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意外（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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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你为什么要走？”
……
看着林昱一瞬间冷下来的表情，陆修远有点后悔。
林昱对某些事的逃避倾向已经到了非常夸张的程度，除非林昱自己试图去接受，如果其他人强行逼迫，只会让他进入应激状态。
陆修远很后悔，他不该问这个的。
他满脸歉意，又往林昱碗里送了刚捞上来的最后一颗章鱼小香肠，笑道：“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这个，还是换个问题吧。”
林昱夹起他给的小香肠吃掉，没说话。
不说话就当默认了，陆修远想了想，故作轻松地问道：“你除了火锅还会做别的吗？”
林昱默默吃了好一会，才缓缓点头。
陆修远也点点头，等着他开口。
“我本来没想走的。”
陆修远手一顿，惊讶地看着他。
林昱浑然不觉，继续说道：“其实不止刚才，我那时回家之后也在想，为什么。”
“你人很好，又帅，还会打篮球，偶尔还有女生找我帮忙给你传话。”林昱慢慢说着，陷入了回忆，“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林昱高中成绩不算好，偏科严重还不讨老师喜欢。
陆修远不一样。
虽然他嘴坏心眼坏还总是捉弄人，可至少成绩中上，外表也很有欺骗性，是理科班里标准的好学生样板。
他们俩上课一个睡觉一个走神，考试时互传纸条作弊，几乎每天形影不离。
那段时间，几乎是林昱整个学生时代中最快乐的记忆。
林昱喝一口可乐，“所以我想，如果我拒绝你，我们估计就再也做不成朋友了吧。”
“可如果我接受了，又会怎么样呢。”林昱摇摇头，自嘲般地笑了，“你会发现我是个究竟什么样的人，然后厌烦我，憎恨我，最后离开。”
陆修远皱眉，下意识地想反驳，“我不会……”
林昱摆摆手，不让他开口，自顾自道：“既然两种选择都是相同的结局，那我不如两种都放弃。”
终于说出一直压在心底的话，他的表情轻松许多，“这样，至少你还是我的朋友。” 多年后，他们还能像这样面对面坐着聊天。
……
陆修远从来没想过会是这种答案。
他嘴上说着不生气，不怪林昱，但刚开始那段时间还是会感到愤怒和无力。
七年以来，陆修远一直以为是林昱讨厌他，所以宁愿跑到异国他乡，也不想再见他一面。
进林昱他爸的公司是为了守株待兔，自告奋勇去机场接刚回国的林昱，则是为了给他一点教训。
可惜事与愿违。
一看到那张脸上露出熟悉的表情，陆修远便瞬间缴械投降，溃不成军。
看着对方的表情，林昱摆摆手，打散了这越来越沉重的气氛，“但是英国麦当劳真的太难吃了，不得不回来。”
陆修远被他的怨念逗笑。
林昱站起身，收拾好碗筷放进厨房。
陆修远跟在身后也走了进去，两人整理半天，终于把所有碗筷洗净归位。
看着林昱站在客厅里穿大衣围围巾，陆修远突然有点不舍，开口道：“我送你回去吧。”
林昱摇头，拒绝得很快。
陆修远低头，难掩失望。
难得看见他露出这种表情，林昱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眼底是压不住的笑意，问道：“对了，你家密码锁是只录了一个指纹？”
陆修远点头，“是，怎么了。”
林昱想了一会，缓缓问道：“可以再加一个吗？”
……
陆修远没有蠢到这时候还问一句加谁的。
他看着林昱那弯弯的眼角，和细软发梢也藏不住的红红耳根，高兴得甚至心脏有些发疼。
陆修远没忍住，抬手摸了摸林昱那头常年松散的头发，笑道：“马上执行。”
翌日。
