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开荒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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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辰做足了心理准备给张望回电话，一方面不想让他担心，同时维持自己强大靠谱的哥哥形象，另一方面也是对张望的奇怪的占有欲心知肚明，不想因为杨畅再生事端。
出乎他意料的是，张望并没有如他想象的表现出幼稚的不讲理的“弟弟形象”，反而相当成熟地表达了对他的关心和期待他尽快痊愈回家，只字不提杨畅，仿佛不知道自己借住在别人家一样。
挂了电话，檀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加上头脑不算清楚，盯着两人的对话框愣了一会。
杨畅懒懒地窝在沙发里，摆弄遥控器，瞟了眼檀辰道：“别盯你那宝贝弟弟了，有什么想看的电影吗？”
“除了鬼片都行，”檀辰终于放下手机，也缓缓靠进沙发，决定不想了，痊愈了回家再说。
杨宝宝乖巧地贴着他趴下，像个温暖的大热水袋，转着眼球打量他，见他没反应，干脆把整个狗头塞进他怀里。
少年人的恢复力总是很惊人。前一天檀辰还烧得人事不省，休整了一天，到第三天除了咳嗽几乎就没别的症状了。
“早啊，”杨畅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间，见檀辰已经坐在餐桌边还挺意外，凑近看了眼他的电脑屏幕，密密麻麻都是表格。
他又仔细打量了下檀辰的神色：“你今天看起来好多了."
“早，”檀辰堪称精神抖擞，“确实好多了，多亏你照顾。我打算看看下午的票，今晚就回乙城了。”
“啊，怎么这么快就回去，”杨畅肉眼可见的失望，“我爸妈今天也该旅游回来了，他们还打算带我俩一起出去吃顿好的呢。”
檀辰心想那更要走了，见到家长多少会有点不自在，“也住了两晚了，下学期回来我请你吃饭才是。”
“又开始了您嘞，”杨畅颇为不爽地乜了他一眼，不再接话，径直走到他旁边的咖啡台，称了点咖啡豆，倒进磨豆机，磨好倒进一个黑色长柄的勺子，不知道从哪又掏出印章样的工具压实，相当熟练地卡进咖啡机，等出液。
“来一杯？前两天发烧就没问你了，今天看起来好点，终于可以尝尝的我手艺。”
檀辰点点头，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操作。
杨畅相当帅气地转过身，接着打奶泡，两边并行，咖啡机完成出液后，他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提着奶缸，两三下做了个心形拉花，呈到檀辰面前。
“少爷，您的爱心拿铁，请慢用。”
相当会整活。檀辰小心地接过来，咖啡液的边缘在杯沿摇摇欲坠。
杨畅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外加银光闪闪价值不菲没有一个中文的机器操作专业，出品卓越，可惜到了檀辰嘴里也是牛嚼牡丹，品不出个所以然。
“挺好喝的，看起来也相当专业，可以开店了，”檀辰给予高度肯定，三两口喝完了。
杨畅尾巴要翘上天，开始介绍这袋豆子的来历和风味，给自己也做了一杯。
原本专心听讲的杨宝宝突然竖起耳朵，接着兴奋地摇着尾巴冲向门边。
”宝贝，爸比妈咪回来啦！”
口若悬河的杨畅闻声一僵，面上有些发红，余光扫了下檀辰的表情，同时火速移步大门方向，迎接父母大人回家。
“我同学在呢！别这么叫我，”杨畅小声说道，语气里有些羞愤，眼里倒是有活，接过女人手中的包，又帮他们把拖鞋拿好，“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不是说下午吗？”
“看了天气预报山里暴雨，担心缆车停运，所以我们一早就下山啦，”女人的声音相当有活力，“哎呀，这个小帅哥就是你说的檀辰吧？”
“叔叔阿姨好，”檀辰有些无所适从地起身，打招呼，“对，我是檀辰，跟杨畅是大学室友。”
他这才看清杨畅父母的样子，都是运动的风格，郎才女貌，杨畅妈妈年轻得甚至不像有个十八岁的大儿子。
“我们听他提过你很多次啦，”女人朝他笑笑，“要不是你，小畅期末都不一定能及格呢，是不是？”
“是啦是啦，”杨畅翻了个白眼，当即被男人拍了下头，“哪学的翻白眼，平时不好好学习，期末靠室友，真有你的。”
檀辰想解释两句杨畅平时也有听课，又觉得这夫妻俩似乎不是真的很在意他学没学，更像是口头说两句有的没的，杨畅也不以为意的样子，翻他们带回来的特产，杨宝宝尾巴快甩飞了，围着三人打转。
于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檀辰愣愣地站在一旁，看这一家四口热热闹闹。
两个成年人无意让这个小少年感到被冷落，将儿子把玩一番便放在一旁，转而对檀辰嘘寒问暖，喊他出去吃饭。
檀辰连声拒绝，又是说自己要兼职，又是说家里弟弟还在等着自己回去，最后看了眼手机说要赶不上车了，拎上行李就准备逃跑。
夫妻俩都没想到这孩子如此内敛，也不好强求，便退步说至少让杨畅开车送他去车站，免得赶不上车。
杨畅这才想起檀辰家里的情况，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开车时还偷偷用余光瞄檀辰。
“不好意思啊，没想到我爸妈这么快回来了，”他咽了口口水，“不过他们人很好的，也很开明，虽然我爸看着是有点凶。”
