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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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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阴雨连绵，不适合工作。
一上午，宋桢无所事事，坐在窗前发呆。
这座大平层，是他舅舅的房子，一层式布局，开放式厨房，动线简洁，采光和通风效果好，位于核心商圈，距离极光科技不到半小时的车程。
宋桢对于住所没有太多要求，舒适便捷，能睡个好觉，足够了。
浪费了一整个上午思考祁骁，思考李砚昔的事情，脑子有点胀痛，宋桢揉揉太阳穴。
昨晚到现在，他非常担心李砚昔的状况，可他只是祁骁的助理，祁骁独自去了医院，他便没有理由看望李砚昔。
手机震动，收到一通来电。
宋桢：“喂？”
对面是个女人，语速平稳，吐字清晰：“小老板…… 晚宴现场的监控拿到了，不过，卫生间的监控是坏的，倒是有侍应生看到那个时间段，有人慌慌张张从卫生间跑出来，只能推测可能动手的人是…… 。”
查不到不要紧，宋桢心里大致有了计较，又低声说了几句，才结束通话。
抬手看了眼腕表，跟心理医生预约了下午两点半的治疗，快到时间了。
他吃了颗药，本想用意志力强行压制内心的不安和焦躁，可是不行，最近事情繁多，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心力交瘁，需要外援。
李家投资的私人医院，规模庞大，占地面积是市医院的三倍，装修豪华，遥遥望去，不像医院倒像五星级酒店。
宋桢径直去了三号楼二十七楼，敲开了心理医生的诊室。
“请进。”一道温和安心的声音响起。
宋桢推门而入，眼睛一弯，未语先笑：“郑哥。”
一身白大褂，戴着无框眼镜、蓝色口罩的心理医生不是别人，正是李砚昔的主治医生，郑麟。
郑麟也笑起来，起身迎上去：“宋小桢！快进来，快进来，哎呀，大忙人你终于来了，最近感觉怎么样？”
二人在会客厅落座。
他与郑麟相识于波士顿。
五年前，宋桢跟着舅舅去了波士顿，昏迷的母亲住进了最昂贵，医疗技术最先进的医院。
母亲躺在病床，宋桢放心不下，加上语言不通，他边陪护，边自学外语，时日久了，和母亲的主治医生熟悉起来。
母亲的主治医生是波士顿数一数二的脑神经科学教授，而郑麟跟着教授在医院见习。
因为都是国人，又经常论及母亲的病情，他们慢慢熟悉起来，但此时的关系仅仅停留在患者与家属层面，暂时不是朋友。
成为朋友得从第二年说起。
宋桢自学高中课程，连跳两级，考上顶尖大学，进入梦寐以求的计算机和电子工程学院。
那天下着蒙蒙细雨，宋桢在诺大的校园迷失方向，路人压着伞沿，裹紧衣服埋头走路，宋桢拉住一个黑发黄皮肤的人问路。
那人一转身，愣住了，喊出了他的名字：“宋桢？”
宋桢也愣住了，没想到能在校园里偶遇郑麟。
“郑医生？”
“咦？这么巧，你也是这里的学生？”郑麟惊奇，举着伞站在毛毛细雨中，问，“你要去哪？”
宋桢抿唇，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去实验室，但是我迷路了。”
郑麟笑，伸手往反方向一指：“你上个月刚入学吧？实验室在那边，你走反了。”他看了下表，非常热情，“得，正好顺路，我带你过去吧，这个实验室它确实不太好找。”
深秋季节，枝头树叶凋零，寒风萧瑟，他们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宋桢一手撑伞，一手揣卫衣口袋：“郑医生，我妈妈真的没有办法醒过来了吗？”
郑麟侧头看他，不忍打击他：“宋小桢，别这么悲观嘛，虽然你妈妈暂时没醒，但她的心肺功能都是正常的，也没有感染的迹象，大脑活动也没有异常，从某种程度来说这是好事。”
“你跟她多聊天，讲讲你的近况，亲人之间是有感应的，也许听到你的呼唤，她可以早点醒过来。”
这话听过无数次，宋桢一开始坚信不疑。
可都过去一年了。
妈妈依然无知无觉的躺在那里。
除了滴滴的心跳起伏线，再也找不到东西证明妈妈还活着。
午夜梦回，宋桢隐约听到妈妈的呼唤，内心狂喜，乍然惊醒，看到双目紧闭，脸颊苍白，越发消瘦的母亲，才意识到是梦。
狂跳的心，渐渐冷却，宋桢开始恨，却又不知道恨谁。
肇事司机当场死了，司机是癌症晚期，家里为了给他治病欠了一屁股债，除了孤儿寡母，家徒四壁，赔偿的钱都拿不出来。
他该恨谁呢？雨夜里那个路过，却见死不救的人吗？
郑麟轻轻拍他肩膀：“要我说啊，你妈妈还算幸运的……。”他滔滔不绝，转头发现宋桢在走神，“嘿，宋桢，你有听我讲话吗？”
宋桢露出个苍白的笑，轻声说：“郑医生，谢谢你，没关系的，就算永远醒不过来，也没关系，只要我妈妈还活着就好。”
郑麟说：“我比你大九岁，咱们又是校友，叫我郑哥吧。”沉默片刻，他说，“你知道人工心脏吗？”
宋桢不明所以：“知道，怎么了？”
人工心脏就是教授的团队研发出来的，曾经接受过杂志和媒体的采访。
郑麟眼里闪过挣扎之色，大概想给这个绝望的少年一点希望：“我教授的团队一直在研究脑机接口和人工大脑，也许未来，脑瘫患者，渐冻症患者，失能者，昏迷患者都有迎接黎明到来的那天。”
