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见月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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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徐的出走比汪如海想得要更棘手。当初汪如海算是踩中风口，赶在平台创立初期，吃尽了早期红利，也占到各品类坑位，为后续几年的蓬勃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檀辰和小徐则几乎是跟这个平台同步成长起来，包括选品思路和运营能力，尽管就檀辰来说，逐渐觉得这有些局限了——毕竟几年做一个平台和一个公司，终究是一套固化的逻辑——但从头开始找一个能如此同频的运营主管终究不那么容易。
市场上倒是人才济济。汪如海每天拖着腮在办公室看简历，感慨学历贬值，偶尔看到几个履历格外精彩的，第一反应则是这人是竞对派来的卧底。
檀辰陪太子读书，把他淘汰的简历捡起来进行二次筛选，看了又看：“也有可能人家只是图你这五险一金还有双休呢？”
汪如海一脸要死不活：“得了吧，你看他第二段经历在这个什么千千外贸，据我所知这公司待遇可不差，说不准又跟那个什么理财还是来财一样。”
“……”檀辰忍不住矫正道：“是李德才。”
“我不知道谁得财，反正不是我。妈的看起来挺厚道老实一人，一周能把两个店铺数据卷走，搁一般人多少得演一演，怎么这么火急火燎的，啊，孩子打小就心急，能偷多少是多少。”汪如海骂骂咧咧，想起来都冒火。
檀辰叹了口气。汪如海今年怕不是犯小人，走了一个徐守成，来了一个李德才。学历一般，履历一般，看着是个老实人，汪如海觉得没问题还找檀辰把关，结果入职一周就被发现偷偷下载公司产品名录，连带着历史几年的出单测评数据都打包整理好，盘得比汪如海还清楚。
也是个人才，就是工作软件使用不明白，做数透时直接把电脑跑死了。这个大哥等了又等没等到恢复，竟然直接拔了插头下班。第二天檀辰坐旁边跟他看选品，一通操作恢复了所有历史未保存记录。
檀辰一愣，表情一言难尽，当即抱着电脑作为一手证据闯进汪如海办公室。汪老板看得脸发红发绿发紫发白，好不精彩，最后指着鼻子让他滚。
李德才不是没有试图挣扎解释，但事实胜于雄辩，他磕磕绊绊半天，实在无法解释作为一个入职一周理当还在熟悉业务的人到底为什么要下载亿海下面各个店铺的货盘信息。
檀辰：“也不能一竿子打死，不然还是找应届生吧，至少没有前东家派来卧底。”
汪如海冷笑一声：“你以为都像你是有六年工作经验的应届生。”
檀辰：“……谢谢老板，不然看看这个？虽然是长得磕碜了一点，我们这又不是出卖色相的活，你没事少看他不就行了。”
汪如海惆怅地仰天长啸：“我要是直男就算了，我是gay啊！我挑个看得稍微顺眼点的男员工怎么了！”
檀辰：“……”
檀辰：“这个呢？女孩儿，学历还行，工作三年。这公司我知道，之前看他们的爆款一直做得很稳，也不跟卖别人的爆品，应该就是她做的这块业务，不知道怎么待不下去了。”
汪如海撇嘴：“要么老板作妖要么工资倒挂，到时看看，别是自己打算做老板跟我积累素材来了，要么被老板派来卧底，也有可能男朋友是那个公司的运营……到时候问问有没有男朋友。”
檀辰：“这不大好吧，面试打听人家隐私现在都会被挂到网上避雷的。”
“……”汪如海看着他，眉毛一高一低，“别跟我玩这套政治正确啊，那行，那这个活交给你，要再招个间谍过来你就别想从我这开出实习证明。”
走出半生归来还是实习生。檀辰简直无言以对，看着汪如海思考措辞准备发难。
汪如海见势不妙，立马话又说回来：“话又说回来，我看你要能年前拿了offer，估计春季就要去给别人打工了，所以给徐守成找接班也是给你自己找接班，一回生二回熟，正好。”
檀辰一口气憋在喉咙，知道他是为自己考虑，拿眼刀剌了他一眼，走了。
汪如海一语成谶。檀辰一边准备开题报告一边跑各家面试笔试，折腾了三个月收获颇丰，累计得到七个终面机会，拿到四个offer，成绩斐然，只是这些公司都要求他年后开始实习，美其名曰提前适应软着陆。
人力三番两次催他签三方协议，檀辰无从拒绝，归根结底还是就业市场太饱和，没了他还有一票候选人随时等着补录，只得签了卖身契，一瞬间有些不真实感。
电话那头语气不佳，例行公事地讲了下后续注意事项，让檀辰记得看邮箱，过年回来就来报道，便啪得挂了。
檀辰看着宿舍窗外发了会呆，远处的树不知道什么时候秃了一大半，剩下的残枝败叶在瑟瑟秋风里打着颤，看得人心头一紧。
他突然想起张望，又想起今天是周三，早上九点，估计是在上课。
这段时间一切人事都在仓促中流转，两人几乎没说过话。檀辰后知后觉想起往常张望还会追在自己后面打电话发短信，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非必要不联系。
他随手点开朋友圈，发现上周末更新了一条篮球赛的内容。
