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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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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橘子皮在半空扬起个弧线,精准的掉进垃圾桶。
李砚昔抽出一张湿纸巾,一根一根擦拭手指,从指根到指腹,认真又细致,像是有擦不掉的脏东西,拧着眉再一次抬手投进垃圾桶。
眼皮半抬,李砚昔嘴角噙着一抹笑,晃了晃脚:“哪阵风把你们吹来了?”
谢沈萧三人陪着笑脸,唯唯诺诺地靠墙立正稍息,小学生罚站似的,嘿嘿笑。
胖子挠挠脸,说:“李少,我们是来道歉的,看在我们曾经同学一场的份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细长眼没了晚宴那会儿的得瑟劲儿,憋屈地说:“李少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出言不逊,不该打你,我错了。”
马脸青年连连点头,讪讪的接口:“李少,实在抱歉,我们本意是想找你叙旧,没想动手,是我冲动了,对不住。”
世界安静了。
监控压根没有拍到嫌疑人,李砚昔茫然,这仨人跳出来‘自杀’是几个意思?
一般来说,做了坏事藏着掖着才正常吧?上赶着赔礼道歉,这是整哪出?
给李砚昔整不会了。
话说,今天这一屋子人都不太正常。
祁骁上赶着陪床,宋桢上赶着送线索,三个臭皮匠上赶着认错。
世界终于颠成他不认识的样子了。昏迷的两天发生了什么?
受害者不说话,加害者也不敢造次。
沙发那端,祁骁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一支笔,咔哒咔哒的声音异常突出。
宋桢垂着眼皮,立在沙发边,眼观鼻鼻观心。
大胖子搂一眼祁骁,捏着裤子缝,不知所措:“李少,对不起,我错了。”接着来了个九十度鞠躬,别提多真诚了。
剩下俩人接二连三,忙跟着鞠躬道歉,生怕晚一步小命不保似的。
李砚昔慢悠悠问:“是你们三个偷袭我?”
三个臭皮匠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
李砚昔说:“谁指使你们的?”
三个臭皮匠瞪着眼,脸色憋的通红,摇头摇成了三个拨浪鼓。
“没人指使。”
“真没人,就是看不惯你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样子,手痒才忍不住动手……。”
“对对对,我们脑子抽了,一时想不开得罪了李少,今天我们诚心道歉,李少您有什么条件尽管提,能做到的,我们一定赴汤蹈水。”
他们犹如回到了初中高中那会儿,向李砚昔表忠心,就差赌咒发誓了。
李砚昔双目微阖,指尖轻点,在咔哒咔哒声里,回忆似流水涌入脑海。
他看到了十五岁飞扬跋扈的自己。
眼前的三个人面容尚且稚嫩,跟在他身边,帮他打伞,帮他背包,帮他写作业。
光阴飞快,仿佛开了十倍速,梧桐树绿了黄,黄了绿,李砚昔看到了翻墙的自己,打架抽烟的自己。
他爸发现他藏在床头的烟,狠狠抽了他一顿,他满屋子上蹿下跳,吱哇乱叫,哭爹喊娘。
画面如同老式胶片电影,一帧一帧滚动,一眨眼他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眼睫一抬,22岁的祁骁站在旁边,眼睫垂落,注视着他,不苟言笑:“李叔叔在家吗?”
……
他打开了书房门,祁骁脚下无声地走进去,视线最终定格在祁骁挺拔的背影上。
李砚昔睁眼,经此一劫,原身的记忆复苏了一部分,也不知是好事坏事。
那三人战战兢兢站在床尾,眼巴巴看着他,等待最后的审判。
李砚昔眯眼一笑,无比亲切:“别怕,新中国不流行奴隶制那一套,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臭皮匠们:“…… ”
由于做手术,刚长出来的头发又被剃成了短发茬,李砚昔摸摸脑袋,啧一声,轻声细语:“你们热不热?”
臭皮匠们:“???”
李砚昔轻飘飘的下命令:“七月流火,戴帽子挺热的,你们去把头发剃了,我看着凉快。”
臭皮匠们一言难尽:“…… 还还有其他要求吗?”
李砚昔摸着下巴:“剃完回来找我,去吧。”
打发走了臭皮匠们,李砚昔转向祁骁:“你怎么还不走?”
祁骁终于不再折腾那只咔哒咔哒响了半天的圆珠笔了,调整个舒服的坐姿,言简意赅:“陪床,省得你把自己作死。”
李砚昔张口就来:“你在这我死的更快吧?”
