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章 试探（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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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假期在鞭炮声中走来，又在高速上的各种鸣笛声中悄悄远去。
复工初日的二环，堵得像林昱房里那个拼了三年没拼起来的乐高，看似有条有理，实则一团乱麻。
林昱真的不明白，他们公司上班时间明明已经错开早高峰，路况居然还能差成这样？
听着导航语音又报出一条交通堵塞信息，林昱恨不得拍拍手就这样从高架上飞出去。
然而陆修远身为领导，年后第一天上班要发红包，他倒是不急，还有心情开玩笑，“说不定现在这些，就是早高峰堵剩下的。”
林昱翻白眼翻得眼皮疼，只好一边感受时间的流逝，一边默默祈祷这长长的车河赶紧动起来，不要阻碍他这条无辜的小鱼。
现实总是残酷的，林昱紧赶慢赶，踏进办公区时，已经是十点半。
他没力气缓劲，连忙冲到工位上开始整理东西。
钱思思手里抓着一大把红包，凑到林昱旁边。
她又换了发色，白金色的头发衬得她显出些病弱的美，开口却中气十足，“江湖规矩，迟到发红包。”
林昱摆摆手，“晚点发，我得赶紧找郑总汇报。”
“郑总？”钱思思脸上闪过一丝不解，随后又笑道，“她还没来。”
“……”
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陡然放松，林昱松了一大口气，整个人差点软下去，“她也迟到？”看来郑妙妙这个月也要没全勤了。
钱思思摇摇头，“郑总说路上人太多，她下午才来。”
林昱一拍桌，“凭什么！”早知道他就不爬楼梯冲上来了。
钱思思疑惑道：“她发在群里了，你没看到？”
……
光顾着听路况信息，忘了看微信！
林昱无语地抓了一把头发，把他蓬松的软发抓得更乱。
不过，既然工作不着急，是时候打听打听别的事情。
林昱示意她坐到椅子上，笑得不怀好意，“你和郭泽宇怎么样了？”
钱思思表情不变，“谁？”
“……”至少还是认识的吧！
林昱突然感觉这场景有点既视感，“别装蒜。”这句话也很耳熟。
钱思思叹了口气，凑到林昱耳边，小声道：“除夕那天吃饭，他想讲笑话，结果没讲完自己先笑了，红酒洒了自己一身。”
“……”
“过两天，他又约我出去放烟花，到地方一看，居然是一盒砂炮。”钱思思越想越好笑，“这也没什么，结果他扔歪了，炮仗掉在自己脚上，白鞋炸黑一圈。”
……
这是何等神人，林昱佩服得五体投地。
钱思思叹气加摇头，看起来也是想不出合适的评价。
林昱也想叹气，为他兄弟命运多舛的未来。
郑妙妙说是下午到就下午到，绝不提早来。
她上下打量一圈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的林昱，问道：“一直在这？”
林昱乖巧点头。
郑妙妙若有所思道：“不工作，光站着？”
林昱惊恐瞪眼，快速摇头。
郑妙妙瞬间变脸，“不是让你十点就在门口等着？”
“……”横竖都是死，斯芬克斯都不这么出题。
郑妙妙斗赢一局，心情颇好地开门走进办公室。
公司保洁会在假期最后一天提前做清洁，郑妙妙不用担心假期的积灰，放心地直接坐在办公椅上。
一回到宝座上，她那股威压顿时扑面而来，仿佛刚才在门口那和他开玩笑的人，只是林昱的错觉。
郑妙妙冲他伸手。
林昱心领神会，立即送上平板和打印出来的成图。
拿到图纸一看，郑妙妙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抬眼看他，“待会有会议，给你5分钟，说服我。”
……
要开会还敢这么晚来！
林昱笑容不改，把腹诽藏在深深的心底，老老实实地开始阐述他的设计思路。
他彻底摒弃了市场主流那种大开大合又略显土气的简笔画墙绘，甚至推翻了他之前的设计方向，干脆地换成了充满油画感的艺术风格。
