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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草莓,酸 ...

  •   救,怎么救?

      我急得一脑门儿的汗,又想到何曙那人蹲在原地腿肯定麻了,现在应该站起来焦急地在等我了。

      这样一来,我就更不能鱼死网破了,不然何曙怎么办?

      我焦急地摸着衣服外套,摸到了手机。

      对,手机!我可以搜罗证据!

      只能这样了。

      打开摄像头,找了好几个角度才对准门缝。收录证据……然后……看张含怎么做吧。

      我从门缝看着那畜生的一举一动,看着女孩眼泪悄无声息的坠落在地上,我默默别开了眼睛。

      我的父亲是个律师,平时汤律也会像讲故事一样讲述这些案件,无数个中心不离的□□案都会从被害和加害者角度分别分析。

      平时就当个故事一样听过去了。

      但是呢?

      少女的目光无神,忽然望向我这边,我感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她在求救,但不知是对谁求救,谁又能救她。

      十几分钟后,男人带着啜泣的女生离开,我在门背后捏了一把冷汗。

      不出意料,因为我走得太久,何曙中途给我打来过电话,我无比紧张地挂掉,还没来得及开免打扰模式,他就又打了一遍。

      透过缝隙,我看到男人的动作很明显顿了一下,往我这边的隔间望了过来,我当时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我急中生智,从旁边的抽纸箱里抽了几张纸,特地将动静整的很大。

      不然对方会起疑心。

      吓死人。

      待我回到先前的草莓大鹏里,何曙居然还蹲在那儿。

      我松了口气。

      这家伙还挺乖,没有乱跑。

      “何曙!”我不近不远时叫了他一声。

      他漫不经心地扶着导盲杖站起来,脸上的表情不太好,唇绷成一条线,眉毛微微皱着。

      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想法:这傻子不会真的一直蹲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吧?

      有想法就有说法,我问他:“你一直蹲这儿?”

      我把手伸到他手旁边,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手背,等待他回握住我:“走吧。”

      “上个洗手间半个多小时,”他的唇角平直,语气不太软,“你是不是打算在里面住下了?”

      我的手就挨着他的手腕,他并没有一如既往地拉住我。

      这瞎子表情有些凝重,得于身高优势,何曙不笑时,周身都散布着强烈的压迫感。

      182了不起?

      好吧,比我高12cm是有点了不起。

      我讨好似的一笑,一把用手心包裹住他的手背:“哎呀,别生气嘛。”

      “汤卿今,”何曙睫毛闪了闪,眉宇间积压着情绪,“你是在求好么?”

      “先前挂我电话的时候怎么没想到。”

      我愣了一下。

      我靠我承认,那一瞬间我是真的有些被唬住了。何曙在我印象里大部分时间都是不正经笑着的模样,时而也会很乖巧,也会哭包。

      但这种隐忍着某种情绪的样子,那还真是前所未有。

      完蛋,我好像触发了他的生气模式。

      还挺奇妙的。

      我淡淡地“啧”了一声,好声好气说:“何曙,别生气嘛。”

      我双手拉着他,乖乖服软。

      这种事我可太有经验了,我没少对夏经理这样。

      他怔了怔,随后有些无奈地解释:“我从来没有生你的气。”

      “我没有生气”和“我从来没有生你的气”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前者是平铺直叙个人的情绪,后者则是带着偏向意味的情愫。

      心头忽然像被滴了一颗滚烫的岩浆,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的在熔化。

      我轻声说:“我遇到了一件有些棘手的事,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我怕我应付不过来。不接你电话是怕暴露自己。”

      他妈的,越说越感觉自己像是什么间谍。

      空气静默了一两秒,何曙悄悄牵起我的手指尖:“你不接我电话时,我也怕的。”

      “……什、什么。”

      何曙低下了头,用力握住我的手:“我看不见,我会怕我找不到你,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无法第一时间保护你。”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我并没有把我遇到了什么事描述出来,因为这是一件关乎于一个女孩尊严的事,说出去非常不合适。但是何曙,他真的……

      “汤卿今,别乱跑,好不好?”

      他不仅仅是纯粹担心我,话语里还藏了点什么。

      “……”

      何曙为什么会担心我,为什么感觉有点舍不得,舍不得让他为我担惊受怕。他这样说话的样子总让我心软的一塌糊涂。为什么我会莫名其妙的想——

      揉他的脑袋,就像揉猫咖里的小猫咪一样,揉揉他,再亲……

      亲?