心脏控制不住狂跳，那是希望的声音。
宋桢捏紧伞柄：“脑机接口不是早就投入使用了吗？”
郑麟：“初代脑机接口，功能单一，信号不稳定，只适用于瘫痪的患者。”
宋桢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是说，教授研发的脑机接口，全民适用？就像……就像科幻电影那样吗？”
郑麟点头：“差不多吧。”
宋桢：“那人工大脑呢？”
郑麟皱眉：“你知道的，人脑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机器，人类对大脑的研究从来没有停止，教授想模拟人脑做出类人脑，就是说假如大脑遭遇不可逆的伤害，类人脑可以代替人脑工作……，但是这个想法一直处在理论阶段。”
宋桢一点就通：“心脏坏了可以换，人脑坏了也能换？”
郑麟点头：“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但目前实现不了，不过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雨丝密集，急促，沙沙沙敲打着伞沿。
郑麟站定，抬抬下巴：“诺，实验室到了，快进去吧。”
二人同校，不同专业，但是因为异国他乡，因为母亲住院、一来二去，渐渐熟络。
……
三年的时间。
宋桢主修计算机与电子工程，辅修人工智能技术。
几乎把自己当机器人使，睡眠一再压缩，反正睡着也是做噩梦，不如找点事做。
最后不负努力拿到了双学位。
但他不满足于此，心中一动，找到郑麟，希望加入教授的人工大脑研发。
开玩笑，什么人都能进研发团队吗？理所当然的，被拒绝了。
不过没关系，宋桢前进的脚步从未停止，不能参与，那合作可以吧？
舅舅的公司可以提供经济支持。
他只盼望，人工大脑可以早点进入临床试验阶段。
那么，距离妈妈苏醒将更近一步。
……
时间悄无声息，记忆里的雨声和窗外的重合，随着闹钟响起，今天的治疗结束。
郑麟的老家在北方，他长相温润儒雅，骨子里却洒脱不羁：“行了，今天的治疗到这吧，状态不错，继续保持。”
他擦拭着镜片，嚷嚷，“宋小桢，你这回了国，比我还忙呢？上次见你是两个多月前吧？”
“唔。”宋桢双腿交叠，拨弄着菩提珠，“是有点忙，不过应该没有你忙，郑主任。”
郑麟留学时主修脑神经专科，辅修心理学，回国一年半，一直在李家的私人医院做副主任医师。
他是医院最年轻的资深专家。
而宋桢回来满打满算半年。
俩人中间有联系，但因为时差和各自都有工作，联系次数屈指可数，宋桢回国后又忙着调查祁骁和他的社会关系，分身乏术，他们确实很久没有见过了。
郑麟给他一拳：“扯什么犊子，祁骁压榨你了？要我说，你还是换个工作得了，把自己弄成这样，值得吗？”
宋桢笑得没心没肺：“累吗？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他摘掉黑框眼镜，拿衣角擦了擦，“我妈妈还躺在医院，祁骁不可以这么潇洒。”说这话时，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浅淡幽冷的瞳孔。
关于父母的车祸，宋桢有跟郑麟提过——他是他的心理医生。
郑麟跟舅舅的态度差不多，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证据会在原地等你发现吗？我觉得吧，宋小桢，过好自己的生活，你妈妈也会为你高兴的。”
宋桢却不作声。
郑麟再次叹气，为他的执拗，他想起在波士顿头一回见到宋桢，十五岁的少年也是如此倔强，不声不响蹲在病床旁边，一眼不眨望着自己的母亲，期待一个奇迹。
宋桢另起了话题：“李砚昔醒了吗？情况怎么样？”
“唉。”郑麟好似要把这辈子的气都叹出来，“没呢，我发现了我天生当老妈子的命，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他枕骨受创蛮严重的，我这次帮他修复了，下次可不一定了，我就是个普通的医生，你们可别拿我当神医使唤了，遭不住。”
“他醒了还有最近一个月的记忆吗？”宋桢不太高兴。
郑麟斟酌道：“我没动他的脑子，也没换零件，只是修复，按理说，应该记得。”
宋桢眉宇舒展：“那就好。”
郑麟好奇：“他不是祁骁的老婆吗？你一个助理还要管他的家事？”他扬眉，猜测，“还是说，你看上人家的老婆了？”
有关李砚昔的事情，宋桢并没有告诉郑麟，因为这不影响他的治疗效果。
宋桢轻笑，重新戴上眼镜，慢吞吞说：“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
郑麟想踹他：“你小子，是我不想找吗？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桢轻巧起身：“快下班了吧，一起吃个饭？”
郑麟看了表：“今晚不行，我得值班，改天吧。”他和宋桢一起等电梯，叮嘱，“虽然你状况不错，但我建议你还是记得按时吃药。”
“嗯。”
小雨淅沥，和四年前在大学校园相遇时的天气一样，心境却不相同。
“还有一件事，元雅萍找过我。”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