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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禁情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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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靡之音环绕耳畔,温香软玉卧于怀中,石榴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一只纤纤玉手捏着一枚葡萄放到石榴唇边,她僵硬地张嘴吃了,另一只纤纤玉手搂上了她的脖子,石榴拎起衣袖把那手拿了下去,那姑娘却有些不乐意了,抬头把下巴搭在她肩膀上,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耳垂,石榴登时站了起来,那姑娘没了支撑,滚在地上。
“公子不喜欢奴家,让奴家下去便是了,何必这样捉弄奴家。”那姑娘眼里含着一汪春水,撑起身子,抬头看她。石榴登时心虚,她看向了唯一能够求助的萧仕。
萧仕本就一边喝酒一边偷偷觑着石榴,见她望向自己,心中一痒,哈哈笑了两声,赏了方才被石榴摔的那姑娘一锭银子,接着屏退所有女子,那姑娘登时喜笑颜开地离开了,还给他们带上了门。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石榴松了口气,那退热的药效好像又过了,她扯松了领子,不耐烦地对萧仕说:“这就是你说的找乐子的地方?”
“对啊,平康坊可是皇城最热闹的地方,这里是平康坊最热闹的地方,这里都没有乐子,那全天下就没有有乐子的地方了。”借着酒劲,萧仕大胆起来,他拿着酒壶坐在了石榴身边,拿了个干净的白瓷小碗,倒了一杯酒递给她,怂恿道,“尝尝。”
自那次喝酒现出原型之后,石榴就再也没碰过酒了,她摇头:“我不会喝。”
萧仕却不依不饶的,举起酒杯硬送到她嘴边,还带了些讨好的语气:“这是甜酒,很好入口的。”
石榴蹙眉扭头躲开,她身上热的更厉害了,头也开始有些发昏,用力推了一把:“都说了,我不喝!”
“哐当”一声,萧仕没有防备,被推翻在地,杯中的酒泼了他一脸,头还磕到了桌角,疼的呲牙咧嘴。石榴有些愧疚地蹲下身,把他扶起来,又用袖子给她擦脸上的酒水:“你……没事吧?”
她身上总是带着一股焦糖的甜香味,陈晏从来没和她说过,但是萧仕闻到了,他从一开始就闻到了,否则也不选择和她套近乎。他近距离观察者石榴圆润的眸,小巧的鼻和嫣红的唇,心想简直比这花楼里的女子都要漂亮,目光不由得瞥向她微微敞开的领口,喉结滚动,脑子一阵阵发昏,突然间,他握住了石榴擦拭着自己脸颊的手。
石榴疑惑地看着他,在他看来便像是鼓励一样,他红着脸开口:“书上的那些……你试过吗?”
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石榴面色难堪起来,甩开他的手不想回答。
可萧仕又凑近了她,他看着石榴的脸色,又抓住了她的手,紧张的嗫嚅:“我也没试过,我们……试试吧,都是男人,又不会生孩子。”
这番话实在是太大逆不道了,石榴震惊地看着他,都忘了抽回自己的手,于是萧仕便靠近,一手扣住了石榴的肩膀,闭着眼快速凑到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石榴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脸上一痒,她擦了擦脸颊,看着萧仕涨红的脸,竟然还有些想笑。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门“嘭”一声被踹开,石榴还没反应过来,萧仕就被从背后拽着领子甩飞出去。
“嘭”地一声,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目光。
陈晏戴着幞头,穿着绯色袍服,腰上还佩着横刀和箭囊,因为在外面待久了,身上裹挟着冷肃的寒意。他沉默着朝着石榴一步步靠近,石榴则一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她盯着陈晏来到自己跟前,抬起了手,石榴猛地闭眼。
却不想,他只是摸了摸她的额头。
石榴松了口气,悄咪咪睁开了一只眼,陈晏的脸黑的不能再黑,她张口想要解释,忽然听见陈晏自嘲地笑了下,笑意却不达眼底,他虎口卡在她的下巴上,捏住她的脸颊,问:“怕我?”
