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8、什么是爱 ...
-
说来黎礼也不懂，何为爱。爱是纵容吗，可纵容二字已经有点高高在上的意味了。那爱是什么，是尽力实现他的愿望？明知道那些东西也没什么好，可还是答应，刺青、耳钉、穿孔，黎礼在校期间，几乎每个同学都有这些属性。别人怎么个意思，黎礼不懂，也没人跟他讲。
总之他自己是感到痛了，无处可逃，于是以毒攻毒。
房间里，静悄悄，又已半夜，不能高声语，宋毅的鼾声隔着房门也能听见。
黎礼翻出那个耳钉机，这是宋毅去年送的生日礼物。去年试过，效果还不错，只要消毒了，心狠手快，和外边打一样。
可抚摸着宋佳金温吞的耳廓，黎礼又觉得，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和我在一起得变成这样吗。
我只希望你好好的，什么稀奇古怪的戾气都别沾染，过最简单的生活。
可是，只是一个耳洞，何必赋予那么多内涵呢？
宋佳金坐在床沿，黎礼把他往里挤，珍惜地吻宋佳金的眼睛。
“如果是因为我，不用的。”黎礼说。
宋佳金：“你说好帮我打的。”
好好好，尼玛的油盐不进。
那就打吧。
黎礼专注在耳钉器上，宋佳金不敢招他，自己攥着自己的手，以防什么过激行为。
黎礼：“紧张的话抱着我。”
宋佳金：“哦。”
这么点小事也紧张，是不是太没男子气概了。宋佳金没上手，黎礼悄没声儿的，做事倒是果断，宋佳金痛哼一声，黎礼确定没事儿，手法一步到位，过几天就能拆了，才问宋佳金：“感觉咋样？”
宋佳金恶狠狠：“你怎么招呼都不打。”
黎礼：“那重来？”
宋佳金：“？”
黎礼张开怀抱，宋佳金迎了上去。竟然真的有缓解疼痛的功效，好神奇的怀抱，应该申请专利。
第二天宋佳金顶着肿的猪耳朵去找宋丽时，一开门就发现宋丽还是手闲不住，给收拾了一番。
窗帘大开，阳光洒在床铺上，有种梦的轻柔之感。
宋佳金突然想和妈妈聊两句，不过开头却还是：“想吃什么？”
宋丽：“随便吃点就得了。”
俩人下楼来，宋佳金订了家火锅店。虽然大夏天的，但有自助水果和冰淇淋，妈妈也喜欢冰淇淋的。虽然吃了会拉肚子，不过宋佳金很小的时候，总是和妈妈一人一支雪糕。
给黎礼拍了张照过去。
【礼】—记住你了
—坏人
【总会发光】—你能语音普通话重说一遍吗
【礼】—滚啊变态
【总会发光】—委屈.jpg
下一秒黎礼还是发了语音过来。宋佳金先收藏，没敢在宋丽面前外放。
宋丽吃红锅，宋佳金吃菌汤锅。菌汤锅空间小，水这就开了，宋丽一边往里下菜，一边审问宋佳金：“给谁消息呢？”
宋佳金：“同事。”
宋丽：“人又吃不着，多不好啊。”
宋佳金：“那怎么着，还给打包带去啊？”
宋丽：“一会儿你装点零食什么的走，给带点去，和同事还是处好关系有事没事聊两句，人家说什么都得应个声儿，别让话掉地上了。”
宋丽的那套为人处事哲学，宋佳金早听过八百遍。他想说，其实用不着那么刻意，那么多小心思，可想来妈妈的这套也无伤大雅，她爱用就用呗。
不过宋佳金还是突然抽风折磨黎礼。
【总会发光】—好的哦小哥哥您说的对是我的不是我该改下不为例不对再没下次了
【礼】—宝儿，菌汤中毒了？
【总会发光】—是滴是滴有道理哈这个汤锅实在地道，啊哈哈真不愧是土生土长的鲜货
【礼】—hhhhh，《我的恋情进展之对象是人机》
饭后，宋佳金和宋丽散了会儿步。这附近居民楼多，饭店小吃也多。盛大的树影在路面铺下，红红绿绿的招牌，这会儿多数路人是老头老太，拎个包走来走去。