空气安静。
祁骁眸光不动,凝视着病床上苍白清瘦的青年,瞳孔深处辨不清的情绪在蔓延。
双方较劲一般互瞪着彼此。
祁骁哼笑:“不知好歹。”
李砚昔呛声:“居心叵测。”
“祁总。”宋桢看了眼腕表,报备今日行程,“下午三点您有个会议,晚上七点半跟谢总有个饭局。”
现在是下午两点四十二分,祁骁深深地看一眼李砚昔,转头盯着宋桢几秒,最终,一语未发,起身,会议马上开始,不走也必须走了。
宋桢落后一步,清冷的音质如夏日的冰镇汽水:“看到你醒过来真好。”
话落,不等李砚昔回应,笑了笑,大步走出病房,带上了门。
李砚昔纳了闷了,宋桢铁了心要跟他做朋友,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真的喜欢祁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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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三个臭皮匠去而复返,光秃秃的脑袋堪比电灯泡。
这么听话?李砚昔满意了。
心情畅快。
马脸青年垂头丧气:“我们按你的要求做了,李少还有什么吩咐?”
他们如此听话,李砚昔不免好奇:“我让你们剃你们就剃?”
三人面面相觑,有苦难言。
看来其中有缘由,李砚昔抱臂:“怎么?不是来道歉的吗?想让我放过你们,起码拿出诚意吧?”
胖子哭丧着脸:“李少,你别作弄我们了,我们真知道错了。”
细长眼嘟囔:“我们知道李少有本事,最近我家公司收到大量投诉和差评,大量水军涌入平台诅咒谩骂,服务器都崩了。”
“谈好的项目全黄了,最关键的是股票暴跌,云启未来趁虚而入,做空股票,想跟我家同归于尽。”
李砚昔疑惑:“云启未来?”跟它有什么关系?
马脸青年凝重点头:“是的,云启未来负责人联系我们,要我们向您道歉,您原谅我们,我们家公司才有活路。”
细长脸:“对对对,云启未来财大气粗,态度强硬,敢硬碰硬,可我们几家公司输不起啊。”
“虽然跟政府那边有合作,但是公司名誉受损,政府肯定要终止合作的。”
大胖子:“李少,你原谅我们了吗?”
原谅?李砚昔的后脑勺依旧突突突地跳着疼,应该原谅吗?
而且,云启未来怎么会横插一脚?听他们的意思好像得罪不起,云启未来究竟什么来头?
李砚昔好奇死了。
翻遍记忆,李砚昔找不到一丁点关于云启未来的信息?他跟对方八竿子打不着,为什么要帮他?
也许,对方是想借此机会打压对手公司。
商业竞争吗?
他是打破市场平衡的导火索?
李砚昔问:“云启未来的负责人你们见过吗?”
三人齐齐摇头。
李砚昔:“是男是女总知道吧?”
马脸青年抢答:“女的,电话那头是女人的声音,我不会听错。”
女人?宋桢说云启未来的老板叫Lorcan,这名字一听就是男的,那么这个女人就是明面负责人?
好神秘。
云启未来,你是敌是友?
“李少?”见他沉默,以为他不高兴,三个人如履薄冰,。
“干嘛?”李砚昔横眉竖目,凶巴巴地警告,“我没原谅你们呢。”
细长眼仍旧陪着笑脸:“那怎么样才能原谅我们,李少你说。”
李砚昔觑着他们,三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动脑子的活怕是指望不上他们了。
但是,体力活好像可以使唤使唤。
干点什么好呢?
他妈的小花园需要人打理,可是他们也不像会园艺的样子。
啊,虎刺梅他挺喜欢的,李砚昔打算在天景园也种一点。
对了,他家别墅后面的小花园荒着呢,李砚昔摸着下巴,让他们活动活动筋骨吧,这下子连请人打理的费用都省了。
打定主意,李砚昔吩咐:“你们带上铁锹,铲子,去我家一趟。”
细长眼满头问号,茫然道:“啊?”
李砚昔:“我家别墅后面空着块儿地,本来想挖一挖,种点瓜果蔬菜,花花草草,但是我这脑袋被你们三个打坏了,唉,一时半会儿干不成了。”
马脸青年恍然:“李少,这等小事,哪需要你亲自动手呢?我们去!我们立刻马上替你分忧!”
李砚昔满意。
走之前,三人磨磨蹭蹭。
“说。”鬼鬼祟祟的,李砚昔无语。
细长眼讪笑:“李少跟云启未来交情好,哪天有机会,也带我们见识见识大佬的风采呗?”
马脸:“是啊是啊,李少眼光好,交友广阔,我们也就仰仗李少开开眼了。”
胖子点头:“对对对。”
交情好?哪门子交情啊?晚宴之前,李砚昔压根不知道有这号公司。
交友广阔更是无稽之谈,狐朋狗友还差不多。
三个人可真会见风使舵。
李砚昔头疼,脸上挂了笑,勾了勾手指,等三人凑上来,笑眯眯:“怎么?想趁东风啊?要不要先开个瓢?”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三人连连摆手,麻溜的滚蛋了。
木门哐当一声,灰尘在阳光中旋转飞舞。
望着他们狼狈的背影,灵光一闪,李砚昔摸着下巴,眼角一弯,等他离婚,搬家公司都省了,又赚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