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雨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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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暮语乖得不行，没让人叫就起了床，到教室后，更是没喊困没睡觉，肩背挺直，站着好好上完了一整节早读。
下课后，严谌破天荒开了口，主动问他：“你今天，好像很兴奋？”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兴奋了？
暮语原本带着的淡笑险些没维持住，僵着脸说：“不兴奋，一点儿都不兴奋，我要困死了。”
严谌看着他道：“那你今天早读是在梦游？”
“……”
瞅瞅，这话说的。你见过哪个梦游的人能清清楚楚把课本内容读出来的？
暮语转过头，捂着脸搓了两把，闷闷道：“是啊，困到把做梦的东西给背出来了。”
“……那你睡会儿？”
“好主意。”
暮语把手从脸上移开，交叠在桌子上，往下一趴便没了动静。
他才不会说他是因为觉得自己昨晚发了神经，今天想让自己正常点，却没把握好，用力过猛了。
下节是政治课，雷厉峰来得特别早，铃声还没打响，他就已经站在班门外堵学生了。
去上厕所的同学们吵吵嚷嚷地跑回来，见到雷厉峰，个个傻了眼：“峰峰峰、峰哥。”
“下次早点。快上课了，进班。”雷厉峰指指教室，示意他们快进去。
“哦哦哦，好的！”
如果说每个老师上课都有自己的特点，那么雷厉峰一定是最有个性的那个。他不仅讲题速度快，讲课进度也快到离谱。
虽然是个政治老师，但雷厉峰上课从来不带书本，上面的长篇大论全都信口拈来。讲课时，他也不按页码顺序来，而是通过列框架疏导每个部分的意思，让学生理解内容与逻辑关系，用不了多久就能上完整节课。
同学们表示，这样的操作跟峰哥本人的名字简直绝配。
可是老师讲得快并不能算是件好事，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就要在背书中度过。
果不其然，雷厉峰花了半节课，麻利地讲完了一课内容，随即大手一挥道：“背书吧，就背今天讲的。”
一众人有苦不敢言，暗戳戳地长吁短叹。
听到后的峰哥淡定地补了一句：“我会转着抽查。”
政治课偶尔会有抽查，不过不是查新学的内容，而是随机提问学过的知识。
这句话一出，同学们憋不住了，垮着脸仰天长啸，又在雷厉峰瞪过来后慌忙翻书重温之前的知识点。
暮语翻了翻书，将新学的内容与自己熬夜背的东西对上号，就把书一合，反手打开了政治练习题。
雷厉峰一般会让学生站起来背书，谁背累了可以坐下休息一会。而暮语从头到尾坐那儿没动过，从讲台上扫过去，仿佛整齐划一的队列后凹下去了一块，分外明显。
“暮语。”峰哥走过来，手指敲了敲他桌子，“起来我提问提问。”
暮语放下笔站了起来。
“背一下物质与意识的辩证关系。”
“物质决定意识……”暮语很自然地顺着问题开始背，语速适中，音量没有影响到任何人。
雷厉峰默不作声地听着，时而微微点头，心想：这孩子天天不着调，背书倒是一个字也没少过。
关于暮语背书这件事，永远都是班里的一个迷。
九班人都挺不解，为什么同样是背书，暮语似乎没怎么背过，却比他们这些早读读破嗓子的都熟练？
政治之所以难背，就是因为它有太多专有名词，和一大堆不好理解的长难句子，平时生活中不常接触，理解起来就很困难，背起来很痛苦。
可暮语貌似没有这个苦恼。
他总能清晰又快速地背完所有内容，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眼看着暮语已经背完，雷厉峰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视线一偏，正好看到了站在座位上的严谌。
