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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我在等风 ...

  •   太阳在循着亘古不变的路途运转着,也许是宿命早早地准备了一切,安静却孤独地等着命定之人。
      苏弋推开窗户,“从这里跳下去,就着长青树可以减少阻力”。忽地灵光一闪,苏弋不自觉地扬起笑意,抬头望着以树为脉络的天空。
      原来命运早已谱写好了接下来的路途。

      “苏弋,万一我们死在这里了……”洛溪没想到自己会说这么矫情的话,他学着苏弋傲气的样子把手搭在窗沿上,“那很好了,我和你死在同一天。所有人为你哀鸣的同时,也在悼念我”。
      苏弋接下洛溪的话,“这个副本就是我们的墓碑”。苏弋退后一步,留下一句“我先走了”,随即纵身一跃。
      长青树温柔地将苏弋裹在怀里,树枝是生长在血肉里的骨骼。丝丝的痛意逐渐地弥漫,苏弋护住头部,蜷缩成婴儿在腹中的模样,带着片片树叶,“咚”地一声摔在地上,像是婴儿出生,像是一场生命在眼前真正地诞生。
      “簌”
      鲜红的血液在阳光下是熠熠生辉的宝石,不仅手上有,树枝和树叶上也有。
      苏弋转身拉起洛溪,笑着说:“跑吧”。
      洛溪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在这一刻永恒,让他们跑过无尽长河,让他们跑到地老天荒,让他们跑到地久天长。

