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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Episode 14 ...

  •   Episode 14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中忍考试的结果出来以后,玖辛奈为了合群去参加同学会。此时,当天,距这具身体正式满十四岁的日子还有两个半月,然而在内心,她不吝啬于将自己看作一个四处游荡的幽灵,老则老矣,但别人不这样觉得。
      没有上过战场的同学们纷纷干杯敬礼,用的是果汁。樟子脸上的皮渐渐衰败,却长出了比春花还娇嫩的一层新的人皮,面具般剔透的材料,伤疤浅了下去,吹弹可破的肌肤好像一碰就会有千万只小精灵震荡而出,那是一种神话般的再生,而樟子疲于解释——其实伤疤并没有好。
      玖辛奈在心里暗暗猜测,这是大蛇丸的手笔。是的,她不再好奇樟子的过去了,因为自己也保守着不能说的秘密。然而这是否公平呢,她没有力气去想懂了。当水门坐到了自己的身边时,玖辛奈看见樟子眼里的嘲讽与不满在响动,这是无法掩盖的情绪,几乎可算是厌恶。
      她们同时站起来,端着寿司盘子和一大杯鲜榨果汁离开了桌角。
      水门没有料到这点,他变得倦怠了,偶尔用过于危险的任务换取食物、资源、人气、朋友、谈资、生活的实感。她猜测他之所以没有□□是因为杀了太多人。
      他诧异道:“玖辛奈。”
      樟子说:“你有什么不满吗?”
      她现在转变出一种对所有人都若即若离的态度,仿佛青春期的第二次回潮,但这回潮是隐秘的,时不时呈现出不自然的健康,犹如脸颊兴奋的少女,叫旁人极其地不解,不解于她离奇的反应和当下的内心活动,玖辛奈毕竟懒得掩饰自己的大部分想法,她习惯把周围人看成傻子,除非对方是奈良鹿久或赤名樟子——而前者因为□□的二两肉有时和傻子也没什么区别。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正是因为它从没有被人亲耳听取。波风水门开始受到同龄人极大的爱慕,但他却只追寻她一人的肯定。多么耐人寻味,多么滋生嫉妒,多么少见,这是自来也从未设想过的关系,他也没有见过:明明是少年所不可能体会完全的感情,却如北酒场最著名的那个舞台般搭建在他们的关系里。
      后来,水门常常想起那个下午,装修混乱的咖啡厅,大片明丽似橱窗的玻璃,圆桌上摆着盘盘圆圆如相接荷叶的餐点,人声嘈杂,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非常眼花缭乱,那种低劣的小丑戏。他应付着同伴,却不自觉地向后瞥去,她们低声交谈着,像灵巧的雄鹿一样离开了领地,回到私密空间,进行着外人无法插入打断的行程,那是一种断绝外物的气质。他急于进入自己的角色,却未料到命运巧手偷换来更新的剧本,是而将本该烂熟于心的对手戏演绎得一塌糊涂。

      樟子掏出一张叠成了豆腐块的小纸片,慢慢地展平在桌上:“水门好像是水瓶座。”
      玖辛奈想笑:“星盘?你居然真的在研究?这是谁写的?”
      樟子说:“还有谁?”
      另一桌的木村看了过来,很了然地和玖辛奈交换了一个眼神。与其说交换,倒不如说从玖辛奈的眼里夺去了什么东西。这可不再是眼神了,玖辛奈痛恨自己和大部分人都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事实,因为她太聪明:“好吧。交给我,我会分析。”

      木叶41年,由三个女孩组成的一家地下室出版社开始秘密分析所有木叶男忍的星盘,而星座话题风靡于急需享乐的战后人群中,这为玖辛奈赚到了买下第一间单身公寓的钱。而一切的开始则是大众情人波风水门的秘密数据。其实他是孤儿,但这种信息怎么编也没事,正主会不会介意她清楚。
      樟子看着玖辛奈用铅笔一行一行地写:火星天蝎;金星处女;水星水瓶;木星双鱼;土星……她陷入沉思,被用作草稿的单据也跟着安静下来,小票上露出一行鲜红的直线,那是付款人要签名的位置。玖辛奈总觉得水门的四大行星内有剧烈的震荡,出于一种微妙的报复心理,将最强烈也最直觉隐藏自身的天蝎座放到了他的月亮和火星,火星落在白羊或天蝎上的人是非常狠的,而比起白羊的一根筋天蝎座要更胜一筹。她记得金星主管婚姻,水门的太阳星座是水瓶,那要是避开水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避开水瓶,玖辛奈天然地拒绝水门和同类的呼应,仿佛这样他就再次陌生了似的。
      她抬起脸来问樟子:“你喜欢天蝎座还是巨蟹座?”