林昱还是觉得自己和陆修远八字不合。
热带鱼：你家锅不行。
路漫漫：？
热带鱼：昨晚回家，我躺床上躺了三个小时都没睡着。
路漫漫：吃饱了撑的。
……
有点像骂人，不太确定。
林昱一顿操作，中指锤子轮流发了一通才解气。
在公司一楼等电梯，电梯没来，先等来了郑妙妙。
她瞥一眼林昱打字时脸上藏不住的笑意，了然道：“和好了啊。”
林昱不敢乱说话，打着哈哈把她请进电梯，又目送她走进办公室。
刚走进办公区，就看见有人已经抢先一步坐在他工位上。
那人更是在林昱越走越近的时候，猛地对他鞠了一躬。
……
林昱对他视若不见，径直走向茶水间。
郭泽宇见他不欣赏自己的小幽默，只好赶紧跟上，“昱哥别跑啊，该上班了。”
林昱站在咖啡机前挑速溶咖啡，“我是看你没睡醒，先给你泡一杯。”
郭泽宇搭上他的肩，笑得灿烂，“我非常清醒，刚才那是欢迎你嘛。”
林昱推开他的手，用眼神表示抗议。
郭泽宇不恼也不走，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等他泡好，像极了专业迎宾。
林昱无语了，只好领着人又走回办公区。
回到自己位置上，他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道：“你有事就说，不要这样吓人。”
郭泽宇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他旁边，按开一直抱在手里的平板，笑得更加灿烂，“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
他就知道有问题！
林昱盯着他了半晌，结果发现郭泽宇那副笑容像焊上去似的，纹丝不动，只好叹气道：“先说好消息吧。”
郭泽宇连连应下，“韩老板昨晚就给回复了，定了这版。”
平板里显示着拱形落地窗的那版方案。
意料之中，林昱无可无不可地点头，问道：“坏消息呢？”
郭泽宇后退半步，小声道：“要改需求。”
……
林昱拍案而起，声音也大了几分，“你就同意让他改了？”业务能力到底行不行！？
改需求改方案不是动动手指就能完成的事，目前的两个版本已经是林昱根据需求所打磨出来的最终版本，如果临时改动，毫无疑问就等于推倒重来。
再者说，明明同意了用拱形落地窗那版，怎么又突然变卦。
“消消气消消气。”郭泽宇把他按回椅子上，讨好地笑着，“不大，是小需求，非常非常小。”
说着，他还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个特别小的范围。
林昱翻个白眼，一摆手，“说。”
郭泽宇就等着这句，立马点开微信给他看聊天记录，“韩老板说，整体都非常好，但是希望可以加一点小细节，和他恋人有关的。”
林昱不解道：“他想加什么就直说，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郭泽宇解释道：“惊喜，惊喜你懂的。”
林昱看着他，考虑了一会才又开口，“发资料吧。”
郭泽宇喜滋滋地应下。
等接收完全部图片，林昱点开一张双人合照，挑眉道：“男朋友？”怪不得刚才郭泽宇不直说。
“是。”郭泽宇小心翼翼道，“你不介意吧？”
林昱摆摆手，不甚在意，“在伦敦看见男人亲嘴比看见鸽子拉稀还正常。”
“……”
合照里有两个人，一个林昱认得，是韩老板。
另一个是个卷毛，个子很高，表情一派温和。
看着这照片，林昱莫名就想起了陆修远。
他们上一次合照应该还是拍高中毕业照那天，林昱拉着陆修远拍照，陆修远压在他脑袋上给他比了个兔耳朵。
一边想着哪天也和陆修远拍一张新的合照，他一边点开收到的其他照片。
别的照片和那张正儿八经的合照不一样，风格迥异，各有千秋。
都是各种场合下的随手拍，不是糊了一片，就是只拍到了半个背影。
……
这都什么，艺术照？
直到林昱看见一张卷毛男人在弹钢琴的照片。
