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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祓仲寺遇竹节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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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弋睁开眼，然后摸了摸口袋，他有钱了。
苏弋不记得自己的外套是怎么消失的了，但他也没有太在意，因为对于苏弋来说，这种奇怪的事时常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他买了件外套后，找了家宾馆玩了三天的游戏机。
在此刻，对于这个无知的少年来说，游戏机真的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落日余晖下，苏弋左手拿游戏机，用小拇指撑着，右手端了一杯可乐，实在是惬意自在啊。
当然，最后不出所料，苏弋又没钱了。
傩界大厅里，苏弋有点选择困难症。于是，他选择坐在一个角落里，先睡一会。苏弋经常会莫名其妙地犯困，可他习惯了。
醒来后，大厅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苏弋站在离他最近的一面墙前。
[时间游轮]
——玩？？！！……（系统已崩溃）
——确认……？已进入？！
苏弋抬眼，他发现自己坐在一个泳池边，稍一晃荡可能就要掉下去了。风吹乱了他额前的头发，携着命运般沉郁的气息，缱绻又肆意地跑走了。
苏弋想站起来，手却不小心碰到了一样物品，掉在了地上。苏弋将它捡起来，是一顶红色的帽子，苏弋环视了一圈，没有人。他暂且先把帽子戴在了头上，然后向外走去。
海风如狂怒的野兽般呼啸，像锋利的冰刃，刺向苏弋脆弱的心脏。看着海鸥在天空中盘旋翱翔，苏弋感到心口有点疼，他靠在窗边，缓了口气。
“苏……弋？”
苏弋回头。
谷京墨：“上个本我们见过，但我还没来得及正式介绍自己，谷京墨。”
苏弋点头，然后转身打算走。
谷京墨：“苏弋。”
苏弋又转身。
谷京墨：“你一个人？”
苏弋犹豫地点了下头。
谷京墨松了口气，“好巧，我也是，要不我们……一起”？
苏弋想了下，摇头。
谷京墨有些许诧异，他问：“为什么”？
苏弋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走了。
谷京墨追上去，勉强一笑，“苏弋，你上次杀了吴宁后，有没有感到不舒服的地方”？
苏弋若有所思地摇头。
谷京墨：“我们会察觉到一个很特别的现象，杀了副本里的人，那个人会有一定程度的反噬，但我们还没有找到原因。”
苏弋沉思了半晌，他慢慢地解释：“为了平衡”。
谷京墨不想放过这个时刻，他连忙继续问：“什么意思”？
苏弋平淡地说，不起波澜，“副本里外的人会增加，但有限，不一定对等”。
苏弋：“当副本里的人死去的数量超过一个平衡点，傩就会降下惩罚。”
谷京墨笑着点头，“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苏弋没理。
走到游轮大厅，谷京墨一个没注意，苏弋便消失了，但苏弋戴了个那么明显的帽子，谷京墨还是找了很久，虽然最后也没有找到。
苏弋坐在餐厅里，因为刚刚在一瞬间里，他忽然想吃饺子了。
苏弋一口接着一口地吃，果不其然，他再一次把自己吃撑了。
找了个阳光好的地方，苏弋靠在沙发上，用意外捡到的帽子遮住了脸，哄自己放松下来。
温序发现自己的帽子不见了后，和服务员说了声，就没有放在心上了。但出乎意料的是，下一秒，他就看到了一抹鲜艳的红，在大海旁。
温序走近，站在苏弋的身后，拿起了他的帽子。
同一时刻，苏弋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温序投向苏弋的眼睛，他仿佛望见了一池的波光粼粼，苏弋的身上，有一种慢吞吞的生命感，吸引着他。
苏弋歪头，不解地看着温序。
温序压下身体的燥热感，晃了晃手里的帽子说：“这好像是我的”。
苏弋心虚地瞟向一侧，不再与温序对视，他点了点头，便坐起来了。
温序在苏弋旁边坐下，盯着微微低着头的苏弋，出了神。
游轮有些晃，可在温序的眼中，此刻似乎被冻结了一般，穿过云层和大海的阳光，镶嵌在苏弋的身上，他的脸庞宛如用最上乘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每一寸都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苏弋一直在等着温序的话，可温序只是安静地坐在他的身旁，让他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毕竟，苏弋现在可是身无分文，但他依然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苏弋：“多少钱？我赔给你。”