他手劲有些大,石榴痛的眼中升起了水雾,诚实的点了点头。
陈晏深吸了一口气,松了手,他已经十六个时辰没有合眼,一心想着早日抓住案犯可以回家去陪她,却在这烟花之地,见她和别人手牵手,被人轻薄也不知道躲,还笑,现在还说怕他……
想到这里,怎么都冷静不下,他凑近她的耳朵,呼吸喷在她的脸上。石榴登时烧红起来,她觉得陈晏的存在让她病的更厉害了,她额上又出了汗,身上酸软难受得厉害,一手握住他的手臂,才不至于支撑不住。
陈晏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分辨的疯癫:“当初见我杀了人却还是要当一只野猫跟在我屁股后面的时候怎么不怕?不想杀人却假扮男人入伍和我睡一张席子的时候怎么不怕?明明怕痛却用刀割十指喂我心头血的时候怎么不怕?嗯?”
石榴体温迅速窜高,虽然没有喝酒,但脑袋却一样懵的厉害,她几乎听不明白陈晏在说什么。
见她没有回应,陈晏越来越无法冷静,他捏着石榴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她眼角泛红,眉头微蹙。
他冷笑,现在才知道害怕了?想逃了?早就晚了,管你是人还是妖,管你有没有开情窍,你只能是我的。
陈晏脑中的那根弦终于崩断,他护住她的后脑猛地一推,把她抵在墙壁上,低头狠狠吻了上去。
石榴的嘴巴被咬出血,嘴里都是血腥味,她用力推搡着他,可她越挣扎,陈晏抱她就越紧,她只能被迫承受着,忽然掉下一滴泪。
泪落到了陈晏的捏着她下巴的手上,陈晏蓦然清醒了,他松开了石榴,给她擦了眼泪,可她的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她委屈地看着陈晏,终于没忍住,彻底放声大哭起来。
“……”
陈晏没了脾气,他摘下自己的幞头,扣在石榴头上,往前一拉,遮住她的眼睛,抓着她的手就离开了房间。
外面一群偷听的人哄然散开,毕竟陈将军来青楼整肃家风,也实在是少见的事儿。萧仕一脸同情地看着嘴角都被打出血,还在大哭的石榴,揉着屁股欲上前为她求情,被陈晏扫了一眼,吓的差点跌倒。
在路人的瞩目之下,陈晏带着石榴走出平康坊,一直走到再也听不见喧哗的远处,石榴才哭累了,抽噎不停。
慢慢的,她便停住了哭声,她头还是晕晕的,不过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比方才在屋里是要清醒很多。
走在陈晏身后,她偷偷掀开了幞头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回过味来。
他知道她是妖,直到她是女子,而且还亲她了……石榴伸手碰了碰现在还有些疼的嘴巴,为什么?难道……陈晏也喜欢她吗?
陈晏不怕她么?她可是妖啊!
她可从来没听过有不怕妖的人,虽然她见的人也不多就是了。
石榴又摸了摸有些疼的嘴巴,莫名其妙生出一股试探夹杂着报复的心愿,她唤了一声:“陈晏。”
见他回头,石榴便视死如归的把自己的猫耳朵露了出来。
有时候陈晏真的不知道她的脑袋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他抱臂静静地看着她。
大眼瞪小眼良久,石榴依次露出自己的竖瞳,尖牙和山竹爪子,还试图向陈晏哈气。可陈晏只是面不改色地看着她。
石榴又变了回去,有些扫兴地抓起了陈晏的手:“没事了。”
“……”
见石榴还是走在自己身后,陈晏拉了她一把,两个人变成手牵着手并肩走路的样子,他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你为什么要和萧仕去那种地方?”
“因为他说有可能在那个地方遇到你。”
“哼,”陈晏冷笑,“我是去巡防的,怎么可能去里面,他骗你呢!”
“哦。”
陈晏沉默了会儿,又问:“你喜欢他?”
