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六章 新年（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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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陆修远说的，蔡婉玉见有意无意提起林昱调职的事时始终得不到回应，渐渐地也不怎么再提了。
李大爷的新房施工已经暂停，剩下的等年后过来收尾再添置家具，便可以全部完成。
而咖啡厅的动工日定在了年后，幼儿园的外墙稿也已经提上去审批，最早年后才会给答复。
林昱从忙到昏天黑地的两点一线生活中逃脱，进入了可以端着水杯四处找人闲聊的两点一线。
之所以是两点，全因为陆修远每个工作日都风雨不阻地送饭，他连出公司的事都省了。
钱思思在自己位置上捧着小镜子补妆，瞥见林昱又慢悠悠地晃过来，笑道：“你也太闲了，这么有空帮我把图画了去。”
她已经换了发色，现在的橙发衬得她整个人明艳又美丽。
林昱不搭理她这茬，贼笑道：“快下班了还补妆，晚上有约会？”
钱思思手上动作一顿，想了一会才答道：“算是吧。”
“年三十的位置可不好约啊，”林昱越笑越贼，“很努力嘛。”追人的那个。
搞不懂他这笑容的含义，钱思思斜眼看他，“怎么，你也想来？”
林昱连连摇头，摆摆手走开，“不了不了，但是你得记得提醒郭泽宇，你不吃香菜。”
“……”
好心情地再游荡一圈，再回到座位上，手机上已弹出来几条新消息。
回复蔡婉玉和林景的闲聊，再无视郭泽宇的一串问号，他最后打开了陆修远的聊天框。
路漫漫：走了，十分钟后下楼。
热带鱼：现在还不到五点，领导。
路漫漫：旷工。
热带鱼：不太好吧，我怕郑妙妙春节回来找我麻烦。
路漫漫：没事，最后一天的考勤她不管的。
路漫漫：如果人力之后问起来，你就说放假太开心，下班忘了打卡。
热带鱼：……高招。
喜滋滋地收拾好东西，和办公室里其他还在摸鱼等下班的人挥手道别，林昱就一溜烟跑下了楼。
走出大门，果不其然看见了陆修远的车。
径直走过去开车门坐进副驾驶，林昱向后排看去，后排椅子上摆了好几大袋各式各样的食材。
他把手里的一个纸袋也放到后排，“这是给奶奶的礼物，别忘了拿。”
陆修远点点头，“是什么？”
林昱冲他摇摇手指，笑道：“不告诉你，又不是给你的。”
陆修远觉得好笑，却也应下了。
车子缓缓驶上二环，除夕夜路上车很少，路况少有的通畅。
林昱看着前面的方向，疑惑道：“不先去养老院？”
之前陆修远和他说，今天要把奶奶从养老院接回家过年，他原还以为今天可以和那位老太太见一面。
陆修远摇头道：“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把车上的东西拿回去给阿姨开火，再过去接奶奶。”
林昱缓缓点头，“我还以为你也要下厨。”
陆修远笑了，目视前方，却意有所指，“我不会，如果有谁会，可以报名。”
可他等了许久，会煮火锅的那个始终没有应声。
偏头看去，那人正歪着脑袋闭眼装睡，笑意难掩。
林德昌和林景一起进门的时候，林昱和蔡婉玉刚好包完最后几个饺子。
蔡婉玉端着饺子走出厨房，一看到人就先嚷了起来，“这都几点了才回来，还要过这个年吗！”
林德昌有些委屈，“一下班就回来了啊，怎么大过年还这么凶。”
蔡婉玉瞪他，“洗手，待会吃饭。”
林景瞄到厨房里的另一个身影，轻笑道：“看来不是我们回来太晚，是有人回来太早。”没对比就没伤害。
他这么一说，林德昌才发现林昱躲在厨房里，走过去不轻不重地拍一下他的肩膀，说话却看着蔡婉玉，“你这儿子怎么回事，旷工？”
林昱干笑道：“不要说这么难听，我这属于合理安排工作与家庭时间。”
蔡婉玉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再来和我说家庭时间。”
“……”刚才还挺开心的，现在怎么变父母双打了？
见人都到齐，蔡婉玉开始招呼准备吃年夜饭。
家里满打满算也就四个人，再加上几个不回家过年的阿姨，也算坐满了一桌子。
林昱喜滋滋地拍了张照片发给陆修远。
热带鱼：给你播报独家新闻。
陆修远也给他回了一张陆家新闻。
菜品比林昱家少一些，人数也少一些。
桌子正对面坐着陆修远的奶奶，笑容和蔼。
另外两边则是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阿姨，和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女性。
……
哪位？
这螃蟹也没点醋，怎么越吃越酸。
热带鱼：奶奶看起来挺精神的。
热带鱼：旁边人不介绍介绍？
陆修远没忍住笑出了声。
过来做饭的阿姨看他那表情，便一副了然的模样，“女朋友？”
陆修远捧着手机，笑着点了点头。
路漫漫：稍等我去收拾一下，阿姨好像做饭把醋瓶子打翻了。
热带鱼：……
路漫漫：一个是做饭的阿姨，她家在外地，今天就留在这吃饭了。
路漫漫：另一个是照顾奶奶的护工，上车的时候奶奶突然喊着要找她，实在没办法才跟着来的。
路漫漫：待会哄奶奶吃完饭睡了，她就回自己家。
陆修远言简意赅，却解释得十分详尽。
后面还附赠几只星星眼小老鼠。
林昱强压着脸上的笑意，连带发出去的文字也十分冰冷。
热带鱼：OK
这时，林德昌也开始了他每年例行的年夜饭致辞。
说是讲话，其实还是商务应酬上的那几套。
不过在国外的那几年，林昱都是隔着视频听，今年又回到现场，心里竟然还多了几分新奇。
林德昌有高血压，蔡婉玉不他让喝酒，他只好端着一杯橙汁站了起来，“今年我们家终于算是团圆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大儿子，稳重可靠，业务能力强，是我的好帮手，是公司的未来。”
林景也举着橙汁和他敬。
林德昌喝完一杯橙汁，又满上了。
