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白色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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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梭港门口人声鼎沸。
来报道的学生们拎着大包小包，彼此之间闲聊着。
他们都通过了测试，这个时候是去学院报道的。
人群中，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人正站在第一节车厢附近，低头看着终端。
片刻后他抬起头，在人群中扬声高喊，“请编号1到10的学员来这边。”
伴随着这句话，围绕着他的人群散开了不少。
“只能按编号上车吗？”
好几个学生和送行的家长听到这句话都转身离开，有人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第一节车厢看起来就很好，从窗户向里望，里面的座位也不算太多。
很舒适的样子。
年轻人笑着捋了一下头发，袖口的金色环带在深灰色制服上显得十分醒目。
“没办法，学院给的权限和编号挂钩，所以只能按编号上车。”
联邦学院据说等级十分严格，没想到这种严格的区分从新生入学就已经开始了。
其他人也露出理解的神色，纷纷散开。
“那个领头的好像是学院的高年级生？”
汤卷背着双肩包，此刻带着羡慕的眼神看着那人。
“应该是吧，哎，路哥！”
身旁的喻夏天正低头找自己的编号，抬眼看到路白。
对方正向他们打招呼，另一只手把单肩包甩到后背上。
动作随意，发丝在阳光下显得亮晶晶的。
“路哥，你排名多少？”
汤卷也凑过去，笑嘻嘻地向路白打招呼。
“排名？”路白挑眉看他，“不是编号么？”
“编号就是排名啊——我去，002？可以的路哥！”
汤卷拍了他一记。
路白失笑。“我说怎么是这个数呢，好了，一会学院见啊。”
“不过谁是001？”
汤卷摇摇头。
路白也没放在心上，抬脚向着负责接引他的学长那边的方向走去。
看到对方脸的一刻，他惊喜地跳起来，握拳锤了对方一记。
“于学长？于海霄？”
对方抬起头。
那是一张很端正的脸，眉毛英气，此刻也惊喜地看着他。
于海霄：“你小子，我就知道你会来！”
“走，上车！”
在周围人的目光里，路白上了第一节车厢。
“学长评级上A级了？厉害啊。”
坐定之后，他迫不及待地看向于海霄。
路白和于海霄的第一次见面，是于海霄来班级里分享巴别塔测试经验的时候。
那时候路白听于海霄的分享，和他相见恨晚，连夜拉着亲学长讨教了很多经验。
而这次见到于海霄，完全是意料之外。
“是啊，总得不断补充新人。”于海霄在列车里转头和路白说话。
这节车厢连于海霄，也只坐了六个人。
很快车上就上满了人。
列车开动的时候远比路白想象的平稳。他感觉身体微微向后一倾，片刻后窗外的景色已经丝滑地流动起来。
穿梭港被甩在身后，列车以极快的速度加速，奔向学院。
直到车辆进入平稳运行，于海霄站起身，手臂在空中利落地一挥。
随着他的动作，光屏闪烁着展开。
全息投影在学员们的面前出现。
“到校之后大家就要直接去报道了，所以我会先给大家讲解一些和灰渊有关的基础知识。”
“来之前你们都在课本上学过灰渊对吧？”
于海霄看着面前的学员们。
他们都是从巴别塔测试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此刻都抬头看着自己。
好几个人点头。
迎着那些好奇的目光，于海霄深吸一口气。
“实际上，人类对灰渊的探索要比我们对外公布出来的更深。”
的确是这样的。
灰渊其实不仅仅是人类避之不及的渊薮，也像是……
潘多拉。
灭世的匣子，谁也说不清它是如何出现的。
人类避之不及，却又试图从灰渊深处寻找到一些救世的希望。
随着于海霄的讲述，有关灰渊的细节逐渐更加清晰。
无数的技术从灰渊里被发掘，很多技术即使是在浅层被寻找到，也对人类社会的发展期待了很大的作用。