      樟子说:“我遇到的巨蟹座都有点难相处。”
      玖辛奈沉默片刻,忍不住回忆:“等下,我就是巨蟹座!”
      樟子很诧异地停了一停:“你……不是天蝎座吗?”
      “谁说的?”
      “木村。”樟子记得这是玖辛奈匆忙提供给编辑部的数据,其实只在三个人内小范围流传,用作实验配对。她补充道:“你自己写的,11月11日,我记得清清楚楚。”
      玖辛奈冷汗直流:“是我记错了。”
      “是吗?”
      她恢复了平静:“嗯,其实我是巨蟹座。”
      双子座的樟子道:“那就有点麻烦了。”
      “怎么?”玖辛奈以为是自己记错生日的事情“麻烦”了,又有点头痛,又暗暗地开始去恨波风水门,手里的笔也跟着思绪卡在没并齐的桌缝里,划拉出一道丑陋而可疑的黑痕。
      “也不是,”樟子说,“就是……我以为巨蟹座都是脑残来着。”
      玖辛奈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出来:“不要地图炮啊!”
      她们小声地边笑边满嘴跑火车,不知道那边在聊什么,竟然吵得震天响。丁座也跟着他们闹!玖辛奈收回视线,才继续安静地猜测起波风水门,其实这算是一种玄学上的开盒,只是他们暂时还没有这个概念。
      樟子说:“那木村和水门的太阳都是水瓶诶。”
      玖辛奈心想这算什么?我妈妈和我也是一个星座,我们还不是闹掰了?又记起旋涡一族的命运好像现代版母女相争家族倾覆,蛮横地夺出一句脏话,把樟子吓了一跳。
      “你的火星是天蝎。我们过两年可以去结婚,小孩跟你姓。”
      樟子笑了:“‘赤名’比‘旋涡’好听在哪里?”
      玖辛奈有点饿了,看饿的。她用纸巾包着手指,抓起一个寿司啃掉,接下来的十分钟都在口齿不清:“叫‘赤名旋涡’的话会不会好一点?”
      樟子批判她:“结合了父母的姓氏也不代表孩子处境的平等。”
      玖辛奈非常惊讶:“你是这样想的?”
      “是啊,”樟子平实地叙述道,好像在讲旁人的故事,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姓氏和名字哪里一样了。”
      玖辛奈说:“不是啊,我说的是——我们的小孩会有两个母亲。”
      樟子顿住:“两个母亲?”
      “对,”玖辛奈十分兴致勃勃,“听起来很不错吧。”
      她还在思考。玖辛奈起身去倒果汁:“你要不要?”顺手地就把樟子的空杯加满了。她非常客观地指着水门说:“有了两个母亲,这种男的就会变成次级消费品。”
      波风水门如有所感地回头,刚好看见对面两个红发女孩对饮成三人的局面。他默默眨眼,看了大约半分钟,身边的同学还在要求水门再讲一个战场故事,却不知道这个男孩心里用了多大的力气让自己停留在原地。
      樟子如芒在背,但她如芒在背的时候多了,不缺来自男人的嫉妒。她也不需要去看,因为赤名樟子一直知道波风水门心里在想的是什么。不论木村如何地强烈要求编辑部出一期关于水门的彩虹屁,她偏偏觉得这人心里没有任何爱。这也是第六感,女人的第六感你不得不信,因为自然就是愿意向她们倾斜:“次级消费品,”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不论是为了搞笑还是什么别的,出于一种嫉妒吗?她,因为男人的嫉妒而不甘示弱地嫉妒?“也会有人愿意去买吗?”
