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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下午,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朝身边捞了一把,阿锐依偎在我身边,睡得正香。

      客厅里电视还没有关,在这个时间点,肯定还在播放那个综艺。

      我走到客厅,听见里面的演员你一言我一句地对台词,说的是一些和生物科学相关的词,我也听不懂,直接关掉电视回到卧室。

      我帮他把被子盖好,然后望向天花板,思绪飘到了今天早上。

      我和爸爸大吵了一架,就因为我想跟他一起去给妈妈上坟,他却一口回绝。前几年都还让我去的,今年却不行,我思来想去,猜测爸爸是怕阿锐心里不好受,才不让我去。

      “哥哥。”

      糯糯的呢喃声在我耳边响起,阿锐抬起腿,半个身子挂在我身上,这小家伙最近食量见长,体重增加不少,我半个身子很快就被压麻了。

      我艰难翻过身,这孩子竟然把我搂得更紧了,他贴在我胸膛上,问为什么拒绝爸爸想让我去学艺术的提议。

      很简单,画画只是我的一个爱好。

      即使现在家境比原来好了许多,但我也不想让爸爸往艺考这个钱坑里砸钱。况且我水平也不够,阿锐倒是比我强很多。

      我还没把话说出口,便立刻遭到否决。

      “哥哥不去,我也不去。”

      “阿锐,万一可以呢?”

      “哥哥,没有什么万一,我只想一直陪在你身边,仅此而已。”

      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阿锐像是看透了我的心。

      可意外远比想象中来得快,我出了车祸,命是捡回来了,代价却是右手和右腿的粉碎性骨折。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像做梦一样。

      我记不清车祸时候的状况了,唯一记得的只有疼痛。

      无穷无尽的痛,像是被人抽筋扒骨,远比被一辆车撞严重的多,不仅暂停了我的人生,又把时间拉长,让我每分每秒都处于痛苦之中。

      我拖着身子从床上下来,再一次拿起了桌子上的笔,细细的笔杆从颤抖的指缝里一次次滑落,叮咣的声响在屋内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右手根本使不上劲,软的像一团棉花,最后我只能用左手借力,在纸上颤颤巍巍地写下“江”这一个字。

      那一刻,手中撕裂的疼痛掀起余痛的风暴,越来越剧烈,将面前的事物拉扯成排山倒海般的扭曲。

      我的手废了,连生气时都不能攥起拳头。

      我将手中的笔狠狠摔在地上,却没听到一阵细微的开门声,直到阿锐从背后抱住了我,我才惊觉,慌乱地想要隐藏情绪。

      “哥哥,一切都过去了。”

      低沉喑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回头望去,恍然撞入那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里面只有些许光亮。

      阿锐的脸已经褪去童真,脸庞线条分明利落,肌肤透着健康的小麦色,宛然出落成一个青涩又不失风采的少年模样。

      我这才意识到,车祸已经过去很久了。

      受伤后,我的成绩一落千丈,加上和同学之间发生的不愉快,父亲的生意也遭遇变故,我早早离开了校园。阿锐虽走上了艺术道路,却因家中拮据,学得有些心不在焉。

      于是我找了家超市打工,老板心善,知道我们家情况,就让我在仓库里值白班。

      残疾的身体让原本宏阔的世界骤然缩成两点一线,我不想让别人看见这副模样,所以每天都走小路上下班。

      相比于小路的曲折泥泞,我更害怕人们的目光。

      自从阿锐来家里,邻里间就突然生出了一个传言,那就是爸爸收养阿锐的原因是和阿锐的亲生母亲有染。

      按他们的话来讲,养个孩子多费钱,更何况还是个没人要的孩子,要不是爸爸心里有鬼,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往家里领个累赘回来?

