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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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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灯拖着夜雨,飘入院中的料峭寒风。

      这一夜过得静而漫长,燕临自白日里赴军政处处理公务,到了约一更天时才同副将薛延赶回府里。

      他那双绣着金线的鞋履甚至未曾踏足通向正屋的连廊,眼眸斜瞥了一瞬,见床榻边的那扇窗柩还明着微弱的光色,仍是歇在了北院的偏房。

      次日,晨光熹微,雨后风清气正,闻听一阵燕语莺啼声起。

      江诗宁睡了个半饱,也算神思清明些。门外仆妇等候多时,见夫人起身,为首的推开屋门问安,其余人则是端进清水帕子供夫人擦脸,而后便是一年轻些的侍女将她引到铜镜前坐下,为其盘发上妆。

      江诗宁匆匆用了早膳,便恭候在南屋外的院子里,静待老夫人起身。大抵一炷香的功夫,正厅门自内拉开,老夫人的贴身仆妇这才传她入内。

      这才入府第三日,江诗宁已摸清了萧老夫人的脾气,并不理会长辈的冷眼和薄待,也算相安无事。

      她立在厅上听训,又候在原处等老夫人饮茶漱口,想着至多半个时辰,老夫人乏了,也便打发她回了。

      一旁席上的陆夫人有些无奈,只是不好驳了老夫人的面子,若此时过于维护儿媳,未来她将更是步履维艰。

      “君侯。”

      她听见门外仆妇低声问安,遂侧过脸去瞧,燕临迈着步子不徐不疾地入了正厅来,只扫了她一眼,不语。

      正欲开口唤他,另一声响起,打断了堂上低暗的雾气。

      “姑祖母!”

      清脆的嗓音自院外便远远地传入耳朵中。

      萧吟碎步进了院里,跨过正厅门槛,十分自然地绕到了二人身前,问安都不曾,径直到了萧老夫人的身侧站定。

      “你这丫头,还是如此不识礼。”

      萧吟冲着萧老夫人撒娇笑着,全然不顾在场还有其他的燕家众人。

      她穿着一件粉霞色的水仙绣纹裙,宽袖上缀着湖蓝的柳絮边,一只凤蝶云纹步摇晃出叮当细响,配着她一张桃唇,倒是相得益彰。

      萧吟那一副芙蓉面娇艳动人,瞥向二人时,眉梢显出不经意的妩媚,倒是及衬她一颦一笑透出的姿态。

      她似是故意地搭着萧老夫人的手臂,眼眸流转,还不住地看向燕临一侧。

      江诗宁想起,出嫁前在江府做那有名无实的嫡长女时,被继母如珠似宝捧着长大的妹妹晗宁,也最喜欢如此炫耀父亲的疼爱。

      换作是旁人,新婚后瞧见这般光景,心中或许不痛快。可江诗宁比其他人明白,自己既入了这岐侯府,背后无娘家撑腰,身侧无丈夫做靠山,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审时度势,走一步看一步。

      江诗宁本也没想过燕临能因这张漂亮的脸蛋瞧上自己,但岐侯府中的另外两位女主人若能对自己庇佑一二,也够她下半生在这大宅院里平安度日了。

      “萧姑娘,今日可不能如此失礼,快见过你表嫂。”

      坐在另一主位上的陆夫人瞧着也觉得没规矩,却并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顺着萧老夫人的话,给了她一个台阶。

      萧吟顺着视线扫去,这才给了江诗宁第一个正眼。厅上立着的这女子便是她的表嫂,上京几乎人人皆知的美人,江诗宁。

      窥见她这般绝色,此刻淡然与自己对望着,明明不发一语,面上却天然带着一分愁容,叫人挪不开眼。

      料骄矜如萧吟,此时也看得呆了一刹,只是立刻缓过神来,眼底顷刻漫上一层转瞬即逝的怨怼。

      想她在父亲任职的巴蜀也是名声显赫的美人,如今来了上京,凭着自己的祖父与萧老夫人一母同胞,不费力气便凭着岐侯表妹的身份挤进了官小姐的圈子。

      她虽不是上京出身的绝代佳人,却也是人人艳羡,从不缺求娶者,如今见了这江氏之女,竟立刻被比了下去。

      她不再侧身示人,而是摆了摆身子,打量了江诗宁一番,可她却寸步未挪,只俯身见了一平礼:

      “萧吟见过嫂嫂。”

      陆夫人如此慈爱之人,见此情形,亦不免眉间蹙了几分。

      萧吟到底是萧老夫人的掌中宝,是以,那不满只是浅浅的一瞬,众人并未在意,江诗宁察言观色惯了,却看在眼中。

      如此情景,可见萧吟并不很得陆夫人喜爱。

      萧老夫人倒是笑了两声,像是在为这侄孙女打圆场,而后目光炯炯直视江诗宁,这才开口道:

      “吟儿常在我身边陪着,也是我这老妪骄纵惯了。”

      “她是我亲弟弟的亲孙女,也就是明夷的表妹。前些日子我身子不爽利,她便一个人从我侄子做官的巴蜀来上京看我。是没规矩了些,想来明夷新妇不会介意吧?”

