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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寻我渡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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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弋，锈棠已经死了。这里要塌了，我们快走。”沈蓁拉着苏弋往外拽，“快走”！
苏弋甩开沈蓁的手。
沈蓁回头，“苏弋，你什么意思”？
苏弋晃了下，摇头，“没有”。
沈蓁松了口气，牵着苏弋往外走。
刘勉：“沈蓁，锈棠说我们只要跳下去，就能离开。”
“不是，你们真的以为锈棠说的一定是真话吗？”柯昀佯装冷静地说，因为他的腿在抖。
刘勉：“还有什么办法？等着被教堂压死？”
王泽后退一步，起势，“管他，一起跳”。
柯昀点头，“随便”。
沈蓁警告苏弋：“我会一直拉着你，你别想留在这里。”
苏弋眼眸微动。
就在所有人跳下去的那一刻，苏弋松开手，沈蓁还没来得及抓紧，便依着惯性掉下去了。
“苏弋！”
混杂着破空的刺耳尖啸，苏弋躲开乱哄哄的人群，他用力地把画卸下来，一把抓着烛台往画上砸、刮，一团团浓烈的黑烟直冒出来，碎屑和残片横飞。
地上一片狼藉，苏弋拖着被他弄花的画往外走，嘴里一直说着：“一起走，带你走”。
碎片化的风刃一下又一下地打在苏弋的身上，地上还依稀可见雪的痕迹。
苏弋将画抱在怀里，就着苏弋的动作，一串紫色的珠子掉了下来。苏弋捡起，将它套在了手上。然后，他向虚无倒去。
一直如此，没有止境似的。
“苏弋？小弋！”
苏弋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墙。渐渐明亮的视野中，苏弋看见一位穿着华贵的男士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眼里嵌着泪花。
“好孩子啊，你终于醒了。”
苏弋感受到腰椎一阵轻微的松动后，他坐了起来。
“小弋，你出了车祸后，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男士抹了下眼泪，“那我要怎么和你九泉之下的妈妈交代啊”？
“你是……”
男士的眼睛转了下，看起来很难过地问苏弋：“你不认识爸爸了吗”？
苏弋微撩双眉，似有疑惑萦绕心间。
“我是爸爸啊，小弋。”男士强调道。
苏弋点头，算是勉强地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父亲。
医生检查了一遍后，没有什么大碍，苏弋便出院了。自称他爸爸的男士叫温程，温程的助理带着苏弋来到了苏弋的小公寓里。
“少爷，还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助理把苏弋的手机还给他后，就回公司了。
苏弋手上拿着个烫手山芋，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整天，他都在研究这个小东西。
太阳落山后，苏弋出门去吃点东西。可回来时，他遇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苏弋的思绪还没有回笼，便被密密地拢在了锈棠的怀里。锈棠的半张脸都埋在了苏弋的颈窝里，他向苏弋苦诉了他来到这里遇到的困难。
“苏弋，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刚来到这里，谁都不认识。”
“这里的路很长，灯也很亮。”
“但我只知道一定要找到你，幸好，找到了你。”
“时间一直走，没有尽头。
全世界的水都会重逢，北冰洋与尼罗河会在湿云中交融。
即使漫游，每条路也都会带我们归家。”
所以，尽管在世界尽头，山高路远我也会为你而来。
两人间的距离在一瞬间拉近，锈棠垂眸看着苏弋，他发现苏弋不喜欢盯着别人看。苏弋的眼中有很多，比如路边的一个小石子，或是被压弯的野草。苏弋的眼里有着世间万物，不可辩认的、不祥的、勿勿逃离的，都被沿途写下。
“苏弋，带我回家。”锈棠说。
我爱你的距离 ，就在洛希极限内，像蝴蝶星云振开翅膀，只因我在乎。
苏弋轻轻一笑，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快乐。
“行。”