从苏弋说话开始，温序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酥酥痒痒的，他忍不住地更靠近苏弋一点。温序看着近在咫尺的的脸蛋，只要头再往前倾那么一点，他就可以亲到苏弋，温序不但这么想，而且真的很想这么做。
苏弋不自然地问：“你可以离我远一点吗？”
温序反应过来，坐直，却依然目光如炬，落在苏弋的嘴唇上。
苏弋忍住脾气，“这帽子，我可以赔或者是买”。
温序急忙说：“不是，不用，我可以送你的。”向是要表达自己的决心，温序把帽子重新戴在苏弋毛茸茸的脑袋上，还故意地压了压。
苏弋忍受着头上的重量，点头。
温序问：“你叫什么？”
反正帽子已经是他的了，苏弋并不打算继续理温序。
见苏弋不说话，也不看着自己，温序才想起来，他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温序，时序的序”。温序又凑近，“你叫什么”？
苏弋低头，他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了。
温序：“你……”
话还没说话，苏弋便起身走了，温序立马跟上去。苏弋回到了大厅，这里已经没有人了。
“苏弋？苏先生？”
苏弋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经理：“这是您的房卡。”
苏弋接过，在温序抓到自己之前先溜了。
躺在床上，苏弋来回地扫了几次天花板，他感受得到，游轮离开得越久，里面动荡的不安感就越浓烈。他不经意地瞄了一下，床头摆着一盆竹子。靠着窗户，竹影婆娑，折在苏弋的头顶上。
苏弋闭上眼，又睁开。雾气在眼前，一阵接着一阵扑向竹林深处，霎时就笼住了降紫色的古刹。他坐起来，竹叶簌簌地从他的身上落下。
苏弋：？
幡坠神龛，木鱼声颤。僧人停在苏弋的面前蹲下，幽苍的眼睛仿佛剥蚀了茂盛的野草荒藤。
僧人：“施主，需要帮助吗？”
苏弋不客气道：“需要。”
僧人扶起苏弋，“施主，随我来”。
祓仲寺。
远处传来杳杳的钟声，成股的檀香薄烟窜入鼻腔。僧人立于一人之后，轻喊了声：“住持”。
苏弋皱眉，下意识地想到了佛教。
住持回头，菩珠捻撞的泠泠声掺杂着袈裟的摩挲，浑厚又自带虔诚的嗓音让苏弋微微一怔。
“施主，远道而来辛苦了。”
“您是来求什么的呢？”
苏弋：“我时常会不记得过往的事。”
住持思索了一番，“施主是想要回想起那些被您遗忘的记忆吗”？
“倒也不是，就是……”苏弋忽地顿住了，因为他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住持：“施主？”
苏弋摇头，“没什么，我可以拜一拜观音菩萨吗”？
住持让开，“当然可以”。
苏弋覆没拢合的双掌，高悬于额颅，伏蒲敬叩观音的慈容。苏弋站起，将手中的香插进香炉后，向住持和僧人一一颔首，便转过身走了。
与此同时，那根香以不同寻常的速度快速燃烧，在苏弋跨过台阶的时候，香断了。住持连忙叫住苏弋，“施主留步”！
苏弋回过身，住持激动地走上前问：“施主，您是何时出生的”？
苏弋：“我不记得了。”
住持遗憾地点头，又想到了什么，请求道：“那施主您若是想起来了，可否过来告知我一声”？
苏弋点头，“可以”。
僧人：“住持，这位施主是什么人？”
“其实我并不知道。”住持向着青天双手合十，默念：“万法皆空，无物无我”。
身后的观音菩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叹息一声后又归于平静。
菩萨仁慈，垂怜人间，观众生苦，涤众生厄。
竹林幽篁，苏弋往山下走。蓦地，苏弋听到了竹叶被踩动的“沙沙”声，按着他的步调，一步一响。
苏弋慢慢地止住了脚步，“出来吧”。
跟着他的不是一个人，倒也不能完全地这么说。竹节缠绕，是一个人形的模样，而且它还穿了衣服，脸上惟妙惟肖的表情让苏弋真的觉得这是一个人。它说话发出的声音是竹节摩擦出来的，平平淡淡、没有调子，却可以听得出它说了什么，苏弋觉得很神奇。
“你好。”
苏弋点头。
“我是竹节人。”
竹节人，是墨中人。
“竹节人你好，我是苏弋。”
竹节人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我知道你，苏弋”。
苏弋：？
竹节人：“我就是你床头的那一盆竹子。”
苏弋明了了。
“还有，竹节人是我的……”似是难以启齿，竹节人停了很久才继续开口道：“品种”。
“啊……那你叫什么？”
竹节人摇头，“我没有名字，而且大家都只叫我竹节人”。竹节人期待地看着苏弋，“但你可以为我取一个”。
像是忽然承担起巨大的使命般，苏弋认真地想，“竹岚槐雨，风叩轻筠。竹岚怎么样”？
竹节人忙不迭地点头，“好，那你喊我阿岚好不好”？
苏弋犹豫地说：“行吧。”
“苏弋，我想将我的过去同你分享。”
苏弋和竹岚面对面地坐在竹叶铺陈的地面上。
苏弋：“洗耳恭听。”
“我其实是个神仙，但低于菩萨娘娘一阶。竹节人的一生只会护佑一人，那人便是竹节人睁眼时所见到的第一个人。”
“对于我来说，那个人是贵人，是我穷极一生都要守护的人。杜老爷将我养大，他想让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只不过没想到，误打误撞成了他的儿子，杜仲。”