接收到林昱好奇的眼神，郭泽宇自觉担起解说责任，“他是中学音乐老师，大学主修钢琴。”
林昱灵机一动，笑了起来，猛拍郭泽宇的肩膀。
原来谜底就在谜面上！
拱形落地窗的方案本就偏复古风格，加一架钢琴岂不是更相得益彰。
只要调整一下桌椅位置，留出周围空间，钢琴顶上再加一道打光……
灵感叮铃叮铃响，林昱很快就改好了新的版本方案。
送走喜不自胜的郭泽宇，趁着手感还未退潮，林昱又开始构思雨露幼儿园的外墙设计。
工作分配昨天就发出来了，林昱一直惦记着陆修远的事，今天才有空细看。
果然和郑妙妙说的差不多，主体内容都由她负责，其余还有三四个助理，其中分给他的是外墙设计。
经过一整天的消化，这件事带来的冲击感已经比刚听到时小了很多，更何况林昱心知自己能做好，完全接受也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看到人事变动通知的钱思思更有冲击力。
她猛地从自己工位上站起来，冲着林昱喊道：“恭喜帅哥！”
林昱笑着应下祝福，但建议她下次还是叫自己的名字。
在众人的起哄下，林昱包下了设计部所有人今天的下午茶，结果又迎来一阵欢乐的呼喊。
林昱揉揉耳朵，突然理解了陆修远每次被他震到的感受。
正巧，陆修远的微信也同步赶到。
路漫漫：看到通知了，恭喜。
热带鱼：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路漫漫：明天一起吃饭吗，再庆祝一下。
热带鱼：再议。
路漫漫：好。
路漫漫：对了，我听说你也参与了郑妙妙那个幼儿园项目？
热带鱼：是，怎么了？
陆修远坐在会议室里，一边看着屏幕上投影的PPT，一边思考该怎么回。
说得少，他怕林昱接收不到关心。
说得多，他又怕林昱觉得他管太宽。
可陆修远确实有点担心，只好赌一把他们的默契。
路漫漫：慢慢来。
消息发出去后，陆修远很久都没等到回复。
因为此时林昱已经被喊进了办公室。
站在办公桌前等郑妙妙审批自己的草稿思路，让他感觉仿佛回到了当年被数学老师单独阅卷的日子。
数学老师长得有点凶，不笑时候更有气势。
“你说你不懂，可是我不懂你为什么不懂。”
“这题一看就是抄陆修远的，前面计算步骤一样，但是为什么不写答案？你倒是把答案也抄上。”
无端想起以前的事，林昱没忍住笑了一声。
……
郑妙妙抬眼看他。
林昱赶紧收敛表情，立正站直。
郑妙妙问道：“笑什么，你也觉得这草稿很好笑吗？”
林昱抠抠脸，“很差吗？”
郑妙妙摇摇头，“没有，挺好的。按这个方向走就行，明天下班前把完整草稿给我。”
林昱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那就好。”
郑妙妙看了一眼他脸上的单边酒窝，心情甚好，打算和他聊聊，“你知道为什么这次会邀请你吗？”刚入职半年不到的新人，理论上不能参与这种项目。
林昱确实不清楚，老实摇头。
“之前那个主卧改次卧的点子是你想的吧，很有意思，我挺喜欢的。”郑妙妙道，“那时我就觉得，你的设计里有一种很不现实的温馨感。”
……
这是捧还是踩？
林昱不确定，不敢吱声。
郑妙妙也不打算等他接话，继续道：“现在我大概懂了，那种感觉叫爱。”
“……”
郑妙妙看他还是一副傻愣愣的样子，心情坏了一半，“你能明白吗，爱。”
林昱思考了一会，无辜摇头。
……
郑妙妙把手上的草稿扔回去，直接送客。
林昱就这样被赶出办公室，回到自己位置上时还是满脸疑惑。
打开手机，看到陆修远十来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林昱知道陆修远肯定多多少少猜到了自己的情况，才会发来这么没头没脑的三个字。
不过，感觉不坏。
热带鱼：没事，准备明天交草稿。
热带鱼：明天应该也可以吃饭。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