有时候，苏弋就会在想，倘若，他躲开这一次次的相遇，那么是否就生长不出，如此孤僻的一次盎然了。
但还好，没有什么如果。
最后，苏弋带着锈棠回家了。
苏弋躺在沙发上，锈棠揪着苏弋睡衣上的毛玩。
“小弋啊，要不要去见一见你的未婚夫啊？”
苏弋：？……！
苏弋看了眼电话，是温程，没打错啊。
“小弋，当时家里公司困难，就让你和沈家的孩子联姻了。”
苏弋抿了下唇，稍抬眼睑，意外地撞入一道视线之中。锈棠紧张兮兮地望着苏弋，他的金色眼睛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
苏弋收回目光，“嗯”。
对方松了口气，温程问：“那你们要不要见一面”？
苏弋神色清冷平淡地回：“你安排就好。”
锈棠拢起苏弋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把脸凑近，唇角牵起不和谐的弧度，“苏弋，你要结婚了”。
苏弋：？
锈棠：“那以后我们是不是就不能见面了？”
苏弋微微的皱了下眉，不露声色，仅眉心轻颤。
锈棠步步紧逼，“那我是不是要搬走了？尽管我在这里谁都不认识，只认识你。但要是为了你好，我可以走的”。
苏弋摇头，“只是见个面”。
锈棠躺在苏弋旁边，眉眼也近在咫尺，他忍不住更靠近一点，稍一动，气息铺天盖地将苏弋笼罩。看着苏弋，锈棠认真地说：“苏弋，别扔下我”。
就好像，在曾经的某一天里，苏弋已经抛弃过锈棠一次了。
苏弋玩着手机，随意地点头。
回忆这条路，远的没有边界。
“你是来这里祷告的吗？”
“对啊。”苏弋的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可你不真诚。”
苏弋愣住了，“我不真诚”？
锈棠点头。
苏弋拿起面前的书，珠子磕到桌子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苏弋抬了下手，把书翻开后立在桌上，他的瞳孔是纯净的乌黑，映出了锈棠心魂被牵动的模样，看起来有点傻。
“我不真诚，你还特地来找我？”苏弋说话时宁静如水。
锈棠的耳朵下沿悄然染上一抹红晕，他低头，想掩盖。却被苏弋发现了些端倪，他微微颔首，“所以，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喜欢你，可以算作一个理由吗？”
周围的声音蓦地消失，苏弋的目光游离不定，像是失去了焦距，他结结巴巴地吐字：“喜、喜欢我”？
锈棠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倒更像是强调，“是的，喜欢你，苏弋”。
“你的心像紫色水晶一样淡美透亮，我喜欢你。”
苏弋猛地站起，声音又冷又硬：“走、走了”。接着，苏弋慌乱地逃走了。
锈棠的金色眼睛落在苏弋的背影上，不乏占有意味。像是觉得荒唐，锈棠气笑了，“跑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苏弋？苏弋！你怎么又发呆？”
苏弋回过神来，其实他的心里都快乱成一锅粥了，偏偏面上不显。苏弋整理好思绪，不紧不慢地道来，“根据那副颠倒的画和倒着走的时间，我推断我们可能在梦中”。
徐延：“哈？筑梦师？”
苏弋摇头，“我觉得更像是催眠”。
张允搂着苏弋的脖子，把自己挂在苏弋的身上，很是随意地道：“筑梦，那要有心锚啊，没有心锚我们怎么醒来”？
因为张允胡闹的动作，苏弋那张绷着的脸终于缓和下来。苏弋想把张允扯下来，反而张允搂得更紧。他懒得管，说出自己的猜测，“画吧，那副会叫的画”。
陈筱从后面走来，踹了脚张允，“我们醒来后，会回到傩界，还是这个副本里的另一个世界呢”？
林忌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困死了，走了走了，都累了一天了”。
大家散了后，苏弋独自来到教堂，看着《呐喊》闷闷地问：“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呢”？
锈棠把围巾围在了苏弋的脖子上，他把苏弋往下拉，“那里漏风”。
一个想法忽然冒出，为了验证它，苏弋在桌台上到处找。
“找什么呢？”
“老修女念的祷告词。”
锈棠抓住苏弋的手，“被老修女藏起来了”。
“嗯。”
凝着苏弋闪烁不定的眼睛，锈棠震惊地说：“你不会……苏弋，不行的。老修女的脾气特别不好，我们这里都没人敢惹她”。
对上锈棠的视线后，苏弋佯装不经意地移开，“我知道，我有分寸”。
“锈棠啊，那个张允他们找我有点事，我先走了。”说完，苏弋便仓皇逃离。”
锈棠：……你看我信吗？