宋丽看见什么都要进店遛一圈，本着那大折扣的招牌去的，要是与实物不符，就赶紧撤。试吃了一圈这样饼那样肉干，宋丽一样都不要，宋佳金也不强买强送。不过这边太阳太毒，宋丽这种一不涂防晒，二不戴帽子的外地游客做派，他实在看不下去。在路边饰品店给挑了顶遮阳帽，一副宽大墨镜。
还行，不丑，宋丽在镜子里照一照，让宋佳金在店门口给拍张照。
人的初老症状定是拍照喜欢和植物合影。路口那秃了吧唧的大树，被宋丽倚着趴着抚着拍了好多张。
宋佳金戴着墨镜，倒也无视路人的侧目。宋丽高兴就行，别的人他实难顾及。
而后找了家饮品店歇脚，怪难喝，宋佳金说：“还不如去我们店坐会儿。”
宋丽倒也直白：“你也不说，我以为你不愿意呢。”
“我有什么不乐意的，”宋佳金说，“你不是一不喜欢喝咖啡，二不喝酒么？”
宋丽：“我是看你发的照片，感觉你们店挺大挺高级的。”
后半截宋丽没说，宋佳金大概知道怎么个意思。就好像小时候他和钟琪去电影院，第一次看电影，觉得好高大上好了不起。
宋佳金：“走，去坐坐。”
宋丽：“不去。”
宋佳金：“怎么的？”
宋丽：“和你四处走走看看就行了，不一定非去哪儿，又不是上班时间去店里碍什么眼呢。”
宋丽到底是个几十岁妇女，脑子里琢磨的东西多，宋佳金没法纠正，也没那权利。
就连这饮品店，宋丽也是不爱喝的，要不是宋佳金说第二杯半价，她绝不进去坐坐。十块一杯的奶茶，在妈妈那儿只是一个换算公式，要干半小时有时甚至一小时才能得到的工钱。
“你还每月给我爸钱呢？”宋佳金问。
宋丽：“没有了，之前吵过就没再给了。”
“嗯，”宋佳金问，“他最近干啥呢？”
宋丽：“你爸你又不是不晓得，还不是天天睡大觉，吃饭喝酒打会儿牌。”
宋佳金又“嗯”一声。宋丽讲起来：“这段时间他经常往老家去，你奶奶手痛，或者你爷爷要去医院，都喊到他。”
“嗯。”
宋丽：“我就说他回去了，就莫回来了，好好服侍他妈老汉。他答应得好好的，结果没回去两天又回来了呐。”
宋佳金笑：“不晓得他咋想的。”
宋丽：“他说我是白眼狼，这么多年了也养不熟的。”
多理直气壮的一句话，就把妈妈所有的反抗给堵回去了。所以妈妈那时的自我怀疑，不是无中生有，是受了指责，才冒头的。
宋佳金很冷静，他已经回答过很多遍，再多一次也会是同样的立场：“你俩只是三观不合，你也别指望能改变他，四十好几再出去上班，他想咋个就咋个，只要不碍到你，实在看不惯就离了，莫想那么多，舍不得就不离，看你嘛，哪个都没法替你做决定。但是以后的事哪个晓得呐，你现在咋想的就咋做就行了，没得啥子后果是没法承受的。”
宋丽：“嗯。像你婆婆说的，都过这么多年了。”
宋佳金鬼火冒，但也只是猛吸一口奶茶嚼嚼嚼：“你就是太乖了太善良了，还得为你妈的面子着想。”
宋丽笑。
宋佳金继续：“还是首先为你自己嘛，无论我还是外婆，都只是希望你好，你自己觉得过得舒服了，才是真的，别个的看法都是假的，无论我还是外婆还是任何其他人的看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我们都只是，只是你人生的看客，只有你自己真的在过日子。”
每次一聊这种事，宋佳金就想发火，一气喝完了整杯奶茶，嚼嚼嚼，把珍珠粒当罪人。
宋丽笑了：“你会觉得妈妈挺没用吗？”
宋佳金：“不会。”
宋丽：“以前确实辛苦了点，现在都好了。你大了，不消我操心了。”
旁人挺多的，宋佳金还是抓起妈妈的妈捏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那么年轻就生了我，一直做我的妈妈，如果我的话更重要，对你来说最重要的话，你在我这儿已经够好了，没法再好了。”
