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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暴雨的湿寒渗入骨髓,汗水将衣服浸透,我裹紧了被子,退烧药非但没压下高热,反让痛感一下下敲击着太阳穴。

      回来不久,屋里就停电了,这片老房比我岁数还大,电路修起来麻烦,每次来电都要等好长时间。

      手机也只剩下3%的电,充电宝也早就没电了。

      倏然亮起的屏幕刺痛眼睛,阿锐的来电显示只停留了一秒。

      我再一次拨打过去,没有人接。

      眼前还留着一片光晕,边缘的墨黑逐步侵蚀光亮,我看到生命正随呼吸向空中弥散。

      如果我死了,阿锐会是什么样子呢。

      2007年闯入我生命中的人,此刻已经成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可我身上的疾病与伤痛会成为困住阿锐的枷锁,伦理的禁区内也会写上关于我们一生的罪书。

      ——如果我死了,我们都会解脱。

      混沌的意识开始从脑海里抽离,星星点点拼凑出我和阿锐小时候的模样。

      那时蝉鸣在老槐树的枝桠间震颤,四驱车在地上划出笔直线条,尾翼带动尘土洋洋洒洒,我和穿着背带裤的孩子一起翘首以待,看这辆车能否冲向远方的终点......

      “江钰。”

      恍惚间,我被裹进混杂雨腥与苦涩药味的怀抱。阿锐的唇瓣贴着我滚烫的额头,久违的温暖将我包围。

      我于生死边线上看到了记忆中的阿锐,黑夜黯然,他的目光仍然像几年前般透亮无比。

      “阿锐......”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干涩的喉咙又迅速将接下来想说的话吞回。

      灯光亮起,一双锐利的眉眼将我牢牢锁住,眼白上的红血丝虬蛇般蜿蜒其上,似乎随时都可以爬出来。

      阿锐抬起手,慢慢抚摸着我的脸,柔软的指腹轻轻擦着我眼角的泪,双眼一眯,忽然笑道:“江钰,你可千万别死了......”

      脑子已经烧的混乱不堪,我只能凭求生本能缓缓点头,甚至没有察觉左臂上传来一阵异样的痛。

      阿锐凑过来与我脸贴脸,冰冷的潮气拉回思绪,温热气息扑在耳朵里,我的心骤然泛起一层层痒。

      “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会把你的骨灰混入颜料里,然后画出你所有不堪的模样,一张一张,最后挂出来让人欣赏。”

      他用下巴不断蹭着我的脸,语气越发肆意:“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把那些画卖出去的,我要你每天都和我在一起,和我吃饭、睡觉、还有......”

      “做碍。”

      我猛然睁开双眼,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剧烈的反抗却引得他将我抱得越来越紧,江锐冷笑一声:“江钰,我劝你老实点,别到处跑,看看你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瘦了好多.......”

      “当我哥哥总比在外面病死了强,对不对?”

      我的耳垂忽然被利齿咬住,在犹豫的几秒内,疼痛正不断加强。

      “说话!”

      “对......对......”

      一声得意的轻笑后,阿锐松开我,临了似乎是意犹未尽地舔舐了一下,当我看到他舌尖上的那抹血红时,脑子瞬间清醒许多,我觉得面前的怪物比死亡更加恐怖。

      阿锐把头埋在我怀里,声音闷闷地说:“我想你了。”

      “没关系,我会等你的,”他的双臂攀上我后背,一只大手又径直摸向后颈,指腹在骨头上重重按过,“不过我耐心有限,等不了多久......”