苏弋问：“杜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竹岚词穷了，因为他无法描述杜仲，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并不了解杜仲这个人。“他……嗯，大家都说他很善良，经常会去做慈善，帮助有困难的人。而且，他还修缮了一个寺庙，祈愿的对象是所有人。”
“不是。”苏弋敏锐地察觉到竹岚话中的不对劲，“我要的是你眼中的杜仲”。
“啊？哦，我想起来了，第一次见到杜仲的时候，他不小心打碎了玄珠。可他，说是我打碎的，但我是神仙，杜老爷也因此没有深究。”
苏弋：“什么是玄珠？”
竹岚立马答：“内心的本质。”
苏弋：？
苏弋摇头，“听不懂”。
竹岚低着头沉默了会儿，再抬起头时他向苏弋换了种方式解释玄珠，“内心善恶美丑的具象化”。
苏弋挑眉，微微眯起眼睛，“然后呢”？
按理说，后面应该会发生什么大事。
“一场大火，将整个杜家都烧没了。”
苏弋逆光而坐，幽幽的光泽被镀在苏弋的身上，眸子是极致的墨黑，没有任何杂质。
苏弋：“你也死了？”
竹岚：“是的。”
苏弋：“谁放的火？”
竹岚：“杜仲，他恨杜家曾经对他的漠视。”
苏弋：“他又好又坏的。”
“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样的一个人。”竹岚叹了口气，“杜仲放完火后就出海了，可由于我死了，他们的船遇到了海上风暴，最后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苏弋：“为什么你死了，他们就一定会死呢？”
竹岚：“苏弋，不是这样的。如果我活着，他们遇到了海难是一定可以活下来的；可如果我死了，两种结局都有可能。”
苏弋还是不解，“为什么”？
竹岚思索了会苏弋所问的为什么的准确含义，他尝试着回答，“我是由他们供奉的香火为生的。祖宅被烧后，没有人再为我供奉香火，我也就死了”。
苏弋点头，接着，他发现自己在雾化，也许这场相遇已然达到某人的目的了。隔着袅袅烟雾，望向竹岚时，苏弋的目光慈和却平静。
“苏弋。”竹岚轻声说：“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再相见了。”
苏弋睁开眼，床头旁的那一盆竹子已经枯萎了。游轮骤然抖了一下，苏弋刚下床就摔在了地上。
苏弋：……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苏弋想出去看一看，他爬起来戴上帽子，刚打开门，就被人抓住胳膊给拉回了房间里。
温序兴奋地看着苏弋，“苏弋，还记得我吗”？
苏弋想走，但怎么都甩不掉黏在自己身上的手。
温序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苏弋，苏弋没办法，他低声喊：“温序”。
温序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欣喜若狂的目光，他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我靠，听你喊我名字感觉真不一样，好爽啊”。
温序请求道：“苏弋，你多喊两声。”
接下来，任凭温序怎么骚扰苏弋，他都是缄默不言。
温序没办法，“你是想出去是吗？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好不好”？
苏弋起身往外走，这次，温序没拦，也不敢拦了。苏弋盯着游轮的剖面图看，很正常，那就是航行有问题了。
苏弋：“游轮的终点在哪里？”
热气从苏弋的唇间吐出，口唇在昏暗的光线中也现出绯红的颜色，长长的睫毛，还有善于闪动的纤柔的眼脸……
温序笑着答：“鼓浪屿。”
“序哥，你怎么在这？不去喝酒吗？”
温序闻声回头，“有什么好去的”？
按理说，除了酒吧，他应该是见不到温序的，齐光狐疑地问：“你在这干嘛”？齐光偏头，看到温序身后的人，了然，“原来是又谈了一个啊”。
温序挡住齐光投掷而来的视线，“你少来”。
在他俩贫嘴的期间，苏弋悄悄地走了。
不安弥漫在整个游轮，可又为什么叫[时间游轮]呢？苏弋叹了口气，算了，谷京墨他们会解决的。
苏弋坐在一个花瓶的后面，看着太阳下山。月亮倒映在海平面上，那是在黑暗中呼吸的心脏。
天色渐晚，苏弋来到了驾驶台，他轻轻地敲了三下门，然后退了一步，等着人来给他开门。
门只被打开了一半，那人的脸藏在阴影中，“找谁”？
苏弋看都没看那人一眼，借着半开的门，苏弋淡定地扫了眼挂在驾驶台上的画。尽管只看到了一半，但苏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画中的怪物，是竹岚，那个竹中人。
接着，苏弋收回视线，直接转身走了。
苏弋打算去找谷京墨说这件事情，但没料到，这个游轮已经乱套了。
“温序！你这个神经病！”
人推人，人挤人，所有人都在往救生艇上跑，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所谓的道德，只有对生的渴望充斥在这绝望的游轮里。
苏弋站在夹板上，他明白太晚了，所以[时间游轮]早就算好了一切，它会给予他们容错率，他们依然还有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