他放缓了步子,等着石榴的回答,索性,石榴立刻摇头,斩钉截铁道:“没有。”
“哈!我想也是,那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草包有什么可喜欢的,”陈晏脚步又轻快起来,“那他亲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躲开?”
“啊?”石榴回想了一下,“没来得及。”
“那你怎么不用刚才吓我的样子,吓吓他,”陈晏吃味,不忘恶趣味地踩一下别人,“我敢打赌,他肯定吓个半死,以后再也不敢来找你了。”
要这样做,岂不是暴露自己的妖怪身份了,还怎么呆在陈晏身边呢。
石榴没回答,仰头问出了自己最好奇,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亲我?”
她看见陈晏面色微变,忽然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下,道:“你猜。”
石榴脑袋一片空白,终于开始羞涩起来,她抿唇不说话,却也不躲,盯着陈晏的嘴巴看。
陈晏便搂住她的腰,俯身深吻,良久,陈晏抱起浑身发烫的石榴回了府。
月色旖旎。
*
石榴一夜高热,又捏着鼻子喝了一贴药才睡下去。
醒来,便看见陈晏侧躺在她身边,曲着一只胳膊撑头看着她。石榴有些脸红,她向下钻了钻,用被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慢慢蹭进陈晏的怀里。
陈晏勾唇笑,抬手摸她额头试温度,笑意又退下去,还是有些发热。石榴已经连烧几天了,而那退热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他又因为公务经常在外,不能一直照顾她,实在令人忧心。
他低头亲了石榴的额头:“饿了么?”
石榴摇头:“不想吃饭。”
“那你想干什么?”陈晏挑眉。
石榴想了想,又看向他:“你今天忙吗?”
“昨夜没出命案,所以白天得空,你想干嘛?”
“太好了,”石榴坐起来,有些羞赧,“你教我读诗吧,我有一句诗不懂,书院的夫子罚我抄了一百遍,还让我回来问你来着……”
陈晏失笑,他随着石榴起身,帮她把一头的黑发拢在脑后,随意绑好,两人便去了书房。
石榴把自己抄的诗从镇纸下拿了出来。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看到这句诗,陈晏的目光便沉了下去。他一直避免回忆起征战的时光,满身沾满黏腻鲜血的感觉很不好受,不管这血是己方还是敌方的。
“王子羽的诗,”陈晏还是仔细读了,没有多说,“‘醉卧沙场’生死无常……你哪里不明白?”
“王子羽是谁,这诗的作者不是叫王翰么?”还没开始,石榴就开始跑偏了。
陈晏登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他耐心解释:“子羽是字,翰是名,指的都是一个人。”
石榴点点头,又蹙眉指着诗:“你看这写的是“醉卧沙场”,可是士兵哪有喝醉了去打仗的啊,“莫笑”更不明白了,为什么要笑啊?战争那么可怕,有谁会拿这个开玩笑呢?”
陈晏一时语塞,竟不知从何说起,他只得坐在桌前,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句评析,让石榴看了:“等你回书院,把这交给夫子就可以了,我会和夫子去说,你开蒙晚,让他对你网开一面。”
“真的?”石榴惊异地看着他,见陈晏点头,不似作假,心中一喜,扑进他怀中,搂住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你不知道,我抄书抄的手都要断了!”
陈晏顺势揽住她的腰:“当真?”
石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她又开心的蹭了蹭陈晏的下巴,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他:“你除了‘陈晏’还叫什么?”
“没了,我没有字。”字是男子二十岁之后才会被长辈起的,哪有人给他起呢。
石榴瞪大眼睛:“那不行,别人都有两个称呼,你也要有两个。”
陈晏乐了:“好啊,那你给我取一个吧。”
说起就起,石榴从桌上拿了一本诗集,翻来翻去也看不懂,又执笔在宣纸上把陈晏的“晏”字歪歪扭扭地写了出来。
石榴用毛笔屁股戳着脑袋,她想起了夫子讲学时总是摇着脑袋唠叨的话,说都是有在前线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才能换来如今海晏河清,安居乐业的生活,他们这些学子需得好好读书,将来报效国家,才可告慰边关亡灵。
又想起打仗的时候,陈晏总是浑身带伤,眉头紧蹙的样子,石榴灵光一闪,提笔在“晏”字下面又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大字“乐安”。
她仰头看陈晏:“怎么样?”