      “如果到时候你再躲,我不能保证到时候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温热的鲜血顺着我的脸侧一滴一滴滴在他的肩头,像是身体上盖下名为永远的印章。

      阿锐抬起头吻在我的眉心上。

      “哥哥,欢迎回家。”

      -

      冬天总有一股阴冷之意,细密的雪花缠绕在枯树枝上,悬挂起整个季节的重量。

      回家后,唯一让我开心的就是家里生意终于有起色了,爸爸和人谈成了生意,要去外地出差,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家里只有我和阿锐两个人。

      腿伤复发引发反复的低烧,让我不得不整日卧床休养。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昏昏沉沉,在日升日落中重复换上灰暗的色彩,可总有一些是不变的——噩梦和江锐。

      更可怕的是,每次醒来睁眼后,我肯定会在旁边看到他。

      爸爸不在的这几天内,他每次都以亲昵的“阿钰”唤我,极少喊“哥哥”二字。

      一开始我还反驳他几句,但后来当我注视那双澄澈的眼睛时,脑海里都会浮现我们小时候的场景。

      那时时间走得缓慢,炊烟在屋檐上曲折成字,湿润的秋意将斑驳树影拓在门口石阶上。小小的人儿倚在我的肩头,手里摇着一折刚落下的枫叶,蜿蜒细密的叶脉记录了我们关于未来的一切畅想。

      我好像一直活在过去里,直到现在还贪恋阿锐的幼稚与童真,可人是会成长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我不熟悉的样子。

      “终于退烧了,”阿锐收好体温计放进抽屉里,坐在床边握住我的手问,“头还晕吗?”

      相比于轻微的头晕,浑身的酸痛则是让我难以忍耐。

      他的目光仍钉在我身上,没有波澜,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

      沉默片刻后我选择摇头,同时看向一旁。

      阿锐俯下身来看我,高大的身影带来的是巨大压迫感,我本能地蹬了蹬腿,他又朝床尾看去,眉头一皱表情明显不悦,我立刻停下来,喉头一紧咳嗽几声后,他的注意力又回到我脸上。

      我被扶起来喝了几口水,口腔终于不干涩了,也有了些味觉。

      “阿钰,睡这么久肯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我咽了下口水,犹豫着要不要回答,但这时却尝出嘴里有一股异样的腥味,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我的思绪随即停住,直到下巴被人用手指勾了一下时才回过神。

      “待在这别乱动哦。”

      这句话的含义远比字面意思要深得多,见我把目光转向他,阿锐这才满意地离开房间。

      厨房和他房间距离不是很远,所以我能清晰地听到切菜做饭的声音,井井有条,一点也不杂乱,没过多久饭香味就飘到了房间里。

      我想起身去客厅,结果手刚扶上床边,就听到门口传来他的声音。

      “别乱动。”

      阿锐端着盘子站在门口,眉头蹙起,看起来非常不高兴,我只好恢复原样子,倚在床头看他朝我走过来。

      “在屋里吃东西,味道大。”其实我就是不想再待在他的房间里了,像坐牢。

      他在我面前架起折叠小桌板,放上餐盘,里面装着三小盘菜,分别是鱼香肉丝、番茄炒蛋和清炒时蔬,还有一碗米饭。

      “味道大开窗通风就是了,”他把纸巾盒放在小桌板上,“万一半路上摔倒了,又得在我床上躺好几天,不是吗?”

      “我可以回自己的房间。”

      “你可以试试,信不信我让你永远待在我床上?”阿锐抬起嘴角,眼里闪过狠戾,威胁之意十足。

      我怕另一条腿也动不了,只好作罢。

      “爸爸说要给我报个中考冲刺班,我没答应。”

      我慢慢攥紧拳头,火气又窜了上来:“为了监视我,所以就不学习了?”

      阿锐抬手捏了一把我的脸,笑着说:“谁说我不学了?在你身边,我更有学习效率,况且我现在的成绩根本不需要报班,去美术学院绰绰有余。”

      他又说:“不过我希望你换一个词,不要用‘监视’这个词。”

      我说:“视奸。”

      阿锐沉默了几秒,随后把筷子放到我手里,“快吃吧,菜都凉了。”

      我们每天都要因为这件事互呛几句,结果都是不了了之,我向爸爸说过这些事,他却说兄弟之间很正常。

      江锐每晚和我盖一个被子,抱着我睡觉,睡前亲我几口,醒来亲我几口,就连做梦也在亲我......这些事情也很正常吗?!

      我隐隐感觉那些梦是真实的,总之现在的一切都给我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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