      我心跳没由来的加快,脸颊莫名巧妙就变得火烧火燎。

      最后这个想法极其危险。

      如果我承认我对自己的好朋友产生了别的想法,我算是变态吧?

      许是我一直没说话,他抬手轻轻碰到了我的头,随后揉乱我的头发:“没事了。”

      何曙拉着我的手晃了晃,笑着说:“汤卿今,我想吃草莓。”

      他又恢复了平常“贱笑”着的模样,我愿给他授予“国家一级变脸大师”的荣誉称号。

      大棚里的草莓大多都熟了,少部分青不溜秋看着就酸。“乖孩子”瞎子上线,我的恶劣心又被激了起来,我凶巴巴的想,你想吃草莓是吧?我让你吃个够!

      “那你等着。”我弯下腰,把脚边那颗正在茁壮成长的青色小草莓摘下来,在衣服上随意蹭了两下,“你张嘴。”

      “啊。”他从善如流。

      刚刚你唬我是吧?得寸进尺的后果就是……

      我眼疾手快,把没熟的草莓投进他的嘴里,随后用双手捂住他的嘴,以防他吐出来。

      事实证明,在汤律和夏经理的法制教育下,我并没能丢掉我那有点幼稚的报复心。

      我睚眦必报!谁叫他刚刚凶我的。

      咬肌上下交合,估计是得于细嚼慢咽的习惯,他脸上的表情渐渐透露出不可思议,我一边捂着他的嘴,一边幸灾乐祸的笑。

      “好吃么?”我松开手问。

      他顿了顿。

      下一秒,喉结轻滚。

      他面不改色地吞咽下去,淡淡的说了句:“还行。”

      还!行!

      你是魔鬼吗!

      我放下手就是为了方便你吐出来的!!!

      “就是有点没熟好,”何曙轻描淡写的就像无事发生一样,“换一个熟一点的吧。”

      “……”

      有时真的感觉他在装瞎。

      其他的同学都在兴高采烈地提着小篮子摘草莓,我手都快出了虚影,一个接一个的将草莓喂给何曙。

      “你,慢一点。”他失笑一声说,“我吃不下了。”

      好像一只仓鼠。

      我说:“不行,要吃回本,来一次四十五一个人呢。”

      园区的老大伯见我俩这一个接一个地往肚里装的排场,直接目瞪口呆。

      何曙忍不住笑了,低声说:“真的吃不了了,而且这段时间草莓也不太贵,本来就是出来放松,别把自己撑坏了。“

      唉,行吧。

      下午回程路上我有些困倦,慢慢的,我悄无声息地靠到了何曙的肩上。

      我察觉到他僵了一下。

      “借我靠一会儿,到了的话老师会叫我们的。”我焉了吧唧的说。

      “你睡吧。”他扣住我的手,“应该还有一会儿。”

      “嗯……”

      打着囫囵浅昧,我还能感受到他的动作。车辆晃动,我的头不自觉地向下垂,何曙就伸手轻抵住我的额头,使我整个都借力于他。

      这个行为太轻了,如同一枚羽毛轻轻的扫到我的心底。

      我闭上眼全都是他真挚的说他怕我遇到麻烦的样子,仿佛他小心翼翼真的在患得患失。

      是真的吗。

      闭上眼我就可以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这是让我很容易红耳朵的想法,之前可能只有一点点,但在这细水长流的相处中,那种量变一下子就堆积升华成了质的飞跃。

      不止在这几天。

      我永远存有不怀好意的捉弄心思,刚开始的我显然过分幼稚,到了后来,这种幼稚渐渐就变了,变得不再是幼稚,而是在向他求得关照。

      何曙太没限度了,他无限度地容许我撒泼。他这样过了太久太久,久到我都于心不忍,有时候我甚至会把他一些玩笑话过于地、自顾自地当真,然后回脸红,会心跳加快。

      我想顺着他的玩笑渐渐蒙昧我自己。

      这是个傻到可怜的想法。

      “算了,我睡不着。”

      话是这么说,可说完了我还是没从他肩上挪开。我这样颇有种自暴自弃的意味。

      后者轻笑一声说:“合着你就是想占我便宜?”

