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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暗流涌动两相疑 ...

  •   三更已過,正房内还留着一盏烛光未熄。微弱的烛光摇晃,晦暗不明的房内竟隐隐约约透出三个人影。

      “向安、向宁,外面的情况如何?那瀛州节度使找到了吗?”

      “主子,瀛州的叛军已经被密、霞两州的军士清理得差不多了,但还有些与瀛州节度使勾结的辽族趁乱滥杀无辜。我们都已经处理了好几个了。”名唤向安的先开了口,另外一个人点点头,将话接了下去,“至于节度使本人,早就被关押到监狱里了,等候发落。”

      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两人的眉眼生得几近相同,竟然是一对双生子。

      季少一揉了下额角,眉眼间流露愠色,拿出一枚令牌,寒声道:“等不及了,身为汉族竟然胆敢与外族勾结,在我国作乱。罪不容诛。“其后语气稍微缓和,吩咐道,”向安,你拿着这个暗地里去找子睿的人,本王要那叛国贼看不到明早的太阳。”

      “向宁,你白日里先装成我的侍从,将汤药煎上,让江恪好得快些。向安办完事回来也在宅内走动一下。在他跟前露面也无妨。我茶商的身份不适合独自出远门,需要人伺侯。江恪掌管密、霞两州已有数年,据说手段强硬、治下甚严,合该不是容易信人的主。行事谨慎些吧,让他放低戒心。”

      “是,主子。”两人齐声应允。

      “对了主子,柏大人得知你来了瀛州,给你写了信。”许向安从衣襟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季少一。季少一接过一看,信纸上的清秀端正,果真是出自柏闻之手。

      “子睿真的是神通广大。”

      这次来翠岭关,季少一只带了两个心腹暗卫——许氏兄弟。叫向安的是哥哥,机灵活泼,更常干在外走动、与人打交道的事;叫向宁的是弟弟,较文静内敛些,懂得医理,主要待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安全。两人都是他于洛州捡来的孤儿,本来就有姓名。季少一也没特意另外取名。双生子罕见,季少一问过他们,愿不愿意跟在他身边做事。愿意的话,他便差人教他们读书、武艺。

      这一留就是那么多年。

      烛芯烧得长了,昏暗的房中只剩下季少一一人。他剪了烛芯,在火光下读信。

      两人是多年好友,来往的书信写得言简意赅

      ———江恪此人,需慎用。

      季少一垂眸,思量良久,才看着信纸被火焰一点点吞噬。

      数月前,他与瀛州的陈掌柜谈生意,试完茶之后,一向爽快的陈掌柜却反常地踌躇不决起来。

      “李掌柜呀,这批饼茶的品质确实上乘,哪怕是在洛州的茶中也是难得一见。“陈掌柜面有难色,低眉摸了摸胡须,说,“说起来我们都做过好几次生意了,合作得很是愉快。看在这份上,李掌柜且听我提醒一句。”他沉吟片刻,压低声音:“就在这段日子,瀛州节度使突然令茶商上缴更多的税钱,这生活越来越难过了。不仅如此,我还听说行家们都在议论,说这次增加税钱是为了战争作准备呢……”

      说来瀛州这地方,版图不大,又被夹在北边的霞、密两州和南边的台州之间。其他几州要打起来的话,怕是讨不了一点好处。瀛州节度使想要先下手为强,扩大势力,也有几分可能。

      季少一面上并无多少惊讶,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为什么这季瀛州的茶商都没怎么向我拿货呢。多谢陈掌柜的提醒。”他喝了口茶,目光转动,说,“这样吧,这批茶我先替陈掌柜留下来。若是真的打起来了……”季少一伸出两指,小声说,“我给你免去两成的价格。”

      陈掌柜当即呵呵笑了,”我就说李掌柜是真的会做生意。就这样说定了。待我安顿好以后,到时候必定会去信洛州找你取货。“

      长夜已尽,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英俊的青年躺在榻上,失血过后的脸色仍有些苍白。许是因为毒箭未伤及脏腑,加上江恪年轻体壮,只过了一宿,他的情況就已经稳定了下来。

      江恪凝眸看着低头为他换药的李一,他似乎不是惯会照顾人的主,包扎伤口时他的指尖会轻轻蹭过他的腰际,令江恪莫名生出几分痒意。他感觉到李一的手轻扶着他的另一侧腰身,两人离得很近。除了药香以外,江恪仿佛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心里暗暗思索着。

      不能怪江恪多疑,他作为节度使掌管两州兵马五年,才不过二十二岁。不少老狐狸因此打密、霞两州的主意,早就给他下过许多绊子。

      虽然大渝国威已大不如前,不仅有外族年年进犯,纵使地方势力拥兵自重,也无力治理。但江恪从未想过割据一方。他身为大渝臣子,在其位就要尽其份,既有管两州兵马之权,那任何人来犯大渝领土,都要先问过他江恪手中的刀。

