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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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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
闻溪是被文质叫醒前去饭堂用饭的,到时,杜知明和杜澄意都已经在了。杜知明和杜澄意两人起身相迎,被文质抬手制止了,“不必,我不习惯。”
不习惯?不习惯什么?
文质落座后,杜知明和杜澄意也落了坐,闻溪便顺势坐在了文质旁边,很平常的样子,似是经常这样,这倒让杜知明惊奇了一下,他想起这饭前他只打算摆三张椅子,而杜澄意却让他多加两张,如今一看是做对了,他的女儿比他看得透彻。
不多时,写情也过来了,随便辑个身当作了行礼,就坐在了闻溪旁边。
杜知明虽然诧异,但也没多想。文质素来礼待下人,这样也未置可否,也是因此,当初赐婚时他才会答应。文质会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而他的女儿,足够聪明,冷静,也有自己的一番宏图大志,进入宫中也必是将夜壁上鸣。
几人吃饭时,杜知明和文质偶有交淡,杜澄意气质如兰,举手技足间尽显礼仪,细嚼慢咽极尽端方。反观闻溪和写情,坐没坐相吃没吃相风卷云残,文质已经习惯,但杜知明则是被惊到了,如此看宫中过得很不好吗?
其实作为小少爷的闻溪不管是在家中,还是在文质的抚养下都从未受过饿,但他这人就是这样,只要碰上好吃的马上化身饕餮,就跟从来没吃过饭一样,写情一看,也是一样。
因是太子亲临,尽管是小心为上,杜知明依旧准备得十分丰盛,满桌酒菜,目不暇接,反正闻淡和写情是吃爽了。
“哥,这个这个,你吃这个,这个好吃。”闻溪说着也顺道给文质夹了菜。
“嗯,这个叫银丝卷饼,这里的特色菜。”
“那你以后也做给我吃吧”闻溪满脸期待。
“还有我,还有我”写情也举手示意。
在文质未回答前,闻溪就感觉到了两个凝固的身影,突然意识到了,哥是太子。
“不,不不,是我以后也做给您吃吧。”闻溪赶忙找补。
“好啊”文质只是笑着看他。闻溪想,这是一抹坏笑。
“还有我,还有我”,写情再次举手示意。都给你都给你。
后面的气氛就莫名很怪异,闻溪总觉得杜知明看他的眼神不太对。闻溪都不敢夹菜了。
文质看闻溪一直干吃饭,就给他夹了菜:“怎么了?”
还怎么,你看你老师,你前丈人,他这么盯着我我怎么吃。
“没事”间溪赶忙扒拉剩余的饭,嚼都不怎么嚼就赶忙咽下去“哥,我吃完了,先走了。杜太傅,告退。”
不等其他人回应,他就赶忙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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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子时,夜深人静,阴风怒号,鸣呜咽咽。
三人跟着文质左拐右拐隐蔽在隐影里,夜色昏暗,他们是跟着杜知明的车辇进到皇宫的,在杜知明面圣后悄悄逃走。闻溪看着夜色,默默为杜知明献上祝福,可怜他一个五旬老人,深更半夜找帝王下棋讲经。
明新帝文昭化也是杜知明的学生,在讲学上,杜知明一向严格,明新帝对于他讲经的恐惧是实打实的,不敢见也不敢不见。
左拐右拐,上跳下钻的,终于到了进入东宫的地道,在一座假山的后面隐蔽处。
“秘道?!你们这…好癖好。”闻溪震惊。
“这是老师当初教我时带人偷偷挖的,他说宫中水太深,以防万一,他长待的地方都必要挖一个地道。”
“在皇宫挖地道太大胆了吧。”
“老师讲课的时候很严厉,也从不让人近前,所以只要动静小点儿,也不会让人发现。”
“所以你就同意了?”
“老师说得对,以防万一。”
“天才老师”闻溪评价道。
那是一个一次仅容一人半通过的洞口,里面也只能弯腰才能前行,进去的顺序是文质、闻溪、写情。
走在前面的文质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伸到身后拉着闻溪的手,他这个弟弟,离了灯或离了人都活不了。
大概走了二刻钟,在闻溪腰快断了的哀嚎中终于到了秘道的尽头,但是居然是被封着的。
“哥,以前也是封着的吗?”
“没有。是新的土,应该是刚封上没多久。”
“白头做的吗?”
“可能。”
“来来来,各位吸吸肚子,我来。”写情猫着腰挤着到了最前面。
“姐有内力,区区土堆,不在话下。”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个世界对写情的力量削弱是真的很强,三人往后退了几步,写情想着有限制的事情在,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威力,但是击垮个土堆还是绰绰有余,因此她这一击使出了全力。
随着“砰”的一声在秘道中不断来回轰响,三人定了定神,看向挡着他们路的土堆,拳头大小的伤害也是伤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看着这个小小凹陷,写情又连出了十几击,太丢人了吧。
“不错不错,已经有一个头那么大了,只是还没有穿透,再接再厉啊姐姐。”
写情转头看向闻溪:“嘲讽我是吧,我今天非要让你看看我的实力。”
“不是,没有…”闻溪话还没说完就被震惊到了,这就是修仙吗!写情居然变出了一把剑,变出来啊!
