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补习约定 ...
-
是夜，暮语坐在宿舍桌旁，手上拿着笔，正在演草纸上戳点点。
宿舍暖黄的灯光洒下来，照亮了少年沉闷的脸色。他皱着眉，伸手抓了抓头发，生生揪出了两撮呆毛。
在这里坐这么久，暮语才完成了一半，后面还有四张卷子等着他。
就算让他瞎诌，也快诌不动了。
暮语一头栽在桌子上，笔身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妄图让自己的脑子能被这微弱的声音点醒。
似乎是觉得这音量不够，放在桌上的手机倏地震动起来，连宿舍门也跟凑热闹似的，应时响起。
暮语被震得脑瓜子嗡嗡，撑着桌子起身，看了一眼电话。
一高的查寝时间已经过了，宿管不会来复查，于是他顺手接通电话放在耳边，迈着步子去开门。
“喂老弟，助攻大计进展怎么样了，我刚又想到个——”
通话被挂断了。
暮语攥着手机的手“咻”地背在了身后，瞄了眼门口站着的人，又慢慢错开视线，活像是小孩子被家长发现做了坏事的心虚模样。
为了防止暮霜夺命连环call，暮语藏在身后的那只手凭着印象解锁手机，打开了静音模式。
手上动作完成后，他才放松下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严谌扫了眼他背在身后的手，抬眸看他，淡淡道：“我来帮你答数学题。”
“啊？”
暮语被他这一句话说懵了。
帮什么？帮答数学题？
他的脑子本就因为做了数学题不太清醒，方才又差点当着严谌的面听暮霜扯她安排的“助攻大计”，现在更是连脑回路都不知搭在了哪里。
暮语心想：严谌这时候敲门就是为了来做数学题？他这是得有多喜欢数学啊。
念及此，他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
严谌不知道他又想到了哪，只好再多说一句：“你今天帮我做了语文。”
“……”
暮语晃了两下头，这才把脑子晃回来，明白了严谌的意思。
他是来帮忙的。
暮语顿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他觉得自己只是说了两句做题方法，根本算不上帮忙。
但是鉴于他前一秒还在跟那数学题斗智斗勇，现下正好来了帮手，不用白不用，所以果断让严谌进了门。
“你还有几张卷子？”严谌问。
暮语把桌子旁的另一把椅子拉出来让他坐，闻言将桌面摞着的几张卷子展开给他看，说道：“四张。”
“打算怎么写？”
暮语随意扬起一个吊儿郎当的笑，说：“争取今晚再写两张，明天数学课在外面站着写两张，说不定后天能坐着上完整节课。”
“我帮你写完。”严谌直接将他的卷子抽走。
“诶——不用。”暮语连忙拦他，拖着椅子坐近了点儿，道：“你就跟上次一样，给我讲讲就成。”
于是，严谌拿过旁边放着的演草纸，开始耐心地给他辅导数学作业。
暮语听得很认真，基本是讲一道题就能马上听懂，快速在卷子上写好步骤，有不会的地方就再问。如果卷子上有相类似的题，他也能差不多写出一半。
两个人就这样边讲边写，就着宿舍的灯光，伴着窗外的蝉鸣。
时间过得很快，但他们的进度也快，本来要暮语两天写完的题，只剩下了两道同类型的。
暮语主动提出不用讲，要自己写。
然而在写做题步骤时，他偏着头看严谌讲的内容，忽然就愣住了。
演草纸上几乎都是严谌写的字，所有内容整整齐齐，简直不能说是草稿。而那些数字却像卡通字符一样，圆润饱满，乖巧地排布在纸面上。
暮语以为像严谌这样，不论气质还是待人都显得冷淡的学生，字迹应该是棱角分明的，不成想居然这么……可爱？
原来不近人情的人也可以有这么萌的一面啊，暮语感慨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
“噗，没，没什么，”暮语连忙捂住嘴，把卷子推过去，“我写完了。”
严谌检查完那两道题，没有发现问题，就折好给他放回桌上，随口说了句：“写得不错。”
暮语闻言，眼睛亮了几分。
此时已至深夜，外面很安静，只有星星与月光倾泻而下，照在阳台一角。宿舍的灯依然亮着，暖调的光照在身上，让原本疏冷的人也带上了些柔和。
暮语看着严谌，突然想到了什么。
“同桌，打个商量。”
他踌躇片刻，按着手边的演草纸凑近严谌，说道:“咱俩做个交换，互相补习，怎么样？”
“补到联考结束，如果在此期间谁不想补了，随时可以喊停，行吗？”暮语微微握拳，有些紧张地注视着严谌。
严谌仔细想了想，点头道:“可以。”
宿舍的玻璃窗上，映出暮语明亮的笑容。
一高假期课表上，每天下午都有一节超长的自习课，统共一个小时。
为了遵守昨晚互相补课的约定，暮语在第二天下午自习课时，带着东西，将严谌拉出了教室，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两人抱着语文习题和笔记，坐到了走廊尽头靠窗的两张学习桌上。
严谌看着他，眉梢一扬。
暮语：“……”
暮语被他盯了会儿，怀疑他是不是眼睛不会转了，终是没忍住，把题举起来挡住严谌视线道：“别看我，看题。”
严谌收回视线，淡淡地问：“怎么突然拉我出来补语文？”
“这不是昨天你给我补习过了，我想着也给你补一次。看你正好语文作业还没写，就把你拽出来了。”
