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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商场（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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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商场应该人来人往！但谁也没规定只有“人”才能光顾。比如今天，友谊商场里来了一对狐狸精。
正值开春的消费旺季，商场人潮涌动。林昶兴致勃勃地拉着林晚的胳膊，直扑新开业那家“充200送200”的抓娃店。
林晚扭着胳膊想甩开林昶那只铁钳一样的爪子，坚决得手背上已经蹦起青筋了。
林昶不悦，于人群中猛一回头，“干嘛？来陪我玩一会儿！劳资请客你倒不情不愿的。”
林晚摇头，淡淡道：“人多。”
“人多更该来！”林昶回到林晚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学做人，就得扎人堆里。多跟人挤在一起，你才能懂人为什么要挤在一起。”
林晚指了指店外走廊，“外面人更多。”
林昶被噎得差点儿吐血，幸亏他与林晚相处多年，功力深厚。他气急败坏地指指旁边麦当当，“去那里吃鸡去！这个总没毛病了吧！等劳资抓个小狐狸给你当枕头。”说罢撸胳膊挽袖子地挤进店里了。
林晚独自穿过商场人潮。一米八五的身高让他总在看别人的头顶。他不明白为什么跟人挤在一起就能懂人，要这么容易，他早该懂了。他将视线向上挑，细看商场结构。
友谊商场一共三层，规模不大、布局紧凑，中间是天井，头顶是玻璃窗。窗子没拉遮光帘，此时一眼能望见蓝天，阳光直接能照到一楼。
他正在最热闹的三楼，全是食铺和游乐场。他挨家逛过去，仔细捕捉着每一丝气息——除了吃的喝的人间烟火味之外，只有人味。他没抓住哪怕一丝的妖气波动，倒是地脉灵气干净充沛，很舒服。他又顺着逛了二楼和一楼，同样一无所获。
他带着白来一趟的心思快步走回三楼，听话地走进抓娃店旁边那家麦当当。
并非狐狸精都爱吃鸡的意思，林晚本人没有太多的口味要求：材料是肉都喜欢，做法除了变态辣都可以。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洗礼，他的口味倒比本狐更早适应了人类社会。他找了一个角落慢悠悠啃着鸡块，自动忽略掉一直往耳朵里钻的吵闹、欢笑和骂骂咧咧……
足有两个小时过去。久等林昶未果，林晚啃掉了三个汉堡、五对鸡翅、七块鸡块，又续了两杯咖啡，终于擦擦嘴，迈进了抓娃店。
同样身高一八五的林昶，在抓娃店的小姑娘堆里鹤立鸡群。他全神贯注地趴在抓娃机玻璃上，一只大手拍完了操作键就拍上玻璃，龇牙咧嘴念出紧张心情：“抓住！抓住！抓住……”
玻璃里面那只纤细的金属爪子，堪堪叼住一只小狐狸的脑袋，颤巍巍升至半空，不出所料又掉了。
林昶气得攥着拳头直跺脚，“这破机器有毛病！”
硬币在机器里哗哗流淌，充200送200之后又充200送200，现在只剩手心里一把了。林昶气得鼓着腮帮子，又要去充值柜台，却被林晚从身后按住肩膀。
“回家了，我查完了。”林晚道。
林昶不肯走，肩膀被按住，胳膊还往前伸向柜台，活像个跳尸，“那你吃饭去。”
“吃完了。”
“那你……”林昶忽回头，看看林晚空空如也的手，一脸挑剔，“你没给我买个汉堡吗？”
“你没说。回家了。这商场比你的狗窝干净多了。”林晚边说边拧过林昶肩膀，不由分说往外拽。
夜里十点是友谊商场的结束营业时间。灯光一盏接一盏熄灭，喧嚣随着卷闸门落幕，商场迎来了一天一度的安静喘息……以及未经允许不请自来的两道火红的光。
林昶刚一落地就往抓娃机店里跑。
这份执着叫林晚头疼不已，真不想承认自己和林昶认识，“深更半夜你去做什么？”
“深更半夜正合适！”林昶理直气壮地找到了白天没抓住的小狐狸，一道法术打过去。只见小狐狸凭空飘起来，自己掉进了洞口，嗵一声，落到取出口位置。林昶终于满足了，抓起小狐狸随手丢给林晚，“你的了，说好给你当枕头。”
林晚手握娃娃脑子顿了一下，“我以为你想要。不问自取是为贼。”
“又没人看见！我花了四百块！拿一个娃娃，不应该吗？没‘人’，就没关系！你是个狐狸，搞什么‘慎独’？”林昶带着兴奋劲拉起林晚又往剧本杀店走，“本来安排了抓到娃娃之后去拼个场的，听说最近有一个诡异故事特火！”
“林！昶！”林晚一字一顿，字字透着不满，“你无聊死了！”
此话一落地，林昶站住了，缓缓转身，神情严肃犹如塑像，“小晚，你没发现吗？这个商场的古怪之处……”
林晚的目光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哪里古怪了？眼下无灯，整个商场一片漆黑。穹顶的遮光帘仍未拉下，窗外星月微光洒入，足以照亮他那双狐狸眼里的周遭。他们站在麦当当门口，每一间店铺都大门紧锁——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林昶幽幽地说：“这个商场没有打更人。”
“一定要有吗？”林晚问。
林昶突然笑出来，“有道理！也许老板太抠想省钱吧。走啦，我们去看剧本。你要多看故事，毕竟故事都是人写的。”
“瞎写。”林晚脑海飘过一本叫《万相异物考》的瞎掰，那书还挺厚的……但还是任由林昶拉着他了。
就在二狐凑在应急灯下翻看一本名为《雾锁迷楼》的恐怖剧本时，脚下毫无征兆地腾起了粘稠的白雾。
雾，乃水气与地气、天气交融所生成“炁”，是天地间的水行外显——这东西不该生成于上有顶、下有底、四周有墙、被钢筋水泥封闭的商场里！
说时迟、那时快，当他们发现雾气从脚下翻涌着冒出来，扔开剧本跑回走廊的几秒钟，浓雾已经稠得化不开，淹没了整个商场。几个呼吸间，能见度骤降至不足一米，四周白茫茫一片，连近在咫尺的店铺招牌都彻底吞噬了。空气变得湿冷粘腻，吸入的每一口都带着粘稠感，好像在喝胶水。
哪儿有屋子里起雾的？“林晚！”林昶朝记忆中林晚的方向大喊。
“嗳~~”
回应他的，竟是一个柔媚蚀骨的女人尾音！这声音裹着蜜糖般的甜腻，自四面八方的浓雾中聚拢而来，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声音刚落，林昶正前方的雾气如幕布般剧烈翻滚、流淌。
一个身影由雾“编织”而成：缥缈的素练成了她的纱衣，朦胧流转的云气勾勒出那曼妙到不真实的曲线。她自翻涌的雾海中现身，面目如同笼罩在柔美的月晕之中，精致的五官在雾气里似幻似真。
这张脸……林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张脸与他心中惦念的那个竟有七分相似！然而眼前这个更妖冶魅惑、更轻佻勾人。
她眼波流转，如同醉人的琥珀蜜酒，一步步摇曳生姿地贴近，纤纤玉指带着冰冷湿润的雾气抚向林昶脸颊：
“小郎君，莫害怕呀~~深更雾重好冷清，奴家来给你暖暖身子，可好？”她的声音由空灵回响渐渐凝成了近在咫尺的真实。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