不知严谌是不是不在状态，注意力居然跑到了这边。
“来严谌，我提问你几个问题。”
刚准备坐下的暮语一顿。
好家伙，他好像不小心又把自己同桌给害了。
严谌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放下手中的书本，准备接受提问。
好在雷厉峰也了解班里人的情况，没有提问得太复杂。虽说有一些磕磕绊绊，但严谌也都背了下来，半点没少。
雷厉峰满意地从最后一排挪走了。
周遭的同学如释重负，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放松下来。
下午上完课后，班里面的人别提有多兴奋了，一个个手下收拾东西的动作飞快，没多久全班人都走完了。
暮语早上没怎么睡，现在倒是困了，收拾完东西先回了趟宿舍，稍微补了会儿觉，才拿着东西去教学楼。
学校有规定，只要是有学生上课的教室，放学都要锁门。所以自己上课的教室是去不了的，正好新高一还没有来学校报道，教学楼一二层的教室空了下来，可以进去。
他挑了一楼一个最靠里面的教室，一头钻了进去。
刚坐下就收到了暮霜的消息。
自从上次秒挂了她电话，暮霜就对严谌给他补课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时不时就要问一句。
老姐：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要跟严谌在一起？
暮语对他姐的迷之用词已经看淡了，随手打字回复：嗯，七点补习。
老姐：在哪？我能去偷看不？
雨：？？？
雨：不能！
暮语是真不理解，补课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偷看这个词能这么用吗？
老姐：老弟，这你就不厚道了啊。
雨：没错，我刻薄。
老姐：……
暮语深知怎么抑制话痨老姐，看暮霜不再发消息了，就把手机放在一边，开始写作业。
九科的作业，写起来颇为非常耗费时间，天色悄无声息地暗下来。
晚上七点，教学楼里十分安静，一间间教室黑着灯沉寂在夜色中，唯独一楼角落里的那间透出醒目的白光。
操场上有零星几个学生在打球，呼喊声在静谧的夜晚回荡到了教学楼。
暮语中间出去吃了个晚饭，回来后就一直在这里，自己拿出数学书自学，等严谌来。
严谌到时，他已经将书看了五分之一了。
严谌没穿校服，换了套灰白的休闲装。单肩背着书包走进来，乍一看不像高中生，倒像是个大学生。
“抱歉，来的有些迟。”
暮语摆摆手：“没事，正是时候。”
他看的那页正好有不会的题。
严谌坐下来扫了眼题目，有一瞬停顿，接着在演草纸上把过程写出来，拆解开给暮语看。
趁着暮语仔细研究的功夫，严谌看着他问：“为什么突然自己往后学了？”
“……”暮语笔尖悬停在纸上，缓声说：“因为我想加快进度。”
“为什么想要加快？”
“还有一周就要联考了，想多学点儿，有问题还能问问你。”暮语注视着手中的笔，似乎有些郁闷，可没过多久又笑着说：“我还挺怕考试的。”
严谌没有说话，抬眼看着他，目光深邃。
他给暮语讲题时就发现，其实暮语数学思维能力并不弱，应该只是不明白一些原理和方法，自己摸索起来有点吃力。
就好比一艘在浅水中滑行的船，如果没有人，它也可以自己随水流慢慢走，但是碰上断流或者暗石，便会阻碍它的路。倘若这时有人在后面推一把，小船就会很快远行，不再触碰那些风险。
暮语并不是一个懒惰的人，只要老师讲得仔细，他都不可能听不懂，更别说会害怕考试了。
那问题就只能出在数学老师身上。
操场上打球玩闹的学生早已不见了，现在的教学楼静得可怕，教室外漆黑无比，使得室内的灯都有些晃人眼。
严谌沉默了许久，开口道：“你……”
暮语感觉出了他要问什么，叹了口气道:“严谌，我知道你应该看出来了些什么，但……抱歉。”
严谌第一次见到将自己真实状态显露出的暮语，跟之前所有的时候都不一样，就像有一种认命了的无力感，让人看着就心生压抑。
在他印象中，暮语每一天脸上都会挂着笑容，虽然有些时候，那些笑容可能不达心底，但他每天的心情的确不差。