就像从灰渊E层找到的白茧，白茧具有完善的再生系统，在被人类去伤害化之后，成为非常重要的医疗手段。
随着轻微的振动声，列车轨道在切换。
变轨后，路白看到外面的景象在迅速变得破旧凋敝。
他意识到列车正在驶离方舟区。
眼前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没有什么生命的迹象，只有一些巨大的机械残肢停留在原地。
远处能看到一些规则的拱形穹顶，在灰白的天空下发出微微闪光。
“请大家向右看，那就是十三区，我们的医疗区。”
于海霄此刻开始介绍那些拱顶。
“白茧和其他的混合生命体都在这里培育，直到达到安全化后，才会被运输进方舟区。”
于海霄开启下一个话题。
“灰渊内部分为五层你们是知道的，从E层到A层，对吧？”
“但实际上，还有一层。R层。”
“R层是——”
于海霄的声音突然中断。
伴随着一声巨响，路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又依靠着惯性甩回原位。
他看向外面，列车窗外正在迅速的暗下去。
“这是？”
坐在这里的学员们经历过巴别塔测试，已经是同年龄段的佼佼者。对于这样的情况也只是小小的意外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的骚动。
“应该是列车临时停靠？”
学员们彼此讨论着。
反而是于海霄皱起了眉头。
眼前，列车窗户正在迅速被一层灰色的保护薄膜所覆盖，阻挡学生们看向外界的眼神。
学员们应该以为是这是停车时常规的保密手段。但于海霄知道，对前几节车厢而言，这不对劲。
如果整列车有危险，前几节车厢的学员会立即被默认当成学院的正式成员，和自己一起参与战斗。
因为他们已经是实力最强的新生。
是什么样的情况让第一节车厢的学员，也成为被保护的对象？
“不应该啊，这么高的密级？”
于海霄在耳边轻敲了两下，激活了即时通讯。
“你过来参与护卫。”对面的语气很急促：“列车遭受医疗区区生物袭击。”
“医疗区？”
于海霄声音一顿。
“医疗区的人造员工还是白茧？他们不是没有攻击性吗？”
“是白茧，但很难对付。”对面的语气急促。“新生不一定有应对经验，你出去跟我们走。”
“通知你手下的学员，保护好自己。”
“是。”于海霄应和之后，遽然起身。
“你们在车厢里坐好。”他大力拍拍路白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些安抚，但动作很快速。
立即起身，通过屏蔽门离开了车厢。
路白看着窗外灰色的幕布。
有什么东西正在窗外顽强的敲击。
无数扭曲的纹路逆着重力方向游走，随着纹路越来越多，灰色幕布有些地方正在变得透明。
……有什么东西在列车外面，试图进来。
【列车电离屏障失效，启动紧急措施】
随着机械的电子音通报，灰色的帷幕被抬起。
窗外巨大的生物展现在新生们眼前。
路白睁大眼睛。
天空中漂浮着的是云朵还是怪物？
巨大到不可思议的白色丝状体伫立在不远处，像蛛丝密织成网后又被冻结成实体。
因为过于庞大的原因，他甚至可以近距离看清楚那些茧丝内部细密勾连的结构。
雪白茧丝在云端游走，茧丝末端连着的……
是人。
是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的人。
他们应该不会想象，自己来到医疗区疗养，最终却被医疗区的医疗器材杀掉。
路白难掩眼神中的震惊神色。
身后一声轻响，他转头看去，伴随着轻微的嗡鸣声，几道身影从车厢另一端踏进列车。
“带队的学长让我们两节车厢的人汇合到一起。”为首的学员解释道。
的确，在这种危机下，越多的人聚在一起，越有利于存活下来。
路白没有注意另一节车厢来了什么人。
因为此刻，面前的玻璃上，一个生物正在和他对视。
穿着白衣的“人”在外面敲击着玻璃。
身上的身份牌表明，它是负责维持白茧运行的员工，那就是人造人了。
“请让我进去。”
人造人语气意料之外的温和。
“我也是人类啊，拜托，请让我进去。”
路白紧紧用身体抵住窗。
这种时候，想也不用想，这个员工肯定有问题。