他转了转身，杯子对准林昱，“小儿子，天才设计师，未来也会成为我最好的帮手！”
……
林昱总算知道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毛病是遗传谁的了，他举着杯子有些尴尬。
林德昌说完，蔡婉玉也跟着附和道：“对对，过两年你们两兄弟相互扶持，让公司更上一层楼！”
林昱低着头，不肯接话。
林景看在眼里，有些于心不忍，开口道：“爸妈，林昱说过的，他更想做设计。”
林昱还低着头，喃喃道：“我在设计部也能和哥相互扶持的。”
林德昌满不在乎地一挥手，“你只是现在这么想，以后你就懂了。小孩子懂什么。”
说完，他仰头闷了那杯橙汁。
……
到底要懂个什么。
这顿饭林昱越吃越郁闷，越吃越觉得像鸿门宴。
吃饱喝足后，林德昌留在餐厅里不停聊着电话，和他的商业伙伴们寒暄，蔡婉玉则坐在客厅和她的姐妹们打群聊视频。
林昱和林景并排坐在电视前的沙发上，电视还开着，两兄弟默默各自玩着各自的手机。
许久，林景突然打破了这段沉默，“你真的不想转到管理岗吗？”
林昱从各种猫猫狗狗可爱短视频里抬起头来，迷茫道：“李刚？谁？”
“……”他普通话有这么差吗？
林景只好又问了他一遍。
林昱的回答和上次一样，“没兴趣。”
林景上次回去后也想了想，发现没兴趣这个词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可能是做不到，所以没必要尝试，也可能是做得到，但是不想去尝试。
他抿了抿嘴，“万一就像爸说的那样，你两年后就有兴趣了呢？”
林昱有点哭笑不得，“哥，你到底是站我这边还是站爸那边？”
林景看着他纯粹又真诚的眼神，一下子说不出来，只好缓缓道：“没事，我就问问。”
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
如果可以，他只想站在自己那一边。
悠闲的时间过得很快，零点来临之际，和窗外烟花一起响起的，还有所有人手机的消息提示音。
基本都是群发的新年祝福，林昱挑着几个重要的客户单独回复，别人则都回了同样是复制来的祝福语。
林景看了眼手机，起身道：“我去接个电话。”
林昱回头看他，笑得意味深长，“嫂子吗？”
林景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道：“少打听。”
这是小时候林景常对林昱做的动作，现在突然又出现，林昱还有点不适应。
林昱一边摸着额头，一边继续回消息。
忽然，陆修远打来电话。
瞥了眼发现周围人都在自己忙自己的，林昱悄悄摸回了楼上。
“新年快乐。”
陆修远那边也有烟花声，砰砰的声音吵得林昱有些听不真切。
“新年快乐。”林昱笑起来，走到自己房间的阳台上，“你那边也有烟花吗？”
陆修远透过开着的窗户看向夜空，“有的，还挺吵。”
林昱担忧道：“不会吵着奶奶睡觉吧？”
陆修远微微笑着，“不会，这边隔音很好，关上窗听不见。”
“那就好。”林昱安心了，“对了，礼物给她了吗，喜欢吗？”
“喜欢。”陆修远笑意盈盈，“那手套她差点想戴着睡，劝了好久才脱下来。”
林昱听着也觉得开心，嘿嘿傻笑。
陆修远故意逗他，“你这么关心奶奶，不关心关心我？”
林昱撇撇嘴，翻个白眼，“你还有力气说这些，哪里用得着关心。”
说着，他又想起来刚才吃饭时林德昌说的话，便也和陆修远提了几句。
陆修远却不太在意，云淡风轻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林昱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却依然笑着骂了几句神经病。
陆修远也不恼，只是继续低低地笑着，说道：“林昱，新年快乐。”
林昱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可嘴角莫名也跟着勾起来，“你刚说过了，健忘？”
“没忘，”陆修远语气温柔，“我只是想起还欠你六次。”
……
林昱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难得没反驳他的话，“按这个歪理，我也欠你六次？”
“不对，是七次。”
“凭什么！”
“刚才我说的你还没回。”
林昱说不过他，只好给他补上，“新年快乐。”
陆修远满意地应下，“这下我们俩一样了，都是六次。”
林昱骂他无聊，却还是老老实实又和他互道了六次新年快乐。
陆修远这下彻底高兴了，连外边烟花炸开的声音都变成了名为幸福的噪音。
他又有新主意，“我还有个更无聊的，你要不要听？”
“什么？”
“你在窗户上画一个左半边的爱心，我画一个右半边的爱心。”
林昱笑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陆修远语气无辜，“两半爱心虽然相隔很远，彼此也见不到面，但在某个角度某个方向，它们或许能拼成一个完整的爱心。你不觉得很浪漫吗？”
林昱听出来他意有所指，笑得眉眼弯弯，“可是，你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拼成。”
陆修远搬出他的歪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浪漫。”
林昱这下是真被无语笑了，“浪漫个屁，你不要得寸进尺。”
“怎么刚过年就放屁，好不文明。”陆修远看着自己窗户上哈完气画出来的半颗爱心，很是满意，“你真的不画吗？”
林昱笑意未减，却还是拒绝，“画个屁，睡了。”
陆修远点点头，“好，明天见。”
挂了电话，林昱继续靠在栏杆边看了会烟花。
算了，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
他站起身走到窗户边，哈一口气，画了半颗左边的爱心。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