“你爸很帅，你妈也很美，人也都很好，”檀辰看出他的小心思，反倒有些歉意，“是我不太习惯跟长辈相处，也确实该回去了……叔叔阿姨的好意我心领了，主要也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杨畅莫名有些烦躁，随手嘀了一下前面的车。他知道檀辰父母早就不在了，有意避开这个话题，但刚才那会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衬得一旁的檀辰越发落寞，想必心里是有点难过的。
檀辰：“你跟你爸妈关系还挺好的，我先前还以为，他们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不管不顾，这下我就放心了。”
“……是的，”杨畅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见檀辰面上的表情与平时无异，“他们是自驾去山里泡温泉了，担心宝宝没人遛，所以我才没跟着一起去。”
檀辰堪称健谈地又问了些关于温泉和宝宝的有的没的，杨畅这才放下了心，看来檀辰并没有自己想像得那么脆弱嘛。
也是，毕竟他更成熟，才不会像自己为一些小事思虑过度。杨畅这样想着，心情又开朗起来，恢复了话痨，一路阳光灿烂地把檀辰送到车站。
檀辰辗转几道交通工具，到家也才下午四点，家里空空荡荡，他这才想起来张望还没放暑假，周中也不在家。
收拾好行李，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发现阳台上还晾着几条裤子——冬天温度低，不知道凉了多久，收下来的裤子直愣愣的，硬得可以当门板。
檀辰环顾四周，总体还算是干净整洁，就是冷得像冰窖，怀疑张望几个周末都没回过家了，没有一点人气。
檀春在的时候冬天也喜欢开窗通风，通到家里有人开始打喷嚏才罢休，关上窗，打开电热汀，三个人围在小小的客厅里，檀辰和张望会自己找点事做，檀春则是织不完的毛衣毛裤，有时会让两人帮自己捋捋毛线球。
比起电热汀，檀辰和张望都更喜欢炭炉。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陶制小炭炉，里面堆上几块炭，炉顶架起一个铁丝网，不仅能取暖，还能烤点年糕馍片和橘子吃。
檀春很擅长生火，教兄弟俩在炭盆底部铺上一层灰或者隔热垫，然后放入一些废弃的报纸团，再将木炭以井字形的方式堆叠起来，点一支长火柴，塞进缝隙里。直到木炭表面出现红色的火光，另一个人需要开始用扇子轻轻扇风，加速燃烧。
这就是所谓的煽风点火。她大笑。等大部分木炭都变红并表面出现一层白灰就可以烤吃的啦。
檀辰站在客厅里发了会呆，第一次发现没有人的家里这么安静。
今天是周四，不知道明天张望会不会回家，或许可以买点吃的喝的，提前准备好，周末在家开个火。
檀辰这么想着便走出门，等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高中门口，混入一群接学生的家长时，着实吓了一跳。
高中生五点半放学，也就剩七八分钟，檀辰犹豫了一会还是站在原地，给张望发信息：【门口接你】
张望没回复，他有点意外，没想到真能上课不看手机。
直到五点三十一分，放学的高中生开始陆陆续续往外走，檀辰还是没等到张望的回复，也看不到熟悉的人影。
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突然出现在校门口，不如等到周五打个电话，说声周末回家就好。
五点四十五，檀辰又发了会呆，转身准备走。
刚抬脚，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哥——”。
十七岁身高187厘米的大型犬暴冲上来，给檀辰撞得一个趔趄，左脚踩右脚，后脑勺撞下巴，两人差点没一起滚进下水道。
“……”檀辰揉着后脑勺，狠狠瞪了张望一眼，“你要撞死我吗？怎么不回消息？”
张望呲着个大牙，白得刺眼，“你都几天没给我发消息了，我干脆就不看手机，结果刚在食堂排队等饭，还是忍不住点开信息，看到就冲出来了，打了一半的饭都送别人了。”
檀辰心里又突然热闹起来，这才仔细打量了下他。近两个月没见，除了换上冬装，整个人好像更瘦了，头发长长，一脸胡茬，脸上也干得起皮，嘴唇还有点裂。
整个人像颗干巴的蔫白菜，一张脸就俩眼睛一口牙干净闪亮放光芒。
“宿舍停水了？干巴成这样。”檀辰随口道，领着张望往回走。
“可能暖气太干了，”张望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目光紧紧锁定在檀辰脸上，结果对方转过去，只能锁定在头顶的发旋上，“你发烧彻底好啦？让我摸摸还烧不。”
“好了七七八八吧，还有点咳嗽，不过估计是受凉，不会传染的，”檀辰随口答道，挥开他的手，忍不住又看了眼，“回去先把胡茬剃了，怎么邋遢成这样，上次回来不还好好的。”
至少嘴唇没有破皮。檀辰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突然岔到这段记忆，卡壳了，紧急格式化。
张望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檀辰会突然回来，否则是打算回家前拾掇一下的。
他偷偷看路边玻璃窗上的倒影，总觉得檀辰也瘦了点，又发现两人的距离有点远，连忙往前走了几步，看起来就是紧紧贴在一起。
“五十五天。”他小声说。
“什么？”檀辰没有听清。
张望吸了吸鼻子，好像又能嗅到檀辰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熟悉味道，“你五十五天没回来了。”
檀辰沉默了会，一口气堵在心里，“所以你五十五天没回家，都住在宿舍？”
张望：“中间回来过一次，拿冬天衣服。”
檀辰不说话。
张望接着道：“你不在家，回不回去都一样，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