“我没有要问。”严谌颇为认真地看着暮语，“想要快一点当然可以，我可以每个单元挑重点给你讲，联考结束之后，你有什么问题，也能问我。”
暮语诧异地抬起头，对上了严谌的眼睛，那里没有怀疑，没有探究，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自己。
头一次，暮语心中产生了一丝松动，他觉得有些事情告诉他也未尝不可，却终究还是忍住了。
没必要让严谌听那些扰人心烦事。
“嗯。”他低低应了声，继续写手中的题。
就在此时，教学楼一楼的拐角处，暮霜探出一颗脑袋，远远地打量着亮灯的那间教室，脖子伸得老长。
看样子进展很不错，这波让老弟当助攻的策略果然没用错地方。
正当暮霜面带笑容，满意地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洪亮的嗓音。
“哎——暮……唔！？”
暮霜吓了一跳，忙一巴掌糊上陆恒的嘴，另一只手拉着他，往没人的地方拖去。
“唔唔唔！”
陆恒整个人都蒙了，他就是来找严谌而已，怎么上来就被捂嘴啊！
……（省略部分见作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夜风裹挟着丝丝清凉，缓解了夏日的酷暑。
经过快两个小时的埋头苦学，再加上严谌调整了补习进度，暮语一下子过了半本书的知识，但时间太晚了，宿舍门马上就要关，不能给严谌解决问题了。
暮语满含歉意地看着他说：“对不起，今天……又没帮你补习。”
“不用觉得抱歉，我今天的问题不多，回宿舍也能解决。”
于是两人出了教室，走到了教学楼门口，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们看着愈下愈大的雨，陷入了沉思。
本以为外面只是下个小雨，没成想变成暴雨了。
“我给我姐打个电话让她送把伞吧。”暮语直接把手机拿了出来。
“这么晚了，女生出来不方便，我让陆恒过来。”
严谌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给了陆恒。
电话很快就通了。
“喂，严谌，找我什么事啊？”
电话那头漫不经心的嗓音传了过来，因为下雨，严谌把音量调大了点，这么近地站着，暮语也听到了。
“你不在宿舍？”
对面的背景音很嘈杂，有风声，有雨声，似乎还有人的说话声。
“不在，我在教学楼跟人打游戏呢。”（“哎哎哎——陆恒你快点儿，对面的人攻过来了！”）
暮语听到了那边的喊叫声，有点耳熟，怎么那么像他姐？
严谌：“你跟谁打游戏？”
像是验证暮语的猜测，陆恒在电话那头回答:“暮霜啊，你别说，她游戏打的真不错。”
真是他姐！？
听到这话，严谌下意识朝暮语看去，发现暮语也在看他，心下明了他已经听到，便对着他说道:“你姐现在和陆恒在一块儿。”
“……”
暮霜怎么跟陆恒凑一起的？
暮语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道:“那跟他们说早点回去吧，雨这么大，等会儿宿舍要关门了。”
严谌微一点头，对着电话那头道:“别玩了，赶快回去，顺便把暮霜送回宿舍。”
“行，没问题！”陆恒爽快答应。
电话挂断。
看来只能跑着回去了。
“我们……”严谌对上了暮语的目光，“……怎么了？”
暮语微愣了两秒，旋即笑道:“没想到同桌掏起手机来也这么自然啊。”
“班里面不是有不少人带着？”严谌很平静地反问。
暮语:“……”
好吧，他倒是没想到严谌会这么淡定。
两人冒雨跑回了宿舍。
暮语一路上护着自己的书，身上湿了个透。
进门前，暮语叫住了严谌。
“反正咱俩都知道对方带手机了，不如存个手机号码，来日有什么事儿还能联系上。”
现在宿舍里的大部分人早已休息，走廊里没有人，只剩他们两个，在两道距离极近的宿舍门前站着，保存了对方的手机号。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