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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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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待伤口情况稳定,已是八天后的事情了,郑医生推了推无框眼镜,坐在电脑前交代出院后注意事项。
他开玩笑:“李少爷可别再来了,你再来,我差点以为你是看上我们科哪个小护士了,故意让自己受伤呢。”
李砚昔又戴上了鸭舌帽,莞尔一笑:“那我这博眼球的方式有点废人。”
陶也帮忙提着大包小包,大咧咧地说:“这厮脑子不好使,护士姐姐可别被他吓跑了,找他不如找我,我单身!”
本来祁骁要来接他出院,李砚昔拒绝了,陶也自告奋勇,李砚昔倒是同意了。
出事那天,陶也第一个发现的他。
陶也说,当时他趴在卫生间地板上,脸上脖子上糊满了血,陶也吓得腿软,以为他死了。
跌跌撞撞找祁骁,谁知,冲进卫生间的却是宋桢。
当时,宋桢脸色阴沉,看着要吃人,二话不说抱起他就上了车,连闯了几个红灯,把他送进了手术室。
现场众人都吓傻了,直接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听完陶也绘声绘色的描述,李砚昔心情极度复杂。
宋桢这个人怎么想的?他为什么救他?
情敌出事,他不该举杯相贺,奔走相告吗?
他死了,祁骁就是他的,没人跟他抢了——虽然李砚昔本来也没打算和他抢男人。
主动告知密码,替他打掩护,给他留早饭,为他冲感冒药,帮他解疑答惑,太反常了。
难道宋桢真拿他当朋友了?
哦,对了,住院期间,祁骁每天来探病,但每次待不上几分钟,宋桢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把他拽回公司。
只是他们之间气氛微妙,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喜欢的人救了自己讨厌的人,换谁都不爽吧。
李砚昔不确定公司是真的事情多,还是宋桢在帮他忙。
总之,李砚昔不必天天面对祁骁的冷脸,无论如何先谢谢宋桢。
回去路上,李砚昔仰身靠着副驾座椅,红灯倒计时一秒一秒跳跃,思来想去,忍不住问:“你说,要是有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帮助你,照顾你,对你嘘寒问暖,不求任何回报,他图什么?”
陶也毫不犹豫:“杀猪盘!绝对是杀猪盘!你遇到了?谁呀?认识多久了,被骗了吗?报警了吗?”
“我跟你讲奥,甭管那孙子说什么,你千万别信,他绝壁在养猪,等养肥了,一刀封喉!”
“你想想你家的资产,有多少人眼红,多少人等着你家破产,赶紧拉黑报警…… ”
陶也的嘴巴像上了发条,哒哒哒,一路上唾沫横飞,跟他普及骗子的上万种套路。
他如此有心得,李砚昔禁不住怀疑他被骗过。
经陶也这么一叨叨,刚刚对宋桢升起来的一点好感,啪!泡沫一样破碎了。
差点忘了,和祁骁混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俩人不会是想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套他家的财产吧?
好可怕。
抓紧时间离婚!
回了天景园,李砚昔先奔去了别墅后花园。
后面那块闲置土地大约有个50平,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土质十分松软,虎刺梅绽放枝头,朵朵鲜艳。
那三个臭皮匠干体力活有两把刷子,嗯……也可能花钱找专业人士干的?
不管了。
搬家的活非他们莫属。
客厅一尘不染,他八九天没回家,显然有保洁定时打理。
李砚昔瘫在沙发上,懒洋洋地问:“陶子,你手里有没有房源,最好带阳台的那种。”既然要离婚,他现在就要物色房子了。
“干嘛?别墅住不下你啊?”
“啧,有没有?”
“我想想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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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光科技,祁骁办公室,落针可闻。
宽大的办公桌,宋桢和祁骁相对而坐,总经理站在旁边,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偷觑着祁总和宋助理的神色。
祁总面色冷漠,埋头翻合同、签字,翻合同、签字,签字笔刷刷刷划过纸页,安静的办公室充斥着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反观宋助理,腰背挺拔,神色淡然地望着笔电屏幕,敲敲打打,十根手指翻飞,修长灵活,像在弹钢琴,完全不管对面祁总的冷脸。
最近几天,祁总和宋助理貌似吵架了。
原因不明。
有外人在场还好,他们最多谁也不理谁。
一旦俩人独处,办公室偶尔会传出激烈的争吵,高一声,低一声,路过的狗听了都得夹紧尾巴逃命。
文件签完了,祁骁甩给总经理,总经理忙不迭接过去,瞄着老板的脸色,小声问:“咳…… ,祁总,还有别的…… 。 ”
“出去。”
“好嘞!”
