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章 意外（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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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林昱和陆修远也没吃成那顿饭。
因为林昱最近忙得几乎连饭吃不上。
时近年关，许多施工工人开始提前放假，李大爷一家却突然取消了原定的三月交房期，甚至要再提前半个月，想要在年前就收房。
林昱翻了两天日历，又算了两天工程进度，脑袋疼得像被三十头牛碾过。
他趴在桌上，手指不停抠着桌面，“他们真的缺那几天吗？只剩半个月了，哈利波特来了都变不及啊。”
郭泽宇叹了口气，“李大爷找人算了黄道吉日，说今年除夕是个百年不遇的好日子，非得赶在那天。”
林昱欲哭无泪，“又是大爷。”
“他们一家人都很好说话，唯独那老头。”跟陆修远这么久，郭泽宇也染上了一些素质低，“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犟不过他。”
林昱拿过台历扔给他，威胁道：“韩老板那边施工图下星期就得交，你要不想我猝死，你就再去找李大爷谈。”
“怎么我一来你就要猝死了。”
陆修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满含笑意。
已是年末，他除了筹备明年的部门运营计划，几乎没什么事可操心。
于是，陆修远又恢复了两个月前那时不时就往九楼跑的作息。
郭泽宇对他的突然现身已经见怪不怪，上来就诉苦，“陆总，我们快被那老头逼疯了。”
他一说老头，陆修远立刻就明白了是哪件案子，好笑道：“他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林昱和郭泽宇你一句我一句地给他讲了一遍情况。
陆修远拿起林昱的台历，问道：“最多能提前到哪一天？”
林昱打开平板看了一下施工计划，叹了口气，“最早也要元宵。”二月末。
陆修远点点头，神态自若地把林昱桌上的咖啡拿走，放在一旁，“我有个办法。”
林昱斜眼看他，“你有办法就有，拿我杯子做什么。”
陆修远挪挪身子，挡住了林昱要抢回去的手，“马上十一点，说完这个就走。”
林昱敷衍点头，催促道：“行，有办法快说，火烧眉毛了。”
陆修远笑了起来，眼神中透露着狡黠的光芒，“老头不是信黄道吉日嘛，我们就给他一个新的黄道吉日。”反正主卧都是换出来的，再换个吉日又有什么了不起？
郭泽宇一脸的难以置信，“陆总，你笑得好阴险啊。”
闻言，林昱没忍住笑了出来，小声道：“我也这么觉得，他这么一笑特别像超级反派。”
陆修远无言伸手，手动分开林昱和郭泽宇越来越近的脑袋，直接分派任务，“小郭去搞定老头的儿子儿媳，就定在正月十六交房。”
郭泽宇疑惑道：“这个没问题，他们肯定答应的。问题是李大爷怎么办？”
陆修远伸出两根手指，“这就是第二点。林昱你找一些譬如假风水师对房屋危害，假风水师的十大特点这种文章，然后分享到朋友圈。”
林昱皱眉道：“这靠谱吗？”还有损他的专业形象。
“照做就是。”陆修远拍拍他的头，笑容看起来愈发阴险，“第三，我去找个托，演一下风水师。对了，小郭还得找老头儿子他们串通一下，你能明白吧。”
……
明白，那是太明白了。
好一招偷天换日，暗度陈仓。
郭泽宇冲他竖起大拇指，佩服道：“陆总真不愧是陆总，如此阴险狡诈诡计多端老奸巨猾……就走了吗？”
懒得听他再乱掰成语，陆修远挥挥手就带上林昱快步离开。
林昱几乎是刚一坐进车里，上下眼皮合到了一起。
陆修远本来还想和他再自卖自夸一下刚那个天才计谋，看见他的模样，又渐渐调小了车载音响的声音。
他又看看林昱最近越来越离谱的黑眼圈，忽然觉得林昱甚至整个人也比刚回国时瘦了一大圈。
他趁着红灯，歪过身子轻轻推了林昱一下，说道：“太晚了先别睡，待会下车会着凉。”
林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缓了一下才开口，“什么，到了吗？”
陆修远摇摇头，“还有十来分钟，你再坚持一下，先别睡。”