严谌听完却没动。
暮语指尖轻轻扫过手中的卷子，觉得有些别扭，只得干巴巴地说：“要是不想补，那还是回班上自习吧。”
说完就要拿着东西回去。
严谌拦住了他。
“没说不行。”
两人就在外面稀松平常地补起了课，根本不知道班里炸成什么样了。
下午的自习课时不时会有老师在走廊里转悠，同学们不敢造次，只是手下飞快地传递小纸条。
——那两位什么情况？暮语怎么突然把严谌薅出去了？
——我嗅到了血腥味。
——血你妈，你没看到那俩是拿着作业出去的？八成是写作业去了。
——我合理怀疑他们两个人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建立了不可思议的革命友谊。
这张小纸条基本都是同学间乱传的，拿到手根本就不知道之前是谁写的，纯粹就是你一句我一句图个乐子。
纸条传到叶鹏宇手中时，已经写了老长了，跟开火车似的。他大致扫了眼，提笔写上去几个大字:友谊个屁。
写完感觉不过瘾，又继续写:语哥这么强，一看就是拉着严谌去比赛谁做题快了。
松麒接到递过来的纸条一看，噗嗤一声笑出来，往上面写:我倒是感觉语哥和严哥应该只是单纯嫌咱们太吵了。
——我们怎么可能吵？你听听，班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许怔龙飞凤舞地写完接龙小纸条，往后“啪”一下就拍到了叶鹏宇桌子上。
“嘿——！”
叶鹏宇抬头：“许怔你个老六，拍你爷爷桌子干什么？”
“我哪儿拍了，你爸爸我是在递纸条，懂不？”许怔开口回怼。
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小眼睛男生拉住了他，声音细弱蚊鸣道:“许怔，别吵了，现在是学习时间，赶快写作业吧。”
许怔撸袖子:“你喜欢学习就自己写，我没打扰你，老子今天就跟这个大鹏鸟杠上了。”
这一闹之下的动静可不小，在讲台上看班的徐志远是不拦不行了。
“都安静，小心动静闹得太大把峰哥招来。”
徐志远喊完，走下讲台把小纸条收走，扫了一眼上面的留言，忍住笑把它团吧团吧扔进了垃圾桶，大有一种粉饰太平之势。
真是的，班里聊天的赃物怎么能明目张胆地放在桌子上呢，被老师看见就没得聊了。
“赶紧坐好继续写作业，”徐志远扭头对着许怔说:“要想打败大鹏，你得在体育上让他心服口服，等下课，约他去操场上跑圈儿去。”
许怔应声答应，眼中燃起熊熊“战火”。
一团人这才安静下来。
自习课下课后，陆恒跑来找严谌。
经过叶鹏宇和许怔的那一通吵闹，九班人基本上全部跑到操场上围观两人的“终极对决”了，班里只剩下严谌跟暮语。
“豁，你们班真空啊。”
陆恒噙着棒棒糖从后门进班，感慨了一句，就特别自觉地坐在了两人前面的座位上，说道：“小兄弟今天怎么没去食堂啊？”
暮语这时候正在给严谌讲政治题。
本来下课之后，他确实是打算去吃饭，回班放下东西就准备去，结果严谌突然叫住了他。
暮语疑惑地问：“是我哪一点儿没讲清楚吗？”
“不是，”严谌掏出两张卷子，“其实自习课我计划写政治。”
“……”
暮语炸了。
不得不说，他越来越觉得这位同桌在噎人这方面本事不小，随随便便一句，就是戳心窝子的话。
“那……要不行我帮你写？”暮语问。
严谌似乎有些无奈，说道：“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哦，原来是要他讲题。
正好晚自习是政治课，习题写不完倒也是个麻烦事。他从开学起跟雷厉峰的碰面次数就直线上升，总不能把严谌在他心中的形象也败干净了。
暮语看了眼卷子，发现严谌大部分都写完了，并没有多少东西需要讲，便想着讲完再去，正巧陆恒就来了。
暮语笑着回答陆恒:“给我同桌讲题呢。”
“我去，才不到一个月，你们怎么发展的？”陆恒鼓着腮帮子吃糖，“竟然比我跟他还快。”
严谌寡淡道:“有可比性？”
“当然。”陆恒瞬间泫然欲泣，“唉——兄弟情没了。”
暮语看着这拙劣的演技，十分无语。
我看起来像是个横刀夺爱的？
算了，既然想演，那就演一下吧。
他抬手，胳膊虚搭在严谌肩膀上，玩笑道:“这是我同桌。”
陆恒显然没预料到暮语会接上话头，登时来了兴致，拿着挑事儿的语气，贼兮兮地问:“那你还想听你同桌的事儿不？”
“……”
上次不是陆恒兴致勃勃拉着自己讲的吗，怎么现在这架势听起来像是他特别想知道一样。
暮语面无表情道：“不想，谢谢。”
“切——无聊，”陆恒把吃完的棒棒糖棍子一扔，“你姐比你有意思多了。”
暮语心道:我跟我那社牛老姐确实比不了。
转念一想，暮霜什么时候跟陆恒这么熟了？
严谌看陆恒打趣起来真是什么都不管，又见暮语悄悄放下了手臂，波澜不惊道:“陆恒，前两天陆叔叔给我打电话，说最近要你……”
“停停停！”陆恒捂着耳朵，目露慌张，“兄弟，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走，我走。”
还没说完，人就跑了。
声音顺着走廊渐渐消散。
暮语盯着那道消失的身影，发自内心道:“他跟你关系真不错。”
“算是好朋友。”
“真好啊。”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补习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