。

      顾时寒为了解决生计问题,拼命赚取奖学金,这些钱足够他在德国留学期间的所有费用。

      可他在国内还有一个双腿残缺且精神异常的母亲要赡养,所以他不得不在繁重的学习任务后额外兼职,每天夜里才得以回宿舍休息。

      也正是一段兼职经历让他认识了丁项兴夫妇。

      丁项兴在德国的首都柏林开了一家中式茶馆,除了去法院上班外,其余时间都在茶馆里,后来店里有意招人手,丁项兴正好认识了在找兼职的顾时寒。

      丁项兴教会顾时寒如何泡茶品茶,还教育他一些为人处世的原则和道理,给他的兼职工资也是独一份的高。

      日子一天天过去,顾时寒和他的交情越来越深,久而久之,顾时寒称呼丁项兴为师傅,心里也怀着一份恩情。

      每年到了中国的重要节日,丁项兴总会喊顾时寒和他们一家人一起吃饭,给他封大红包,把他当成亲儿子对待,就连当时还在上高中的丁琳芳也格外喜欢他,总爱缠着他喋喋不休聊一些废话。

      这份感情直到他们一家三口从德国回到大陆也依旧没断,关系反而越来越密切。

      从某种意义上说,顾时寒已经把他们当成了亲人。

      此时已至三月末,一阵刺骨的冷风吹来,几片枯萎的花瓣飘到顾时寒眼前,他拾来一看,是丁项兴生前最喜爱的梅花。

      丁项兴曾说梅花高洁孤寒,有格调,与茶也颇有渊源,只可惜,梅香即将飘零远。

      顾时寒轻轻推开房门,只见姚师母沉静的躺在床上,额头贴着一片散热贴,面色惨白,眼中布满了无数条红血丝,整个人枯瘦得不成型。

      顾时寒问:“师母,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判案子得罪了人。”姚师母眼中溢出泪,嗔怨道:“我有时候都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认死理,这辈子偏要清白正义,偏要公正无私,笑话!你看看他的下场,惨得让我心痛啊。”

      丁项兴是被人抹了脖子放血而死的,像杀一只鸡一样。

      顾时寒深吸一口气,忍着悲痛:“师母,是谁干的,什么案子,你说,我要为师傅报仇,我会亲手让他付出代价。”

      姚师母失魂落魄的回忆了一阵子,过了很久,才抹着眼泪喃喃道:

      “是他判的一桩醉驾逃逸案,肇事者家属前段时间老缠着我家老头不放,陆陆续续找过他好几回,而且凶神恶煞的,一看就来者不善。”

      顾时寒攥紧拳头,目光锐利如刀锋,追问:“肇事者是谁?”

      姚师母叹了口气:“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老头生前无意中提起过,这个人也定居在云海市,姓许。”

      顾时寒离开前,折了院落外最后一株盛开的腊梅,轻轻摆在姚师母床头,腊梅高洁傲岸,坚韧不屈,散发着脱俗的清香。

      顾时寒心想,或许这就是为何丁项兴独爱梅花的缘由,也是他这辈子为何认死理的原因吧。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与此同时,云海市的一场大型商会开始了,上头希望各界商业人士能为本市的高新技术产业提供扶持,共同把蛋糕做大做强,实现互利共赢。

      许家作为云海市企业发展的龙头,许谦的座位顺理成章被安排在会议大堂的c位。

      会议结束后,商人们被安排去了接下来的晚宴。

      晚宴的氛围雅致奢华,小提琴手坐在侧厅演奏着优美的音乐,现场摆放了各式各样的糕点,酒水不计其数,在场的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商人们三五成群,手举酒杯相谈甚欢,彼此交换名片。

      许谦身着黑色高定西装,手举一杯红酒,在人群中低调现身,步伐沉稳有力,高端皮鞋发出锃亮的光,他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在交杯换盏中显得游刃有余。

      商人们不自觉的朝他靠拢,都想目睹一番许家未来掌门人是何等风采。

      只见许谦微扬下巴,眸光不怒自威,以一种尊贵而从容的姿态融入人群,举手投足间尽是来自豪门贵族的压迫感。

      几个商人私下偷偷感慨:“这位年轻人的气质的确不一般。”

      “我一直听人说他在商界能成大事,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到了晚宴的下半场,许谦的个人名片早已派完了,许多商界人士主动上前和他交换,亦或是与他相谈甚欢后,他主动递了出去。

      哪些人合眼缘,哪些人能在商场为他所用,亦或是互利共羸,他与人几番交谈便能心知肚明。

      晚上八点左右,他吃了一个葡式蛋挞,端了一杯白兰地去了天台,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杨施霖。

      正想转身就走,杨施霖已经越至他身前,上下打量他一番,眼神中没有半点惊讶,好像他本就应该是出现在这里的人。

      “年轻人,刚才在那些大腕面前表现得不错。”

      许谦顿住脚步,神色如常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大腕?凑合吧,他们在我眼里只是这个圈子的合作者罢了,至于地位有多高,都不过如此。”

      杨施霖低头笑了笑:“唉,我真羡慕像你这样年轻气盛的小朋友,年纪轻轻,说话的口气倒是不小。”

      “曾经我在你这个年纪时也心高气傲,决定摆脱家族的束缚自己创业,即便后来成功了,我依然觉得出生豪门贵族的人,即便是个痴呆孩童,依旧会比普通人容易成功,因为他们有捷径可走,有退路可依,没有血脉托举的人这辈子想要登顶,哪个不是伤痕累累,讳忌人心,其实失去的比得到的还要多。”

      许谦看了他一眼,沉闷道:“不过,依旧有人会渴望普通家境,豪门贵族又怎样,很多东西说不定他根本不在乎,恶心都来不及。”

      他又说:“没想到我们见面后,聊的竟然是这些。”

      杨施霖:“我知道你在说自己,毕竟连亲生母亲都保护不了,困在樊笼之中,我想,你这个豪门少爷当得并不快活。”

      许谦目光阴沉的看着他:“你调查我?”

      杨施霖毫不客气道:“比起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区区调查你而已,并没有很过分吧?”

      接下来的三分钟里,两人谁也没在说话,只是彼此干了杯酒。

      一杯白兰地,一杯威士忌。

      唯有顾时寒是那杯温润入喉的清水。

      “我承认你值得我欣赏,”半晌,许谦说:“可,你还是不准备和顾时寒分开?”

      “抱歉,多年以前我就喜欢上他了,或许那个时候你还并不认识他,我对他的爱意没有任何人能低估。”杨施霖意味深长的笑道:“所以,我绝不会如你的意。”

      “别逼我。”

      “随便。”

      晚宴结束后,宾客纷纷坐上私家豪车离开。

      繁忙的后厨里,服务员正将一杯未饮尽的白兰地和威士忌倒入清水池里,清水浑然不知酒的浓烈,不多时,一杯残余的伏特加再次倒入进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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