      说着,何曙耸了耸肩,我耳根子一热,口是心非:“鬼才想占你便宜。”

      “不知道某人当了多少次鬼。”

      “……”

      他没说什么好话,这一刻却让我莫名感觉到心里被灌了一股暖流。

      车辆穿过小山丘,从背斜山流露出落日残霞,照遍没有尽头的公路,我们似乎可以一直走下去。

      “汤卿今,”少年眸子向下,“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我是怎样失明的?”

      “嗯。”

      我们这些不完美小孩其实都不太记得了,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残缺的,记得的,都已经不在了。和平常人一样,我们就像是受了伤留了疤,疤痕很大,我么不会揭开自己的伤口去露出自己血淋淋的过往。

      在我们的眼里是最不会有偏见的,我可能会向往永远的健全,可我现在也挺好的。我的周围没有可怜的目光,我们依旧用仁慈对待彼此。

      我们不需要怜悯,我们需要平等的尊重,所以我们从不主动过问彼此的经历。

      “因为我继母。”

      他就像一只诚惶诚恐的小松鼠往它的树洞里藏纳自己的松果。我就是树洞,藏着他的秘密,让小心翼翼的松鼠能够裹挟着温暖捱过寒冬。

      “我十一岁的时候,她意外堕胎,继母接受不了,精神失常。”何曙顿了顿,转而笑道,“也是我处在狗都讨厌的年纪,她失手将我的眼睛刺伤了,眼角膜受到重度损害。”

      那之后他就来到了这里。

      我默默握紧了他的手,低声说:“何曙,这不好笑。”

      “你不应该……不应该被伤害。”

      何曙没接话,而是轻松的笑了,接着说:“我那时候脾气变化无常,因为无论是我睁眼还是闭眼,我的整个世界都是单调冰冷的黑色。”

      何曙的手背温凉,我的手心渗出了冷汗。

      “直到你的出现。”

      很奇妙。

      他说这句话时我愣了一下,问他:“那你不讨厌我吗?我当时好像挺凶的。”

      他失笑一声:“那我问你,你是讨厌我么?”

      一时间,还真把我问住了。

      我可从来没有真的讨厌他。

      但是嘴硬汤卿今上线了:“讨厌,因为你很喜欢哭。”

      他笑了,低声道:“口是心非。”

      我就口!是!心!非!怎么着?!

      恼羞成怒的我耳朵又烫了。

      何曙:“你有喜欢的类型么?”

      心跳突然加快,我不声不吭。

      许是察觉到我一言不发,微微用小指勾住了我食指:“或者是人。”

      “……我喜欢狗。”

      明明划到嘴边,欲言又止,话音一拐,我精准地回避了我的正确答案。

      “怎么,你是闲着没屁事了,开始八卦起我了?”

      “没有,”他像是一张柔软的网,在我浑然不觉时缠绵住我,“就是问问你意向的,我尽量往那个方向努力,不至于让你太讨厌我。”

      ……太明显了,但我不敢确认。

      我反反复复展示我的嘴硬:“那你努力当只狗吧。”

      后者但笑不答。

      今天因为太累了,回到家我俩晚上就没有打电话。

      “妈,爸爸呢?”我妈盘腿坐在沙发上煲剧,一手剥下黄橙橙的橘子瓣塞嘴里,她头也不抬,瓮声瓮气道,“他飞上海出差去了。”

      “哦。”

      “怎么了?”我妈抬起脑袋问。

      “就,我们班一个女孩子遇到了一点麻烦。”

      夏经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朝桌上的果盘扬扬下巴:“多吃点水果。”

      我弯腰拎了个苹果,坐在一边心绪凌乱地啃起来。

      一想又想到了先前在车上,窗外风景飞快后移,少年和漂亮的落日定格在我眼里,他的唇角轻微上扬,轻轻摇着头无奈说“口是心非”的样子了。

      得。

      我彻底没救了。

      明明昨天晚上还面红耳赤地怒骂他对着我这个“好兄弟”打飞机不要脸,现在我极不安分的想法出卖了我比他还不要脸。

      “你爸要下周五才回来。”我妈突然开口,把正在思绪中的我吓了一跳。她乜了我一眼,“一惊一乍。”

      我讪讪的挠了挠鼻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草莓,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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