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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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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静默了一瞬,民众瞬间群起攻之。
“这女人,好不要脸。”
“是啊,胡说八道。”
“大人,判死!”
“对,判死!”
场下群情激愤,池鹤云只得草草退堂。
赫连识带着弗唯跟着刚才那个拿纸扇的男人,他们穿过人群,走过街道,最后进了一条小巷。
男人很有警觉性,蹲在巷子的一个竹筐边,拿稻草往身上一盖,便准备就地睡觉。
二人只好再次回了客栈。
弗唯站在桌子上,道,“江月如的义父是当地天和医馆的掌柜,把江月如嫁给云家不到一月,天和医馆关了门,谁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赫连识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这也是你听到的?”
弗唯道,“那是自然,就是你右手边三个人的那位屠夫说的。”
“还有,听说云大公子有心症。”
赫连识想到了什么,正在这时,门被敲响。
来人是云老爷和云府管家。
让管家在门外等候,云老爷一进门便跪下道,“昭王殿下。”
赫连识抬眸,“你见过本王?”
云老爷抬起头,“多年前小人到京中做生意,恰逢元宵佳节,先皇与民同乐,小人远远见过一眼当今的陛下,而您英伟不凡,实乃人中龙凤,小人姑此妄加猜忌,还请殿下恕罪。”
赫连识默了半晌,道,“起来吧,你眼睛倒是不错。”
云老爷赶紧站起来,“客栈简陋,还请王爷移驾府上,小人已在家中备下酒菜。”
赫连识道,“本王微服出巡——”
云老爷立刻道,“小人知道,就说您是多年前救过我的恩人,还请恩人让小人略尽地主之谊。”
赫连识勾起唇,“走吧。”
门外是两顶豪华的大轿,赫连识带着弗唯上了一顶,高明跟在路上。
轿子里被熏过香,车帘是薄纱的,还挂着珠链,桌子上分别摆着芋头酥,椰汁糕,太史饼和一壶茶水,那壶也极为考究,壶通体菱花状,盖身浑然一体,分六瓣组成,上下对称。这些东西显然是太过华贵了。
夜幕低垂,弗唯跳到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夜市快开了。
云老爷对待赫连识,很是热情,他举办了场异常豪华奢靡的晚宴,美酒佳肴,美人起舞,觥筹交错。
云明川黑着脸闯进来,“你们在干什么?”
云老爷笑道,“杨公子曾在京中救我一命,爹要留杨公子在府上招待几日。”
云夫人也道,“是啊,儿啊,杨公子待咱家有恩,你也过来敬杨公子两杯。”
赫连识转头,“在下杨识。”
云明川愤然离去。
“犬子不成器,公子莫怪。”云老爷道。
赫连识叹了口气,“听闻府上大公子遭遇不幸,杨某深感遗憾。”
云老爷捋捋胡须,“时也,命也。”
云夫人咧起一个笑,“小儿时运不济,娶了那等毒妇,不说了,您吃菜。”
……
池鹤云在县衙翻看过往的卷宗,不由得心头火起,张主薄在一旁痛心疾首,“大人,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熊知县上任后,只知道巴结云老爷,他从未真心为我们老百姓想过。”
池鹤云没来得及说话,一个衙役进来,“大人,云二公子想见您。”
池鹤云想了想,“你们先下去,让他进来。”
云明川一进来就跪倒在地,“求大人救救月如,她不是凶手。”
池鹤云吓了一跳,他沉默了,半晌,他问,“你可有证据?”
云明川直接磕头,“大人,月如生性善良,她不会是害死大哥的凶手的。”
“既然你相信江月如无辜,为何在我来前,你未曾为她申辩一句?你是云府二公子,若你有心,自然可以在亲族面前为她辩白几句,或者让官府查案,为何不报官?今日堂上,她自己都未曾申辩,可有隐情?”池鹤云紧紧盯着云明川。
云明川道,“大人,草民想见见月如。”
池鹤云深吸一口气,“你住口,她是你大嫂,你不该把她的闺名挂在嘴边毁她清誉。”
云明川尴尬地低下头,“对不住。”
池鹤云正了脸色,“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云明川半晌没有说话。
池鹤云这个人,平日里最好插科打诨,但他也有个有点,会装,就坐那里冷着一张脸,极具欺骗性。
云明川叹了口气,“大人,草民恋慕大嫂。”
哇哦!池鹤云暗道,面上仍旧不显山不露水,“走吧,我带你去狱中,你只有一柱香的时间。”
牢狱里参杂着霉味和臭味,思及江月如一介女流,池鹤云让人给她安排了单人的牢房。
他们过去时,江月如就跪坐在草席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月如,有人来看你了。”狱卒拿大刀拍了拍铁栏。
江月如背对着他们,头也不回,“我谁都不见。”
云明川带着哭腔道,“月如!”