文质拉着闻溪接连后退,写情杀红了眼,势必一定要争回面子。
一连几剑出击,土堆土崩瓦解。
呵,写情得意的想,她这把剑,可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好剑,就算有限制又能奈何。
终于出来了,在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闻溪猛地直起腰,这酸爽,他当时就跪了下去,幸好文质一直牵着他,也是没让他伤上加伤。
他们来到的是东宫教学的堂室的偏殿,是杜知明歇息的地方
文质把闻溪扶到床沿爬下,自己则坐在床边的脚凳上,在旁边为他按按。
“为什么要修这么矮的通道?他老人家走得了吗?还有哥你不累吗?你看,连写情都躺尸了。”
旁边瘫在椅子上躺尸的写情:“勿cue”
“还好,小时候觉得新奇就走过几趟。”
“那就还是会疼,等会儿我也给你按按。”
“嘘,有人来。”躺尸的写情猛地坐直,疼得呲牙咧嘴也不敢发出声。
屋里的三个人都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脚步声传了进来
“哥,是你。”那脚步声沉稳有力,不急不缓,闻溪听出来了。
这么晚,不会是借屋里的秘道出去吧。
三人屏紧了呼吸,这也太快了。
“吱呀”又一声推门声响起,是堂屋右边的那间屋子。
“那是藏书阁。”文质说道。当初觉得看书走来走去太麻烦,他索性把东宫藏书全搬进了那里。
“不愧是你哥,半夜来找书。”写情转身对文质竖起了大拇指。
放松了下来,闻溪这才发现文质的手竟还放在自己的腰间,温热的触感似穿透衣衫浸到皮肤上,闻溪脸腾地红了,全身都热了起来,幸好没有点灯,别人看不到他通红的脸。
闻溪不舒服地扭扭腰,反被文质拍了一下:“别乱动。”说着完闻溪便不敢再动了,反是文质又按起了他的腰。
“好了,好了,好了”又按了几下,闻溪赶忙拒绝,文质收回了手。但两人依旧那个姿势,一个趴着,一个坐着,毕竟文质是会武功的,乱动是会被发现的。
倒是写情,仗着自己修仙人,即使是被压制也可以隐藏脚步和鼻息,现在腰也不疼了,就那么嘚瑟地在文质和闻溪面前走来走去,这看看那看看,你是怎么突然对房屋好奇的?
很快,文质便走了出去,三人终是松了一口气。没有点灯,文质就牵着闻溪走。三人都没有经精力再动了,纷纷歇息了,
文质和闻溪就睡在偏殿中,写情则宿在藏书阁中,那藏书阁因书都搬进去了,扩建了很多,空间很大,在其中也设置有软榻,供读书的人暂时休息。
刚刚那一趟仿佛把他们一天的精气都耗光了,闻溪和写情是沾床就睡,房里没有点灯,闻溪是拉着文质的手睡的。文质躺在床上,他睡不着,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其实他的心境并没有发生很大的波动改变,直到在这一刻,他进到皇宫,那个困住他又放飞他的地方,进到这里,他学书明理的地方。二十一载光阴转瞬而过,他想起他刚到四海的时候,并无悲伤,如今再回此地,竟有些追忆,有些唏嘘。
“家”的概念,于他而言并不明晰,东宫能算他的家吗?皇宫是吗?也许是吧,里面有他的家人,有他并不亲近,并不可以随时可见的家人。
“家人”文质轻说出这两个字,看向旁边安睡着的闻溪,搓了搓闻溪与他相交的手,这是他才有一年的家人,也是他余生无数岁月的家人,家在四海,家人在旁。他往闻溪旁边蹭了蹭,为两人盖好被子。晚安。
翌日,三人早早起床,尽心尽力把房间收拾得和昨晚一样。东宫的房间每天都有人来收拾,他们可不能因为这些小细节被发现。
早餐是偷偷拿的摆在文质房间的饭,文质说过,他不喜旁人何候,因此房中几无下人,是最好下手的,而且太子用餐规格高,他从未吃完过,少一些也发现不了的。早餐还是要吃刚做的,再吃零食闻溪真的会受不住的。
本来文质是打算自己去拿的,他这张脸在这里简直是张通行证,被下人看见也好说,但他们又想到了被本人看到的场景,果断悬崖勒马,由写情出马。