陈晏拿起那张宣纸,面色郑重的审视着。
石榴有些不好意思了:“就、希望你能一直快乐,平安的意思……是不是太普通了。”
陈晏蹙眉,十分正经地摇了摇头:“没有,我要把它裱起来。”
“啊?”石榴呆道。
低头看了眼她,陈晏没忍住抿唇笑了,仔细地收好那张纸,挑眉逗她:“你叫来我听听。”
不知怎么,石榴反而腼腆起来,有些说不出口了。
“你给我起的字,你都不叫,那岂不是是白起了。”陈晏不满。
“好吧,”石榴深呼吸,一鼓作气:“陈、陈乐安!”
“哎!”陈晏眉飞色舞。
石榴觉得他反应好玩,又喊了一声:“陈乐安!”
“哎!”
“陈乐安、陈乐安、陈乐安!”
“哎——!”
“哈哈哈哈哈哈哈”
……
没闹一会儿,石榴又高热起来,她浑身烫的要命,却还是想往陈乐安怀里凑,整个人都变得黏糊糊的,陈乐安受不了她这样,便让她喝了药抱回床上。
哄石榴睡着之后,陈乐安便换上常服出了门。
他驾马来到了五坊处,这里是专门驯养猎禽猛兽供皇室观赏的地方,里面的五坊使整天都是兽类打交道,对它们的了解比对人的了解都清楚。陈乐安心想,既然石榴的病人医分辨不了,那试试兽医呢?
这么想着,他便来到一处观景台上。
低头便能看到密不透风的围墙之中,一名红衣男子在训一只大狮子,这狮子脖颈上绑着带刺的铁链,若它有一丝攻击的迹象,红衣男子便会狠拉铁链,这狮子的身体瞬间僵硬,一动不动,因为它早就知道了,越挣扎越痛苦的道理。
很快,这狮子便学会了五坊使的一些坐卧手势,训练结束,陈晏拍手,下面拿命五坊使便立刻爬了上来。
“下官拜见将军,将军有何事?”
陈乐安虚扶了他一把,喝口水淡淡道:“我有朋友养了只猫,只是最近这猫总是病殃殃的,总是高热,没有胃口,这是怎么回事?”
红衣男子略略思考,又问:“那这猫会变得粘人吗?声音可与平时不同。”
陈乐安点头。
“啊哈哈,将军不必惊慌,这应当是发情了。”
陈晏顿住,俄顷又喝了一大口水:“有什么解法么?”
红衣男子看他的眼色:“如果打算让它生育的话,可以找只公猫顺其自然……如果不想的话,我这里有禁情粉,可缓解发情症状,将军要带一些么?”
陈晏讨了一些,把杯中的水喝完,匆匆走了。
另一侧观景台上,一摇着折扇的白袍公子眺望着陈晏远去的背影,道:“这就是这几日一直在盯你的人。”
一直秃鹫从天上盘旋后飞到了他面前的栏杆之上,锋利的爪子上泛着干枯的暗红色,它突然口吐人言:“他算什么东西,等我找个机会把他杀了。”
“就你?”白袍公子斜觑了他一眼,“他可是将星,有上天护佑,你这种邪祟,还能杀了他?”
“那怎么办?”秃鹫的嗓子又尖又利,听得人心里发毛,“我们炼石还没有起色,那些女人身上的怨气没有一个够阴毒的,他又在这里碍手碍脚。”
“唉,你还是畜生脑袋啊,我们动不了他,可以让别人动他啊,而且你没闻到么?他身上的妖气?”白袍公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而笑了一下,“人不行,试试妖呢,这次可不要吓一吓了事,好好准备一番,唱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