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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爱与别是一生的鹤唳华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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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吟游,点缀夜空。苏弋没有正形地倒在沙发里,祷告服被可怜地压在苏弋的身下。苏弋姿态闲散地看着一个人从窗户后面走过来,肩上扛着一把巨大的黑色镰刀,眼神悠悠地停在苏弋身上。
“你好。”
苏弋散漫扬眉,这怪人还挺有礼貌的。
“苏弋,晚上好,我叫锈棠,生锈的锈,海棠的棠。”锈棠的身材高大,面容英俊,有着深邃的眼睛和高挺的鼻子,非常典型的欧洲绅士的外貌。
苏弋点头。
“苏弋,你落单了。”
苏弋反问:“魔修?”
锈棠把冒着鬼气的镰刀小心地放在一边后,坐在苏弋的旁边,才回答:“也不算”。
“你要杀了我吗?”
锈棠点头。
嗯……好吧,他接受。苏弋歪头,锈棠的眼睛是金色的,像是蛰伏在暗夜中的狼,充斥着一种凌厉的性感。
呃……这个锈棠为什么还不动手?苏弋不解。
“苏弋,明天是冬天了。”
苏弋:?
“注意保暖。”房间里似乎还留有余音,可锈棠连带着他的那把镰刀,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哎?不杀他了?
苏弋站起来,放过镰刀的沙发被烧的漆黑。发丝随意地垂落在额前,苏弋眨了下眼睛,时而深邃、时而明亮。尽管很奇怪,但少了一场战争,苏弋还是很乐意的。
因为苏弋没有死,死的是另外一个人,这出乎意料的结局让整个局势变得更加慌乱了。苏弋没想去看那人是怎么死的,毕竟,苏弋可不想还没吃呢,倒是先吐了。
看着周围的人的脸都发青了,苏弋决定端着自己的小盘子坐在了角落里,可天将横祸啊。
“啊啊啊啊啊啊——!”
“苏弋,你说!昨晚死的人不应该是你吗?”
苏弋把勺子上的西兰花咬进嘴里后,抬眼。
“为什么?我们明明没有落单啊,为什么我男朋友还是死了。”
苏弋扯了张纸递给女生。
柯昀干巴巴地笑着,“也不一定,修女的话也只能当个参考”。
苏弋点头。
王泽:“苏弋,你昨晚有遇到什么事情吗?”
苏弋:“锈棠来到了我的房间里。”
女生想起来了,连忙问苏弋:“是那个拿着镰刀的男人吗”?
苏弋点头。
王泽:“那也太不对劲了吧,他来到了你的房间,却没有杀你,反而杀了另一个人。”
是这样的,还有锈棠说的什么冬天来了,发生的一切都在昭示着怪异。
苏弋不紧不慢地吃完了早饭,他推开大门,外面白雪皑皑,冰天雪地,与昨天的春光作序截然相反。
王泽站在苏弋的身后,惊讶地说:“我去,这怎么……”
苏弋淡淡道:“冬天来了。”感到丝丝凉意,苏弋躲了回去,不小心撞到了沈蓁,“不好意思”。苏弋往一边挪了一步,离开了。
沈蓁跟了上去。苏弋正要关门,沈蓁抬脚堵住了。
苏弋:?
沈蓁:“我可以进来吗?”
苏弋:……
苏弋松开手,让沈蓁进来了。苏弋没太管房间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个人,他径直地坐在沙发上,用祷告服包住了自己。
沈蓁看着沙发上的粽子,想笑,“你……”
“我冷。”
沈蓁看了眼漆黑的沙发,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地坐。最后,他搬了个椅子来,和苏弋面对面坐着。
苏弋:……有病吧。
祷告服遮住了苏弋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眸,教堂的烛光摇曳,像银白质地的雾绸,循着箴言般的指引,在群星流转的轨迹中被祷告。
因沈蓁的视线太过沉重,苏弋闭上了眼睛。
沈蓁勾唇,“苏弋,他怎么会没杀你呢”?
苏弋:……什么话。
“那个男人被砍成了好几块,散落在房间里。而且,你看到突变的天气,一点都不惊讶。”
苏弋睁开眼,恰好撞进沈蓁似笑非笑的眼睛里。
“苏弋,你知道什么?”
苏弋冷声道:“我不知道。”
沈蓁肯定地说:“你知道。”
苏弋忍住想打人的冲动,“他叫锈棠,生锈的锈,海棠的棠”。
沈蓁:“嗯。”
“他说不能说是是魔修,外国人。”
沈蓁:“嗯。”
苏弋的眉骨一跳一跳的,“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沈蓁直言:“苏弋,感觉你像是要打我。”
苏弋:……知道就好。
沈蓁的眼里蕴着温柔的笑意,他把椅子搬了回去,“走了,一会儿见”。
苏弋:希望永远都不见。
沈蓁走后,苏弋过了会才出门。
环视了一圈后,苏弋确认这边都没有人了,他上前,摸了下画框,手逐渐地上移又用手指往下用力一扣,在画中不起眼的角落里留下了一个小洞。
做完这些后,苏弋推开了教堂大门。
冷风裹挟着雪花迎面扑来,冷空气蓦然钻入口鼻,苏弋抖了一下,他在教堂外随便地转了转。随即,他就发现,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岛,周围尽是虚空,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会掉下去。
“苏弋。”锈棠摘下围巾给苏弋围上,语气带着责怪,“怎么穿这么少,不是提前和你说了冬天要来了吗”?似是觉得苏弋还是可能会受凉,他又脱下大衣为苏弋披上。
“那个男人为什么死了?”
