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拨云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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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被自己勤工俭学的暑假所打动，檀辰发现张望八月开始的学习态度突然端正了起来。每天雷打不动，八点起来看书，九点准备两人早点，檀辰出门后独自学习一整天，直到晚上打工仔回家，简单吃个晚餐，一起出门散步半小时。隔三差五他也会去打个篮球，但最迟八点半也一定会回家，洗头洗澡，等檀辰再注意到时一定又是在埋头苦读。
檀辰面上不表，暗自嘉奖，不得了，转性了，不知道哪根筋终于搭对了，以至于开始有点谨小慎微，生怕说话没轻没重，给那根搭对的筋听错位了。
张望开学高三，毋庸置疑是艰苦卓绝的一年，但檀辰没想到自己开学大二，也并不比大一轻松。首先是专业课浓度升高，同时管理学院的通选课，一些财务管理，宏观经济学和线性代数这种老大难也扎堆出现。好在汪如海赶在上一个毕业季紧急招入一群大学生，外加小徐和檀辰整个暑假的努力培训，需要他们自己上手操作的工作减少，每天主要给组员布置任务，自己挑着干点就行。
业务扩张了于是加人，人加够了又可以扩张业务，汪如海本着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兑水这一朴素原理，两个月时间把远扬的盘子做大了一倍，找檀辰和小徐商量，还要新增店铺。
于是檀辰整个十月又开始准备新店启动，接着是黑五网一的大促，大促完气都来不及喘就奔赴期末考试月的战场，连轴转了三个月，等回过神来已经寒假开始一周，该回家过年了。
今年意义非凡，是张望的十八岁生日，不能像往年那么随意就过了。檀辰绞尽脑汁，又征询了一圈室友意见，同时收到金额不菲的年终分红，毫不手软，领了两台最新款的手机回去。
张望惊大于喜：“哥，你不会窃取公司资产吧，这个手机很贵啊！”
“都是合法劳动所得，你爱护点就行。”檀辰一脸云淡风轻，心想如果你知道我这一年给汪如海赚了多少钱，就不会这么问了。
“不过，”他清了清嗓子，“我想着换个屏幕大点的，上网查资料也方便，偶尔听听歌放松一下也行，但不能影响学习。我装了远程监控，可以看到你的实时定位和手机程序使用时间，高考完可以卸载。”
张望将信将疑地看他：“有这么高级的功能吗？”
“当然，”檀辰仿佛早有预备，打开自己的手机，给他展示了一个页面——果然，一个小图标顶着张望的名字，出现在地图上，正是他们家所在的位置。
张望：“好高级的功能，那我也想看你的。”
檀辰：“看我的什么？”
张望：“看你的位置啊，怎么只允许你实时监控我的位置，不允许我看你的吗？”
檀辰皱眉：“我是你的监护人，当然可以看你的。”
“没说不给你看，但是我们公平起见，”张望嘴一瘪，换怀柔政策，“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全，那我也担心你的啊，如果你忙起来来不及回消息，我看到你的位置，也就放心了，不用到处找你，或者总打电话烦你。”
说来好像也有道理，檀辰看着他理直气壮的委屈，松口道：“行，给我添加一下。”
张望：“那个什么程序使用时间呢？”
檀辰横眉冷对：“不要得寸进尺。”
事实是根本没有这么个东西，纯属心理战术。
两人吹了蜡烛吃了蛋糕，张望切了一小块放在檀春的遗像前。
他心想：奶奶，我也成年了，你不用担心，我会承担自己的责任，照顾好檀辰。
两人在春晚的背景音里互送新年祝福，张望就这样迎来他平静又幸福的十八岁。
檀辰原本打算寒假在家陪太子读书，没想到太子的寒假很短暂，高三年级只堪堪放了春节一周，初八返校全市摸底联考，次日就出了成绩。所幸太子发挥稳定，两人还能有说有笑过个元宵，保持这个劲头，考入省城大学问题不大。
高三下学期的氛围明显变了，大家都紧绷着一根弦，原本的学霸不用说，连吊儿郎当了几年的韩天天都变沉默了些许，每天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嘶嘶，”张望实在学烦了，见快到放学时间，忍不住骚扰他，“怎么最近转性了，回家被你爸打了？”
韩天天一脸苍白地转过来，十八岁少年有种八十岁老叟的风骨：“没，他们现在不敢打也不敢骂，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只是我这一模成绩也太差了，不会连本科都上不了吧？”
张望有点于心不忍，准备说什么，下课铃响，干脆提溜着他直接收拾书包：“一模就是这样，我哥跟我说过，三次模拟就属一模最难，为了让大家收心。走，请你喝奶茶去。”
韩天天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真的吗？我看你考得很不错啊。”
张望：“那是因为我哥把前几年的模拟题都整理给我了，之前问你要不要，你还无所谓呢。”
他在门口买了两杯红豆奶茶，叮嘱大学生店长不要额外加添加剂，只要牛奶和茶，高三学生食品安全问题人人有责。