不一会儿,写情便回来了,从储物袋中拿出大包小包的餐食,有糕点甚至还有粥,小菜,连茶水都拿了,闻溪数了一下,光糕点就有十几样,小菜也是很多种,粥甚至都有两样,“这…你是去打劫了吗?”闻溪小心地问道,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写情好像听到了他后半句话:”放心,不会的,他的饭菜可不止这几种,我跟你们有钱人拼了。这还是我筛选后的结果,糕点我只拿了好看的,而且每样只拿三个,都给他剩的有。还有这个,银丝卷饼,专门给你拿的,这个我都清盘了,不过放心,我把盘子放到粥羹后面他看不到的,还有这两个粥,甜的竹叶粥,咸的肉米粥,都给拿了,包管符合你口味,我还想到了咱们不能生火,没水喝,连茶水我都带来了,怎么样?细心吧。”她满脸都写着快夸我。
闻溪先看向文质:你应该没那么傻吧。后又面对写情一顿夸夸输出,不管了,至少吃得好。
早饭过后,文质出发去看守着东宫的禁军的行迹,闻溪和写情则是无所事节,甚至已经闲到翻看书阁的书了,多是经义,典要,流传孤本,治国纲要,以及天时,纵横、人心等,把闻溪看得眼花缭乱,头晕脑胀,“催眠神器”果然名不虚传。
闻溪果断放弃,后又跟着写情练一些简单的招式,也不用会御敌杀人,强身健体即可。
文质回来后看到的情形便是,写情一个人在外面大快朵颐,闻溪在屋里惨声连连,什么东西导致连吃饭都不香了。
“他这是长时间不劳动,骨质疏松,不是我说,你是十九岁吗?身体像九十岁。”写情还在外面嘲讽闻溪,闻溪则是累到都说不出话了。
“这么累啊?”
一看文质来了,闻溪当即转换模式,用那双泪眼汪汪的大眼看着文质说:“不仅累,还疼。”
“小可怜”文质这时会顺着他说安慰几句,“要按按吗?”
一听这话,闻溪当即便想到了昨天晚上,想起那温热的触感,当然不敢再按了,“我想吃饭。”可怜兮兮的。
“好,是要过去吃还是在床上?”
“在床上。”
文质有些好笑,“那用不用我来喂啊?”
“当然不用,手抬得起来。快去快去,我要饿死了。”闻溪不自觉提高音量,借以掩饰什么。
晚饭是文质陪着闻溪一起吃的,春初天黑得早,三人也不能点灯,晚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文质本来是想查探一下晚上侍卫的行动路线,但一想到自己走了,闻溪可能活不下去,就放弃了。
写情吃完饭便早早回去歇息了,文质和闻溪简单洗漱后,也回到房间躺下,“嘶啊,啊,哥我腰疼,躺着感觉腰要断了,快拉我起来,我要趴着。”
等到闻溪趴下后,才感觉腰好受了一点,但他刚刚吃完饭,还吃得很饱,这一趴,感觉饭已经到胸了。
“哥,哥你累吗?”
“怎么了?”
“我想走走,咱俩一起。”
“好。”
两人无声无息地在院子里走着,这间院子名为华丰殿,位置很偏是文质读书的地方,据说是杜知明选的地方,环境清幽,适宜读书明理。但知道有密道后,对于杜知明选择在这里又有了新的解释。也得益于此,看守在这里的侍卫并没有那么多,文质和闻溪可以在夜深人静时自由走动。
月升西天,星垂平野,四周寂静,无风无声。两人牵着手慢慢的走,不知道为什么,闻溪想起了邻居宋成和他说的高中半夜偷溜出去偷偷约会的情景,月黑风高,寂寥无人,漫步牵手…闻溪代入了自己和文质,猛然发觉现在的情况不就像是他描述的那个词,叫…“小情侣。”
这一联想把闻溪惊得浑身不自在,导致他大冬天里手心哐哐冒虚汗。
“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文质停下来偏头看问他,还把两人交握的手打开,把他手心的汗擦掉。
“没事,太累了,我们回去吧。”
文质看了看闻溪片刻,不禁翘起了嘴角,只是笑容掩在月中,闻溪没有看到,他无声地拉着闻溪往回走。
回到床上后,闻溪也无心再折腾自己,硬躺下去,舒缓了片刻,硬是把腰对床的疼痛难耐给忍住了,也就渐渐好受了。
“不疼了?”
“还好。”
“真不用我给你按按?”
“不用。”
“好吧,那要不要趴哥哥身上睡,舒服一点?”
“不用了,我现在已经适应了,我感觉我再动可能就真的散架了。”闻溪刚刚的些微心思马上消散得一干二净,满心满脑就在想的都是“哥哥人是真好”。
闻溪郑重地握紧了文质的手,安心地闭上眼睡着了。
窗外月光明有隐约照在文质脸上,模糊了他的表情,他看向睡在里侧的闻溪,无声笑了下,他在时闻溪会觉得很安逸,而闻溪在时他也是安逸的。