“他拿了画下的祷告词。”
苏弋欲言又止,那些想说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锈棠俯首逼近,说话时的热气落在苏弋的肌肤上,“苏弋,想吃烤棉花糖吗”?
苏弋立刻点头,“想”。
锈棠拉着苏弋的手,两人猫着腰,趴在那天念祷告词的老修女的窗沿上。锈棠见老修女走到外头去了,他伸手从一堆书的后面端来一个盘子,上面摆了很多白胖胖的棉花糖。
锈棠用牙签扎了一个棉花糖,然后放在火上面烤,等表面微微焦黄,他吹了了下,“苏弋,张嘴”。
苏弋就着锈棠的手咬了口,热的,还会拉丝。苏弋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让锈棠看得有点忍俊不禁。
“苏弋,好吃吗?”
苏弋忙不迭地点头。
锈棠把苏弋吃过的那个棉花糖一口给咬进嘴里,眼神意味深长地盯着苏弋,缓缓开口:“我吃着,很甜”。
苏弋点头,“是挺甜的”。
锈棠低头闷笑,无奈道:“你好笨啊,苏弋”。
苏弋:?话题转的这么快?
锈棠又烤了两个,苏弋还想吃,却被锈棠严厉地拒绝了。
“明天再给你烤。”
如果我知道明天的冬日里有你,以及被烤得热烘烘的棉花糖的话,我也许从昨天就会开始期待。
为什么是昨天呢?
因为我想你好像已经是昨天的事了。
“叩叩”
“谁?”女生打开门。
苏弋将手里的棉花糖递过去,女生接过后苏弋便走了。
女生拿起放在托盘上的纸条,上面用标准的意大利斜体写下:
I'm sorry, but be happy.
苏弋渐渐地停下了脚步,《呐喊》颠倒了。
怎么会?
苏弋站在画下,仰头。
“苏弋,走了,要去祷告了。”
苏弋收回视线,跟在柯昀的身后,听着祷告。和昨天的一样,但苏弋更加认真,因为昨天苏弋来得太迟了,大部分都没有听到。
“绝不能恐惧,恐惧是思维的杀手,恐惧是最终导致灭亡的死神。”
“我会直面恐惧,任由它穿过我的身体。”
“当恐惧逝去,我会洞悉它的轨迹。”
“恐惧所到之处,万物无存,唯我独立。”
“……”
“呃呃啊啊啊啊啊啊——!”
苏弋呆滞地看着趴在地上嘶哑着嗓子尖叫着的人,忽地,一双温暖的手盖住了他的耳朵。
“苏弋,不要听。”
苏弋顺着锈棠的手回头,看着他,在这缠绵的夜色里,像涓涓细流,泛着潋滟的水光。
“他们怎么了?”
空气滞住一瞬,锈棠的声音哑了些,“他们不专心,亵渎了呐喊的人”。
苏弋问:“你是呐喊的人吗?”
锈棠摇头,跟苏弋的视线对上后说:“我是承载呐喊的人的画”。
苏弋明白了,“你是海,你是云,你是晚霞”。
锈棠笑了,“我是”。
这时,苏弋才发现了犹如实质般的一道道狠辣的视线,似乎要将锈棠凌迟。
锈棠将苏弋推到了角落里,他一个人握着镰刀,在这一片混沌之中,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坚毅与决绝,仿佛来自地狱的战神。
接下来的混乱让苏弋的意识如同被云雾缠绕,眼前朦朦胧胧。四周只有惨白的墙壁,苏弋跟在人群后,他要救锈棠。
修女们为什么也要杀锈棠,这个教堂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呐喊究竟是怎么存在的,苏弋一概不知。他透过人群,锈棠的目光从恍惚到震惊,随即又轻声笑了起来。
“咚”
“咚”
“咚”
“咚”
四下钟声,深沉而悠远,如同穿越时空的古老誓言。
苏弋想起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看见过钟,那钟声是从何而来的呢?苏弋跑向画下,反的。他拿起祷告词,也是反的。教堂里,这些带有标志性的物品都是颠倒的。
也许互相挂念的两个人之间真的有心灵感应吧。
窒息般的感觉缠绕心头,颤抖的身体无声地呜咽,苏弋甚至想干呕,思绪混乱得无法理清,似乎整个世界都在与他作对。
痛苦与崩溃在血骨中具象化。
当暴雪来袭,白茫的教堂在千年风雪中屹立。
爱与别是一生的鹤唳华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