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 新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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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昱刚下车，就被堵在了家门口。
看着陆修远的车渐渐开远，消失在夜色里，他心虚地开口，“妈，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蔡婉玉抬手就狠狠掐了他手臂一下，眼泪也瞬间流下，“你要吓死我？你回不来了怎么办！”
说着，她再次抬手。
林景从房内走出，拦住了蔡婉玉的动作，哄道：“妈，外面太冷，先进屋说吧。”
手臂被掐得火辣辣地疼，林昱咬着牙哼也不哼。
看着蔡婉玉转身进屋的背影，他连忙走前一步凑近林景，小声道：“爸呢？”
林景上下打量他几眼，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林昱舒了一口气。
跟在两人身后进了客厅，林昱便自动自觉地走到被告人席。
此时蔡婉玉已经擦干了眼泪，只是眼眶还红着，骂道：“你站那么远干什么，不待见我？”
林昱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地坐到沙发的另一个角落。
看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蔡婉玉忽然记忆飘回许多年前的一天。那天刚把林昱从医院里接回来时，他也是这样，一个人低着头坐在角落里。
蔡婉玉刚才也只是一时气急，现在更是狠不下心，温声道：“小昱，究竟是发生什么了，和妈说一下。”
林昱抬头看她，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同事说我坐在椅子上时，突然就晕过去了。”为保安全，没吃晚饭的部分就先不提了。
闻言，林景瞥了他一眼。
林昱心虚地转移视线，挪挪屁股凑近蔡婉玉，“妈，我没事，应该只是最近加班太多有点累……”
……
不对，这部分也不能提！
林昱恨不得掐醒自己，只能暗自期望蔡婉玉刚才没听清。
可惜，事并不遂他愿。
蔡婉玉猛一扭头，刚才盈满眼眶的泪水都缩了回去，厉声道：“不提这个我还差点忘了，你看看自己最近都是几点回家的？”
林昱脖子一缩，不敢吭声。
他不说，蔡婉玉也清清楚楚，指着墙上的挂钟，“今天还早，不到十一点。”
越说越上火，她又抬手掐了林昱一下，“如果不是出了事，你是不是又得零点才回家？”
林景连忙过来给她顺气，瞪着林昱给他做口型，“道歉。”
林昱抿抿嘴，扶着蔡婉玉的手，哄道：“妈，我明天开始早点回来，可以吗？”
蔡婉玉不吃他这个虚空的大饼，追问道：“几点？”
“九，八，七……”眼看亲妈表情不善，林昱献出他的经典傻笑，“六点。”
林景翻了个白眼，“六点你还没下班。”
被两个儿子哄了一会，蔡婉玉总算是缓过来这口气，语气也放缓不少，“小昱，努力工作是好事。但是自家公司，你没必要这么拼。”
林昱瞥一眼还坐在旁边的副总，干笑道：“妈，我领工资的。”还不少。
蔡婉玉那口气又顶上来了，“那点钱重要还是命重要，你这么想要工资我给你发两倍！”
“……”
也不光是为了钱，林昱确实很喜欢他现在的工作，却又不知道怎么和蔡婉玉解释，只好用眼神向林景这个现任大领导发出求救信号。
林昱疯狂眨眼，“哥，救命。”
林景斜眼，“怎么救？”
林昱瘪嘴八字眉，“随便，总之求求了。”
……
林景无语，只好帮着劝蔡婉玉，“妈，现在年末大家都很忙，工作量的事情我会再调整，你先别管。”
闻言，蔡婉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拍他的手，“对对，你可以调整啊。”
林景被她拍得有点懵，“什么？”
蔡婉玉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我改主意了，不等什么过两年了，小昱年后就转到管理岗吧，你调整一下。”再过两年怕小儿子真没了。
林昱语塞，伸手想制止她，“妈……”
蔡婉玉不理他，拉着林景继续念叨这个事。
林景看了她一会，皱眉道：“妈，这不是简单的事，要经过……”
蔡婉玉打断他，“就这么定了，我去告诉你爸。”
……
林景看着蔡婉玉哭闹一通又突然心情大好地上楼去的背影，没有说话。
林昱想不通，脑子里那坨浆糊又涌了上来，感觉有点头晕。
两人就在沙发上各占据一端，无声地坐了很久。
忽然，林景冷不丁问道：“要去吗？”
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林昱却听懂了。
他老实摇头，“我没兴趣。”
不是自我否定的不行，而是断绝前路的没兴趣。
林景终于偏过头看他，“那要不，你辞职吧。”
直到洗漱完躺到床上，林昱脑子里还回旋着林景的那句话。
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该接受还是拒绝？
他喜欢设计师这份工作，也确实对管理公司没兴趣，但为什么要上升到辞职的地步？
要不做高管，要不离开公司，为什么要让他做这种不合常理的选择？
林昱眼看着自己的手又开始无法自控地颤抖，难过得整个人都藏进了被子里。
恍惚间，他忽然想起陆修远之前说的那句随时联系。
看了下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一点。
但林昱的手在脑子纠结完之前，已经按下了通话键。
没料到，电话很快接通。