林昱摆摆手，眼睛又不听使唤地合了起来，“你和我说说话，我不睡。”
话刚说完，有人的肚子响了一声。
陆修远瞄他，笑道：“饿了？要不要去吃夜宵？”
林昱小幅度地摇着头，“不用了，晚上没吃，现在胃有点……呃。”
意识飘得太远，不经大脑说出来的话宛如陷阱，林昱先把自己扎了个半醒。
他小心翼翼往旁边一看，果不其然看见陆修远黑如锅底的脸色，干笑道：“你看是这么回事啊……”
是怎么一回事呢，林昱开始现编。
“下午钱思思她，给我带了很多吃的，她客户送的。”林昱找到了灵感，“她减肥不愿意吃，所以都给我了。”
陆修远瞥他，“真的？”
林昱把自己说信了，点头，“我下午吃了很多，所以才说晚上没吃。”
“那你现在胃有点什么？”
“有点涨，吃多了是会涨的嘛。”
陆修远一个字都没信，却又不好说他什么，叹气道：“你说了算，回去早点睡。”
说完，又补一句，“有任何事，随时联系我。”
几天后，两方人马连糊弄带忽悠，甚至让陆修远找的那个演员带着李大爷一家到新房施工地去转了一圈，李大爷总算是点头同意把交房日改在了元宵节。
手机上新消息提示狂弹，林昱看都不用看就猜得到，肯定是郭泽宇在喋喋不休他有多艰难。
不过林昱也实在没时间看。
最近要调整新房施工进度，又要修改幼儿园的外墙设计，还要赶工咖啡厅施工图，他实在没闲心再管别的事情。
尤其施工图明早就得交，李大爷的新房施工现场今天又出了点小问题，林昱跑了一天的外勤，下午才赶回公司。
加班已成为常态，接近十点，设计部依然灯火通明。
钱思思从深渊般的CAD中抬起头来，恍惚间，看见林昱捧着一杯咖啡缓缓从茶水间走出来。
她挠了挠头，疑惑道：“我穿越了吗，你是不是刚喝过？”
林昱默默数了数，发现自己也数不清楚，耸了耸肩，“可能第三杯吧。”或者第四杯。
钱思思皱眉道：“你晚上没吃饭吧，别喝了。”
林昱用力眨眨眼，晃了晃脑袋，摆手笑道：“没事，我把这点做完就回去了。”
钱思思看他了几秒，还是点点头，又再次投身进深渊里。
林昱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忽然开始觉得自己眼前的CAD变得有些模糊。
……
现在科技这么先进，室内也能看到星星？
林昱原本还在这么乐呵呵地想着，结果下一秒眼前一黑，整个人摔倒在地。
落地时敲出一声巨响，办公椅也因为惯性甩出去一段距离，咚地一声撞在墙上，盖过了所有人的鼠标和键盘声。
钱思思吓了一大跳，腾一下站起来就冲了过去。
办公室里其他人也急忙围了过来，有人已经开始打120。
数秒忙乱过后，众人又连忙散开，留给林昱足够的呼吸空间。
陆修远踩着十点的钟声从楼梯走上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他的身体比意识动得更快。
当他拨开人群看见里面躺着的人，更是呼吸都停止了一瞬。
陆修远不懂医学，却也知道现在不能随意靠近，只好站在人群最内侧怔怔地看着林昱，双手握拳握得极紧。
钱思思蹭了过来，小声道：“刚才他突然倒地上了，不过呼吸还正常，应该是最近熬夜太多，外加低血糖。”以及一次性喝了太多咖啡。
过了一会，陆修远才缓缓扭头看她，眼眶红了大半。
钱思思抿抿嘴，一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继续道：“已经打了120，五分钟内到。”
至少这句话传进了陆修远的耳朵里。
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开口道：“谢谢。”
嗓子却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
一秒、两秒、三秒。
陆修远第一次觉得时间这么漫长。
他数着自己的心跳，同时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昱那平稳起伏的胸膛，默默等待着救护车的到来。
又过去十秒。
林昱忽然动了一下。
陆修远一个箭步冲上去，想把他搂进怀里，又不敢用力。
他只好轻轻地碰一下林昱的肩膀，像高中时做过无数次那样，低声道：“林昱，林昱。”
似是听见了这声音，不多时，林昱缓缓睁开了双眼。
众人纷纷舒了一口气，七嘴八舌地问他情况。
林昱看着自己周围围了一圈的人，反而有点懵，“我刚才，怎么了？”