总经理乐颠颠的带上门,长舒一口气,走出去老远,忽听砰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摔了,总经理腋下夹紧文件,火烧屁股似的一溜烟滚进了电梯。
今天阴天,办公室和外面的天气没两样,阴云密布,空气凝滞,呼吸困难,待久了有种溺水的错觉。
纯白镶金边的咖啡杯四分五裂,碎瓷片迸溅,满室零落,褐色的咖啡液泼洒一地,像打翻的颜料桶,有几滴溅到了宋桢的白色球鞋上。
拿策划案的时候,宋桢故意撞掉了桌角的咖啡杯,他不管鞋子上的咖啡渍,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肌肉紧实的小臂,蹲在桌角一片一片捡碎瓷片。
以往他‘笨手笨脚’打碎几次水杯,慌张收拾残局时,祁骁总会第一时间拦住他。
不过,你要是以为祁骁会说“别动,小心划伤手,放着我来。”这种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祁骁会说:“你是我的助理,这种浪费时间的小事,交给保洁打扫就好。”
尽管如此,宋桢也能瞬间明白他对自己的态度,从而判断对方的心情。
今天他故技重施,像刚入职那阵,故意摔了杯子,可是,碎瓷片快捡完了,身后的人无动于衷。
看来这次气得不轻。
李砚昔受伤,宋桢心急之下第一个冲进了卫生间,看到满地鲜血和昏迷的人,他脑子轰隆一声,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想,一把抱起人就冲了出去。
后面跟进来的祁骁眼神诧异,不可置信,随后愠怒,脸色难看的像公司即将倒闭了。
从长远考虑,宋桢明白不该冲动,可从情感角度,那时的他顾不了太多,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李砚昔出事。
等待手术时,祁骁就不愿意他近身,不愿意和他说话,甚至眼神欠奉,偶尔瞥一眼,也全是质疑和被背叛的愤怒。
后来干脆给他放了一天假,挺好,他需要时间整理自己,祁骁同样需要。
放了一天假返回岗位,宋桢第一时间就此事给予了解释:“他是你的伴侣,众目睽睽之下出了事,如果处理不妥,新闻会怎么添油加醋的报道?”
“会说你冷血无情,会觉得我们公司没有人性,投资人会投资极光科技吗?”
“祁骁,我救了他不假,但我真正救的是极光科技啊。”
祁骁半信半疑,看在孤儿院的情分和他毫不懈怠工作的份上暂且原谅了他。
李砚昔住院那段日子,宋桢兢兢业业,谨慎小心,工作任务一样没落下,生怕祁骁找他的茬。
孰料,趁着去医院送文件的空档,见到李砚昔活蹦乱跳,宋桢没忍住多聊了几句,祁骁看他俩的眼神,像当场捉奸成功的丈夫。
宋桢心说坏了,不动声色闭了嘴,假装自己是个塑料模特。
当着李砚昔的面,祁骁倒没提这事,没给他脸色,也鲜少与他沟通交流。
这几天在公司,祁骁满怀心事,一天到晚沉着脸,本来就冷硬的五官,如今宛如一座冰雕。
他还在为他出手救李砚昔耿耿于怀吗?
猜忌心这么严重?
怀疑他了吗?
宋桢捧着碎瓷片起身,一转头,祁骁正若有所思看着他的背影。
他愣了一下,把碎瓷片丢进垃圾桶,又去水池冲干净手,抽了两张擦手纸,边擦边慢吞吞问:“祁骁,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祁骁垂首,拽了拽领带:“你觉得李砚昔哪里好?”
宋桢迷茫,实话实说:“啊?…… 小少爷长得好?……不过没有你好看。”
祁骁气笑了:“也是,智商换了美貌。”又皱眉,“但是,自从他出事,好像变了个人,你不觉得吗?”
宋桢摸着眼镜框,低眉回忆,略显迟钝,问:“有吗?我跟他接触少,没太注意。”
祁骁眸子黑沉沉的,一眼不眨盯着他,身体前倾:“你跟他聊的有来有往,不是因为他现在的改变吗?”
唉,该来的终究会来。祁骁仍然怀疑他。
宋桢温厚的笑笑:“我刚刚打翻的是咖啡,怎么有股酸味?”
祁骁面色不虞:“宋桢,我不希望你跟他走太近,不管什么理由,站在你身边的必须是我,必须只有我。”
“我的身边只有你。”
“是吗?”祁骁轻轻说,“不要对我说谎。”
宋桢盯着他深黑的眼睛,虔诚地回答:“十五发誓,十五没有对祁骁说谎。”
终于,祁骁眉目舒展,抓住他的手:“我为了你已经决定跟他离婚了,我身边只有你,以后也是。”
宋桢反身靠在桌子前,摘掉硕大的镜框,弯腰靠近,浅淡的眸子一弯,柔声说:“好啊。”
祁骁抬手,想摸他的脸。
宋桢直起身,退了两步,话峰一转:“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领离婚证?”
阴云笼罩,灯光下,二人的影子亲密依偎。
祁骁收回手,影子分开,他仰身靠着椅背,轻轻敲击桌面,轻声回:“快了,等我拿到云启未来的投资。”
得到承诺,宋桢扬眉,缓缓笑起来,他高兴地说:“好啊,我很期待呢。”继而担忧,“离婚…… 不会影响公司第二轮融资吧?”
祁骁不以为意,胸有成竹:“当然不会,这个你不必担心。”他看着落地窗外,“要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带了。”
“我很喜欢下雨天,尤其是雷雨天。”
祁骁双手插兜,望着阴云翻滚的米勒市上空。
宋桢站在他身后,野兽一样窥视着他,眸子瞬间冷却,声音却越发轻柔:“是吗?可我很讨厌雷雨天。”
会让他想起父母出事的那晚,无助和绝望,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