      玖辛奈怪异地笑出声来。她看了看这个令人无奈的地方,用一贯的冷淡语气宣布道:“打骨折买来的东西,放家里用用就好了。”
      樟子说:“我不会放弃去抢特价蔬菜的。”
      她立刻道:“我也不会。”
      两个人相视一笑,又为这默契而飞快地变成大笑,惊得两边桌子都安静了,却又很平常地看到她们,立刻有人表示理解:“是赤名和旋涡。”
      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她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无聊的聚餐结束后,玖辛奈将小票和草稿纸都揣进兜里,幸好暗部送来的衣服依然带强大的收纳功能,这也为她省了一笔钱。
      绳树提议:“去吃甘栗甘吧!”
      樟子点了点头:“好,我也这样想。”
      玖辛奈:“真默契啊。”
      樟子问:“那你去吗?”
      水门:“她……她要和我一起去研究数学。”
      樟子:“只是数学吗?”
      玖辛奈尴尬极了,狠狠地瞪了水门一眼:“是数学。”
      虽然说得像不是去研究数学,但真的只是数学。”
      绳树:“真亲密啊。”
      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好了一些,原来是因为在同一队。万幸是队友,否则不知要生出多少是非。玖辛奈偷偷地观察着两人的氛围,绳树得到了樟子的肯定,仿佛传递了无与伦比的喜悦,一切已成定局,似乎过去日复一日的期待已经褪去幻想的那层浮光,真实的大海干涸上升,变成了触手可及的麦田。虽然他不是很聪明。自赤名樟子回到木叶的第一天,他就在等待她缓和口气讲话的那刻,这证明着自己重新被接纳,被原谅,尽管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他从一开始就等在那里。但樟子一直表现得很冷淡。直到今天。
      玖辛奈有点想笑:“绳树学长,你心情很好的样子,是因为天空很蓝吗?”
      绳树:“是的哦!”
      樟子假笑着看向水门:“快去研究数学吧,你们两个。”

      往家走的路上,他们聊到从前提起时水门不愿意教的飞雷神。玖辛奈默默地听他说道:“在空中变化肢体的方向是非常危险的行为,技巧的准则太多,其中之一便是不要过度想象敌人的样子,连变化前的样子也不要想。”
      她恰到好处地虚心发问:“这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第六感吗?”
      水门:“我没有这种东西。”他还记得她的大言不惭,即这是女人才有的恩赐。“是因为手脚上不可以迟疑,既然已维持了平衡,那就不要破坏它。我记得我们讨论过这点——平衡才是忍者身上最难得的状态。”
      玖辛奈看到街边恢复了营业的甜品店,突然兴奋起来:“水门,我要吃团子。”
      他看过去,从那间店面的玻璃倒影里看到了已经不再年幼的两人,都是细长的身形,剑兰一样矫健,反衬出环境的灰暗与败落。这间死而复生的店面似乎新装修过一遍,招牌上刷了米白色的艺术漆。他记得从前这里的甜品卖得都很贵,嘴馋,但不可能买得起,是奢侈品般怨念的根源,穷人一想起它,就觉得恨,于是一直受折磨。
      而现在他买下两盒团子,一盒在路上就被两个人打开分吃,一盒计划当做明早的预备粮,之所以是预备粮,可能是他太了解玖辛奈,觉得她在睡前就会偷吃。精致的纸盒子,打开一看是六个晶莹剔透的糯米白团,点缀着鲜芒果,里面又配了一小罐抹茶粉,他贪心地去蘸,其实深绿色的苦味被水果冲得七零八落,满嘴都是香甜的奶油,只剩下了这个,吃多了,又有点腻,好在没有油。
      玖辛奈因此抓住了嘲笑他的机会:“饿死鬼。”
      “你不是吃了四个吗?”水门说:“但是真的好好吃啊。”
      玖辛奈道:“吃东西的时候不许说话!”
      他笑:“遵命。”

      在公寓楼下,他们一起被管理员拦住:“波风,这里有给你的包裹。”
      他应声钻进那个窄小的房间,取出一个包裹,不等玖辛奈问,主动地说:“自来也老师寄来的。”
      地址记在川之国附近。
      “是什么?”
      上楼拆开一看,竟然是张包装完整而很有体验感的DVD,封面上一条鲜红如火的金鱼,心脏一样鼓鼓地跳动。其实是塑料膜封得好,在水门的手掌心浮出一层虚幻的色彩,室内的白光漫步上透明塑料也可被视出艳丽幻觉。
      玖辛奈问:“是不是那个片啊?”