他不是刚还在改施工图吗，怎么躺地上了。
扶着陆修远的手坐回椅子上，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脚都有点麻。
林昱呆呆问道：“什么情况？”
陆修远缓缓蹲在他身前，反问道：“你不知道？”
林昱慢吞吞地摇头，“我就记得我泡完咖啡回来，打算画完图就回去……”
他越说越小声，朦胧的记忆中好像多了几块碎片，又不甚确定。
听到这话，陆修远便猜到了前因后果，心里又急又气。可最终也不忍心说他什么，只好简单解释道：“你刚才晕过去了几分钟，应该是太累了。”
林昱微微点头，一言不发。
这时，救护车的声音依稀从远处传来。
林昱眨眨眼，“那是来接我的吗？”
陆修远顿时有点佩服他的心宽，拍一下他的手，“你别说得像出租车似的，你刚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说完，他又问道：“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林昱已渐渐缓过神来，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家休息就好。”
陆修远本想反对，最终还是拗不过林昱。
他只好下楼去付救护车车费，顺便以经理身份赶走了所有还在加班的人。
等陆修远处理完所有事情上楼，整个办公区里就只剩下了林昱一个人。
头顶大灯已经关上，亮着的只剩林昱的电脑，和他的小台灯。
陆修远快步走过去，却发现他还开着微信，在群里交代明天的施工计划。
一把抢过鼠标关掉所有窗口，陆修远静静地看着他，却什么都不说。
对上他的眼神，林昱只觉得心乱如麻，鼻子没来由地酸起来，小声道：“对不起。”
陆修远又蹲了下来，摇着头拉起了他的手，握在手心。
不知是因为外面风太凉，还是惊魂未定，陆修远的手心冰得吓人。
林昱看着他的头顶，慢慢地回握他，又重复一次，“对不起。”
“我说过了，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重，陆修远叹了口气，柔声道，“我不是生气。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但是你再忙也要吃一点东西。”
林昱抿抿嘴，顺从地点头。
陆修远低下头，不看他，闷闷道：“你不知道，刚才看你躺在地上时，我是什么感觉。”
……
他的手在抖。
林昱不由得微微加重了回握的力气。
他刚想说些什么，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林昱看一眼来电显示，手顿了顿，最终还是认命接通，“哥。”
林景开门见山，“你刚是不是晕在公司了？”
林昱无辜道：“没有啊，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林景皱眉道：“去医院了吗？”
林昱决定把装傻进行到底，“什么医院，我怎么听不懂。”
林景开始不耐烦了，“林昱，说实话。”
“是我，不用去医院，现在没事了。”林昱只好求饶，“哥，你别和妈说。”
林景凉凉道：“来不及了。”
“……”消息的传播速度这么快吗。
“因为我就在家里。”
“……”
“趁妈没冲去公司把你拎回来之前，马上回家。”
话一说完，林景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昱捂脸，“我要完蛋了。”
陆修远好笑地掰开他的手，“他们也是关心你。”
林昱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是我妈会唠叨很久。”
陆修远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道：“等放假了，要出去散散心吗？”
林昱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去哪。”
陆修远也没想好，但是张口就来，“巴塞罗那。”
“……”
一只手还被陆修远抓着，林昱感受着他手心温度逐渐回暖，半晌，终于还是又点了点头，“可以。”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