最外面的围墙底部涂上大片的灰绿色，以黑色灰色画出房屋和瓦顶，再点上数个不规则的黄点，成片连起来，便如同连绵不绝的村庄人家。
万家灯火，便是落入人间的繁星点点。
村庄上方是蓝色与白色交际的山峦，林昱没有把颜色压得太死，而是选择直接留白，把这部分和幼儿园的主楼外墙从视觉上连接到了一起。
主楼外墙顶部则是深浅不一的蓝色与紫色的糅合，所有颜色走向都画成了漩涡般的形状。其中，还点缀着数个大小不一的金色星团。
正东方的墙面上，有一个最大的星团，里面还藏着一弯若隐若现的月亮。
由于颜色饱和度都比较高，林昱便又掏出了那个没在咖啡厅里用上的渐变技巧。
所有颜色都自上而下变浅，过渡到白色里，像是星河洒落，落入万家灯火。
听完他的讲述，郑妙妙沉默了很久。
从专业角度看，林昱这次的设计大胆又新颖，色彩运用简单又饱含技巧，正好踩中儿童和大人审美的边界。
从商业角度看，复杂的颜色必然会导致工程造价的变化，再加上改动这么大，上头一审再一批，又是十天半个月过去。
良久，郑妙妙才开口问道：“找梵高要版权了吗？”竟敢如此堂而皇之借鉴星月夜。
林昱摸了摸鼻子，“他已经去世一百多年了。”
郑妙妙又盯着设计稿看了一会，再次问道：“城堡呢？”原版星月夜的左侧画面中，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城堡。
林昱笑了起来，一副就等你问这个的表情，“幼儿园的主楼本身，就是那座城堡。”
闻言，郑妙妙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她喜欢这种藏起来的小巧思，就如同小时候喜欢伸手进花生堆里，寻找被弟弟藏起来的牛奶糖。
郑妙妙基本算是接受了林昱这版改动，“不过，这还需要一个主题。”
“……”
这倒问倒林昱了。
他光顾着画，哪还有空给上头的人想个响当当亮堂堂的主题名！
郑妙妙盯着主楼东边墙面上的那团最大的星团，半响，忽然开口道：“掌上明珠。”
很快，郑妙妙就把掌上明珠作为备选稿提交了上去。
但林昱完全没空感叹自己有多天才，因为刚新年复工第二天，他就被迫回到了之前的高强度工作日常。
李大爷的新房进入最后阶段的软装收尾，韩老板的咖啡厅也要在下周开始正式动工，林昱在两处工地来回奔波，之前的两点一线几乎变成四点折线。
林昱踏着月光回到公司，乘坐电梯上楼时，还在各个群里不停交代着明天的安排。
走出电梯时，他远远地望见自己桌上的小台灯还亮着。
林昱不由得嘴角弯了弯，加快脚步。
走近办公区时，依稀听见有人在打电话。
“徐太太，我们这边文件都已经准备好了。”陆修远很专业，连打电话时也是一副职业笑容，“好的好的，明天见。”
见他终于挂了电话，林昱才继续靠近，阴阳怪气道：“陆经理，没打扰你工作吧？”
一见是他，陆修远的笑容瞬间真心许多，“回来了，吃了吗？”
林昱置若罔闻，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没打扰你工作吧。”
转移话题战术失败，陆修远抿抿嘴，“是陶婷。”
林昱没什么反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他早知道是陶婷，他也知道陆修远挂着那副假模假样的笑容是为了工作。
……
可就是不大高兴。
良久，林昱摆摆手，决定还是放过这个话题，“收拾好了就回去，等我一下。”
陆修远摇头，“吃了吗？”
林昱忙了一天都没吃东西，但是也没什么胃口，随口应付道：“吃了。”
“那好吧。”陆修远耸了耸肩，把手边的饭盒挪过来，若无其事地快速打开又合上，“可惜，这个也只能给别人吃了。”
林昱眼尖，哪怕只有台灯昏黄的灯光，也看得清里面是他喜欢的炖牛肉。
他连忙一把按住陆修远要撤回去的手，笑得诚恳，“可能刚才上楼太累，好像又有点饿。”
陆修远点点头，也不揭穿他，默默从保温袋里拿米饭和筷子。
他看了一会林昱吃饭，又看了眼时间刚过九点，问道：“待会真的吃完就回去？”