      在他看来,大多的阴谋诡计,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都是白费心思。

      可瞧这李一的模样,确实像是真心照料他的。而且他也认得他脚上穿的皮靴,正是他昏过去前在朦胧中看到的那双。既然救命之恩不假,又无意暗害,那只能是有所图谋了。

      江恪倒要看看,眼前的这位,是想在他身上讨些什么。几缕发丝拂过他的脸庞,江恪心里蓦然冒出一个念头。

      若是不太过分的话,也未尝不可。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用布带在江恪紧实的腰身缠了几圈,季少一的目光不自觉随此流连,似是在细心察看。他才要帮江恪拢起衣衽,就突然听到他问,“李兄说是路过,想必不是瀛州人氏吧?“

      江恪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直接开口试探。

      “我是从洛州来的。这次来瀛州跟这地的商贩谈生意。之前跟他们也有过生意的往来,便置下了这宅子,本来打算休整数日才回洛州的。只是没想到节度使会突然发起战乱……”季少一苦笑一下,“如今看来,只能在此地再暂住一段时日了。”

      洛州位于南方地区,不但有澜川经过,而且气候温暖湿润、四季分明,确实是出产上品贡茶的地方。

      “久闻洛州的茶入口细滑、香醇浓郁,可茶是南方的特产,我久居北地,都没喝过什么像样的茶。李兄是茶商,不知我何时能有幸尝尝好茶的滋味啊?”

      季少一闻言失笑,语调轻快,“好说好说,茶倒是什么时候都能尝。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汤药趁热喝了。养好伤再说。”又唤来家仆,“汤药煎好了吗?”

      “主子,药已经好了,还在小灶上温着呢。”

      喝过药后,季少一见江恪闭上眼睛,以为他是倦了。初春正是乍暖还寒时节,加上昨日反常地下过一场大雨,天气又回冷了。江恪穿得单薄,且有一大半胸膛都露在被子外面。想着他这时可再不能受风寒。季少一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为他拉高被子。

      怎料他的手刚抓住被子,还没向上扯。江恪就猛地捉住他的手,睁开了一双红眸。

      一介茶商,手上怎会有剑茧?

      时刻保持警惕,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军士活命的依据。何况江恪刚才只是在闭目调息,并非故意使诈。要抓一只“偷袭”的手,于他而言毫无难处。

      除却虎口与手指根部处的肌肤较粗糙外,手的其他部分摸上去皆细腻柔软,显然是不常做粗活的。只有练剑的人手与剑柄经常摩擦,才会出现这种茧子。绝不是一个平日沏茶、记账的茶商手上会有的。

      不单意图不明,还隐藏身份、处心积虑地接近他。想来他的底细已经被这人摸透了。

      是笑里藏刀计?是美人计?还是……两者皆有?

      抬眸看到季少一颤动的眼睫,江恪心里起了几分恶劣的心思。他擅自将眼前人定了罪,倒是坦然了不少。反正要费心装模作样的又不是他,陪他玩玩……好像也不亏。

      手上吃痛,惊讶的神情在季少一脸上一瞬即逝,江恪比他猜想中更要敏锐。他察觉到江恪以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心下一沉,忙与他调笑。

      “我知道我的手很暖,但也不用抓得那么紧。我正想帮你拉被子呢,没冷着吧?”

      只见江恪豁然一笑,目光如炬。季少一刚从中品出些摄人意味,就听他出声:

      “没呢,李兄有心了。”

      没人喜欢被拿捏住。江恪如此,季少一亦然。在上京蛰伏多年,季少一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如今大渝的局势已陷入僵持之中,而破局的关键,就是一把刀。

      一把桀骜不驯、骄横恣肆的刀。

      江恪。

      在得知瀛州要打起来的时候,他匆匆安排了上京和洛州的事务赶过来。季少一在赌,赌瀛州节度使的目标是几大节度使之中,没有依归其他势力、最年轻的江恪。

      第一局,是他赌对了。

      但若想用这把刀,又要付出什么呢?季少一对上江恪的眼瞳,险些被定住了。

      好像他才是被束缚的那个。

      第二局,他不惜以身入局。却生平第一次举棋不定,不知下一步棋该何去何从。

      后来江恪的数次试探,都被季少一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江恪强势,季少一圆滑。两人不相上下。你来我往的次数多了,两人都觉得既然真假难辨,那就干脆不再拘泥。

      季少一以茶商的身份频繁来往各州,见多识广,挑了好些精彩的趣闻说与江恪听。这些各州的风土人情于江恪非常遥远,听来确实妙趣横生。

      有时谈天说地,有时东拉西扯,竟有几分投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暗流涌动两相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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