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拨云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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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当晚，檀辰带着张望去吃了顿久违的火锅——考前深怕吃坏肚子，拒绝一切外食，同时严禁生冷辛辣，兄弟俩嘴里都淡得不知人间滋味。
吃到一半，檀辰犹豫着表示自己第二天就得回省城准备期末，这学期课多，间隔着排满了整个考试月，最早一门就在后天。考完就要开始着手大促，直到七月中旬才能得空，带张望出去玩。
张望：“没事的哥，我都成年了，一个人在家完全没问题，等你忙完再说吧。”
檀辰还是放不下心：“不然你明天跟我一起回省城，我跟汪老板提前预约一个月的员工公寓。”
张望哭笑不得：“我是乐意的，但是下周还得返校呢，好像是拿毕业证，一些杂七杂八的事，下下周好像还有一些指导会，教我们填志愿，再就是毕业典礼，来回跑也要不少钱，还麻烦，不如等你期末结束了我再过去。”
檀辰自己两年前走过的流程此时忘得干净，听他说才想起来高考完确实还有一场“硬仗”，确实应该等成绩出来，录取结果确定好，才能完全放松下来。
于是两人协商一番，檀辰最终还是决定先独自回省城准备期末，等张望这边录取结果出来了再把他带走。
接下来两周张望倒是过得很轻松，檀辰给他留了一笔小财，每天跟狐朋狗友们吃喝花销不愁，上午睡觉下午打球，偶尔去网吧打一天游戏。只是再上头也会赶在十点半回到家洗头洗澡，换一身清爽的睡衣，作乖巧状跟刚下自习的檀辰视频。
檀辰学习以外的娱乐时间就是找志愿填报说明，转发给张望，然后会收到短暂闲散的高中毕业生从各路搜刮来的猫猫狗狗搞笑视频，信息密度极低。
他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毕竟人家刚高考完，怎么放松都不为过。
放松归放松，学校组织的讲座张望也一场没落，主要听专业分析，对于择校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省城大学和省城的大学，除此之外一概不考虑，他决不允许好不容易自由了还要跟檀辰相隔两地，那高考岂不是白考了。
六月第三周，张望一早跑去网吧，找了个角落的位置，一边打游戏，一边时不时刷新成绩查询平台。备战高考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焦虑的情绪，而檀辰还在考试中，手机关机。
张望知道他现在看不到消息，但还是忍不住发了一条：【哥，我现在在准备查分，好紧张啊。】
他不断刷新着页面，心里想的全是万一差一点够不上省城大学，断档读省城的其他大学，选个好专业，应该也不错，就是可能会被檀辰打断腿。
十点，还有八个小时檀辰考试结束，张望看着页面上持续显示的“系统繁忙”逐渐麻木，又机械性地刷了一下。
页面突然加载出来，简单的两行表格，张望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总分和排名。
檀辰考完两个小时的财务管理，满心都是最后一道大题怎么都配不平的试算平衡表，快走到食堂才想起来开机，刚搜索到信号，就看到张望的三十五条消息和四个未接来电。
他来不及读消息，直接回电过去，
檀辰：“怎么样？”
张望：“640分！哥！排名跟你那年差不多，省城大学应该能够一够！”
檀辰有点摸不准，不过这个成绩和排名还是相当不错，听张望昂扬的语气，声音里不自觉也带上笑意：“很不错，什么时候填志愿？”
张望：“下周一去学校统一填写，老师会在旁边看着的，避免出错。”
檀辰：“行，你一会把资料发我，今晚一起看看可以报哪些学校。”
张望：“好！”
晚上檀辰吃了个饭就早早回了宿舍，几个室友玩的玩，学的学，他乐得外放跟张望视频，一下看到那张兴奋的脸。
“哥，”张望眼里不知哪来的高光，“你今天考的是最后一门吗？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省城呀？”
檀辰：“还有两门，不过最难的都考完了，后面轻松点，就是最后一门要排到六月底了……你们是不是下周五毕业典礼？”
“对，”张望目不转睛盯着他，“难道你要来吗？”
“我看看。”檀辰翻看自己的考试安排，“下一门是下周周四，最后一门是下下周二，我可以考完就回去，参加完你的毕业典礼，过个周末，再回省城……到时候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回省城了。”