“二叔僭越了,我是你大嫂。”江月如道。
“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告诉大人,好还你清白,求你了!”
“呵!”江月如冷笑道,“云明川,你再不要做出这副恶心的样子,你滚。”
云明川直接泣不成声……
第二日,云老爷本打算亲自出山,陪着赫连识在城中游玩,还是赫连识百般推辞,说不影响大少爷的丧事才让他歇了同去的心思。
赫连识带着弗唯到了家医馆,老大夫捏住弗唯的翅膀,感叹道,“稀奇,老夫还是头一回给鸟儿看病。”
给浅粉的伤口涂上药,老大夫看向赫连识,“不过两日,伤口便愈合了。”
弗唯开心地在桌上转了一圈。
赫连识放下银锭子后把手伸过去,弗唯一下子蹦到他掌心,“好了,好了,我翅膀都不疼了。”
老大夫笑道,“这鸟儿还怪有灵性。”
赫连识礼貌地点点头后带着弗唯离开了。
茶肆,说书先生已经从白发老者换成青衫折扇的中年人,故事换了一个又一个,云明川依旧执着地坐在最靠近说书先生的地方,高明在二楼的雅间品茶。
“话说那张生痛苦无奈时,崔小姐的丫鬟红娘却找上了他……”
《西厢记》讲完,接过打赏,新上台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那少年皮肤白皙,眉眼如画,尤其是眉心向上的地方有一颗红痣,十分出彩。
看到云明川,说书少年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开口道,“上回我们说道英台向山伯吐露真情……”
“梁山伯知道祝英台不日便要嫁给马文才,大恸,吐出一口鲜血后竟咽了气!”说书少年打开折扇,用力扇了两下。
尽管这个故事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台下的听众还是向台上扔去金银,“接着讲接下来的故事啊!”
说书少年捡起地上的财宝,笑嘻嘻道,“今日太晚啦,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明日分解。”
说完,他转身背起自己的小包准备离开,台下的听众虽说失望,但也知道,这少年每日只能讲半个时辰的故事,听说他家里有位重病的祖母需要照顾,而且他故事讲的引人入胜,所以大家从不吝惜给他打赏,也不会计较他讲故事的时间短。
给茶肆老板交了摊位费,说书少年走出茶肆,云明川便跟在少年身后。
逼仄的小巷,一根木棍被狠狠敲在头上,云明川捂住额头,痛得直吸气。
“你个天杀的畜牲,还敢跟在爷爷身后?”说书少年一脸怒气。
云明川始终记得自己的目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死抱住说书少年的腿,“月如没杀人,你去劝劝吧!”
说书少年更加生气了,手里的棍子不停地砸向云明川的头,脸,“畜牲,你还敢叫她的名字!!!”
“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打死我,我认了,求你,你去劝劝月如!”云明川道。
少年终于停手,看着面前肿如猪头的云明川,“呸!如果不是因为你,她能遇到这档子事!”
少年走在前,云明川没了办法,跪倒哀嚎,“我求你了,你去劝劝她吧!”
说书少年闭起眼睛,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劝过?”
一时间,好似空气都凝滞了,云明川绝望了……
监狱的牢房里,一股恶臭难闻的气味。
江月如靠在墙上流泪,她的眼前,又浮现出病弱的少年,含笑看她,是那样深情,那样不舍。
“江月如,你知道吗?云柏川留了一封信给你。”池鹤云站在牢房外。
闻言,江月如的眼里终于有了点情绪,她急切地扑到栏边,“求你,给我!”
“那本官问你,云柏川是否如他们所言,是你毒杀的?”
江月如讪讪地收回手,又恢复了之前了无生息的样子,“大人,民妇知罪。”
“果真吗?”池鹤云脸色铁青,一步一步往后退,“你要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现在云府上下,只有你的贴身丫鬟菡萏和云府二少爷相信,不是你害死大少爷的。”
江月如低头啜泣起来,这算是这两日里,她生气也好,伤心也罢里最波动大的情绪了。
池鹤云继续道,“若不是你害死云柏川,你需早日坦白那日的情形,不然不但救不了你,就连他也是枉死的。”
看她有松动的迹象,池鹤云道,“本官认为,若你真心爱重你的夫君,你就该坦白那日的情形,让真凶伏法。”
江月如一直蜷缩的手紧了紧,她抬头看池鹤云,“大人!柏川他,下葬了吗?”
池鹤云愣了一下,衙役道,“云大少爷身亡第三日便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