前几天林昱外出回来，原本也是打算收拾好就走，没想到林昱一看时间发现还不到八点，硬是神经错乱又画了两小时图。
“……”林昱梗了梗，显然也是想起了自己的脑残操作。
他嘴里含着东西不好说话，但仍然试图以坚定的眼神向陆修远表达决心。
陆修远看了半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才刚复工几天，再这样发展下去，你不如直接睡公司吧。”还能省下路上的时间。
闻言，林昱震惊地看着他，嘴巴里嚼啊嚼。
终于把一口牛肉咽下去，林昱竖起大拇指，“好主意，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帮我选一下睡袋。”
“……”陆修远制止了自己三次，最后还是没忍住轻轻掐了林昱的脸，恨铁不成钢道，“哪有富二代像你这么热爱工作的，早知道就拦着郭泽宇了。”
“什么？”捕捉到无法识别的关键词，林昱快速瞥了过来。
……
无语，说漏了。
但手感不错。
陆修远眨眨眼，想装作无事发生，“快吃吧，待会凉了。”
林昱干脆把饭碗捧在手里，整个人转过来盯着陆修远看，手里还不忘继续夹菜扒饭。
被他盯了三四分钟，陆修远心脏有些受不了，干笑道：“别看了，我长得再帅，也不能当下饭菜。”
“……”
林昱这才深深意识到，什么叫脸皮够厚，万事无忧。
陆修远叹了口气，心想来都来了，不如主动招供，“郭泽宇谈下这个客户时，就来问过我，找哪个设计师比较好。”
“那段时间好几个设计师都挺空的，我就稍微微提了一下你的名字。”陆修远把稍微微三个字说得很重，脸上一派无辜，“结果他真的去找你了。”
……
他这么一说，林昱也想起来了。
那时他还特意叮嘱过陆修远不许搞小动作。不过确实不是小动作，合着是开小灶。
林昱心情复杂，表情也变得有些复杂。
眼看林昱的表情语言越来越近似无功不受禄，陆修远连忙打断他的思绪，“我也没强迫他，从结果来看，选你也合理。”
对于本职工作的称赞，林昱一向接受能力良好，他想了想，便点点头，“也是。不过……强迫？”
陆修远从善如流，“胁迫。”
林昱没再纠结，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就开始收拾桌上的饭盒。
收拾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盯着陆修远，眼神凌厉，“郑妙妙那边呢，和你没关系吧？”
如果这也是小灶，他立马抱着自己的自尊心和陆修远同归于尽！
陆修远恨不得举双手双脚以示清白，“这个真不是我。”
林昱还没回话，就听见背后有人凉凉道：“他说话管个屁用。”
两人闻言回头一看，只见郑妙妙靠在自己办公室门前，正端着水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升腾的水汽模糊了她的面容，盈盈绕绕间，增添几分高深莫测的感觉。
不知道她究竟听见多少，林昱有些尴尬，收拾饭盒的动作加快，也没忘打招呼，“郑总好。”
郑妙妙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陆修远倒是没脸没皮，直接倒打一耙，“郑经理下班时间不回家，原来是在蹭公司电费干副业。”
……
这俩人明明也在蹭公司电吃饭外加谈情说爱，还好意思说这话？
再说了，哪来的副业！
郑妙妙眉头一皱，没等她回嘴，林昱就先帮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心想着还是自己部门的人懂得为她着想，郑妙妙深感欣慰。
陆修远故作神秘地凑近林昱耳边，声音却大得足以三人都听见，“狗仔队。”
……
一阵空调暖风吹过。
想把水杯握把掰下来，扔陆修远脸上的郑妙妙。
和想笑不敢笑，憋得头顶冒烟的林昱。
还有一脸正气凌然，捍卫公民合法恋爱权的陆修远。
郑妙妙咬牙，转身摔门回了办公室。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