陆修远问道：“怎么了？”
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和平时听见的陆修远不太一样。更低沉，更温和，悄悄抚平了林昱的心。
他愣了愣，“按、按错了。”
陆修远轻笑起来，“你糊弄不了我，快说。”
声音还哑哑的。
林昱觉得靠紧听筒的这边耳朵莫名有些热。
许久后，他才开口，说了一遍刚才家里发生的事情。
陆修远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林景真这么和你说？”
“是，”虽然对方看不见，林昱还是不自觉点点了头，“你说，我该怎么办？”
陆修远不答反问，“不是你该不该，而是你想不想。你想做什么？”
林昱被他问住了。
脑子里千万个虽然和但是一一飞过，他缓缓开口，“我还想做设计，可是……”
“不用可是。”陆修远很快打断他，“那你就继续当设计。”
……
林昱觉得不太可行，还是说完了他的后半句，“可我妈那边怎么办？”
“这件事并不是非得选择不可，你可以直接放弃答题。”陆修远给他解释，语速慢慢的，还有些催眠的额外功效，“过不了多久，阿姨会忘记，林景也会忘记。”
林昱眨眨眼，“你的意思是……”
陆修远语速越来越慢，“相信我，你不愿意去做的，就不是你的必选题。”
林昱笑道：“真假的，你这听起来就是歪理。”
陆修远听见他笑，便知道他心态轻松不少，“就像你以前做数学一样，选择题不会也直接空着，连猜都不猜一个。”
……
林昱翻白眼，想给陆修远冠名旧账大王。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放心，“你真的没唬我？”
陆修远无奈地笑了，“真的，我不会骗你。”
林昱无可无不可地应着，嘴角却忍不住勾了起来。
两人又闲闲地聊了会别的事，林昱又突然想起陆修远说的散心，问道：“你说要去散心，是真的？”
陆修远打了个哈欠，“真的，我地方都选好了。”
……
这么快？
林昱抠了抠脸，试探道：“几个人去？”
陆修远故意逗他，“就我们俩，机票酒店我都买好了，豪华双人大床房。”
“……”有点想挂电话。
陆修远似乎是也被自己逗笑了，低低地笑了一会，才又开口，“确实只有我们两个，大床房开玩笑的。”真的要有也可以。
林昱抿抿嘴，“就我们两个人，不合适吧。”
陆修远故作疑惑，“哪里不合适？”
“呃……”
林昱呃了半天没呃出来。
见他纠结，陆修远自觉担任起合理化甜蜜双人行的职责，“我们是朋友，对吧？”
“……对。”
“朋友一起出门旅游，很正常，对吧？”
“……对。”
“所以我们一起旅游，也很正常，对。”
“……对。”呃？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陆修远继续道：“地方也选好了，我觉得你会喜欢。”
事情到这个地步，再反驳什么反倒有种故意泼冷水的嫌疑，林昱只好顺其自然，问道：“哪里？”
陆修远笑得高兴，“巴黎。”
美丽的巴黎梦只维持了短短不到十个小时。
林昱埋头改着幼儿园的外墙设计稿，一边不忘随时督促李大爷新房那边的施工进度。
但也有一点好消息。
他昨晚突然晕厥的消息传得很快，不仅公司内认识的人，就连韩老板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于是大手一挥，施工图的上交期限又延后两天。
林昱默默叹了口气，继续研究平板里的草稿。
也是接手了这个项目他才知道，像幼儿园翻新这种工程，必须得符合许多条制式标准，再经由政府层层审批，里面的琐事又多又杂，极其耗费心力。
若想省点事，林昱大可快速画些简笔画的太阳和花草简单了事，可他偏又不愿意那样。
所以，他只好在一次又一次的修改中，探寻着儿童和大人的那条边界。
郑妙妙说他没事找事，林昱偏说这是为了孩子们的审美培养。
郑妙妙没办法，也就随他去了。
晚上，林昱还在叼着铅笔在苦思冥想，忽然，他桌上突然多了一盒饭菜。
他疑惑地抬头，只见陆修远站在他旁边，神色复杂。
……
又怎么惹他了？
陆修远伸手一把抽走他嘴里的铅笔，“你别总咬这个了，都是口水。”
林昱不服，“我自己的笔，咬几下怎么了！”
陆修远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到他旁边，摇头道：“公司财产。”
“……”明明公司也是他家的。
心里盘算着过两天出门买铅笔，林昱指了指桌上的饭菜，“这是什么？”
陆修远一摊手，“饭和菜。”所见即所得。
林昱往他手心拍一巴掌，“我意思是，你拿来干什么？”
陆修远转眼间就给他整理好饭菜，铺了一桌，理所应当道：“给你送饭。”
他每次一忙起来就不愿意吃东西，陆修远劝不动，干脆采取强制手段。
林昱撇撇嘴，摆手，“拿走，我不饿。”还有好多事没做。
陆修远耸耸肩，“那就等你饿了再吃，你吃完了我就走。”
林昱好笑地看他，“陆经理，你不工作吗，就在这里盯着我？”
闻言，陆修远露出一个坏笑，凑近他，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再不老实吃饭，我就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被死死地盯着。”
……
林昱轻轻推开他，不敢再奋力反抗，却忍不住垂死挣扎，“我吃，你先回去吧。”营销部经理天天待在九楼算什么情况。
陆修远摇头道：“不，我就在这里等你吃完再走。”
林昱扶额，“你得工作。”
他怎么还得反过来劝自己领导不要摸鱼，有没有天理。
“你隔壁的空位置，已经被我征用了。”陆修远拿起饭碗塞到林昱手里，笑道，“所以，这里也是我的办公区。”
“……”到底还有没有天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