檀辰放大看了看照片，几乎没有熟悉的面孔，连张望在人群中都显得陌生，球队统一的黄色球服很适合他，不知道哪来的发带也很适合他，头发撩上去露出饱满的额头，显得人好像都成熟一些。
檀辰点了个赞，看到工作群弹出消息，很快又被转移了注意力。
暑假结束以来两人只见过一次面，还是因为檀辰过生日，张望前一天发消息，问明天有空吗。
檀辰回可能没有，怎么了。
张望说明天是你的生日，准备了礼物，不然一起吃个饭吧，不会占用很多时间的。
檀辰这才看了眼日历，发现这天只用红笔标记了一个开题报告答辩。
结果更出乎他意料的是，答辩完杨畅和顾小北便一人一边架住他，说这大喜的日子，一定要一起吃个饭。
檀辰：“我今天……跟我弟约了，他要给我过生日。”
两人面露喜色，说这不刚好，也叫上另外三位仁兄，我们双喜临门。
一行六人在学校门口和提着蛋糕的张望会师，檀辰至今能回忆起看到他们的那一瞬间张望眼里的错愕和失落。
最后几人热热闹闹地吃了烤肉，还是入学时六人吃的那家——于是免不了忆往昔峥嵘岁月愁。
临近毕业，大家心里都知道宿舍聚餐聚一次少一次，言语间多了堪称亲近的友善，连往日格格不入的宿舍长都被大家调侃得服帖，氛围甚是温馨。
张望从始至终只是微笑着帮大家烤肉分肉添佐料，几乎没有说什么话，安静得甚至有些漫不经心，又总能第一时间察觉檀辰的需求，有时檀辰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是要加水拿纸还是喊服务员。
众人上次得到这般细心的照料还是跟顾小北的女朋友一起吃饭，纷纷赞扬这个弟弟真是细心又贴心，一定很招姐姐妹妹的喜欢。
只有杨畅不知道为什么吃了一晚上烤得过老的肉，有时候正面看着凑合，背面焦黑一片。
结束后众人零零散散往学校走，快到宿舍楼下时，张望终于开口，问檀辰能不能陪自己再出去转转，忘记拿他的生日礼物，得回自己宿舍一趟。
檀辰从没去过他的宿舍，不觉有诈，听他这么说抬脚跟着就走了。
省城大学的宿舍楼按年级划分，外观大同小异，不过大二年级住的是新宿舍楼，以四人间为主，环境看起来比檀辰他们的更好一些。
两人一前一后开门进去，张望率先开口：“我室友估计都不在，一般晚上这个点他们都出去打游戏或者自习了。”
檀辰嗯了一声，没说什么，只颇为好奇地打量他们宿舍，构造都是差不多的上床下桌，但显然配套设施更新更亮。张望的床在里面，几乎没有做任何装饰，原厂皮肤，桌上放了一些教材和电脑，椅背上搭了条运动短裤，其他杂物可能都收到柜子或收纳箱里了。
张望紧张地瞄了眼短裤，出门时忘记收了，趁檀辰在阳台上探头探脑时眼疾手快把它塞进了衣柜。
檀辰：“你们这个阳台好像也比我们的大些，还是新宿舍好点。”
“是吗？不过这个阳台朝北，不太能晒衣服，冬天也挺冷的……”张望若无其事地从桌子下面掏出一个纸袋子，“哥，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我想着可能比较实用。”
檀辰看到袋子上的品牌标识就知道这不会太便宜，微微皱眉。
张望注意到他的表情，直接把礼物掏出来，递给他：“你别说话！先拆开看看！”
檀辰揭开盒子，果不其然，看到一枚电子手表。
张望不等他开口抢先回答：“六期免息。”
“……”檀辰被梗了一下，“你是分期上瘾了？”
张望：“其实也能一次性付款，我暑假还是赚了点钱的，这不是未雨绸缪缓解现金流压力。”
他说着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是檀辰很久没见过的开朗表情，以至于檀辰没法再说更多煞风景的话，接了过来。
张望：“我看网上别人说这个手表功能很多，还能监测活动心率和睡眠质量什么的，你要是之后上班了，一个人，可能能用上。”
檀辰摆弄了两下，问：“难道睡觉也要戴着吗？”
张望：“……”
“也是可以不戴，”张望被迫收起努力营造的一点煽情，“配了一个充电器，晚上睡觉搭上面就行。”
檀辰小心地把手表放回，合上盒子，极轻地笑了一下：“行，那我笑纳了。”
宿舍里空间并不宽裕，两人站得很近，张望静静地盯着他的嘴角，不想错过每一寸面部神经牵扯的动静。
张望：“哥，我……”
“张望，小望，”檀辰保持着笑意，打断了他，“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好好聊聊。”
他抬眼看他，眼里是张望看不懂的情绪：“我收下这个礼物，因为你是我的弟弟，明白吗？”
张望觉得他的表情有点忧伤，又觉得可能只是把自己的心情投射到对他表情的解读，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檀辰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确凿：“这是我唯一能接受的方式。”
张望：“好。”
“你……”檀辰还准备说什么，却只听到对方一个好字鸣金收兵，不由泄了力。
檀辰：“你说真的？”
张望露出一个纯良的笑：“我说真的，你要当兄弟，那就只是兄弟。”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见月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