      江诗宁虽美貌,却不蠢笨,自然听懂了老夫人这言外之意。

      萧吟是老夫人的心中之宝,她骄纵也好,无礼也罢,江诗宁作为嫂子,理应容忍、规劝、甚至让步,总之是无权管辖的。

      “萧表妹青春正盛,活泼些也是情理之中,岐侯府偌大宅邸,表妹是自家人,自是无人能说她去。”

      此话一出,陆夫人略含着下巴抿唇憋笑,其余三人的脸色却是不大好。

      上京人尽皆知,萧吟自小恋慕表兄燕临。

      旁的官家小姐长到十三四岁,家中便会遣人探听合适的同僚之子,两方相看,定下亲事。

      可这位萧表小姐并不得燕临中意,这才拖到而今十九而未嫁。

      就连巴蜀那同萧吟自幼一并长大的同岁官家女,去岁已诞下了婚后第二个孩子。

      萧吟这年纪,在上京可算是大龄的未婚女眷了,说出去总是不好听。

      燕临不由得瞥了身旁的妻子一眼,面上终于有了些颜色,不过只是眼下透着阴沉。

      他心想着,这刚过门的新妇竟敢当堂暗讽待他恩重如山的祖母。

      不过,又细细思索下来,萧吟这些年来屡屡上门,面上说着探望姑祖母,实际上不过是想离他近些,好有机会能入他的眼,嫁入侯府,圆了这些年的美梦。

      今日她对江诗宁无礼,便是对岐侯夫人无理,确实是该有人别开祖母这层情面教训一二,如此,倒也罢了。

      “听说嫂嫂原是要嫁给叶丞相家的独子,为何最后却选了我表哥来嫁?”

      她突然说起这事,江诗宁心中陡然一惊,不知她一蜀地之人是如何知晓这等前尘往事的。

      毫无防备地遭她当堂拷问,江诗宁不免冷汗上身,背后一阵潮热。可她心中并无谋算欺骗,便也硬着精神,细听她目的为何。

      果不其然,萧老夫人听了侄孙女这话,面上原就撑着的慈祥立时又褪去小半,露出了面皮之下极威严的神色,紧盯着厅上的江诗宁。

      “这是什么事?”

      她这一问,正中萧吟下怀。

      “姑祖母,您有所不知,嫂嫂待字闺中之时,因着嫂嫂的父亲年轻时科举中榜后曾投到宰相门下,受到赏识,得了宰相不少提携。”

      “自然,两家人往来得多了,嫂嫂便与叶丞相的独子小叶大人一同长大,算是青梅竹马了。”

      萧吟故意将‘青梅竹马’的字眼咬得重了几分,萧老夫人眼含狐疑,这才终于认真打量起面前的江氏嫡女来。

      她长得实在是好,可红颜能有几人善终。

      萧老夫人疼惜孙子,燕临自十岁上没了父亲,这十三年间读书习武从不停歇,就算是到了当今陛下眼前,也该配得佳人,哪怕是尚公主都不为过。

      她本就是不情不愿地应下了江鸿章嫁女的请求,以为要么是个心机深沉的,要么是个痴傻愚笨的。未承想,竟是如此女子,举手投足挑不出错来。

      可江鸿章似乎更疼惜继室所生的次女。

      他不过五品文官,能攀上与陵阳燕氏结亲实属不易,为何却没嫁了那更受宠的小女儿来?

      旁人不知,她却心如明镜一般,心中细细思索,也便想到其中原由。

      燕氏虽是侯府,可深宅大院中人员众多,关系错综复杂,男人又要时常去打仗,若是有个万一,女儿便要守寡。

      况且,燕临名声在外,世人皆知他是个铁面无情的,是以他虽生的天资玉章,也不大有人提娶亲之事。

      若是嫁给当朝宰辅叶平成之子,那便大有不同了。

      萧老夫人盯着江诗宁瞧,她眼眸低垂,长睫落风,倒是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

      如此佳人国色,若是嫁进了宰相府里,夫君从文、婆母早逝、公公位高而亲厚,从不管内宅之事。

      抛却一切不谈,叶酥又是出了名的谦谦君子,如何看,都是世间顶好的亲事。

      “哼。”

      萧老夫人轻哼一声,落入众人耳里。

      “江氏,你为何不言?”