“那太好啦！”张望咧着嘴，傻气直冒，“正好你要忙起来，我可以照顾你三餐，想去年一样。”
两人开始看往年各院校录取成绩和排名，筛选志愿，直到杨畅第一个回寝室，听见檀辰正准备挂视频。
“嗨，弟弟，”杨畅趁他还没来得及点击退出，一个跨步挤进镜头，非常刻意地用右手从背后搂住檀辰的肩膀，微微倾身，贴着他的脸看屏幕里的人。
“弟弟高考结束啦？怎么样，看样子考得不错嘛？”
张望只不自觉看了一眼两人几乎要贴在一起的地方，随机强行把目光转移到檀辰脸上：“哥，那就这么说啦，我先挂了去洗澡了，下周见！”
檀辰说了声“去吧”，关了视频，顺手把杨畅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掸掉：“他考得还行，你呢，今天财务管理考得怎么样？”
杨畅一脸痛苦：“别提了，只能说这辈子不是做财务的料，亏我妈还是财务出生，都什么玩意，根本看不懂，估计要挂科啦。”
檀辰本意只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没想到直接转移到痛处，没有安慰的心力，只能又说了两句有的没的，算是揭过此事。
檀辰没有空手回家，人前脚到家，快递后脚上门。
檀辰：“你的快递，去签收一下。”
张望：“？”
他一脸疑惑地接过快递员手上的大箱子，检查外包装无磕碰，签了自己的名字。
“这不会是，”他看着包装上显眼的品牌名，惊喜地看向檀辰，“是你买的吧，哥，这是电脑吗？”
檀辰笑：“拆开看看。”
张望小心地沿着外包装说明，一点点打开，揭开泡沫膜，果然是一台银色的笔记本电脑。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檀辰：“咳，本来想等你拿到录取通知书再送，又觉得好像没必要，无论结果如何，这个成绩都很不错了，当是你的毕业礼物。”
张望摸了摸外壳，体会冰凉且极致丝滑的手感，刚准备开口，被檀辰抢先一步。
檀辰：“这电脑十二个月分期免息，我的生日礼物是三个月的部分，一会账单发你，三个月后记得每月付款。”
张望：“？”
檀辰：“不是说你也能挣钱养家吗？先从养电脑开始。”
张望没想到他还记得之前的小吵小闹，心情微妙地答应了。
第二天毕业典礼，张望要穿校服，檀辰则特意穿了件不显得那么随意的白衬衫，搭配黑裤子运动鞋，看起来像是大学生实习生，在操场好几次被晕头转向的家长当作刚毕业的年轻老师问路。
张望：“这是我哥，这是韩天天，就上次你在教室里看到的那个。”
韩天天一到家长面前就装模作样，哪怕是面对檀辰，也装出一副拘谨内向的小孩样，微微低头，嘴里嗫嚅道：“辰哥好。”
张望大开眼界：“嘿，他平时可不是这个样子。”
檀辰依稀记得他们入学时这小男孩看起来还像个误入高中的小学生，短短三年，整个人拔高了一大截，跟张望都差不多了。同时肉也被抻匀了，甚至透着点日本漫画里少年的单薄。
檀辰又简单地跟张望几个好哥们打了招呼，让他们滚回队伍，自己坐到家长休息区，很快融入周围，遥遥地给方阵里的张望拍照。
校长发言完教导主任发言，教导主任发言完年级组长发言，再轮到优秀班主任和优秀毕业生，车轱辘话仿佛几年没变过，檀辰听得哈欠连天，好不容易等到又丑又长的发言结束，校长组织毕业生集体向家长鞠躬，感谢养育之恩。
正张着大嘴打哈欠的檀辰和猝不及防跟他眼神对上的张望：“……”
教导主任正好站在张望旁边，看他神情忍俊不禁，跟着视线看过去，一眼看到家长席的檀辰。
教导主任——任教二十二年文能兼任政史地武能震慑男女高伟大的人民教师檀辰的高中班主任——一个熟悉的严刀过去，檀辰终于坐不住了，等毕业生方阵一解散就忙不迭跑到她边上打招呼。
檀辰：“黄老师，恭喜您当上教导主任了！”
当初黄晓芬没少找檀辰谈心，生怕他高中毕业就去打工，后面又为张望住校费了不少心，檀辰一直很感激她，每年春节都会专门去她家拜个年。
他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我这次回家挺赶的，没来得及跟您说。”
黄晓芬佯装生气，看他这样又笑出声，爽快地摆摆手：“没事，我还担心你弟弟这毕业典礼没家长来，看到你我就放心了。”
她收起笑容，长叹一口气：“这学期可还好？还在做那个兼职？”
檀辰点头：“挺好的，工作学习两不误，下周一要回去考最后一门，我读了您推荐的月亮和六便士。”
他露出一个温暖的笑，“还看了毛姆其他的一些作品，这学期有空都在读书。”
黄晓芬拍了拍他的肩膀，见张望也过来了，干脆一手搭一个，爽朗地笑道：“年轻人，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你们都会有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