宋丽回捏着宋佳金的手：“一点进步空间都没了？”
宋佳金：“有，如果你能对自己更好的话。”
宋丽：“好。”
聊完心情舒畅不少，本以为当面说，会更麻烦。没想到，却因一个个拥抱，而轻柔消弭了所有隔阂。
散步回去，宋佳金在楼下给宋丽买了堆零食，知道她上楼后就不会下楼了。妈妈节假日的最大消遣是窝在床上看电视剧。
加上她脚趾前些年被厂里器械伤到，当时歇了几个月，至今走久了还是不舒服。
临走，宋丽问起：“这画儿挺好，公园里找人画的吗？”
宋佳金一阵心虚：“啊对，也便宜，十五块一副。”
宋丽：“这么便宜？哪天我也去画一副。”
宋佳金哈哈哈：“好啊。”
宋丽：“怎么想起打耳洞的？”
宋佳金：“觉得好看就打了。”
宋丽点评：“老大不小突然青春期叛逆起来了。”
宋佳金无言以对。
宋丽：“你这儿有酒精没，刚也没想着买点消下毒，你说你咋想的，天这么热，就非得这个天打，等到秋天冬天能给你憋死？跟小时候一个样，要啥子就非得立马要。”
宋佳金哈哈笑：“店里有，店长给备的，怕我们不小心伤到手什么的，还给备了创口贴。”
宋丽：“你也真不把自己当外人，那你说你用了别人到时候怎么办，你用了还不是得补上。”
有点道理哈。逻辑鬼才。
宋佳金：“好好好，我一会儿自己买。”
宋丽：“钱够用吗？”
宋佳金：“够用够用，别给我转哈，我不收，你自己留着用，还得买返程票呢。”
宋丽：“这就撵我了？”
宋佳金：“不是！”
宋丽乐见宋佳金炸毛，乐呵呵的：“放心也待不了几天，总不能让你老麻烦你那朋友，人家说不定早想撵你了不好说而已。哪儿能一直住人家那儿呢。”
宋佳金：“看你的电视吧。”
被妈妈唠叨得实在受不住了，再见黎礼，宋佳金顿感春和日丽。
即便陈光柳江都在，也无暇他顾，直接挂黎礼身上汲取能量。
黎礼一副你们快看这什么人啊都多大了还充当肩部挂件。
柳江：“你俩在一起得了。”
陈光：“啥时候吃喜酒啊？”
宋佳金黎礼面面相觑，一个演中演的神情。
恰逢王洛从新店巡视归来：“哟，人这么齐，那开个会吧。”
众人皆是一脸懵。
王洛那冰美式当水喝的架势，一看就知是愁的：“虽然老店新店都是一家的，不存在竞争关系，但新店生意近来跟老店差不多，他们铺面小租金又便宜，咱得把业绩拉起来啊，不然不好交代。”
至于怎么拉，王洛也没个主意。
柳江倒是有：“前段时间有活动方过来，说想办读书会。”
王洛：“赚不了钱，就点个水，还得划块场地给他们，一坐几个小时，别的客来了都没地儿待。以前整过嘛，没得效果。”
一时沉默下去，没音儿了。
王洛：“也别有压力，我就把这事提个醒，大家上班时间积极点，给客人个笑脸，有事没事问候两句就行。生意上不去也不是我们的错，态度在就对了。本来也服务行业，这都是基本的。”
众人点头。
恰好今天贵族在，落落大方过来问在聊什么。
得知后，贵族说：“要不办音乐会吧？就简单搭个台，晚上举行，调酒比咖啡贵，能回本，人一多，站着喝也行，还能跳舞，就是吵了点。”
那不开成音乐酒吧了？倒也不是不行。
王洛琢磨着：“我再想想，然后跟老板通个气。”
哪知老板一听，觉得可行，当晚就把家里收藏的一些个吉他、手鼓搬来店里了。看着挺高端，柳江上手玩了一下，音质也绝佳。
不过还是太单调了。
贵族建议：“可以用电子键盘，连上音响就能现场即兴配乐了。”
以王洛的加急版执行力，第二天，各种宣传牌都整好立门口了。
王洛呵呵：“果然日咖夜酒的最终宿命，是彻底沦为舞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