      江诗宁镇定自若,眼波向上凝视她,坦然回道:

      “回祖母的话,孙媳不知,要答表妹些什么。”

      她不卑不亢的模样入了燕临的眼,便成了苟合取容之人。

      数十载春秋流过,他对娶妻之事毫无兴趣,满心只有祖父与父亲的仇恨未报。

      可若要将眼光落在实处,眼下他身为当朝新贵,着实是块烫手山芋。朝中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要挑他错处,一时间他的确动江家不得。

      既然江鸿章主动求和献女,为着眼下转圜,他便娶了。

      江鸿章虽式微,江氏早年间却也是出过三品官的,只是出了那事之后,骤然衰败罢了。

      当年江鸿章只身科考,弃武从文,扭转了整个家族的走势,也算是让江氏起死回生。

      能知晓自己身后无人,早间一门心思定了拜在宰相门下,更看得出是个有谋算的聪明人。

      有这样的岳父,又是行辅佐宰相监察百官的差事,对岐侯府是一笔不小的助益。

      也是因此好处,燕家才勉强应了婚事。

      不过,燕家上下无一不心中清楚,江鸿章此举,不是结盟,而是自保。

      他深知自己的父亲做过塌天的坏事,自那时与燕家结下深仇。如今堪堪五品,若还想保着全家囫囵个儿往前走,唯有主动低头,求得燕家的谅解。

      祖母与母亲深感丧夫之痛,若要问,她们也是怎么都不会肯原谅的。

      往事已矣,十数年白驹过隙,她们沉默接受这门亲事,也是为燕临的前程谋算。

      身为长辈,自身苦痛便罢了,心中最是不愿他一个后辈牵扯进前人的仇恨里。

      可那是燕临的祖父和父亲,他断然是无法忘怀的。

      于是,他虽如江氏所愿娶了江氏女,可新婚之夜,他故意晾着江氏之女一整夜,叫她难堪又不敢擅自更衣睡下。次日见她真容之时,看此女如此花容国色,更深感这是江家苦心谋算送来的祸水。

      如今见她一言一行极有想法,哪里像甘心任人摆布的样子。

      由此,他便认定她心机深沉。

      他不大喜欢萧吟这隔着三代的表妹,多年来她讨好祖母,无非是因为家中没落,想出一条活路来,要投奔侯府,从此有人撑腰。

      一个小女子如此想,他是能理解的。可她近年来一门心思扑在自己身上,他屡屡拒绝,萧吟却仍是围着他打转。

      燕临被她烦得有些恼了,碍于祖母的颜面,也从未明面说过。

      萧吟想攀上岐侯府,不过是想要一个身居高位的夫婿,好风风光光地过日子。她这才频频往上京跑,又是送礼又是制造偶遇,企图能打动燕临。

      她是个百折不挠的,生得艳丽,又惯会哄人开心,若换了别人,早被迷得挪不开眼了。

      偏她捂着一块石头,还不肯松手。

      可萧吟拖不得了,她比江诗宁年长三岁,萧老夫人动过几次给她另选佳婿的念头,可她死活不肯,偏要等燕临。

      拖到如今,燕临已娶妻,萧吟身份尴尬,老夫人也是无奈。

      萧老夫人如何能不知,萧吟仍旧是盯死了燕临。她是深知,若事败返蜀,那官职微末的父亲只能将她嫁给巴蜀随便什么小官家的儿子,那她和她的子孙永远都得困在巴蜀。

      纵然她疼爱侄孙女,可燕临确是对她毫无兴趣。既然终归要娶一个花瓶摆在屋里,倒不如摆一个有用些的花瓶。

      “萧表妹,你长在蜀地,倒是对上京官员家中的私密事,十分了解啊。”

      江诗宁不徐不疾地回她,萧吟顿时没了话,立时有些气恼,便脱口而出,对着表嫂道:

      “你及笈之时便与叶酥定了亲,聘礼嫁妆早就准备妥当,说好了来年春天办礼,怎的就转道而行,嫁给了我表哥!”