而且它说自己是人，这种情况已经很可疑了。
人造人不是人类。
这是旧纪元结束之后，每个区的人类都知道的事实。
而他身后的学员们虽然来自各个分区，彼此互相不认识，此刻也已经默契地按照应急课程的教学，分成了几组。
有几人在试图连接车厢的防御系统，正在加紧修复这节车厢。
有些人负责防御。
那么路白此刻的分组，就是应对异常时负责心理安抚控场的那一类人了。
路白：“是啊，但你是医疗型，你的数据库里不该有伤害人类的操作记录。”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刺激对方，所以只用了更加委婉一些的说法。
“你是医疗型，你的使命就是救治人类，是不是？”
白衣人造人显然更加迷茫了。
“希波克拉底誓言，你们还记得吧？希波克拉底誓言要让你们救人，而非伤害人类。”路白试图唤醒对方培养时根植的底层逻辑。
白茧是仿生体。
它配套的人造人也是仿生生命，不是人类。
仿生生命在培育的时候就根植了一些底层的逻辑，而医疗型对应的必定有希波克拉底誓言。
路白：“希波克拉底誓言的第一条是‘不伤害’——你现在是不是违反了誓言，告诉我，是么？”
“是的。”
对方的眼神空了一瞬。
“……希波克拉底誓言让我不要伤害人类……我是为了安慰生病的人类而生的。”
路白声音放得更轻了一些。
他半蹲下来，像正在轻轻触碰易碎品一样，克制而温和。
“现在我很害怕，我需要你的安慰。”
路白说。
看不出来他平日里混不吝的样子，这个时候的路白认真而专注。
一瞬间那位人造人安静下来。
“请您不要害怕。”
它好像找到了自己的方向，静悄悄的蹲了下来，开始履行自己陪伴病人的职责，语气温和。
“您知道吗？我的数据库里显示，人类幼崽哭泣时，照顾者会讲述关于星星的故事。请您听我讲这样一个故事好吗？”
这个时候它好像又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了，语气温和而柔软。
“在遥远的宇宙里，天空像黑丝绒一样闪耀，”
人造人轻声说：“要想到达那里，要有无数的星星连在一起才行……”
它正沉浸在那个关于星星的故事的时候，其他学员们正在加快修复列车防御屏障的工作。
路白仔细听着这个故事，试图引导它的情绪，避免和它产生任何冲突。
但讲了一会，人造人突然又开始情绪不稳定。
“我不能再讲了，我不能再讲了。”
“因为你们说……我让我的患者感到害怕。”
人造人的眼眶红了。
随着声音变调，能看到它维持的人形在崩解。
无数细丝已经延伸出来，从脸颊两侧一路蔓延，在空气中怪异地飞舞延展。
紊乱而蓬松。
“不是这样的，他们为什么会害怕你？”
路白恍若未觉，他耐心的引导着对方：“你讲的故事很好。”
他的语气真诚。
刚才的故事的确很好。
而且他能感觉到，人造人作为医疗型生物，提供的情绪是真实的。
它是真的在共情人类，它不应该成为伤人者。
对面的人造人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又舒展。
它似乎在模仿着人类绞住衣角的动作，半晌后开口。
“因为你们说我只是医疗器材……没有被设定可以哭。”
“你们和我说，我不是人类，我不是你们的同事……”
仿生人发出困惑的疑问：“我在和你们做着一样的事，我在关怀他们。仅仅因为我哭了，我就不是人类了吗？”
路白沉默着。
他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了。
绰号是“浪潮”的异变。
传言中灰渊深处的某种病毒，一种从A层开始感染，逐层向外界扩散的病毒。
据说受感染的人造生命会产生那种错觉，说他们是人类。
显然，白茧配备的人造人员工也开始这样想。
“我是在像个人类一样共情患者，但为什么当我真正共情你们的时候，你们却在害怕我？”
受感染的人造人眼眶红了。
它眼眶里滚落的好像真的是眼泪，但仔细看，却能发现，是无数细小的茧球。
是白茧感染的痕迹。
医疗区给出的警报没有错，这里的白茧已经异变了，异变程度远超想象。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