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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日初生 ...

  •   王妃寝宫的厚重纱幔低垂,将窗外倾盆的暴雨隔绝成一片模糊的、震耳欲聋的轰鸣。空气闷热而潮湿,浓郁的草药与血腥气混杂,压得人几近窒息。

      爱西丝仰躺在铺着雪白亚麻布的产床上,黑发早已被冷汗浸透,凌乱地黏在苍白如纸的脸颊和脖颈上。

      一波又一波撕裂般的剧痛从腹部汹涌而至,仿佛有无数带刺的藤蔓在她的五脏六腑里疯狂绞缠、撕扯。每一次阵痛的顶峰,都让她纤细的身体像绷紧的弓弦般颤抖,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压抑不住的呻吟。

      “呃啊——!”又一阵强烈的宫缩袭来,她猛地弓起身,指甲深深陷入身下的软垫,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曼菲士…”剧痛的间隙,她艰难地喘息着,声音虚弱而沙哑,如同被砂砾磨过,一双因疼痛而失焦的黑曜石眼眸望向守在床头的侍女亚莉,“…他…还没来吗?”

      亚莉跪在床边,正用沁凉的软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爱西丝布满汗珠的脸颊。听到王妃的问话,亚莉的手微微一顿,眼神闪烁,不敢直视爱西丝充满希冀又暗含绝望的目光。

      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几乎要被窗外的暴雨声淹没:“王妃…曼菲士王子…他…他此刻正在驯兽场…”亚莉的声音充满了难堪和怜悯,“在看…在看新捕来的努比亚幼狮…”

      爱西丝的身体猛地一僵,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肆意流淌。

      她分娩痛不欲生,那个她倾注了所有爱意的弟弟,那个本该是她丈夫的人,竟连一丝一毫的怜悯与关切都不愿施舍……

      “嗬啊——!!!” 巨大的心碎与绝望如同催化剂,引发了更为猛烈的宫缩!爱西丝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与不甘都倾泻出来。

      “王妃!再用力!我看到小殿下的头了!用力啊!”跪在床尾的接生婆,双手沾满温热粘稠的液体,声音嘶哑而急促地催促着,苍老的脸上满是汗水与紧张。

      “轰隆——!!!”

      一道刺目的、足以撕裂天幕的紫白色闪电骤然劈开阴沉的雨云!紧随其后,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在底比斯上空轰然炸响!

      几乎就在这惊雷炸响的同一刹那!

      “哇——!!!”

      一声嘹亮、充满生命力的婴啼,如同划破黑暗的号角,骤然冲破殿内压抑的寂静,响彻在弥漫着血腥与药草味的空气里!

      奇迹般地,那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的、倾盆如注的暴雨,在雷声余韵未消之际,竟骤然停止了!

      沉重的乌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炽烈的阳光如同天神的恩典,毫无阻碍地倾泻而下!瞬间照亮了湿漉漉的庭院,也透过琉璃窗棂,将温暖的光斑投射在寝宫染血的产床上。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接生婆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沾着羊水和血迹、正用力啼哭的粉嫩婴儿,“是一位…一位健康的小王子!阿蒙神庇佑!”

      爱西丝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虚脱地瘫软在产床上。剧烈的喘息牵动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身体,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望向乳娘小心翼翼抱在怀中的那个小小襁褓。

      层层柔软的亚麻布包裹着的新生命,此刻停止了啼哭,正安静地蜷缩着,粉嫩的小拳头紧紧攥着,贴在肉嘟嘟的小脸旁,睡得无比酣然。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厚重的殿门被推开,尼普禄多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显然刚刚结束为新生儿的祈祷,神情肃穆却难掩眼底的激动与期盼。

      法老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爱西丝苍白汗湿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怜惜与关切。他大步走到床边,宽厚温暖的手掌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温柔地抚过爱西丝汗湿凌乱的鬓发。

      “我的爱西丝,你受苦了。”

      随即,他看向乳娘怀中那小小的襁褓,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柔和。

      尼普禄多王小心翼翼地从乳娘手中接过他的儿子,襁褓中的婴儿似乎感受到了父亲强大而温暖的臂弯,小拳头松开了一些,发出微弱的、如同奶猫般的哼唧声。

      “看,他多么像你,”尼普禄多王低头凝视着臂弯中的幼子,眼中是纯粹的慈爱与骄傲,“我们的儿子,就叫塞芮斯,如何?”

      爱西丝虚弱地点了点头,目光追随着法老臂弯里的儿子,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疲惫与微茫希望的感觉悄然滋生。

      尼普禄多王满意地大笑起来,他高高举起臂弯中的塞芮斯王子,对着天地宣告:

      “以伟大的阿蒙神之名!塞芮斯王子,我尼普禄多法老与爱西丝王妃之子,必将如这新生之日,光耀上下埃及,永续我王之血脉!”

      阳光在婴儿细嫩的肌肤上跳跃,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金辉。

      爱西丝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某个角落被触动。

      莫名的冲动让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分娩后的虚弱沙哑:“陛下…当您第一次抱起曼菲士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

      尼普禄多王闻言微微一怔:“曼菲士吗?那个小狮子?他哭得惊天动地,整座宫殿都在他的哭声中震颤!而你,我的爱西丝,”他的目光落回爱西丝脸上,带着深沉的追忆,“你那时安静得就像一只小小的奶猫。”

      法老俯身小心翼翼地将襁褓重新放回爱西丝的臂弯。他靠近她,带着熏香余韵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声音低沉而郑重,带着一种血脉相连的力量:“但你们,都是我尼普禄多最骄傲的骨血。”

      “恭喜王妃!贺喜法老!阿蒙神庇佑塞芮斯王子!”

      寝宫内外的侍女、乳娘、仆从们,此刻才仿佛从震撼与喜悦中回过神来,纷纷跪倒在地,齐声发出由衷的欢呼和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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