锈棠的眼神黯淡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抬脚跟了上去。
昏暗的暮霭，渐渐低压下来，直入云霄的大树因承载了太多的雪，被压弯了脊梁。
苏弋蹲在老修女的窗户下面，刚抬手，就感受到温热的手掌盖住了自己的。
苏弋：！被发现了？
“苏弋。”锈棠用气音喊。
苏弋从窗沿上冒出脑袋，“锈棠”！
锈棠握着苏弋的手，待他爬进来后，他带着苏弋来到书架前，“我看见老修女好像把祷告词放在了一本书里，但没看清”。
苏弋撸起袖子，和锈棠一起一本本地找。
“苏弋，在这里。”
苏弋走到锈棠身边，锈棠捻着一张薄薄的纸，文字向着苏弋。
苏弋轻声念：“我必须作为一棵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苏弋的眼神疑惑不解，“什么意思？树”？
“苏弋，树是大地写在天空的诗。”
苏弋抬头，与锈棠的目光交汇，炙热坦诚、皎洁明亮。锈棠静静地望着苏弋，心脏抑制不住的在狂跳，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似有千言万语，却欲言又止。
苏弋移开视线，透过窗户往外看，那颗长青树在今天已经褪去了枝繁叶茂的外衣。
“这里只有一颗树。”
苏弋找了个工具，顺着树根的脉络往下挖。
“叮”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此刻格外地刺耳，苏弋用力地将镰刀拽出来。
散落树下的落叶，层层叠叠。苏弋握着镰刀，动一下，脚底便传来树叶碎裂的声音。锈棠站在树的阴影外，他的眼睛明明是闪亮的金色，可苏弋看着，却是暗的。
苏弋低头，镰刀上满是生锈的痕迹，他掂量了一下，还挺重的。
“要我给你吗？”
锈棠点头。
苏弋：“那你怎么不过来？”
锈棠：“我不能靠近。”
苏弋点头，然后将镰刀一扔，镰刀压在沉重的土地上，顷刻之间，那块土地变成了黑色。
镰刀抢走了土地的养料。
锈棠捡起后，苏弋听到了清脆的一声。于是，他回头，原来是树在呼吸，也有可能是在思考。
“祷告词是被你塞进书里的吧？”
锈棠心中波澜起伏，一瞬间的恍惚后，他点头。
“你是魔修？”
锈棠摇头，“我本身就是被豢养的魔”。
“怪不得。”
苏弋动了动唇，但锈棠没有听到声音。苏弋用力地攥了攥手，心里仿佛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苏弋垂眸，无措地说：“你要我怎么办啊”。
锈棠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而又刺痛，他感到心脏传来一阵阵绞痛，停顿了许久，才开口：“对不起”。
苏弋微微睁开墨色的双眼，望向那人，随后，又安静而无力地垂下，“锈棠，我理解，可……”苏弋的声音遥远，像风一样不可捉摸，最后飘走。他不想美化这次欺骗与利用，但是，不知道该怎么隐晦地表达自己的失落。
心碎的时候，就跟木材裂开一样，顺着纹路自上而下完全裂开。锈棠的心疼得让他难得地慌了神，“苏弋……”
“在那里！杀了他！”
随后发生的一切苏弋都想不起来了，每一秒都失去了明确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等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是他紧紧地抓着锈棠的手，而锈棠整个人都在往虚空中跌去。
怎么会这么重？苏弋抽出一缕思绪想着。
“锈棠，别动手。”苏弋咬着牙，因太过用力，连咬破了自己的舌头都没有察觉到。血液从苏弋的嘴角流出，承着重力往下落，砸在锈棠的脸上，萎靡却糜烂。
“苏弋！快点！”
他的伙伴还在为他拼命，苏弋空出手往后摆了下，在张允他们和修女之前瞬间燃起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红线。
“苏弋……”
可锈棠还是在往下掉，他的手勾住了苏弋得手链，刹那间，线断了。粒粒分明、单个的珠子滚落在锈棠的身上，最终被虚无泯灭了。可有一颗顺着地面倾斜的弧度，滚进了苏弋刚刚挖的洞里。
苏弋喘了口气，骤然收紧手，骨节泛白，手臂上红色、青色的痕迹交织，用力地把锈棠给拖了上来。
冷冽的风在割裂着心脏，锈棠的手还在打颤，脊背绷成了一条直线。
“你的手链……”锈棠没敢看苏弋，低着头说。
苏弋无所谓道：“挡灾了。”
看着还在为自己抗争的小伙伴，苏弋站起来，“快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