      每当我听见这些闲言碎语的时候,都会上前与他们争论一番,还要翻出这些邻里的腌臜事把他们气得暴跳如雷。

      那时我还在上学,同学们都说我有一个私生子弟弟,我的爸爸是个不检点的人。总之在他们眼里,我们一家子都是道德败坏的人。

      爸爸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流言就像躲在阴暗处的虫豸,挥之不去,我们不得不搬家。可流言早已成了缝在我们皮肉上的标签,搬到何处都会引来其他人的非议,我们如同下水道的老鼠一般招人嫌。

      “阿锐,你会嫌弃哥哥吗?”我尽力收着喉头的哽塞,轻声问道。

      “不会。”

      阿锐回答得很干脆,他顺势蹲下来,拉起我的右手轻轻吹了吹,就像小时候我给他吹伤口一样,炽热的呼吸总能拂去一些难耐的痛楚。

      我想要抽回手时,却被阿锐紧紧握住。

      他抬起头,阳光将侧脸流畅地勾勒出来,浓密的眼睫也投下一片阴影,但掩盖不住眸中的情绪。

      “哥哥放心,现在没有人会说你的坏话了。”

      阿锐的语气虽轻,暗里却透露出一股坚定。

      “哥哥,我爱你。”

      我停了一瞬,略显迟疑地点点头,用另一只手揉揉他的头发,“我也是。”

      我们是兄弟,本就该互相关爱,更何况我是哥哥,自然要对弟弟多些照顾。

      阿锐笑着把橙汁放到我面前,随后拿起放在我手底下的纸,扫了几眼后又放下。

      我立刻把纸藏到书里,余光里瞥见他眼尾挑起,似乎是对这几个字很满意,看来是写的比之前工整了些。

      综艺还在播放着,男主持人的声线并没有多大变化,说完这次节目的主题后依然是一段尴尬的罐头笑声。

      我只好用新话题来转移注意力:“阿锐,这几年过得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你就已经这么大了。”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过得快也正常,不过哥哥的样子倒是没怎么变。”

      自那以后,我的人生仿佛停滞不前,除了年龄的增长,一切都好像定格在车祸之前。如今已是 2018 年,我二十岁,阿锐十五岁。

      我摸着腕上的手链,阿锐看见后对我一笑:“绳子松了?”

      “没,你送给我的,当然是最好的。”

      这是阿锐用压岁钱给我买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是一条红绳子编的手链,上面有个金色小虎头,寓意吉祥安康,无病无灾。

      “哥哥,等我长大,我们一起从这里逃走,好不好?”阿锐突然紧紧抱住我,吐息滚烫,发丝慢慢蹭着我的脸颊,就连呼吸都带着他身上清爽的薄荷味道。

      我们的存在从来都不是一种罪过。即使世界再不允许,我也要努力活下去,攒够钱,带着阿锐和爸爸离开这里。

      -

      天气随着太阳的攀升而变得燥热,晚上,我将粘土人挨个打包好后,便端着一杯果汁进入房间,阿锐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尝尝,这是新牌子,以前那个我喝着总是发苦。”

      阿锐放下笔,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接着装作品酒似的咂咂嘴:“确实比以前的好喝,以后就买这个牌子的吧。”

      他顺势拉上窗帘,打开台灯,暖黄色的灯光笼罩在屋内,聚焦在灯座上的两个小粘土人上——是我初学捏粘土时弄的,捏的我们俩,模样丑得有些滑稽,但他却视若珍宝。

      “哥哥现在才过来,看来今天的订单不少。”

      “一个都没有,”我笑了笑说,“这都是前几天的单子。”

      我现在除了看仓库,闲暇时还会捏些简单的粘土人挂在网上卖,虽然订单不多,但赚点零花钱还是没问题的。

      “这东西费时又费力,还是别弄了,你最近太累了。我经常在半夜里听见你的咳嗽声。”

      “能赚一点是一点嘛,还有,你怎么又熬夜啊?”

      “哥哥。”阿锐侧过身将我抱住,没过几秒,我的肩上泛起一层潮湿。

      “你不要在原地等我,我自会追上你的。”

      “哥哥当然不会呆在原地,我会来找你,带你一起离开这里。”

      “可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失去我?”我揉了揉阿锐的头,“我就在你身边啊。”

      “我想要你永远在我身边。”说完,阿锐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落在我的唇上。

      我下意识地向后仰,试图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阿锐,我们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随便亲来亲去了,尤其是亲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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