      水门:“你很想看的样子。”
      玖辛奈笑嘻嘻地盯着他。
      水门拜服:“好吧!是我想看。”

      电影播到一半,玖辛奈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是她最幸福的时候吗?
      似乎是的。
      水门打量着她微动的嘴唇与面颊,雄鹿一样的肩膀,如果不在快乐的时候死去,她会继续活下去,再过几天,几个月,几年,最大的阴影就会降临,罔论什么体验幸福。
      尾兽会蚕食人心中的正面情绪。不论多么幸福,始终空缺一些,离顶点差那么一截。不是无法产生,而是“我明明该这样快乐,为什么无法感到与之匹配的情绪?”的自我怀疑。
      他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极快地一闪而过,第一次的时候甚至抓不住,他想到自己为了生活,为了摆脱孤单寂寞,已经在琐碎的事物上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与时间,那是白嘴鸭嘎嘎的叫声,他侧耳聆听,一片安静,这里本该是这样安静的,她呼吸声绵长,永不断绝,好像一直静下去就将一直活下去,第二次了,他眼前的画面渐渐有了男女的参与,果然是非常色情的片子,一直不停止所求。这就是令人厌恶的爱欲,偏偏是自来也享受并喜欢的。
      水门冷静地按低声音,电影的结尾来了,那个男人穿上裤子,非常低俗地说着些台词,说的是什么?他一句也听不进耳里。他还记得上次自己如此痛苦是被妻子怀疑变心,而现在,他知道了,自己的确变了心。这不是对别人的心,不再能捧心去给人看了,他自己看到了自己的心上好像发霉,长出了一根一根的灰毛,霉菌,丑陋的脏污。如果这里有一个点,他发现了自己早已在多次的时空交集中被撕碎、虐待,那就是现在。对她们的感情复杂交织如绞首的圈套,原来他一直要走上前去,却假装自己不在受刑——如果承认——就像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摇摆不定,与此同时,他不得不去面对自己的痛苦,正如他曾经选择为了村子死去,但那不是一样的,因为现在他只剩下了自己,背后的人已经死了,或者还没有出生。说到底,他如此的境遇,除了自己……和差点要被自己杀死的她……还有谁能理解呢?他不能再称呼她为玖辛奈了,就像现在。
      他低低地呜咽了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一把苦无,尖端锋利,吹毫断发的冷酷重新回到脸上,可她似乎被闹得不舒服,手指一拂,竟碰到他层层保护的手心,水门记得抱起发烧的她赶往医院时,他想不出自己在担忧什么,然后才记得了:那时的他们并未住在一起。
      水门看着自己面前那个陌生的女人,暗自忖度,他知道了,于是继续狠下心去瞄准了她的脖颈。突然,夕阳挪动着近前,他看到她在夕阳下的头发,红如鸽心的一大片,波浪起伏如一眼望去的原野,他手里的苦无应声而落,而玖辛奈也惊醒:“怎么?”
      水门说:“没事。”
      他捡起苦无,擦了擦便顺手搁到茶几上。玖辛奈看着只剩下黑白字幕的屏幕,茫然地一问,水门说:“放完了。”
      她“哦”一声:“好看吗?”
      他古怪地一笑:“算是比较优美的一部片。”
      她猜到了,是自来也拉着他看过许多同类型。
      “最后有没有情杀的情节?”玖辛奈收拾着头发,挽起一个小小的丸子。
      “没有,他们做完爱就走了。”水门很平静,伸手按掉了灯,于是一切景色陷入了夕阳里的黑暗,家具因过早地得到了隐蔽而舒展身体,木头橱柜上落下一层暮色,却反得了光泽的补充。
      玖辛奈说:“没必要关灯啊。”
      水门刚刚走出心灵和身体都被黑暗笼罩的事实,那是一种让人无法区别“他者”和“她者”的茫然,听她这样讲,也只是默然地点头。窗帘微动,流光顺着褶皱而完整地倾泻而出,漫无目的地摇摆,与此同时,黑白之间有了分明,因为夕阳已逃脱了云群的制裁,他们身上布满黄色的光晕,进入了同一个世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Episode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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