      苏弋眯眼一看,带着洛溪跑到长命湖的另一边。苏弋松开手,勾起正准备偷袭陈与乐的人的脚,那人摔在地后苏弋踩上他的背,翻身一个回旋踢,又一人倒地。
      常玖生气地向陈与乐喊:“陈与乐!你不准再挡在前面了!”
      陈与乐低头,“对不起”。
      常玖心中酸涩难忍,苏弋从常玖的眼中看到了快要溢出来的悲伤,从陈与乐的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常玖上前抱住陈与乐,嘴里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凶你。与乐,对不起,原谅我吧。我……我不希望这个时候你倒恨了我”。
      陈与乐拍了拍常玖,温柔地笑着说:“没关系,你也是担心我。常玖,你真的很好很好”。
      苏弋松了口气。
      锈棠跑到苏弋的旁边,邀功似的说:“苏弋,我替你护好了他们”。
      常玖松开陈与乐,但依然与他紧挨着。常玖假装轻松地打哈:“苏弋,你这朋友可不赖。要不是他,我们估计要被围困在大厅了。”
      苏弋问:“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青叶“哼”一声,“一个人突然发病了,然后搞得一堆人都发病了,根本拦不住”。
      苏弋疑惑地看过去,“你是……简青叶”?
      简青叶点头,学着苏弋的语气说:“难道你是……苏弋”?
      苏弋:……
      苏弋环视了一圈,“祝山茶呢”?
      “咚”
      祝山茶的脑袋突然从旁边冒出来,“听说你在想我”?
      苏弋没被吓到,“你去哪了”?
      祝山茶:“我在二楼,听到你在喊我,我就来了。”
      苏弋点头。
      简青叶迟疑地开口问:“你们找到神了吗?”
      大家都摇头。
      祝山茶:“根本就没有线索啊,怎么可能找得到。”
      弑神,怎么弑神呢?苏弋看了看自己的手,肉搏?
      常玖把陈与乐拉到自己的旁边,一刀将一个人斩成了两半,“我们先找个安全点的地方”。
      洛溪:“一楼走廊,食堂那边走到尽头有一个暗门,下面是一个地下室。”
      常玖微敛眉心,“怎么过去?病人基本都围在大厅”。
      洛溪:“窗户。”
      几人点头。
      洛溪扫了眼走在前头的人,除了锈棠一直缠在苏弋身边,时不时地瞥自己一眼,其他人都没有注意他。洛溪慢了一步,他很小声地喊:“苏弋”。
      苏弋停住脚步,回头问:“怎么了吗”?
      洛溪看了眼同样停下的锈棠,然后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好。”苏弋先和锈棠交代一声:“我等一会再过去。”
      洛溪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把漂亮的利刃,手柄上有颜色各异的珠子,像不同生命里承载的灵魂般高调,具有闪亮的灵性。可刀鞘却很沉稳,仿佛落魄的伤患。
      苏弋:“这利刃和刀鞘不是一套的吧。”
      洛溪诧异地点头,“是”。
      苏弋抬头,“上面的珠子是人的魂魄,是谁的?我认识吗”?
      洛溪没看苏弋,“我也不知道”。
      明知道洛溪在撒谎,苏弋却生不出责怪,毕竟洛溪这样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既然洛溪撒谎了,那便是他认识的人,可是谁呢?
      “你来就是为了送这个给我吗?”苏弋握着刀柄,“用他弑神”?苏弋试了下手感,“还挺好用的”。
      “那神又是谁?”苏弋的困惑太多,埋在心底,成了一座小山。
      洛溪没回答,苏弋也心有灵犀地没问。他和洛溪并肩走着,赶上了队伍。
      “我用道具吧。”话音刚落,简青叶便拿出了一根香。香刚着,同时,常玖紧紧地把陈与乐抱在怀里,而陈与乐一脸懵,他能感受到有一场巨大的崩塌在常玖的心中,且与自己有关。
      一缕香在相拥的俩人身边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停在陈与乐的指尖处。
      昏暗的地下室安静地可怖,常玖的脸落在阴影里,他摸了下陈与乐的脑袋后,像之前一样把祂护在身后,温声道:“让我再保护你一次吧”。
      苏弋总算清楚了那不同寻常的微妙从何而来了。
      祝山茶也懵了,“我靠,这、这怎么办啊”。
      苏弋挡在众人的面前,他问常玖:“你来过这个副本多少次了”?
      “一百零九次了。”常玖说:“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们,可我忍不下心看着他再一次死在我的怀里。你们不用留手。”
      “我想听一听你们的故事,可以吗?”苏弋回头,他问的不仅是常玖,也是其他的玩家。
      祝山茶耸肩,“当然”。
      简青叶存留警惕,“可以是可以,别想跑了就行”。
      锈棠和洛溪更没意见。
      常玖:“这个副本代代更迭,如果有更合适留在里面成神的人,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将那个人留下来。”
      常玖:“他们看中了与乐,当时的我们太年轻,以为自己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在副本里全身而退。只是……”
      常玖看了眼陈与乐,“我和与乐从小就认识,他比我小三岁。与乐抓周礼的那天,他抓住的是我。那时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他了”。
      苏弋:“他们指的是谁?”
      “那些病人,院长,还有……”常玖似笑非笑地说:“'傩'。”
      常玖不顾众人错愕的视线,继续:“后来与乐生了病,我向神许愿,我要他一辈子都留在我的身边”。
      “接着,我们就来到了这里。”常玖牵着陈与乐的手,“放他狗屁的天人两隔,老子要和他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
      常玖:“这副本夺走了我的与乐,老子就他么地跟他抗争到底。”
      苏弋忽然问:“当时陈与乐是死了吗?”
      那些记忆早已成了常玖的梦魇,刺穿了他的心脏。“好像是……没有?”常玖痛苦地回忆,“那时候,他躺在我的怀里已经奄奄一息了,然后我就脱离了副本”。常玖猛地看向苏弋:“但他的手还是温热的,还、还勾了我一下!这可不可以说明他没有死?”常玖的声音因激动而变得有些尖锐。
      苏弋又问:“你们上一次弑神的方式是什么?”
      常玖踌躇地回:“就杀了啊,还能有什么办法。”
      苏弋拿出洛溪给他的利刃,刀尖对着陈与乐,“敢吗”?
      常玖的手紧了又紧,“什么意思”?
      苏弋:“我能感受得到这把利刃与我的关系,既然与乐根本就没有死,也就是说他现在只是一个被副本控制的傀儡。如果可以,我可以救他。”
      常玖濒临崩溃地朝苏弋喊:“你这不就是要杀了他吗!”
      洛溪冷声打断:“好好说话。”
      陈与乐回握住常玖的手,用柔软的指腹在他的手心处轻轻地挠了下。顿时,常玖冷静下来了,“抱歉”。
      苏弋摇头,“没关系。困在利刃里的灵魂应该是我的朋友,他们可以帮我们摁住陈与乐将散的魂魄”。
      苏弋微微皱眉,偏头问洛溪:“这利刃我能带走吗”?
      洛溪点头,“它本来就属于你”。
      苏弋:“道具?”
      洛溪:“是。”
      苏弋:“陈与乐处于活死人的状态,便难以评判祂作为神以及如何逃脱副本的标准。副本崩塌后,这里的人自然也就自由了。”
      看着几人恍惚的神情,苏弋补充道:“这些只是理论,实践的结果现在我们还难以知晓”。
      祝山茶:“那……谁来动这个手?”
      没有人回答。
      陈与乐“噗嗤”地笑出了声,祂弯着眼睛和除了常玖之外的伙伴们交代:“我的事麻烦大家了,真的很谢谢你们。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
      苏弋:“你说。”
      陈与乐:“可不可以把最后的时间留给我和常玖。”
      苏弋把利刃递过去,“好”。
      空荡荡的地下室里徒留常玖和陈与乐,陈与乐将利刃放在常玖的手里,祂看出常玖想扔了这把利刃,于是用手盖住常玖的。
      “常玖与乐,我们的名字都很相配。”陈与乐的眼睛亮晶晶的,可眼底也有泪,“但是啊,常玖哥哥,你要学会接受我的离开”。
      常玖的眼泪开始不自禁地流,一想到陈与乐的离开,他的心仿佛被凌迟了般疼,语气却依然温柔,“与乐,我学不会的,我没有办法”。
      陈与乐细细地看着常玖的眉眼,风霜让常玖的眸子雾蒙蒙的,承不下的爱都快溢出来了。
      陈与乐:“怪不得……”
      常玖怔了下,“什么”?
      陈与乐语调俏皮地说:“怪不得我一见到你就特别特别地开心,原来我也喜欢你。”
      常玖哽咽地趴在陈与乐的肩上,说不尽的苦楚与相思,在陈与乐的一句喜欢下变得溃不成军。陈与乐收紧手,慢慢地带着常玖颤抖的手靠近自己的心脏。
      陈与乐抬起手摸着常玖被泪水浸湿的脸,“常玖哥哥,不要哭”。
      陈与乐:“我们等会儿见。”

      苏弋走向光,没有回头,“我也要走了”。
      苏弋没有办法去告别,换句话说,从来都没有人认真地教会苏弋如何去告别。
      落在身上的目光可谓是千斤重,苏弋叹了口气,只能说……
      愿来世,不辜负。

      “副院长,您怎么在这?”
      “我在等风。”
      长青树牢牢地扎根在地底,我在等一阵风,伴随着咸涩的雨水,再一次吹动我的叶子。

      有的人经常会问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只是为了送一个也许对方根本不需要的东西,值得吗?
      我总是一笑而过,因为见到他我便已经很开心了。
      我是在用雏鸟啄壳的虔诚,向“傩”讨一口水喝。

      [恭喜玩家达到最终结局:
      “如果活着和死亡的本质无异,
      如果我们想真正地了结,
      那便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我已不在这里,
      生命却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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