大学生嘴角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咬牙切齿道：“说了多少遍我们现在换了原材料供应商，纯天然红茶加牛奶，不含植脂末防腐剂，更营养，不含糖。”
张望：“听说了听说了，不然都不会来买的。”
韩天天嘬着奶茶，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开始有闲心搭张望的话。
韩天天：“你哥还是很不错的。”
张望正在看檀辰的定位，头也不抬道：“那必须的。”
韩天天鄙夷地瞄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又在监视人家，一天看八百回，我爸妈看我都没你看得紧。”
张望：“那能一样吗，你一高中生除了学习就是睡觉，他那是大学生，诱惑可多了去了。”
韩天天犹豫了一下，问道：“他知道你这点心思吗？”
张望把手机揣回兜里，拆了吸管，狠狠扎进塑料封膜：“应该确认我不喜欢女生，但还不知道我喜欢的就是他。”
韩天天：“那你还打算跟他说吗？”
“打算，但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首先肯定不是高考前。”
他故作轻松地把嘴抿成一条直线，抬头望天。冬天过去白天时间越来越长，傍晚时分偶尔有粉霞满天，映照得整座城市都变得艳丽起来。
韩天天领会不到这一幕的文艺忧伤，眼珠子一转：“有没有可能就是趁高考前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时候，快刀斩乱麻。”
他比了个手刃，“唰”得往下一切，“感觉你就算现在对他霸王硬上弓，他也不会怎么样。”
张望：“……”
张望：“我原本以为能接受这件事你已经是个人才，没想到还能想出这种大逆不道的点子，是小生保守了。”
“谬赞谬赞，”韩天天初高中看了海量网络小说，日常对东西方玄学造诣颇深，解读一切因果际会不过命运二字，何况“你俩没有血缘关系，放网络小说里都不够看的。”
张望午夜梦回仔细思考了这个提议。天使小人说天呐怎么可以这样，檀辰每天勤工俭学供你上学，高考在即，你还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是要伤透他的心。
恶魔小人说天呐怎么可以这样，一心不能二用，还是要先把高考考完再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后面的内容淹没在滔天的桀桀怪笑中。
张望：有一点绝望，以至于高考临头都不算什么了。
果然如檀辰所说，二模考试的难度显然降低了一些，按照老师的说法，基本跟高考相当。
张望进入年级前五十，重本没有问题，兴奋地给檀辰打电话，得知对方这个月分身乏术，回不了乙城，只得垂头丧气夹起尾巴。末了不忘叮嘱他注意规律饮食，好几次看到他从下午两点到晚上十点都在学校图书馆，显然晚餐都是用零食随便对付过去的。
檀辰：“……行。”
等高考结束一定要找机会报这段时间的忍气吞声之仇。
到三模考试难度大幅下降，主旨是给大家以信心，到这个阶段已经没有逆天改命的空间，保持良好心态，考出最佳状态，全力以赴就是最理想的结果了。
考前最后一周，开完誓师大会开班级小会，班主任又叮嘱一通考前注意事项，让大家自由选择在校或者在家自习，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战斗。
住宿生基本全走了，都是准备在家休整，下周直奔考场。张望看着空荡荡的宿舍，心里也有点空荡荡的，习惯性地打开手机查看定位，做梦般发现顶着檀辰二字的小圆点刷新在自己学校门口。
他揉了揉眼睛，不过半天没看，是考前压力过大出现幻觉了吗？
弹出的来电窗口覆盖了定位页面，张望毫不迟疑地接通，就听见檀辰的声音带着笑意道：“收拾东西，我来学校接你回家了。”
“……”张望一边吃着熟悉的无味晚饭，一边仿佛梦游般开口道：“你怎么就回来了？”
“下周就高考了，当然要回来。”檀辰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我才知道高考期间大学生是不能随意离校的，还好我们辅导员开明，让我写了个保证书就放人了。”
张望：“为什么？”
檀辰：“担心大学生替考，也是太高估我们了，大一就算了，我就不行还有几个大二的学生能替高考的。”
张望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痴痴地看着他。
檀辰：“？”
檀辰放下碗筷，在他面前猛地一合掌。
张望被吓得一个激灵，神识归位。
檀辰：“以为你被夺舍了，好好吃饭。这周凑合吃点干净清淡的，等你高考结束我就回省城。”
张望：“好。”
尽管干净清淡，但这张望净看着他哥下饭，什么都能吃得有滋有味，也算是高考生改善伙食。如此这般休整一周，上考场神清气爽，高考两天吃得好睡得香，仿佛完全不受干扰。
檀辰在学校门口等他考试结束，心道这小子心理素质还是过关，毕竟两年前自己因为高考焦虑到失眠，甚至这两天还做噩梦，梦到身处考场，题目怎么都写不完，到他这仿佛就是一场平常的随堂测试。
大有可为，未来可期。
“哥——！”
檀辰伸手，看着少年阳光灿烂地出了考场，向自己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