      江诗宁看她沉不住气的模样,也是有些想笑,可人在屋檐下,她还是有些害怕萧老夫人恼恨自己,便只是实话道:

      “表妹说的不错,早前我确与丞相家的公子订有亲事,可那是去岁之事。”

      “如今我嫁与君侯,乃是父母之命,三书六礼一样不少,婚事也是祖母、母亲一并应允了的,至于为何与叶公子的亲事作罢,那是父亲的决定。”

      “官员子女,婚事皆有父母斟酌定下,难不成表妹认为,女子合该是自己寻男人的?”

      这话戳着了萧吟的痛处,可字里行间又滴水不漏,她气得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勾着笑意的面容,只得回:

      “女子换嫁,乃是丑事。”

      “别是你有个什么隐疾,叶酥才不要你。你倒好,反而转头还入了我岐侯府里,振振有词地为自己开脱。”

      江诗宁刚嫁入燕家,本不欲同她过多争执,谁料萧吟不依不饶,偏要说些话讥讽她。

      同为女子,这样隐私的婚嫁之事和男女交往过密之事,而今被她拿出来这样泼脏水,稍有不慎便是名节尽毁,要遭夫家休弃、娘家驱赶的。

      如此可见,萧吟当真是急不可耐了。

      “萧吟,你真...”

      “够了!你...咳咳咳...咳咳...”

      萧老夫人身子一震,本是欲站起身来斥责,可许是年纪大了,气得也狠,立时便瘫坐了回去,不省人事。

      “祖母!”

      燕临冲上前去,余下众人自然也围着嘘寒问暖。

      “让我看看。”

      循声音望去,江诗宁立在人群之外,双手叠于身前,仍旧是那副恭敬的姿态,只不过此时她略向里探着身子,眉宇间看得出焦急。

      “你想对姑祖母干什么!”

      萧吟急切道:

      “表哥,你莫要听她胡言,一个不得宠的嫡女能懂这些?别是姑祖母平日不待见她,她肆意报复罢!”

      燕临亦是狐疑地打量着江诗宁。

      她身量娇小,即使是站着,也几乎被围上来的人遮挡得看不见几分。

      眼下她神色坚毅,瞧着不像是说谎。祖母危急,医师赶来还需时间,不如让她一试。

      “你来。”

      见主君开了口,小厮婢女们自然立即给这位夫人让了一条路。

      江诗宁忙三两步跑上前去,伸手便替萧老夫人探脉,口中发话:

      “全都退下。”

      众人面面相觑,偷偷看向燕临的神情,只是都未挪动脚步,尤其萧吟不肯离开。

      “你们想让老夫人憋死吗?退下!”

      她呵了一声,嫁进来后,倒是唯这一次颇有些当家主母的威严。

      众人即使知晓这位新妇不受疼爱,到底也是正经的主子,也纷纷识趣地散开了。

      见状,萧吟仍是不肯离开,只是稍退了些,绕到一旁,不屑地瞧着。

      过不多时,江诗宁眉头舒展,沉寂的正厅内能听见她常常缓了口气,柔声道:

      “脉弦而数,是肝气上逆、肝火亢盛之象。”

      她又正色道:

      “祖母头痛咳嗽在前,怒火攻心在后,肝气过旺。如今当时清肝泻火为主,待肝火平息,再养肝安神,想来不会有事。”

      想了想,她又补了句:

      “我不便开方,还是等郎中来罢。”

      她说了这一通,众人似懂非懂,唯有燕临高声催促下人去叫府医按她的话照办。

      “君侯不再请人瞧瞧?万一妾身学术不精,反倒害了祖母呢。”

      他双目如炬,深深地凝视江诗宁,似乎要将她看穿。

      江诗宁若说不怕他是假的,岐侯威名震天,她心中仍是胆怯,只是面上不愿被他看低,更不愿其余的下人们瞧不起。

      燕临缄默着看了她许久,忽地冒出一句:

      “此等小病,应是没错。”

      他起身,仆妇们已然围上来将老夫人扶进里屋照料。燕临坐在家主之位上,淡淡撇了萧吟一眼,她便怯生生地行了一礼,慌张退下了。

      顷刻间,只剩二人。

      “祖母这不能留人太多,你回吧。”

      江诗宁不再过问他为何信任自己,只是垂眸,顺从地退了出去。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燕临有一瞬间的迟疑,竟也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恨错了人。

      江家父子那样阴险狡诈的人,怎会生出这样貌美心善的女儿。

      还是…她从头至尾都在演戏,努力扮演出一个贤良淑德的形象,一次次化解矛盾,让自己放下心防,饶了江氏满门。

      他抬手,翠竹般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眉心,国事家事军事,混作一团,他只觉得杂乱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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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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